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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二部 最後一章(中)

張奕杉看著何式微,只是看著,沒有再說話。雅*文*言*情*首*發

鏡頭切換。

……臺上的走秀還在進行著。

科林先前上場時的背景音樂漸漸淡出,接下來響起的是the sura quintet的private p1easures.皮埃爾自第三層平臺上緩步走出,神色慵懶,腳步閒適。他的斜後方是一盞追光燈,對著他前進的腳步懶洋洋地跟隨。這燈光的顏色並非刺眼炫目的白色,卻是曖昧的昏黃。皮埃爾的側臉有一半沒入陰影裡,只露出一邊將笑非笑的嘴角來。

在他身上的是一套深酒紅色的睡衣——開襟的秋冬款式,夾棉的質地,露出菱形的棉格。腰帶半系未系,露出復古的睡褲來。這種樣式中國人或許會叫秋褲或者棉毛褲,但是質地和設計卻大有不同。皮埃爾身上的這一款是以前英國舊派紳士常穿的款式,透著故意做舊的淡墨綠色,完完全全的厚棉線質地,帶著豎條的棉紋。這褲子在腰胯間略顯鬆垮,腳踝處卻是服帖地收了口。衣服用的是經典的復古色調,有種和現代設計不符的厚重感——然而,這份厚重感,卻恰到好處地彰顯出了皮埃爾身上獨特的氣質。

畢竟他身上的這一套穿出來,很是有莊園主人的氣魄。皮埃爾自己本身就有貴族身份,雖然有時顯得閒適得不合時宜——但他與生俱來的那份名為“貴氣”的東西,讓他鎮得住那些奢靡氣息濃厚的衣飾。簡潔款的設計不適合他:被切割利落的剪裁包裹,只會讓他招牌性的,意義模糊的笑容看起來格格不入。而他身上這混合在一起的厚重顏色裡,他那從無毫無緊張感,總是帶著笑的面孔,似乎多了一種另外的意義。

他顯赫的家室和財產造就了他的性格。他自然地認定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是命運的寵兒們所特有的世界觀。他從不自卑,因為他並沒有把太多事,包括他自己,當做一回事。這份氣質說不上好或者壞,卻是許多人究其一生都學不來的。

他擁有令人欣羨的,純粹的,貴族氣質。

這份氣質,是奢侈品模特最需要卻也最缺乏的。他們或許足夠大氣,卻也帶著明顯的,身為“模特”的標籤。他們大部分都是純粹的展示者,卻不像是個“擁有者”。他們是奢侈品的襯托物,漂亮,精緻,大氣,然後喪失了“主人”的身份。

難道展示不是模特的本職工作?或許有人會這麼問。然而言明或未言明,意識到或未意識到的虛榮心,才是消費者做出購買奢侈品的行為的本因。而這些消費者通常帶有的投射心理,會讓他們在看見皮埃爾的瞬間,將自己帶入皮埃爾所處的場景。“想要成為他那樣的貴族”——潛意識會向他們傳達這樣的訊息,並促使著他們做出購買行為。他傳遞出的這樣的訊號,是別人所做不到的。

羅翰看著臺上的皮埃爾,在黑暗裡輕聲評論說:“……他不年輕了,或許也不會大紅。但是他能一直走下去,走很久。”

高登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搖了搖頭,感嘆道:“真是令人羨慕啊,天生的幸運兒。”

……

如果皮埃爾是幸運兒的話,那麼接下來走臺的勞爾就算是不幸的代言詞了。

因為他和薩沙撞衫了。

這裡說的撞衫當然不是指兩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而是勞爾身上的設計風格像極了薩沙身上的一套——同樣輕盈鬆垮的質地,同樣淺色系的配色,同樣的長袍款式。勞爾和薩沙一樣,走不了硬漢風,於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走個中性路線。可惜薩沙走得簡直就是妖孽化的女性路線,誰能硬拼得過?硬體條件就比勞爾好了不只一個檔次。所以當勞爾臉色煞白地往走道上一站,身上那件淺米褐色的紗織開襟長袍隨著風一飄,臺下立刻就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回想起這次訓練營的種種遭遇,勞爾在臺上簡直都要哭出來。也不是難過,純粹的不甘心而已。他咬著牙把長袍的開襟一攏,帶著一股莫名蕭殺的氣息邁開了腿,倒是歪打正著地讓人眼前一亮。

高登抬頭,看看大屏幕上勞爾那閃著不甘的眼睛——這個年輕人終於是清醒了過來。幾周的訓練過去,勞爾總是渾渾噩噩心不在焉。他們作為旁觀者,最多只是盡力提點,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他們幫不上忙。

“好在年輕。”

……所以還有資本犯錯,犯了錯還能改。高登低下頭來,在勞爾名字旁邊畫了個圈。兩三年之後要是這孩子有了長足進步,lgm倒是能考慮籤籤看。

——“爸爸!!!”

過了一會兒,自觀眾席的某處,傳來了這樣一聲清亮的、女童的叫喊。高登抬起頭左右看看,又一想,下巴一仰往臺上一看,果真是肖恩在走臺了。

肖恩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弓起背脊的笨拙獅子——他的背上披著半掌厚的棕色毛皮大氅,一根根動物皮毛在舞臺的燈光下被照得發亮。大氅下他卻穿了一身拼色西裝,質料竟然是牛仔布——左半邊是水洗藍色,綴滿了手工製作的米色泰迪小熊掛墜。右半邊則是用田園格子布打滿了補丁,領口又掛了一排別針做裝飾。西裝褲腳自然是要挽起,露出了起了毛球的棕色毛線襪子。他腳上一雙皮鞋是做舊的青銅色,圓尖頭,鞋面上還做出了舊皮鞋特有的彎折印子。肖恩腳下乾脆帶點外八字,頂著頭上油光錚亮的三七分,一路搖搖晃晃又笑眯眯地走過來。他的眼睛都要笑得看不見,下巴上還隱約可見鬍子茬,卻莫名其妙地討人喜歡。

羅翰評論道:

“如果是肖恩的話,就算他中年謝頂了都會有人讓他去走秀。”

這世界上的帥哥不計其數,但一個充滿了溫暖氣息的居家帥老爸,卻帥出了不一樣的水平。

……下一個上臺的是阿耶斯提斯。這孩子走完今天的臺就不幹模特這行了,似乎是要回普林斯頓教書去。所以今天他乾脆破罐子破摔本性爆發,一頭柔順長髮全套在了黑色爆炸頭下面,爆炸頭上面又頂了一個八大行星的模型。這出位的造型一不小心就會讓人看起來像個四頭身,大概是為了平張弛感,設計師給他設計了一套雪白的西裝——剪裁十分貼身,上面還有銀線繡的暗紋。這暗紋可是有講究,模仿著愛因斯坦玻爾費曼麥克斯韋的簽名來了一串。胸口的一抹彩色波狀橫紋從左襟延伸出去,創意來源是波粒二象性。

明明應該是科學怪人的觀感,配上阿耶斯提斯希臘雕像般的側臉,倒是賞心悅目起來。他在臺上站定,又將雙手從褲袋中拿出——攝像跟著給個特寫,他的十指上都帶著戒指,透明玻璃燒製而成,是一排小燒瓶量杯小天枰,別樣的俏皮可愛。

“作為謝幕演出我給9.5分,倒是對時尚界很好的挑釁。”

——jos van hee1, main editor,“l’officie1 hommes france”

在他之後上臺的是阿德契科。他似乎對這最後的舞臺期待已久,踏上走道時沉沉邁開一步,讓在空中架起的走道都微微顫動。他一副上世紀的飛行員裝扮——棕色皮帽上的護目鏡,邊框上甚至帶著金屬鑲釘。短夾克對他健碩的身體恰到好處的包裹,羔羊絨的夾克內襯的溫暖感中合了他的身高帶來的威壓感。夾克的袖口一路向上挽起,阿德契科那巧克力的色肌膚泛出耀眼的光澤。他夾克的內裡是一件鬆垮的背心,泛黃的顏色像是汗漬,背心的正面卻印就了一張舊波普風格的——穿著女裝的富蘭克林頭像。也似乎是從這裡開始起,有哪裡開始不對了。

高腰的皮褲粗粗一看還是普通的樣式,收腰處卻加了一根紮成蝴蝶結的腰帶。腰帶的點綴是隱約可見的米色的蕾絲邊,不多不少,分量剛好讓人懷疑你是基佬。腳上的深棕色中筒皮靴是最簡潔的設計,偏偏是高跟的,還是楔型跟,頓時就多了一分微妙的意味。

除此之外,一切還是硬漢的風格。

說來奇怪,那些女裝的小細節竟然良好地融入進了整體風格——亮眼卻不喧賓奪主,阿德契科的男人味也沒有因此減損。他看起來絕不像個大號的男保姆,雄性的意味十分昭彰。

“從他身上得到啟發就是,沒有什麼材質是女裝專屬。從來都沒有。”

——michae1 gonza1ez, fashion director,“hercu1es spain”

前幾位模特擁有出色表現,之後上場的幾位也毫不遜色。那法里奧拋棄了黑手黨大少的西裝革履,換上伊頓公學校服式的少年裝扮,背帶褲和圓形玳瑁眼鏡莫名相配,意大利人的黑髮上劃出分明的頭路。牛皮斜挎包的帶子被他緊緊攥在手裡,條紋短袖襯衫是橙色底上印著白色圓點,釦子神經質地扣到最上面一顆。大面積橙粉色的腮紅遮蓋不住他憂鬱的眼神,他像是個被人逼迫著長大的孩子,走在臺上讓人心疼。

盧克則化身沙漠裡苦行的僧侶,一身大地色的流蘇長袍裡摻雜著被風沙打磨過的紅色,沒有任何妝容的臉上帶出原始的慈悲來。隨他而來的悠揚梵樂還未盡,西斯塔克維奇就踏著“rockersswa11ow”的前奏跳上了臺。一小塊一小塊的正方形透明亞克力板在他身上用鎖鏈拼湊成了一套連衣裙,在這連衣裙的私密部位處,亞克力板乾脆塗了黑來保護隱私,讓三點部位反而更加顯眼。配上沖天的白色洋蔥頭和熒光綠色的塑膠靴子,未來感簡直就要閃瞎人眼。埃德蒙上臺時黑色面紗先聲奪人,黑紫色相間的豎條紋綢襯衫是圓領墊肩設計,火山石的領釦上還配著禁慾的領結。下半身緊身九分褲和腰側的牛津包都黑得反光,整個人都像是從某副陰鬱的油畫中走出來的——好一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遺孀,妖冶陰狠。而在他之後的特拉維斯卻走了完全相反的路線——和他合作的設計師是jeremy scott,此人乾脆把adidas翅膀鞋上的翅膀放大了三十倍,直接插在了特拉維斯的上衣背後。特拉維斯一身瑩藍色的羽絨衣褲,上□都像是被充了氣一般鼓起來,遠看像是米其林公司的吉祥物。虧得他長手長腳,露出的手腕腳踝也是精瘦,這才把膨脹感平了下來。

臺下觀眾看得津津有味,再翻翻手中模特名冊,這才驚覺,沒有走臺的模特只剩下了五個。

lgm其實對於壓軸大戲有所安排——這剩下的幾個人是按分數高低排下來,排名比較靠前的幾個:波特維,相川政行,裡弗斯,阿爾弗雷德(已退賽)和駱林。薩沙現在的分數其實比波特維高一些,不過抽中了走開場,就不在這幾人之列。而駱林因為個人情況特殊,lgm對於他出意外事故的可能性有所顧忌,便被放在了最後。剩下的幾個人裡,頭一個出場的是波特維。

黑色的皮質繭型外套模糊了他平直的肩線,外套裡一字領的絲綿t恤上印就了星雲的圖案。紫色和粉色的眩光在他的胸□匯,暈染,恆星是炫目的亮點,再旁點綴。t恤是短款設計,下襬寬敞,露出網格狀的白色貼身內衣。內衣下人魚線若隱若現,然後隱沒在褲子的上緣。九分的西褲將臀部包覆,腳下是一雙厚底黑色涼鞋。

稀奇古怪的設計看過來之後,忽然眼見這麼整麼正常的設計,觀眾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就好比實驗性的走秀過後,舞臺一下被切換回巴黎時裝週,常態也變作了非常態。然而真說起來,各個奢侈品的品牌走秀上,還是以波特維這種高可穿性的設計為主。

波特維就穿著這最典型不過的設計,化著最典型不過的妝,走著一線模特最典型不過的臺。

他的面容宛如刀削,輪廓的每個稜角都像經過了精確計算,然後再拋光打磨。他沒有上挑的眉眼,沒有含義不明的上翹嘴角——他只有一副冰冷得不近人情的好面孔。

然而他向來毫無破綻的表情,此時卻出現了裂痕。不知道他的團隊是如何打算,為他而放的背景音樂竟然是lana de1 rey的young and beautifu1。蒼冷的前奏響起,空靈的女聲迴響在每個觀眾的耳邊,歌詞一字一句在問:

“wi11 you sti11 1ovewhen i&#o39;m1onger young and beautifu1?”

當我不再年輕美麗,你是否會依舊愛我?

“wi11 you sti11 1ovewhen i got nothing butaching sou1?”

當我除卻苦痛的靈魂一無所有,你是否會依舊愛我?

——然後再自問自答道:

“i know you wi11, i know you wi11”

我知道你會,我知道你會

“i know that you wi11”

我知道你會

……

沒人知道波特維此時的心理活動。在他眼裡,此時耀眼的t臺只像是一個幻覺。

……五年前,二十歲的他揹著揹包去南歐過冬,卻在到達目的地之前就被星探發掘,站上t臺。他一路飛向了倫敦,沒有來得及到達溫暖的南方海岸。因為他作為模特的星途平順,所以他從未認真思考過,自己究竟有什麼想要的。

在他見到駱林的第一天,他看見這個穿著大衣的亞裔男人在時代廣場的霓虹燈前抬起頭,還是沉穩的表情,眼睛卻微微睜大了,流露出孩子一般的憧憬來。他記得那個角度,記得男人的下巴埋在圍巾裡,記得那人微微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景色很好。

看到這一切的他只覺得全身有一種被燒灼的刺痛,這痛感他當時並不能理解。

然後是不久之前,他對著目不可見的駱林,問道:

“lgm結束之後你會去哪裡?”

“回去。”

“……中國?”

“中國。”

“……不能留下來嗎?”

“沒什麼必要吧。”

“那……”

……我能和你一起走嗎。這樣的問題卡在喉間,無法問出口。他瞭解駱林,知道對方會做出的回答的反應。他知道駱林絕不會說“好”,所以這句話也沒有被問出口的意義。

“……保重啊。”

“謝謝。”黑髮的男人對他笑了。面對他的角度,和他的臉有著微妙的偏差。

難以言明的痛感又一次向他襲擊,他低下頭,右手抬起,將臉埋在手臂裡。

……

“要回來嗎?”

走臺前,他給姐姐打了電話。無非是簡單的交待近況,姐姐卻突然這樣問他。

“因為你聽起來似乎不怎麼開心,”姐姐這麼解釋著,“而且旅館裡的人手不夠了,這個冬天也是勉強應對過來的。你要是有這個意願,那就再好不過了。”

“讓我想想吧。”他是這麼回答的。

而當他站上t臺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了答案——

他要回去。回到他出生的那個小鎮,回到拉普蘭山區那個幾乎一年四季都被雪封住的小鎮。

五年前他從那裡走出去,幾乎喪失對溫度的感知力。好比一個被凍傷的人,無法得知寒冷和溫暖的定義,更不要說痛覺。而遇到了駱林,他身周的冰霜才慢慢化開。些許的溫暖不再是灼傷,他也會漸漸覺得冷。然而當他的鎧甲都融成了雪水,駱林的存在卻像往他的胸膛捅了一把刀子,血流下來,溫暖得不真實。

“wi11 you sti11 1ovewhen i&#o39;m1onger young and beautifu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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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11 you sti11 1ovewhen i got nothing butaching sou1”

……你是否會依舊愛我?

……我知道你不會。你從未愛過我,何來依舊一說。

波特維告訴自己要回去,是因為站在紐約虛弱的陽光下,他的傷口無法結凍,只會要了他命一般的疼。

……

從走道上走下來,波特維又一次穩穩站在了地面上。這是踏實的觸感,他卻覺得愈加地覺得不真實。他走進陰影裡,沒有追光燈再跟隨著他,給他些許陪伴似的慰藉。

在波特維低下頭,默默走進休息室的同時,他頭頂上的走道上,相川政行正將雙臂微微張開,好讓寬大的衣袂隨著他的腳步在身後飛起。他的頭髮被全部向後梳起,貼合著頭皮——在他的右側額邊,兩把交錯開啟的木質摺扇被做成了髮飾,扇面上的桃花花樣若隱若現,堪堪遮住了他的半邊眉毛和右邊眼角。

他上身是寶藍色對襟長衫,此時這長衫卻是大敞著,隨著他邁開的步子,在身後飛起飄搖。大敞的胸口上,看得出盤龍的紋樣——是設計師親手繪製,用小丙烯刷刷出來的。毛毛糙糙的邊緣,莫名其妙的帶出些寫意的韻味。他的下裝是黑色的緞子裙褲,長及腳踝又用帶子系了口,腰間還垂下了蔽膝式的布料來,上面繡著大朵的牡丹,明明白白的仿古意味。

“這是……和服?”羅翰看不真切。高登搖搖頭:“中國風吧。”

相川政行這上下一套都帶著秦漢風。他的設計師是個對母國文化一竅不通的abc,為了能被中國文化有所啟發,特地去西安考察了一次,還在蘇杭待了半個月,抱回來十多卷手工紡好的織物。但是誰也沒指望他真的做出來一套漢服,這也不是他的本意——衣襟布面上的紋樣全部去死吧,我也不知道內衫該怎麼穿。長袍的視覺效果夠好,飄起來夠帥氣,那麼外面就這麼來一件。紋身很好玩,那麼我也畫一幅出來,我才不知道這條龍是不是只能紋在肩膀上的呢。真要做刺繡?這東西太麻煩,隨便有點樣子得了,abstractionbeauty嘛。好了你現在這麼一穿總算看起來像個中國人,這下你滿意了吧,我們所謂的民族特色?

……你說什麼?你混的那一半血是日本的?

oops,搞錯了,一直以為你和我一樣有個中國人的爹呢。

就這麼穿吧呵呵。

……這就是相川政行這次穿上中國風的始末。

臺上的相川倒是並不怎麼在意,很樂於把這一身穿出王霸之氣來。

臺下,休息室裡漸漸熱鬧起來。先前還在這裡的何式微不知去了哪裡,只留下張奕杉和一眾走好臺的模特一起看顯示器上的走秀直播。相川政行那張臉張奕杉已經對著看了很久,早就已經說得上熟悉了。只是從螢幕上的某個角度看過去,那張臉總感覺像是某個曾經見過的人。

……像誰呢?

……

後臺上剩下模特只有兩個。裡弗斯站在一邊,駱林在正對著他的另一邊。兩個人要乘兩臺電梯去往不同的走道,所以隔著很遠的一段距離。駱林雙手交疊,安穩地坐在電梯旁邊的椅子上。他身周的化妝師湊過來給他補妝,他便乖巧地揚起下巴,像個安靜的洋娃娃。

裡弗斯隔著在後臺奔走的工作人員,遠遠地看著駱林。帶著耳機的攝影師大聲叫喊著,腳步匆忙地跑過他的眼前。服裝助理在一次次的確認細節,設計師在一旁和人通著電話。這來來往往的人群像是沒有被對焦的黑影,而只有駱林是那個上了色的焦點。裡弗斯坐在他的角落裡,後仰著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後,左腿翹在右腿上——這是隨意而狂放的姿勢,他臉上卻沒什麼放鬆的表情。他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那個焦點——看著駱林。他的眼神是空的,像是透過駱林,看到了別的地方去。

在他身旁,電梯的門鈴聲響了——該是他上臺了。裡弗斯站起來走到電梯門前,閉上眼睛,大聲地喚來自己的助理。他遠遠地聽到了一聲“加油”,他想那一定是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