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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幽冥血海

時辰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

在夢裡,所有的東西都想隔了一層紗霧般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搖曳的火焰,晃動的人影,影影綽綽的山巒,大地在浮動,樹木也在跳躍……

種種不可思議的情景都在他的夢境中發生,他努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世界,然而一團血液般濃稠黏著的液體卻突然出現,以不容抗拒的姿態,將他整個兒包裹起來。

在這些恐怖的紅色濁液包裹下,時辰沒有絲毫痛苦和疲憊的感覺,只覺得身體非常舒服,就像躺在溫暖的母體內徜徉,什麼也不需要去想,什麼辛苦的事也不需要去做……

漸漸地,時辰的眼皮變得越來越沈重,猶如綁了千斤重的鉛,怎麼也睜不開來,頭頂上方,似乎正有什麼聲音在急切的呼喚著他,帶著絕望和恐懼,只是……他不想去理會,也不願去回應。

理智告訴他不能睡,睡著了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可心底裡又有一個聲音在說,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吧,似乎也還不錯……

於是,神智愈來愈模糊,思維開始打結,連神經都逐漸遲鈍了,那焦慮急切的聲音一點點變得微弱,最後耳旁嗡嗡聲終於消失不見了。

睡吧,再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了……

不!!!你再敢消失,我就殺了所有人陪葬!

就在他上下眼皮即將合上的最後一刻,猛然間,一個極度兇狠的聲音穿過重重障礙,在時辰腦海跌宕迴響,瞬間一個激靈,就將他給刺醒!

時辰緋紅色的雙眼睜得極大,裡面寫滿了恐懼和無措,卻依舊迷茫,顯然是沒有真正清醒,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夢境和魔障。

在更深的夢境中,時辰看到了一具具血跡乾涸的猙獰屍體,每一具臉上的表情都是那樣的不甘和錯愕,一個黑袍男人站立在中間,重重的殺氣自他身上開始四面八方的蔓延,直至自己的也四肢開始了冰冷的顫慄,整個世界便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

低沈惑人的嗓音從黑暗中傳來……

小辰,永遠不要想違背哥哥,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你只能依賴著我生存……

是夢境,也是記憶深處,在五十年前羅t殺光現場所有挑釁的龍族子弟之後,時辰終究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底話,認為羅t行事太過殘忍,給人留一條後路未必不可,然而羅t開口,吐出的就是一句冰冷而又殘酷的話語。

這句話如催命的警鐘般一遍又一遍地在時辰的腦海間迴響,他終於明白從一開始,羅t與他之間的地位本就不是對等的,這才是橫在他們相處中間的最大問題。

他依附著羅t生存,沒有了羅t,他就什麼也不是。所以,在羅t的任何行為舉止上,他並沒有話語權,沒有資格‘指手畫腳’,反過來,羅t卻能夠肆意掌控著他的一舉一動。

強者對依仗他的弱者,有絕對的支配權,包括生死。

這一點是時辰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意識到。

在一路向西,前往羅t選定長期居住地點的途中。時辰由於心緒起伏,對羅t的情緒格外敏感,結果竟然不止一次接收到他對自己赤.裸的殺意,雖然每次都只是短暫迸發的一瞬間。

時辰心裡又是恐懼,又是冰寒刺骨,羅t欲靠天地殺氣成聖,除了成千上萬堆疊的屍骨和死亡,又有什麼比得上親手殺死自己心裡最在意、最喜歡的人來的輕巧呢?

絕情滅欲,冷心冷情,只要能殺了自己,羅t身上的殺氣必然會增加數倍之多,距離成聖的目標幾乎是一線之隔。

即便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了羅t對自己迸發殺意的原因,時辰依舊堅信憑他們相處數萬年的兄弟情誼,他大哥也不會捨得對自己下手。

只是,一個人的命運最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較保險,時辰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將所有風險投資在別人身上,來考驗羅t對自己的感情深厚。

最好的辦法,就是努力提高實力。他不信在他有羅t七成功力的時候,就算人家真的想要殺他,他也不會沒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打定主意後,時辰是各種乖巧貼心,成功將羅t的警戒心降低到最低點,他攜帶小金龍趁夜色“離家出走”了,不成就大能,就絕不回去找羅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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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就是兩人不小心誤入了幽冥血海,一過過去了五十年的經歷。

“啊……”時辰口吐出一口濁氣,空洞的雙眼逐漸恢復清明和神智,他終於從深度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要是有人從外面看見時辰現在的模樣,絕對會大吃一驚,滿目驚愕。

一個人影被包裹著漂浮在滿是戾氣的血海深處,樣子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一些猩紅發黑的東西正不斷從他體內溢位來,顯得恐怖詭魅。

這是什麼呢?

是血!是濃黑的血液!!

此刻時辰的口鼻眼,包括每一個毛細血孔都開始往外滲血!不多時,他就變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血人。

流了如此之多的血,真的很難讓人相信裡面的人甚至還完好無損的活著……

清醒過來的時辰痛苦的面容都扭曲了。

痛……難以忍受的痛……比起之前挨下羅t的那一掌,那是成百上萬倍痛楚的疊加!

時辰毫不意外的想到,自己可能會在下一刻活活疼死!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時辰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從來就不擅長吃苦,最害怕的是疼痛。只是沒有想到在他終於克服自己的毛病,下定心來吃苦上進的時候,卻又遭受到這非人般的疼痛!即便是神,也無法忍受!

體內的骨骼像是被一寸寸打碎,渾身的血液猶如燃燒般灼燙熾熱,但又尋不到宣洩的出口,便只能橫衝直撞,分不清是哪一種痛,然而每一種都足以將人致死,更不用說是兩者疊加起來了。

不……不要!他還不想死!!

就這樣糊里糊塗地喪命,他決不接受!

他要變強!他要活下去!!他要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這一刻,身體就像是打破了某種禁錮一般,裡面蘊藏多年的力量猛地爆發開來,一股龐大雄渾的真火源力從他體內源源不斷的噴薄而出。

大部分力量溫養修復著時辰破碎的身體,少量多餘的部分流出,向海面上升。紅色的火元素力量如蠶絲般一點點纏繞在他周身,逐漸凝結厚實,被一寸寸打碎的骨骼像是重組一般,自己開始拼接起來。

原本實力一般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驚人的蛻變。

時辰忍受著身體改變後,骨骼開始抽長的痛苦,卻不知道血海外面的情景,已然是翻天覆地。

原本寧靜死寂的血海突然間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焚天烈火燒乾了將近一半的血紅色海水。

離血海不遠的冥河瞠目結舌,這是何等耀眼,何等壯麗的一幕!

妖豔的火光薰染了整個天空,就連冥河蒼白如墨的面孔都染上了色彩,原本淡漠無波的眼眸中也滿是海面連天焚燒的火焰,估計他此生都再也無法忘記這一刻的絢爛!

這焚盡一切的火焰,竟然連戾氣所化的血海之水都能瞬間蒸發乾淨!逆天一般的存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是能夠剋制這可怕火焰的?

想到這,冥河猛然間打了個冷顫。

血海深處,時辰體內的黑血早已經流盡,身體不再疼痛,轉而是一種充盈著力量的舒暢感。

他終於成功渡過了這一次兇險的突破!

時辰閉著眼感受了一下,目前自己至少應該有了大羅金仙實力,而且最主要的是體內遲遲不能提高的火焰能力更是上了不止一個檔次。

不枉他一次承受了這麼大的苦楚,心滿意足的時辰緩緩睜開雙眼,卻在同一時間,被擁入一個氣息不穩但又十分熟悉的懷抱。

“小辰,你真的是很能耐啊,才五十年時間不見,就這麼有捨己救人精神。”懷抱的主人輕輕挑動著眉毛,咬牙切齒道。

羅t緊摟著懷裡的少年,眼底透著一股又愛又恨的狠厲,以及纖細的溫柔,重重矛盾的複雜情感,卻深沈地足以讓人在看到的一瞬間就產生毛骨悚然的感覺。

然而,他懷裡的少年卻渾然不覺,眨了眨緋色的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瞬間的迷茫。

“大哥,你好像變矮了。”時辰抬頭頂了頂羅t的下巴。

羅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