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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重出江湖之廢功

東馬棚, 豐隆客棧,戌時末。

寒風卷地, 摧瓦折樹,持續發出絲絲的嚎叫, 似一個暴徒正在撕扯女人的衣裳。

商榮被廣德方丈以“降魔鎖妖指”點穴封鎖內力,戴著鐐銬關進一間客房。

半天時間內失去自由淪為階下囚,這飛來橫禍猝不及防。他想那陷害他的八成與誣陷母親的是同一夥人,企圖將他們母子變作眾矢之的,會是母親當年的仇家嗎?

不祥的預感似熱油滴在心間,他後悔剛才當眾說出昨日的落腳點,倘若歹人們潛伏在人群中, 定會搶先做手腳, 再出亂子就更難辨冤了。

門外忽然有人低聲說話,是王繼恩。

“我想給我師兄送些吃的,拜託幾位大哥行個方便。”

他軟語求告好一陣,極是誠懇。

商榮納悶:“我曝光了王師弟的醜事, 照理他該恨毒了我, 怎麼這會兒還顧念同門情分來給我送食物?究竟安得什麼心?”

幾個負責看守的江湖客見王繼恩文弱誠實,破例放行。商榮感覺一陣冷風穿過擴張的門縫直刮到心底,第一次體會到心虛的滋味,按道理而言,他的確對不起王繼恩,這點不容抵賴。

王繼恩神情淡淡的,恰似無色無味的白水, 走到他跟前放下食盒,從裡面取出兩葷一素三道熱菜,四個白饅頭,外加兩隻杯子一壺熱酒。

“商師兄一定餓壞了,來吃點東西吧。”

商榮無視他遞來的筷子,問:“他們派去德源鎮的人回來了嗎?”

“還沒。”

王繼恩見他不接話,反問:“你怎不問問師父?”

商榮沉默片刻說:“他已經不是我師父了。”

王繼恩黯然道:“你們的事我不清楚,也沒資格過問,不管你對師父有什麼看法,他老人家都是真心疼愛你的,聽說你出事急得不得了,昨晚找了你一整夜,怕其他門派先發現你對你不利,命我和景師兄阮師弟他們跟隨廣德方丈行動,以便及時為你求情……”

商榮對陳摶的感情亦是藕斷絲連,十七年承歡膝下,親情唯一所繫,哪是那麼容易一筆勾銷的,聽說陳摶依然對他關愛備至,只覺心煩意亂,打斷:“我沒殺人,用不著誰求情。”

王繼恩深深嘆氣,看樣子已放棄勸說,將菜餚推進一寸:“那先吃飯吧,總不能一直空著肚子。”

商榮看看飯菜,不為所動。

王繼恩微笑:“你該不會懷疑我在菜裡下毒吧?那我先吃給你看好了。”

他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嘗了兩三箸,又掰下半邊饅頭,就著一杯酒吃個精光,掏出手帕仔細擦淨筷子,重新遞給商榮。

如此坦然又教商榮羞愧了,結過筷子,語氣罕見地吞吐起來。

“上次那事……是我不對,我誤會你向陳摶告密,一時急怒就把你和韓通的事捅了出來,事後方知錯怪了你。”

王繼恩隔了半晌回道:“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怨你。”

商榮沒想到他這般寬宏大量,心下更加過意不去,他不擅表達感情,沒有花說柳說的功夫,不能將道歉一事做到淋漓盡致,想了想迂迴安慰:“其實韓通對你真不錯,我記得以前你生病,他都搶著去尋醫採藥,每次下山都會買你喜歡吃的東西帶回去,還有……”

想當然的好意常常被對方曲解成惡意,他絲毫不瞭解王繼恩的內心,無心中往他的傷口大把撒藥,王繼恩緊咬牙關,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卻終是忍不住打斷他。

“別只顧著說話,快吃飯吧,菜都涼了。”

商榮猜他實在不喜歡韓通,不愛聽這些話,忙住了口,接過他遞來的饅頭,訕訕一笑:“謝謝你。”

王繼恩強笑回應,笑容像石子擊出的水花,一閃即沒,等到商榮夾起一撮鹹菜炒肉末送入口中,方才蕩起由衷的漣淪。

商榮吃了兩個饅頭一碗菜,身子開始發熱,腦門滲出汗水,以為是菜裡多放了薑片花椒的緣故,並未在意。

王繼恩看他頭頂冒起白煙,忽然說:“商師兄,我有點冷,能再分我一杯酒嗎?”

那壺酒還剩大半杯,商榮索性全倒出來遞給他。王繼恩一飲而盡,剛放下杯子便朝後跌坐,發出無力地呻\\吟。

“王師弟你怎麼了!?”

商榮忙上前看視,見他癱軟昏迷,不禁焦急。這時一股尖銳的疼痛好似燒紅的鐵棍倏地扎進頭頂,燒得腦漿嗤嗤冒煙,他慘叫著揪住頭髮閉目忍痛,再度睜開雙眼,周圍一片血紅,幾個面目猙獰的妖怪破門而入,朝他奮起爪牙……

商榮落網的訊息業已傳開,陳摶趕到東馬棚時,自在樓的殷文瑞、刁綠海等參與過萬佛頂大戰的人也來到這裡,其中幾個半死不活,被人用門板抬入群雄舉行議事會的恆泰客棧,請在場的名醫搭救。

陳摶見這幾個傷者面部浮腫面色青灰,眼角滲出黑色血液,肚子更是腫脹如鼓,解開衣襟就看到皮膚上浮現許多黴狀的黑色斑紋,有的斑紋還在突突跳動。

殷文瑞說:“這幾位少英社的朋友都被商怡敏的毒功所傷,在下為他們封住穴道,防止毒性侵入經脈,不知還有沒有救。”

幾名醫者輪流看視後搖頭:“不好,他們中的是諸天教的千機蠱毒,此蠱沒有解藥,點住穴道也只能略微減緩毒素蔓延,至多再過一個時辰,肚腹即會爆裂,沾到汙血的人也會中毒。”

眾人聽說傷者已然無救,商議後決定提前送他們上路,免得多受痛苦,將其抬到野外挖了幾個深坑埋住身體,只露腦袋,隨後用刀劍刺穿眉心,拔劍時迅速推土掩埋防止毒血噴射,在土層上灑了厚厚一層石灰再回土填埋。

那邊處理中毒者,留在客棧的人開始討論甄興濤家的滅門案。陳摶聽說甄大小姐親口指證商榮是兇手,之後便服毒自盡,情況比意料的更為惡化,面對層出不窮的質疑和指責,他仍堅持為商榮辯護。

“敝徒從來人品端正,未曾行過一件不義之事,況且他與甄盟主一家素不相識,無冤無仇,沒理由行兇殺人。這其中定有隱情,請諸位審慎從事,切莫操之過急,縱曲枉直。”

過去他在江湖上聲譽上佳,深得世人信任,可上次商怡敏露面,當眾透露被他□□一事,人們認為他對外包庇商怡敏十七年,事後多有責難,他聲名受損,信用度也大打折扣了。

靈虛道長懷疑他袒護徒弟,當場見責:“陳掌門,商榮殺人一事有確鑿的目擊證人,苦主親口加以指認,我們幾百號人親眼瞧見,還能有假?”

陳摶說:“江湖上精通易容換音的人不少,甄大小姐草率輕生實是糊塗,假如她仔細打量再與商榮詳細對質,必能辨出真假。”

他情急中言語失當,立刻惹來眾怒,靈虛道長憤然叱罵:“你的徒弟殺死人家的父母兄弟,還把黃花閨女汙成了殘花敗柳,你這做師父的不清理門戶,反倒埋怨受害者死得草率,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糊塗蟲!”

廣德方丈勸解:“各位莫急,商榮說甄盟主遇害時他住在德源鎮的客棧,等去調查的人回來便知真假。”

說完派人出去觀望,看那些人是否迴轉。

派出的人抖擻出門,轉眼奉頭鼠竄奔回,慘呼聲在黑爐般沉悶的大堂內挑起火焰。

“商榮逃出來了!豐隆客棧的朋友全被他殺光了!”

人流瀉閘似的躍過門窗衝出客棧,對街豐隆客棧也呈現相同景象,陳摶心似山崩,尚未踏入大門,濃烈的血腥就像兩條火蛇鑽進他的鼻孔。

商榮渾身火熱,雙腳像跑過了萬嶺千山,沉得幾乎邁不動,眼前瀰漫黃沙黑露,耳邊盡是怪哭鬼叫。熾風悽惻,吹得他皮肉焦裂。曾懷疑這是幻覺,但那黑茫茫的荊針棘刺間不斷有青面獠牙的惡鬼跳出來襲擊,每一隻都想取他性命。

反抗勢在必行,他身如滾筒在鬼叢中亂轉,掌劈、拳擊、指刺、腳踢,下手狠辣;掏心、爆頭、 斷筋、挫骨,不留餘地,從黃泉路殺到了黑水河。

鬼怪們的鮮血淋在身上燙若銅漿,逼得他撕盡身上衣衫,瘋狂的屠殺漸漸令他喪失理智,憤怒取代一切情感,殺戮成了全部慾望,覺得血腥無比甜美,毀滅是那樣的快樂,欣然化身魔王,吞噬百鬼。

眼前只剩最後一隻妖怪,它想是害怕了,身如篩糠不停後退,商榮伸出血紅的雙爪,準備攫取獵物。然而體力如遊絲抽離,他跪倒在血泊中,肺葉好像填不滿的大口袋,每次喘息都是掙命。

黑霧消散,有光透入,他撐開被血黏住的睫毛,周圍場景起了恐怖變化滿地死鬼都成了死人,血流成河,色澤深淺不一的內臟像河流中的卵石,閃著妖異的光,那跪地求饒的小鬼原來是一名年少的崆峒派弟子,五官扭曲地痛哭著,不住發出不知所云的哀求。

“我這是怎麼了?”

商榮半醉半醒,滾燙的身體突然感到惡寒,朔風吹來雪花,還有一群面色嚴酷的人。

“畜生!居然殺了這麼多人!”

靈虛道長踩過血海屍山,早已怒氣沖霄,飛身上前掌擊商榮天靈蓋,商榮本能地側身閃避,還未完全消退的殺意迴光返照,反手一掌擊中對方小腹,出手疾如雷電,發力龍精虎猛,是潛能的終極釋放。

靈虛道長慘叫一聲,身似紙鳶倒飛,丹田碎裂,在半空中便斷了氣。

人們接住屍首,盡都驚心怵目,商榮還沒意識到自己打死了崆峒派掌門,愕然望著那行兇的右掌,恍惚的表情又被眾人當做麻木來解讀。

俄而,一道沉重的悶響自他胸口傳出,廣德方丈提防他再次傷人,毫不猶豫地出掌擊中他的膻中穴,一下子震斷奇經八脈,就此廢掉他一身武功。

商榮噴血倒地,如同一隻折翅的鳥,垂死撲騰,連續摔倒數次後不能動了。

刀光劍影塑起包圍圈,他昏沉的頭腦在九師弟甘鈺寧的慘哭敲打下恢復清明,徇聲望去,八師弟阮賢腸穿肚爛橫躺在兩丈地外,鼓瞪的雙眼不偏不斜直指他,彷彿未能射出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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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地獄竟是他一手創造的!

“商榮你居然連同門師弟都能下毒手!”

景興平拔劍趨步,趕在其他人前催逼陳摶:“師父!商榮濫殺無辜,戕害同門,理應就地處死!”

在場人猶如點燃的鞭炮爭先恐後炸了,嗔怒融化了每一張臉孔,狂蜂似的怒斥就快刺聾陳摶的耳膜。

“陳摶叫你徒弟還我師父命來!”

“甄盟主的命債還沒償還,又欠下這麼多血債,還不該千刀萬剮!”

“商怡敏那妖女,生的兒子也是妖物,死一千次都不解恨!”

“殺殺殺!”

………………………………

陳摶止不住抖瑟,直勾勾盯著商榮,恐懼與茫然碰撞,一齊化作無助的粉塵。

又有人有了新發現,指著商榮的後背尖叫:“你們看!他背上是什麼!”

站商榮身後的人紛紛瞪眼注視,相繼呼喊:“桃花印!這廝是赤雲法師的走狗!”

廣德方丈急忙繞行觀察,嚴肅地招呼陳摶過去觀看。

陳摶心慌心亂地走到商榮背後,只見他沾滿鮮血的肌膚上一朵妖桃粲然綻放,似血池地獄裡躍動的浪花。

江湖中人早發現不滅宗很多重要首腦身上都有桃花形印記,而赤雲法師在各大門派安插奸細也是不爭的事實,故而紛紛認定商榮是他放置在玄真派內的奸細。

甚至陳摶也動搖了。

“榮兒……這是怎麼回事?”

商榮的腦子已像揉搓過度的草紙爛成一團,越求索越不得,越不得越慌張,惶惑呢喃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這時外面有人高喊:“唐家堡堡主到!”

唐辛夷跟隨另一位掌門人風風火火到來,目睹屠場般的景象,他煞白的臉轉為橘青,目光似驚恐小魚拐彎抹角游到商榮身上,登時僵直了。

那領路的掌門向眾人介紹:“唐堡主說商榮前幾天曾去過唐家堡。”

說罷悄悄推他一把,示意他說明情況。

唐辛夷事前也接到了武林盟會的邀請,原定婚後趕來參加,方才路遇幾位熟人被引到東馬棚,不曾想一來就遇到這等慘事,聽說商榮殺害甄興濤一家,又親眼看到這兇案現場,不禁昏頭搭腦,促急促忙道:“前幾天敝人遭人陷害,險些被朝廷以謀反罪論處,多虧商少俠解難才得以脫罪。”

廣德方丈忙問:“那他幾時候離開貴處的?”

“前日下午。”

唐辛夷言猶在耳,那些奉命去德源鎮查訪的人恰好匆匆奔來,忍住恐悚報告:“師父,弟子們去到德源鎮,那東昇客棧上午起火,店主和夥計都被燒死了。”

商榮一陣暈眩,雙手牢牢撐住地面,支柱傷殘住身軀,他落入了深不可測的陷阱,還親自打下一堆鐵證,估計在劫難逃了。

“那客棧的人多半也是這惡賊殺的,好弄一個死無對證!”

“就算甄盟主一家的死與他無關,現在這些人千真萬確都是他殺的!”

“靈虛道長英雄一世,竟死在這種人手裡,老天真不開眼!”

“陳摶,你門下混入不滅宗奸細,你居然一直不知情,失察之罪如何論處?”

“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都難說呢,上次玄真派百年慶典也死了不少人,那時就有人懷疑他們和不滅總相互勾結。”

“他們還包庇窩藏商怡敏,玄真派其實早跟不滅宗串通好了吧,不然怎會有這麼多巧合!”

………………………………

質疑聲如潮水猛漲,企圖沖垮玄真派這座大橋,景興平又怒又急,跪地懇求:“師父,弟子求您立刻清理門戶!”

甘鈺寧和樸銳此時也恨透了商榮,跟著跪求,謝淵亭急道:“你們還有沒有規矩?這節骨眼上還給師父添亂,趕快退下!”

正要上前拉扯師弟們,韓通抱著昏迷不醒的王繼恩跑來。

“師父!您快看看王師弟,他中了劇毒,快不行了!”

現場又是一陣忙亂,醫者探脈後說:“這是中了不滅宗的‘朝生暮死’,十二個時辰內不服解藥就沒救了。”

廣德方丈聞言安撫:“不妨事,‘朝生暮死’用神農堂的‘玉清丹’、五雷教的‘七命培元丸’和天山派的‘天心還陽醪’都能解,快問他們身上有沒有。”

這三家門派的人都在場,身邊也都帶著這三樣常備丹藥,連忙取出來喂王繼恩服下。

韓通痛惜王繼恩,憤恨難平地稟報陳摶:“聽說王師弟是去給商榮送飯時中的毒,姓商的殘害同門屠殺無辜實乃江湖敗類,求師父立即將其繩之以法,以正視聽!”

景興平大聲附和:“師父,您不親手懲處商榮,玄真派數百年聲譽都將毀於一旦!”

甘鈺寧和樸銳也紅著眼高喊:“求師父為阮師兄報仇!”

沒人求證原因,更沒人想聽商榮解釋,不止外人,同門亦是如此。商榮不由自主想起趙霽當日的告誡,說他人緣不好,遲早會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當時他還對這話嗤之以鼻,結果這麼快便應驗了。

想到趙霽,他下意識看向唐辛夷,這人來了,趙霽卻不現身,是不敢見他還是怕事躲開了?

不管什麼原因,此刻不能相見,今生便真的緣盡了。

不離不棄的誓言,總抵不過摧枯拉朽的無常。

苦澀淤積,結出的卻是一朵淡笑,在他是絕望,在旁人卻是示威。

自在樓的刁綠海率先發出嗆人的尖叫:“你們看這小子還笑得出來,他以為我們不敢殺他嗎?”

有人接應:“他定是仗著有他母親撐腰才有恃無恐,若不殺他倒顯得我們怕了那妖女!”

“邪不勝正,殺了他給商怡敏和不滅宗一個下馬威!”

“陳摶,我們給你面子才讓你親手處決他,你蠍蠍螫螫的,是想拖延時間等著那妖女來救人嗎?”

“玄真派勾結魔教,縱虎傷人,應當從武林中除名!”

………………………………

濤濤眾怒不可抗拒,一邊是註定保不住的商榮的性命,一邊是玄真派的存亡,陳摶四面楚歌地絕望了。

在場那麼多人要將商榮剝皮活剮,與其把他交出去受虐殺,不如給他個痛快。

顫抖的手握住劍柄,威風凜凜的七星劍瑟瑟戰慄,不明白主人為何將自己指向愛徒的咽喉。

唐辛夷心中水火相侵:“商榮是我的救命恩人,將心比心,我也該不避危難地加以救護,可他重罪在身,憑我一己之力不但救不了他,還得把自己和唐門全搭進去,而且…而且他若死了,小霽說不定就能死心斷念,重新回到我身邊……不行!現在想這些真是忘恩負義,商榮救我時奮不顧身,如今他大難臨頭我又豈能懦弱自保,說不得要盡力一試!”

道義驅使下,他右腳往前邁出一步,正要開口阻止,屋頂轟然巨響,瓦片彷彿鳥群驚飛,天光風雪一齊漏進來,灰暗的景物裡閃出一道血樣的紅光,陳摶只覺罡風壓頂,被連續逼退數步,那紅光裹住商榮當空一縱,杳然無蹤。

眼尖的人看清那抹魅影,大叫:“是赤雲老賊!”

人們跳上屋頂,雲渺渺,雪茫茫,沒有千里眼順風耳休想再捕捉魔頭的身影,惱羞成怒大罵:“赤雲老賊親自來救人,姓商的小子果然是他的心腹!”

一時間上百人圍住陳摶討說法,陳摶凝色不言,心頭甚是僥倖,商榮這一去吉凶難測,但不管怎麼說命還在,只要一息尚存就有可能熬過山窮水盡,熬到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