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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身世迷霧之疑點

商榮覺得天塌了一角, 那倒山斷河的碎片就砸在他頭頂,思維都碾做了粉塵, 隨著雨霾風障打旋。

郭榮撫摸他腮邊的僵滯,柔聲說:“榮兒, 我是你的父親。”

商榮猛地向後縮了一尺,抽搐的嘴角擠出一抹牽強的深笑。

“虧你是皇帝,也能編出這種謊話。”

“這是真的……”

“胡說!”

商榮奮力怒吼,臉色發青渾身亂顫,自從得知身世,他就迫切想知道生父是誰,一度懷疑過藍奉蝶, 怕提起此人會傷母親的心, 故而一直忍住沒問商怡敏,真是想千想萬也沒想到郭榮身上。

郭榮理解他的心情,準備了足夠的耐心來說服。

“當年我與你娘私定終生,我本想上門提親, 可你娘說她還想好好考慮, 讓我別著急。幾個月後我發現她懷孕了,便想回家稟明長輩正式迎娶她,但她仍是拒絕,再後來……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朝廷發生紛爭,你娘就此失蹤,我尋遍各地都沒找到她。”

商榮聽到一小半便厲聲打斷:“你胡說, 如果你是我爹,我娘怎麼可能不告訴我?她給我取名商榮,就是要我銘記仇人的名字,你殺了我外曾祖全家,還編謊話愚弄我,我死都不會相信!”

郭榮急道:“你娘恨我入骨,以她的性格當然不肯讓你我父子相認,可你確確實實是我的兒子,這點大師兄能夠作證。”

商榮冷笑:“我早問過陳摶,他說他不知道誰是我爹。”

郭榮愣了愣,連忙推測:“大師兄想是有什麼苦衷,以前我多次問他你娘的下落他都推說不知,後來我才知道這十幾年你娘都被他拘禁在峨眉山,他能瞞我自然也會瞞你,但現在他想必肯說實話了,過幾天等他到了你再好好問問他,看他如何解釋。”

商榮認定陳摶是他的同夥,堅決不再聽信他們任何言論,質問郭榮:“如果你是我爹,你怎麼狠得下心殺死妻子的娘家人?殘害同門師姐的家人已經夠冷血了,何況是自己的親家,你是想證明你比我預料的更無情無恥嗎?”

郭榮表情痛苦,緊緊抓住他的雙手,顫巍巍哀嘆:“你外曾祖是後漢公認的奸相,慫恿隱帝殺害了許多忠良,包括先皇的家人。”

他說當年蘇逢吉出謀唆使隱帝濫殺權臣,太尉杜重威、中書令史弘肇在內的好些個大臣都被他滅族,彼時郭威的家人滯留京城,郭氏滿門四百餘口全部就戮,郭威不滿週歲的親生兒子也被殺害,極端悲憤下才發兵起義。

“蘇家犯了眾怒,戰後朝野上下一致要求將其族誅,否則難平眾怒,即使我不動手,其他人也會那麼做。”

商榮也聽說外曾祖名聲不佳,換成外人或許他還會誇一句“該殺”,但這並不表示郭榮的做法就是正義的。

“就算我外曾祖有罪,全家都死有餘辜,也不該由你動手。你是我娘的師弟,怎麼能不顧及她的感受?這不叫大義滅親,分明是薄情寡義!”

“榮兒……”

“郭威讓你殺人,你不會拒絕嗎?拒絕不了不會逃走嗎?你捨不得榮華富貴,想藉機向他表忠心,他的親兒子沒了,你這個養子正好繼承家業,他做了皇帝你就是太子,就能飛黃騰達實現野心,是這樣吧?”

商榮剖析著郭榮的心思,怒氣急速升溫,縱使郭榮沒撒謊,他也不願認這種利慾小人做父親。

憤怒攪亂了理智,他忘了沉幾觀變,相機而動,直接拳打腳踢掙命逃離。

郭榮只得再次動用紙醉金迷散,他摟著昏迷的商榮苦思半晌,期盼智者來助他排憂解難。

這個兒子是無價之寶,才幹志向都像比照他的理想誕生的,周文王在岐山遇鳳凰而成霸業,如今自己也得到一隻雛鳳,他要傾盡全力成就他,讓他載著他的宏願展翅高飛。

卻說趙霽出宮返家,路上被一位頭戴帷帽的黑衣男子截住,黑紗後玉色的輪廓若隱若現,仍一望可知其美。

“藍教主!”

趙霽又驚又喜,正想招呼他,藍奉蝶轉身疾走,他趕忙跟上去,尾隨他來到州西洪橋子大街,進入太和觀後面一條小巷,往前十數丈拐進一處院落。

院子裡掛著一面繡有蜈蚣、蟾蜍、蜘蛛、蠍子、毒蛇圖案的旗幡,趙霽見了就知此地是諸天教的據點。

幾個教徒前來接應,藍奉蝶揮手支開他們,帶趙霽進入東廂一間屋子,摘下帷帽放在桌上。

一年多不見,趙霽還真有些想念這個老朋友,笑著作揖:“藍教主,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藍奉蝶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識的忘年交,挺喜歡這個滑頭無賴又不失俠義的少年,和顏悅色道:“我這一年中有一半時間常駐開封,前日剛從苗疆回來。”

趙霽猜二人並非偶遇,詢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藍奉蝶說:“昨天我見到薛雲,他說商榮正和你在一起,我去你家看過,沒見著人,想問你他這會兒在什麼地方?”

趙霽之前拜託薛雲母子勿要洩露商榮的行跡,薛雲能對別人隱瞞,對藍奉蝶卻是例外,加之心裡仍在記恨商榮騙婚一事,見到自家師兄便忍不住抱怨,枝枝蔓蔓全交代光了。

趙霽不免緊張,忙說:“藍教主,您答應過我不會將上一代的恩怨遷怒商榮,這會兒找他做什麼呢?”

藍奉蝶明人不做暗事,關於趙霽與商榮的關係他已知之甚詳,認為應該讓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你不是懷疑商榮是我的兒子嗎?我也想弄清此事,所以才急著找他。”

趙霽昏黑的情緒總算透出一線光,歡喜地靠近兩步。

“您終於肯認真調查這件事了,我一直覺得商榮就是您的親骨肉,我的感覺向來很準,絕計錯不了。”

如果商榮能夠與藍奉蝶確立父子關系,就有希望促成藍奉蝶與商怡敏之間和解,消滅一大左右為難的死結。

“藍教主,您有什麼方法驗證血緣呢?是要滴血認親?”

“不,我有更精準的方法,前提是先找到商榮。”

趙霽回過神來,歡笑似曇花凋謝,垂頭喪氣苦道:“您來晚了一步,商榮他又失蹤了。”

藍奉蝶聽說商榮和趙霽吵架後離家出走,暗歎這對小情侶也是不省事的冤家,問他可有線索找人。

趙霽順勢說出憂慮:“郭太師叔似乎知道商榮的下落,可我剛才進宮求見,被他藉故擋回,藍教主,您與郭太師叔交情深,可否幫我探探訊息?”

他這要求就是在為難藍奉蝶,藍奉蝶臉色一冷,拂袖往門外走去。

趙霽悄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心想:“藍教主喜歡郭太師叔,又跟他做過那種事,見面尷尬還來不及,我怎麼能求他幫忙呢,真是賣漿糊的敲門,糊塗到家了。”

趕忙追出去向藍奉蝶道歉。

藍奉蝶走出大門,停步道:“你太師父今天來開封了,現在鹿家巷的四海客棧,我們去找他,讓他去問你郭太師叔。”

趙霽重露喜色:“太師父來了?我以為還要等個四五天才到呢,您在哪裡遇見他的?”

藍奉蝶說:“我和你太師父約好今天在那家客棧碰頭,他傷了右眼,我找了教內神醫醫治,而今終於想到治療方法了。”

聽說陳摶右眼能夠復明,趙霽頗感欣慰。他們來到四海客棧,這時陳摶單身一人,景興平已回峨眉山了。

趙霽在藍奉蝶督促下向陳摶講述了與商榮重逢到失散的經過,陳摶得知藍奉蝶要找商榮驗親,登時懵驚。當日他目睹九老洞的壁刻後窺破商怡敏對藍奉蝶的情愫,以為那是商怡敏的單相思,再沒想過雙方會有更深入的糾葛。

藍奉蝶不想被人瞎猜疑,主動坦白:“十九年前我曾在淮南與商怡敏決鬥,被自己施放的毒、藥所傷,昏迷了一個多月,時間剛好是商榮出生前九個月,所以我便有了這種疑心。”

陳摶鉗口撟舌,命趙霽出門迴避,向藍奉蝶低語:“可是商師妹親口承認榮兒是他與柴師弟的兒子,貧道想她不會說謊。而且她為了報復柴師弟,還想教唆榮兒弒父,貧道勸了十幾年也沒能令她回心轉意。”

這點藍奉蝶早已深思熟慮過千百遍,他認為商怡敏蛇蠍心腸,為復仇不擇手段,知道他心儀郭榮,就故意懷上他的骨肉,再冒充郭榮的兒子,最後讓商榮殺死郭榮,從而把報復推向極致。

“這事不查個水落石出終是我一大心病,我已讓薛蓮幫我養成了子母蠱,只要找到商榮試上一試,真相即可大白。”

陳摶尊重他的決定,尋思去哪兒找人。

藍奉蝶喚趙霽進屋,讓他說明情況。

趙霽說:“弟子三天前告訴郭太師叔與商榮重逢和商榮假扮淮恨等事,郭太師叔說他會派人在京城內嚴加搜查,今日弟子再去宮中求見,卻被郭太師叔拒召了。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弟子懷疑郭太師叔已得到商榮的訊息,怕我衝動壞事,有意瞞著我。”

他遵守對王繼恩的承諾,一個字沒提到他。

陳摶聽後決定先去慕容延釗家,讓他去宮中傳話。

當天慕容延釗與有人出城踏青,入夜才醉醺醺回家,陳摶看他醉得舌頭捋不直,雙腿站不穩,離爛泥相去不遠,勸趙霽耐煩一夜,明早再進宮。

趙霽無奈歸家,是夜滾釘板似的無片刻安生,瞪著雙眼盼來黎明。

景福宮裡的符皇后也度過了一個難熬的不眠夜,皇帝對商榮的喜愛令她恐慌,大周的舵輪掌控在他手中,她能夠牽制他的行動卻無法控制他的決策。太子還是黃口孺子,雖說天資聰穎,可是尚無能力去與那鋒芒畢露的少年英傑競爭,設若商榮受到皇帝重要,羽翼豐滿,勢必威脅太子的地位。

也許不用他本人起異心,皇帝也會主動將神器交與他手。

符皇后深信郭榮會這麼做,那男人崇尚強者為尊,任人唯能,就連挑女人也用此類標準。曾經被他寵信過的杜貴妃、秦貴妃都是剛烈要強的將門虎女,他最鍾愛的師姐商怡敏更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強。由此推敲,他只會把江山交給最有能力的兒子。

符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護犢天性促使她對商榮生出敵意,好似喉嚨裡卡骨頭,吞不下吐不粗,揪心扒肝地愁到第二天早上。

王繼恩耐心觀察皇后的焦慮,商榮有頭腦有靠山,扳倒他好比在懸崖上跳舞,每一步都必須謹慎。

早飯後,符皇后坐在廊下發呆,他適時上前請示:“娘娘,院子裡的牡丹花開了,每一朵都有湯碗大小,嫣然華貴煞是好看,奴才去剪幾枝回來給您插戴,您看如何?”

符皇后搖頭:“好好的花剪它作甚,戴在頭上也招搖,陛下看了定然不喜。”

王繼恩又問:“您早飯也沒怎麼吃,御廚做了新鮮乳餅,要不炸兩塊給您做點心?”

符皇后說:“哀家沒胃口,你叫他們用冰糖玫瑰膏蒸幾塊給皇子公主們送去吧。”

王繼恩靜了一會兒,柔聲下氣道:“娘娘,您老悶著會生病的,要不,奴才舞劍給您解悶?”

符皇后不會武功卻喜觀武,閒暇時會讓宮女們表演擊劍。王繼恩是“劍聖”嫡傳弟子,身手比宮女們的花拳繡腿高明無數倍,自從他來了這娛樂活動便全部由其包辦,也是皇后寵信他的原因之一。

符皇后並無興致,見王繼恩貼心關懷,不忍連續駁他三次,便點頭應允。

王繼恩取來木劍,請宮人絲絃伴奏,舉劍即興起舞。

他身形纖細,姿態柔美,個子比女人高挑,動作也更瀟灑有力,矯健輕捷,猶如神仙駕龍遨遊,觀之心曠神怡。

一曲終了,符皇后鼓掌讚許,命人取金帛賞賜。

王繼恩謙恭道:“可惜這裡只得奴才一人,若再有一個,雙人對舞就更精彩了。”

符皇后眉目一怔,即刻揮退眾婢,只留下他,待無人時凝神發問:“你上次跟哀家講商怡敏的故事,提到她在峨眉山九老洞裡留下了壁刻,上面有一幅雙人舞劍圖,對吧。”

王繼恩暗中稱道皇后心細如髮,有這樣一把利器在手,皇帝也不足為懼。

他做出不明所以的單純相點了點頭,皇后追問:“哀家記得你說壁刻上與她嬉劍的男人是諸天教的掌教藍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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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繼恩答:“這些都是趙霽告訴奴才的。”

“你知不知道商怡敏與藍奉蝶是什麼關係?”

“聽說二人曾義結金蘭,後來商怡敏在苗疆害死藍奉蝶很多親友,兩個人便反目成仇了,藍奉蝶很恨商怡敏,一直在追殺她。”

“商怡敏為什麼害死藍奉蝶的親友?”

“商師叔很貪玩,偷盜諸天教的寶物千機蠱母時不慎放出蠱母,那些人都是被蠱母殺死的。”

“哼,還真是個無法無天的奇女子。”

符皇后毫不掩飾對商怡敏的譏諷,她閱人無數眼光毒辣,此前聽傳聞就認定商怡敏是個離經叛道的女人,這樣美貌又奔放的女子和花心男人一樣,少有用情專一的。

王繼恩緊密捕捉皇后的眼波,當她陷入凝滯,忽然輕“哦”一聲。

符皇后敏銳地問:“怎麼了?”

王繼恩怯怯言道:“奴才剛剛想起來,那舞劍圖旁還有一首商師叔做的小詩。”

符皇后忙讓他背誦,王繼恩做冥思狀,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往外擠。

“花光劍氣兩相爍,喜見彩蝶檻外過。廣寒宮內歡聲少,何似詩酒風流多。”

這無疑是首情詩,符皇后像四面受敵中等來了救兵,眉宇見的鬱色消退大半。藍奉蝶這個人她早前也是知道的,聽說此人名號武林第一美人,傾慕者無計其數,本人卻對郭榮情有獨鍾。

她將郭、商、藍三人的關係串聯起來,站在商怡敏的角度,以女人的感受去推敲她的想法,得出了對自己有利的結論。

形勢嚴峻,為剷除隱患,只好犧牲一下皇帝的威嚴了,好在此事知情者寥寥無幾,不會有大的影響。

她櫻唇綻放舒心一笑,對王繼恩說:“那鮮花蒸乳餅是哀家孃家的私房菜,御廚不清楚秘方做出來恐怕不好吃,你去叫廚房準備一下,哀家要親自烹飪,多做些讓孩子們都嚐嚐,再送一份給陛下。”

其時,郭榮正在紫宸殿與陳摶會晤,早上聽到傳報,他下朝後立馬趕回寢殿,驅散宮人與陳摶單獨密談。

“大師兄,你可算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陳摶難得見他如此焦急,正印了趙霽的推測,忙問:“你找到榮兒了?”

郭榮奇怪他怎會料事如神,聽他轉述了趙霽的話,笑道:“這小鬼倒也機靈,難為他對榮兒一片痴情,可惜天意弄人,教他生成了男子,若是個女孩子,哪怕再多人反對我也會做主成全他們。”

陳摶亦做此嘆,接著問他商榮現在何處。

郭榮說:“我已將他接至宮中安頓,但那孩子聽了商師姐的話,對我恨之入骨,寧死不信我是他的親生父親,我無計可施,只盼師兄替我勸撫。”

陳摶高粱杆當柱子,難頂難撐,犯愁道:“榮兒已對我失去信任,只怕我的話他也不肯聽啊。”

這一年來他為過去思慮不周深深懊悔,要是當初不被商怡敏牽著鼻子走,早早向商榮說明實情,把他送回到郭榮身邊,事態也不會演變成如今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

迴避是一種自欺,軟弱比愚蠢更害人,通曉道理時往往為時已晚。

他倆正相對焦苦,近侍來報:“皇后娘娘求見。”

符皇后來送她親手製作的家常小點,特別說明皇子公主們人人有份,都說好吃,一定要讓父皇嚐嚐鮮。

她如此有心,郭榮自當桃來李答,親自牽著她的手請她落座。

符皇后抬手示意宮婢們退下,王繼恩事先得令,仍靜靜侍立在她身後,神色看來相當窘促。

郭榮見狀並不阻攔,笑問:“梓童有梯己話要對朕講?”

符皇后端賢微笑:“昨兒聽了陛下的話,臣妾回宮參詳許久,陛下能找回滄海遺珠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皇室血脈來不得半點含糊。臣妾偶然想起前些時候聽到的一些傳聞,不能不及時報知陛下。”

她優雅地比個手勢,王繼恩緩緩進前跪下,一五一十說出九老洞內的壁刻和題詩。

郭榮還不知道商怡敏對藍奉蝶的心意,王繼恩不斷開合的雙唇像鉗子一下接一下夾扯他的心尖,疼痛令他躁憤。

一股穿堂風刮進來,桌案上的紙張似乎承受不住皇帝的震愕?`怒,譁然間翻飛四散。

看他的臉變做生鐵,符皇后自料佔得先機,命王繼恩退下。

“陛下,商怡敏與藍奉蝶來往親密,還寫情詩相贈,二人的關係恐怕不那麼簡單。”

郭榮已猜出她的意圖,隱忍發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符皇后早做好萬全準備,一絲不亂道:“臣妾懷疑商榮並非陛下的親骨肉,而是商怡敏與藍奉蝶的孩子。”

“一派胡言!”

郭榮拳擊桌面,龍顏大怒震住了室內的亂流。

“商師姐懷孕時親口對我說過,她懷的就是我的兒子!”

符皇后驟然起身逼近郭榮,她是天生的皇后,氣勢不遜真龍,義正辭嚴道:“除此之外陛下可有別的證據證明此事?”

趁郭榮語塞,計不旋踵辯論:“據臣妾所知,藍奉蝶對陛下長懷思慕,而商怡敏又傾心於他,婦人擅嫉,或許她向藍奉蝶求愛不成,轉而生恨,便想以橫刀奪愛的方法來報復藍奉蝶,與陛下歡好並非出自真心,肚子裡的孩子來歷也值得深究。”

郭榮一顆心彷彿燒裂的木炭,每條縫隙都炸出赤焰,猛然站立,溫潤的面孔首次呈現鷙悍之色。

可是皇后的話猶如席天卷地的暗器難以逃避,當他聽完商怡敏所做的那首小詩,多年前困擾過他的謎團順理成章地有了答案。

他七歲那年拜入玄真派起便對商怡敏一見鍾情,可這位美麗驕傲的師姐一直不太待見他,他默默戀慕她整整十年,以為相思無果,即將放棄時,商怡敏態度幡然逆轉開始向他示好,不久便主動獻身與之成其好事。

經過十幾年淡化,他已從飄飄然的幸福中醒來,回憶與商怡敏相處的情景,不難察覺她事時的勉強,而她事後的冷淡更加清楚直白,就像思凡的仙女,偶然接納誤入天台的劉阮,凡念一了又變會無情無慾的模樣。

“那時我再三請求她嫁給我,知道她懷孕後更迫切懇求,可她總是藉故拖延,還不許我告訴家裡人。她對我愛意淡薄我是早就明白的,難道跟我歡好也是一場騙局?”

郭榮頭頂的血管化作兇猛抽打的皮鞭,腦中白光一閃,一方端硯已碎成粉末。

符皇后驚叫後退,躲避雷霆。

陳摶正藏身後殿,耳聽郭榮失控,連忙發出一聲輕微的咳嗽。

符皇后立刻高聲質問:“誰躲在後面?出來!”

只見屏風後走出一位青衫道士,儀容清癯,風度翩翩,可惜右眼皮乾癟下垂,已經盲了。

陳摶從容行禮:“貧道陳摶參見皇后娘娘。”

符皇后去嗔做喜道:“原來是陳摶道長,你是陛下的大師兄,哀家也當以弟媳之禮相見。”

說罷向陳摶姍姍一拜,笑道:“陳道長來得正好,哀家有事請教。”

陳摶本意是替郭榮解圍,待皇后去後與他細說原委,不料竟被對方搶先下手,只好賠笑應承:“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符皇后看了看郭榮,對陳摶說:“道長不是外人,今日只當是家人聚會,咱們就像普通百姓那樣說說家事。道長與陛下自幼同門學藝,想必瞭解他和商怡敏的事,前些天陛下將令徒商榮接來宮中,告訴哀家那是他的親骨肉。哀家知道那孩子聰明能幹,心中也歡喜陛下能得到這樣一個好兒子。可確認皇子一事切忌草率,哀家想向道長求證,商榮究竟是不是陛下的血脈。”

此時陳摶也躊躇了,郭榮不顧禮數拉著他的手直奔後殿,將皇后撇在原地。

到了後殿劈頭便問:“師兄,你告訴我,師姐和藍教主的事是不是真的?”

陳摶像在開水裡抓湯圓,接到這燙手問題只得哀嘆:“繼恩的話沒錯,我也看過九老洞裡的壁刻和題詩,還曾當面問過商師妹,她的確對藍教主動過心。”

郭榮心魂劇顫,隔了好一陣方鬆開緊咬的牙關。

他果真被耍了,成了別人的替代品,亦或者,報復工具。

“那榮兒呢?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

“……這點商師妹倒是親口確認過,可是藍教主懷疑她在撒謊。”

“藍教主也在調查榮兒的身世?”

“嗯,他目前就在開封,我今天也是受他委託來見你的。”

“他有什麼打算?”

“藍教主疑心榮兒是他的孩子,想用子母蠱驗親,前提是找到榮兒。現在榮兒就在宮中,你看要不要答應他?”

遭遇要命的謎題,郭榮哪裡還有餘地選擇,忙託陳摶去請藍奉蝶入宮。陳摶又問他準備如何應付符皇后,郭榮心想認子一事終須經過皇后認可,還不能揹著她行事,決定與她一道接見藍奉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