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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王朝更迭之捨身

趙霽離開臨潢府後一直在周遼邊境地區偵查遼軍動向, 前日發現武林盟的人在幽州附近活動,暗中探查得知他們準備結隊刺殺商榮, 急忙跟蹤其中一路人行動,從而及時挽救了商榮的生命。

商榮率遼軍攻打同胞, 此事本身大錯特錯,趙霽無法為其辯解,面對謝淵亭喝問,不禁面紅筋脹,憋了片刻方道出一句懇求。

“謝師伯,我師父是做錯了,但我相信他不會一錯到底, 請你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語態慚愧, 音量卻很大,在場所有人都聽清了,不出意外地再次引發公憤。

“這小子還有臉求饒,真真厚顏無恥!”

“他不知道自己在袒護漢奸嗎?這種喪心病狂的敗類都能寬恕, 那天底下的壞蛋都該長命百歲了!”

“他好像是商榮的徒弟, 一直幫他師父抵賴,這事江湖上好多人知道!”

“陳摶這掌門怎麼當的,玄真派這些年盡出歹人,只怕沒一個乾淨的!”

“少跟他廢話,一起殺掉才是正理!”

…………………………………………

那丐幫的長老徐友仁與趙霽有些交情,前年趙霽在關中流浪,協助他破獲了一起大案, 徐長老很欣賞這個俠肝義膽的後生,聲言日後定找機會還他人情。趙霽看出他是刺客的頭領,忙向他喊話:“徐長老,我是趙霽,您還認得我麼?”

他一露臉徐友仁便犯了難,聽他公開招呼,只好硬著頭皮答應:“認得,趙小哥你是好人,應該與商榮劃清界限,犯不著給他墊背。”

他搶先表明立場,堵住趙霽求助的渠道,誰知趙霽臉皮厚,死賴上他這根救命稻草,大聲說:“徐長老,我師父本來正直仁義,做了許多為人稱頌的善事,只因生世所至,仇恨迷心,才會衝動行事。好在大錯尚未鑄成,求您說服諸位朋友寬限兩日,我定能勸他回頭。”

徐長老可不像他感情用事,目前這劍拔弩張的形勢下如何能讓步?當即回絕:“趙小哥你別犯糊塗了,商榮先前已殺了太多人,即便當場悔過也不能抵消前面的罪行。你問問在場的冤親債主,可肯饒恕他。”

四周立刻湧起雪崩般的人聲。

“殺!殺!殺!”

商榮知道自己此刻就是狼群裡的羊,插翅難飛,正想叫趙霽快走,趙霽乍然旋腕震開謝淵亭,反身摟住商榮腰肢,向後飛逃,試圖衝出重圍。

樹林喧沸,怒不可遏的人們再不管什麼江湖規矩,爭相揮刃追殺,誓將二人斬成肉醬,數百人影似鷹隼翔集,長、槍挑出點點寒星,大刀劃出痕痕彎月,無一絲縫隙可逃。

轟的一聲,赤焰宛若紅蓮綻放,凡逼近到三丈範圍內的人都遭烈火焚身,慘叫著滾入雪地,稍遠的人也覺兵器燙手,握也握不住,只見地面的積雪全部融化,一尺深的融水冒著濃濃熱煙。

“這小子會熾天訣!”

認出趙霽所使的功夫後,人們更憤怒了。

“姓趙的,這功夫是不是商怡敏教你的?你果然與他母子朋比為奸,真該死!”

趙霽摟緊商榮,一面小心戒備一面回應:“你們殺我可以,但不能殺我師父!他若死了是世人一大損失!”

有人叫罵:“你當他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一個數典忘祖的殺人狂,死了才是人間幸事!”

趙霽堅決否定:“他只是一時迷失,會清醒的!憑他的才學定能經世治國,為天下蒼生謀福祉。三國時的周處年輕時也曾縱情肆欲,為禍鄉里,後來改邪歸正做了世人敬仰的廉吏,假如他的鄉鄰當初不肯寬貸,合夥殺了他,哪有他後來的豐功偉績?你們原諒家師一次,他以後會救更多人!”

眾人都當他是瘋子,徐友仁苦嘆:“趙小哥你醒醒吧,商榮兇殘成性,方才殺人眼都不眨,這樣的人會改過自新?說出來誰信?”

趙霽高喊:“我信我信!我拿腦袋擔保,他一定會迷途知返!”

力竭聲嘶的吶喊猶如攻城錘撞擊商榮的心扉,沒有汙點的好人很容易獲得他人信任,而當一個人沾滿淤泥,正做著為人不齒的壞事時,也只有菩薩才肯堅信他會放下屠刀吧。

他抓緊趙霽肩頭,感覺他的胸膛那麼強壯寬闊,視野模糊難辨,心底不禁生出惶惑,這真是他最初遇到的那個調皮無賴,小老鼠般膽小低能,遇事總是藏在他身後的少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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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好似瀑布飛流直下,他像巍峨高山上的浮雲靜靜靠在他懷裡,重重危機與殺氣被他的肩膀阻隔,世界靜謐無邊。

正當此時第二次圍攻開始了,人們立誓為親友復仇,為武林除害,其決心毫不遜於趙霽,熾天訣的熊熊炎氣也不能阻擋他們奮不顧身的衝鋒。

趙霽無意傷人,抱著商榮左突右衝,只求逃離絕境。一片片的人跌倒受傷,緊接著又一群群地衝上來,彷彿怒哮的江濤不停歇的奔湧。

霜鋒應火光,飛雪暗雲海。紛披乍依迥,掣曳或隨風。趙霽每次出手只使了五分力,堅持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然而別人可不這麼想,只求趕盡殺絕,唯恐游魚漏網。

徐友仁看出趙霽的心思,越發可憐他,心想:“這孩子是棵好苗子,可惜跟了壞人,若先解決姓商的,或能令其棄暗投明。”

定下主意,便耐心尋找時機,不久瞅準一個空檔猛突向前,一掌劈向商榮天靈蓋。

趙霽本可用炎氣擊退他,不忍傷這老頭兒性命,急忙側身掩護商榮,徐友仁掌力不凡,十成功力一分不少地使將出來,紮紮實實擊中趙霽背心。商榮聽到趙霽“哇”的一聲慘叫,一陣滾燙的血雨灑在臉上,耳朵裡頓時炸出雷鳴。

“趙霽!”

他揪緊趙霽衣衫,以為他會倒下,趙霽咬牙忍住心脈撕裂的痛楚奮力躍往高處,跳過最後一道屏障。

對面傳來一陣急促到不可捉摸的馬蹄聲,白色的雪幕裡忽地飆出一團紅影,如同一束飛射的火箭,是趙霽的愛駒“火麒麟”。趙霽當日騎著他去到臨潢府,寄宿公主府時被蕭伊蘭和蕭胡輦相中,纏著父母收購。呂不古向趙霽開出千兩銀子的高價,趙霽捨不得這位好朋友,堅口拒絕,後來跟隨商榮搬到別處,蕭家還派人來問過兩次價,最後出價三千兩,他仍沒同意。

這深厚的緣分在此刻發揮神效,聽到主人呼叫的神駒飛奔趕來,正好接住突破封鎖線的二人。“火麒麟”一日能奔行一千四百裡,衝刺時迅如雷電,當下四蹄健拔,嘶聲如龍,頃刻間穿越樹林,將刺客們拋在身後。

騎上馬背趙霽便失卻力道,商榮趕緊拽住他,解下腰帶將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綁在一起,抓住韁繩呼斥駿馬再跑快些。疾雪像鳥翼拍打他的臉,遮住眉毛和眼睫,視線更昏花了。他無暇擔憂失明,恐懼全部集中在背後癱軟的軀體上,趙霽八成已暈過去,腦袋耷在他肩頭,不一會兒胸前的衣衫潮溼一片,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

“趙霽趙霽!再堅持一會兒!”

一口氣跑出一百多裡地,商榮勒僵駐馬,慌忙解開腰帶,將趙霽抱到地上。眼睛依然是擺設,好似掙不脫蠶繭裡的蛾。他遑急地撫摸趙霽的臉,定了定神,抓起兩團雪塊塞進自己的頸窩,待雪塊表面稍微融化,再用雪水擦洗雙眼。反覆幾遍,視覺有所恢復,能看見事物大致的輪廓。

“趙霽!”

他再次撲到趙霽身旁,口含雪水,嘴對嘴餵給他。濃烈的血腥味淹沒舌尖,激起徹心徹骨的冷,他由內而外的顫抖,拼命呼喊對方的名字。

兩聲輕微的咳喘中,趙霽慢慢甦醒,虛弱回應:“我沒事。”

善意的謊言戳穿商榮胸口,連忙脫下長袍裹住他。

“我們先找個地方療傷。”

知道趙霽的傷勢再也經不起顛簸,他抱著他前進,“火麒麟”跟在身後,不時煩躁噴氣,似在為主人的傷情擔憂。

荒山野嶺,前無援軍後有追兵,人在窮途,僅有的好趨勢是商榮的視力又恢復了一些,能看到稍遠的景象。然而這好轉加劇驚恐,他看清了趙霽的臉,上面青灰泛紫的顏色像發黴的蘿蔔,透露出沉沉死意。

那老叫花的內力渾厚,若無神功護體,我也不敢硬接,趙霽替我擋下這一掌,已然傷及心肺,此刻缺醫少藥,該如何救治這致命傷?

又想:“他不用九炎真氣抵禦,想是顧惜老叫花性命,寧冒生命危險也不背叛友人,趙霽啊趙霽,我為何直到今天才發現你竟是如此的痴情重義。”

寒風漫卷,有如商榮心中的悲痛,其餘情愫都被收繳,碾碎成不可見的塵埃。

他盡力加快步伐,可惜內力尚未恢復,千篇一律的景緻造成原地打轉的幻覺,腳下路像粘著他的腳底滑動,怎麼都走不完。

火急火燎地趕出一二裡,右面山坡下露出一個山洞,商榮連忙跑過去。洞穴有十來丈深,人和馬都能進入,裡面有挖好的火坑,旁邊還碼放著柴火、銅水壺、火石、砂碗,大概是附近獵戶的固定落腳點。

商榮生起火堆,用銅壺裝雪燒了一壺熱水盛在碗裡喂趙霽喝下。趙霽勉強喝了兩口,吐出幾大口血水,呼吸比蚊吟更弱。

這時毒、藥藥性緩慢減退,商榮強行運氣將內力注入趙霽的膻中穴,打通阻塞的血脈,這施救措施還算得法,趙霽嘔出淤血,總算稍微舒坦了一點。

洞外雪越下越急,雪片越來越大,進洞前還能瞧見幽幽的藍光,現在已漆黑如夜。趙霽身體虛弱,不能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趕路,他們走過的印記想必早已消失,那夥人找不準方向,應該不會馬上追來,先躲在這兒休息一夜,待內力復原就不怕了。

商榮的決定沒錯,不過樂觀估計了趙霽的傷勢,一個時辰內他吐了好幾次血,一灘灘紫黑、暗紅的血跡像毒液岩漿潑在商榮心上,他不斷向他輸入內力,不留餘裕,竭澤而漁,每次只能暫時減緩對方的傷痛,治標不治本。

到了晚上,沉靜多時的趙霽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縫忽開忽合,勉力掙扎道:“我大概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