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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山中歲月之釣魚

午後, 漢水碧波明澈,麗日晴光中兩岸山色雋秀, 縈紫回青,一行行鷗鷺倜儻蹁躚, 一點點風帆搖曳天邊,有這幅祥寧清麗的美景對比,上午暴雨風雹的慘狀更像老天失手弄汙了的畫卷,因而作廢得也快。

趙霽和商榮坐在緩緩蕩向江心的小船上,陪伴他們的只有一尊三尺高的莊肅佛像,沒有外人在場,他總算能拉著小師父盡興詢問早上的謎團。

“那兩尊佛像下面按了什麼機關, 怎麼能自動鑽出來?”

“沒有機關, 就各自鋪了五尺厚的幹黃豆。”

“黃豆?”

“再讓覺明覺新兩位師父從別處各挖一條地溝通到佛像下,算好時間便不停地往裡面灌水。幹黃豆遇水發脹,到一定程度就把佛像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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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佛眼裡流出來的紅淚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更簡單,我事先在佛眼裡撒了一些薑黃粉, 佛像出土後廣濟大師他們用水擦洗, 水裡放了鹽鹼,一沾到薑黃粉就會變成紅色。”

“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趙霽和商榮朝夕相對,竟不知他這些雜學從何而來,比不問前更新奇。

商榮說:“黃豆發脹很容易想到,姜粉鹽鹼是我從一本方士煉丹書裡看來的,裡面還有很多複雜的配方,以後說不定都能用上。”

趙霽央求他得空說給自己聽, 緊接著又問:“這兩件都是人力能辦到的,那冰雹呢?你又不會巫卜,怎知今早會下冰雹?”

“上次師父教我們堪輿之術的入門知識,順便講了些觀測氣象的要訣。剛到龍興寺那天,覺慧師父跟我們聊天,不是說峴山上一到夏天就常有冰雹麼?前幾日連續放晴,天氣越來越悶熱,昨天我們回寺,山道上到處是螞蟻搬家,青蛙亂跳,下午天上又出現鉤捲雲,我就猜多半要下冰雹了。可是這次冰雹來勢太猛,聽僧人們說是十年未遇的天災,或許老天爺真想教訓那夥人吧。”

他略施小計,假借神力震懾住鬧事的暴民。這些人在雹雨中得到龍興寺庇護,事後還從僧眾那裡分到醫藥飲食,但凡有點良心的都會被這以怨報德的善舉打動,多數人愧怍羞悔,不敢再提討伐之事

趙霽撓頭納悶:“太師父講學時我也在啊,怎麼不記得有觀測天象這一篇?”

商榮答話時附送白眼:“上次你聽了不到一半就睡著了,還一個勁兒往我身上靠,口水拖到下巴上,會記得才怪。”

趙霽學東西全憑興趣,對奇門遁甲這類艱深學問說食之無味,陳摶是易學名家,人人都將他的講學奉為珠璣,放到趙霽這兒卻成了催眠小調,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浪費的是外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機緣,裝出傻笑對付商榮的奚落。

“你是我師父,等你學好以後教我,到時我一定認真聽講,絕不打瞌睡。”

這謊話他自己都不信,說過便趕緊翻篇,指著身下的小船問:“咱們待會兒能釣到那些鬼嗎?你要怎麼讓這艘船停在江心啊?”

上午騷亂平息後,商榮順勢執行第二個計劃,向那些鬧事者宣佈:“佛祖昨夜託夢時還告訴我漢水近日的翻船事故並非妖怪所為,而是因襄陽一帶人魔亂法,殘害佛門子弟,他準備今日動手降服這個妖人,你們可去通知親朋鄉里,未時三刻到渡口來觀法。”

他以佛祖名義編排法事內容,讓僧人們準備了一艘小船,上載佛像一尊,由他和趙霽兩個小童護法,聲稱如果舢船到了江心自動靜止,說明妖人仍在襄陽,佛祖會連續顯聖三日,三日內江上的往來船隻都要在船底和船身吃水處安裝鐵網鐵刺,以防那妖人作祟。

此刻小舢板已接近江心,這浩大的水勢中不藉助外力,如何能自動靜止?

商榮沉著微笑:“你別急,聽我的準沒錯。”

趙霽將信將疑鬆開船槳,不一時船被波濤推向江心,快速順流滑行,他急忙去握槳,被商榮攔住。

“別動,岸上的人都看著呢,你搖槳他們就不會信我們了。”

“可是……”

是字剛出口,船身突然搖晃兩下,像馬兒被勒住韁繩,穩穩停在激流中。

岸邊的人群頓時騷動,眾人紛紛稀詫地朝他們指手畫腳,趙霽身臨其境也不明所以,又驚又喜地要求商榮解答。

原因很簡單,商榮請備船的僧人事先弄來一根十丈長的鐵鏈,一端懸掛兩百斤重的大鐵錨,用大量糖漿粘在船底,船下水後,過了一定時間糖被水溶解,鐵錨便會沉入江底將小船固定住。

“寺裡的火工道人擅於製糖,能準確把握糖融化的速度,還有幾位師父精通漢水流域的水文,知道渡口附近的江心水深約有□□丈,我請他們協助設了這個局,就是要引羊勝上鉤。”

商榮的思路也不複雜,先是針對羊勝謗佛這個眾所周知的特徵,欲蓋彌彰地杜撰出“妖人作祟”的說法,直接將矛頭指向他。再設計讓船停在江心,製造佛祖顯聖的假像,公開批判羊勝長期宣揚的佛教虛無論,證實佛法的存在。百姓們見了自會對羊勝的理論產生懷疑,同時猜測他就是製造翻船事故的妖人。這種情況下羊勝一方肯定坐不住,必要設法破壞法式,商榮等的正是他們動手的一刻。

計劃進展順利,半天過去,兩岸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巍然不動的小船好像佛祖乘坐的蓮花臺,承載了眾多驚歎,已有虔誠的信徒在岸邊擺設香案瓜果供奉,之後陸續有人效仿,更有別寺僧侶前來唸經唱誦,岸邊香菸繚繞,梵唱聲聲,到了晚間人們掛燈守夜,江岸彷彿兩條火龍眠臥,映照得半天赤紅,江水如血,景象頗為壯觀。

師徒倆在船上過了一夜,第二天上午仍舊動靜全無,趙霽被火辣辣的日頭曬得皮耷嘴歪

沒精打采地爬的船舷上撥弄江水,這一天吃喝拉撒都在狹窄的小船上,難受得如同困在蝸牛殼裡,等不到進展的他開始對前景擔憂:“他們真會動手嗎?萬一一直按兵不動,我們豈不是要在這兒幹等三天?”

商榮信心不減,下巴朝江左微揚:“你別急,看看那是什麼?”

岸上棋布星陳的傘蓋中飄動著一頂華美的橙紅大鮫帳,上書“襄陽節度使高”六個大字。

“高行周也來啦!”

趙霽像灌水的秧苗重新立起來,睜大眼睛在鮫帳下尋找襄陽最高軍政長官的身影。

商榮說:“來的或許只是個屬下,但用了他的儀仗,也相當於本人親臨了。聽說高行周往常很欣賞羊勝,今天卻來觀看佛教法事,其一說明他很重視那些船難,其二表示他放棄全面支援羊勝一派,羊勝被當權者打了一記大大的耳光,在門徒中的威信已然受損,等著吧,他很快就會按捺不住的。”

古人雲:“禮義成君子,君子未必須禮義,名利治小人,小人不可無名利”,像羊勝這樣全仗虛名傍身行騙的偽君子怎可能坐視名裂,比商榮預計的稍微晚了一點點,他在酉時現身了。

堤岸明顯躁動,似一股泥石流衝入人群,隆起一團突兀的礁石。商榮看到羊勝立在“礁石”中央,揮動羽毛扇子慷慨陳詞,雖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內容想必與己方針鋒相對。

“我們這邊有實情為證,他只靠口說底氣不足,估計馬上要派人下水了。”

少年們嚴陣以待,密切關注船下的動靜,日影西斜,江水的能見度漸漸低了,像一碗碧綠的稠粥,無法獲知碗底的情形。

趙霽搔首踟躕,真想弄根筷子戳進這只碗裡狠命攪和,就在這不上不下的當口,船身忽然出現與波動不協調的顫抖,有東西在搖晃船底的鐵鏈。

“我去!”

獵物終於入網,早已久等不耐的他搶先投身江波,順著鐵鏈迅速鑽潛。

下潛兩三丈他又看到了日前水難時出現的大黑魚,這次距離很近,大魚原形畢露,是個穿著黑色水衣的男人,雙腳還綁著蛙腿形狀的大蹼,正拿著鋼鋸猛鋸鐵鏈。

果然是人在搗鬼!

趙霽忿然大怒,一個猛扎撞在那人背心,那人專心鋸鐵鏈,未曾留意上方動靜,被他撞出一大攤白色的氣泡,扭動身體倉皇逃跑。

趙霽順手抓住他的腿,這人身上的水衣是鯊魚皮做的,觸感異常滑膩,幾乎抓不穩當。他打量對方水性比自己好,一旦逃脫便追不上,於是不敢怠慢,施展擒拿手掐住水賊?窩,拇指鑽探,利落地掰斷右腿膝關節。

那人疼得抽搐翻滾,趙霽揪住他的腦袋當頭一拳,水下阻力大,一般攻擊的破壞性都會銳減七成,這一拳仍擊裂右眉骨,打得他當場暈厥。

江岸上等候的龍興寺僧人們看到商榮用鏡子發出的反光訊號,立刻驅船接應,將兩個少年和人犯一起載回渡口。

那水賊右眼腫成桃子,頭上纏著魚皮裹頭,面部肌肉被拉扯得有些變形,卻依然逃不過商榮趙霽的審視。

“這不是王材嗎?□□的,真是這王八蛋!”

趙霽狂扇王材幾個大耳光,把這為虎作倀的壞蛋生生抽醒了,看到冷冰冰,怒衝衝分立兩端的少年,王材逃脫無望唯有認栽,被他們摜到人群中時,已嚇成一條死魚。

商榮當眾說明:“大夥兒來看看,這個人潛到我們的船下搗鬼,被我們當場擒獲。此人名叫王材,是個水賊,前不久曾在長江上鑿沉我們乘坐的客船,企圖淹死我們。半月前渡口翻船時我徒弟也曾落水,親眼看到船底被毀,水下有好些和這人相同打扮的傢伙,這些人合夥襲擊渡船,有意製造水難,前幾次的事故想必也是他們所為!”

恐懾民心的妖亂竟是人為,在場百姓盡皆譁然,一些親友在船難中遇害的人悲憤難禁,先後擁上毆打王材,若非商榮和僧眾們攔阻,早將其踩成肉泥。

商榮高聲勸止:“各位先別慌,在查出此人的同黨前,還請留他一條狗命。王材是個唯利是圖的毛賊,假如撈不到好處,他和他的同夥是不會毀船殺人的,所以背後一定有人指使。”

道理一經點出,幾乎人人瞭然,商榮乘勝出招,揪起王材朝羊勝所在的位置走去,人群跟隨他移動,彷彿潮浪湧向羊勝一黨駐紮的“礁石”。

“羊先生,聽說這賊人是你的門徒,不知你對他的惡行有何看法?”

商榮這一問,無異於公開指控羊勝是幕後主謀,人們的懷疑沿著他鋪設的溝渠蔓延,無數火樣的目光代替漸衰的日頭烘烤現場,個別定力不好的羊勝門人面如熟蝦,開始與質詢者們爆發□□衝突。

“先靜一靜。”

羊勝揮動羽扇,扇出片刻靜翳,商榮等他狡辯,卻聽他質問王材:“王材,你方才為何潛水滋擾江心佛船?”

王材本已喪膽待斃,見到羊勝便死灰復燃地振作起來,急赤白臉哭告:“稟先生,小的昨日聽說龍興寺要在江上舉行收妖法事,心想這群禿賊一貫坑蒙拐騙,這次肯定又耍了花招來蒙人。見他們的船停在江心覺得很奇怪,便忍不住下水檢視,原來那艘船的船底接著一條大鐵鏈,鐵鏈下又墜著鐵錨,有鏈子繫住,船自然不能移動。小的心裡氣憤,想弄斷那根鐵鏈,拆穿他們的把戲,不慎驚動了這兩個小賊,被他們重傷致殘,實在冤枉得很!”

羊勝問:“你此言可有憑證?”

王材指著江心大叫:“那鐵鏈鐵錨此刻還系在船底,撈上來一看便知!”

群情再次翻湧,這場法事驚動遠近,連襄陽城外十裡八鄉的居民都跑來觀來,人們以為佛祖顯聖,抱了十二分的虔心,倘若都是騙局,定會惹來滔天民憤。

已有船隻駛向江心調查,紙包不住火,商榮索性承認。

“沒錯,這都是我想下的計謀,我懷疑沉船事故是人禍,設下這個陷阱讓賊人自投羅網,現在人已經抓到了,案子告破,漢水渡口上從此太平無事,這不正是大家所期盼的嗎?”

他的話存在致命漏洞,自古追賊捉贓,羊勝緊扣這點替王材抵賴。

“你說王材夥同團伙鑿船,可有實證?”

“當然有,我徒弟就是證人!”

“哼,這世間最容易的就是信口開河,單憑一張嘴可不能給人定罪,相比而言,你們假借佛名招搖撞騙卻是有真憑實據的。”

趙霽惱他無恥,怒道:“你別狡辯了,要不是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你會招收王材這樣的惡賊做門生?你反對佛教,為了鎮壓異議,接二連三在江上製造命案,把這說成天意,向民間散佈恐慌。烏龜吃煤炭,黑心爛王八!”

羊勝身旁一名學生暴跳大罵:“羊先生是我們襄陽有名的善人,救助過無數窮人和難民,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小流氓休要亂潑髒水!”

趙霽最不懼罵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知他不是人面獸心?”

那人要上前動武,被羊勝制止,老狐狸深諳人性,明白舉重若輕勝過強詞奪理,越是表現理智越易使人信服,趙霽的浮躁正中其下懷,用譏諷足以應付。

“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們撒了彌天大謊,還指望人們信你們的話?”

他死咬對手破綻,成功造成雙方各執一詞的局面

不一會兒,小船被帶回,鐵錨鐵鏈公諸於眾,形勢對龍興寺一方已頗為不利。

明白無用的對峙只會混淆視聽,商榮揪起王材高聲說:“在這兒吵沒有用,把這廝交給官府審問即可真相大白!”

此時高行周的下屬就在現場,看樣子正想積極干預此事,當幾名佩刀的差役靠近,趙霽發現王材臉上滲出恐懼,下意識向羊勝望去。趙霽隨著他的視線觀察羊勝,陡見他矍鑠的眼瞳閃過一片異樣的光芒。那光芒不是人眼能夠發出的,猶如一頭沉睡的猛獸突然甦醒,睜眼便圈定了狩獵物件。

趙霽本能興起防禦,乍聽得王材厲聲叫喊:“小的一心揭發惡僧騙術,從未害人,願以死洗冤!”

音調尖銳撕裂肺葉,淒厲到失真的地步。

之後的畫面更比叫聲恐怖,只見王材遽然伸出雙手狂抓自己的胸膛,五指瞬間扎進皮肉,撕裂胸肌,鮮血像瓶底漏水狂噴一丈。

商榮趕忙制止,不料這人力氣大得嚇人,手腕有如鐵水澆注般堅固,力氣比剛才大了好幾倍,竟硬生生掰斷左肋骨,將猶在跳動的心臟掏了出來。

他身體劇烈顫動,面部痛苦抽搐,舌頭被生生擠出口腔,軟綿綿溼噠噠地吊在嘴邊,片刻功夫,就在眾目睽睽下氣絕身亡。

驚人的變故奪取所有人的理智,以死明志是義士青睞的殉道方式,儘管也有少數人會以此逃避罪責,人們也往往不加分辨的給予同情心。眼下王材自殺,“以死洗冤”的遺言令許多人動容,盲目的憐憫頓時掩蓋了真相,輿論倒向死者一方。

“這人被逼得自殺,看來真是冤枉的。”

“死得太慘了,如果他真是兇手,不會到死還在喊冤。”

“龍興寺的和尚太過分了,自己裝神弄鬼還誣陷好人。”

“這幫禿驢騙了我們那麼多人,又逼死一條人命,應該重重處罰他們!”

“謀財害命,他們才是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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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反轉太快,商榮措手不及,匆忙揪出疑點,試圖導正人們的思路。

“這事有鬼!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可能活活掏出自己的心臟,大家冷靜點,別被壞人矇蔽!”

一把爛菜葉子隨即從背後飛向他,商榮著急解釋,竟沒能避開,腐爛的菜汁滲入髮根,順著額頭流過他的面頰。

扔菜葉的是個尖嘴猴腮的老太婆,商榮回過頭,正看她破口大罵。

“小混蛋,你才是騙子,枉我昨天就來這裡燒香上供,求菩薩保佑,卻原來都是你和這幫賊禿搗鬼,像你這樣的騙子就該亂棍打死!”

她嘴唇乾癟,黑漆的嘴裡埋著寥寥幾顆爛牙,活像一隻兇惡的母蝗蟲。

在她帶領下,更多爛菜爛瓜和臭罵撲面而來,龍興寺的僧眾一齊遭受圍攻,他們不能還手,有口難辯,像散落在瘋狗群裡的綿羊,被迫忍受撕咬。

趙霽上前護住商榮,奇怪他為何不躲。他不知道商榮已經懵了,以往遭遇強敵,身陷絕境也沒有產生的挫敗感此時如野草瘋長。他精心設好的局,已成功一半的計劃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崩潰,非但沒能揪出元兇,還令龍興寺聲譽盡毀。

他低估了對手、對事態走向預見不足、未能做出完善的戒備………

這些原因歸根究底合為一點他太過驕傲。

器滿則傾,志滿則覆。

假如一個人過高估計自己,結果往往事與願違。

良言警句他知道得很早,卻非得到親身嘗試才能興起共鳴,順便理解了另一句諺語不見棺材不掉淚。

如何對得起廣濟等人的信任?如何收拾這不可挽回的敗陣?

太多念頭像火山噴發摧毀思考,他面對的不是武林豪強,而是悠悠眾口,決鬥可以拼命,可是這次縱然死一萬次也堵不住那一聲聲唾罵一張張利嘴。

“安靜!大家都安靜!”

官差們揮舞兵器遏制動亂,那代表高行周到場卻一直沉默的官員帶著節度使的鮫帳步入混亂的中心地帶,站在龍興寺僧眾與羊勝一黨中間,形成一股緩衝力量。

“諸位鄉親有所不知,此次法事是高大人授意龍興寺辦理的,高大人非常重視漢水渡口的幾起船難,為了儘早查清案件才出此計策。龍興寺奉命行事,並非惡意欺詐,還請父老們多多擔待。”

意料以外的勢力介入,一舉扭轉時局,官府在民間向來呼風喚雨,將這場假法事說成查案,民眾對龍興寺的抨擊就不能再延展下去。

即便無法洞悉高行周的意圖,僧眾們也已借他的庇護躲過一劫,除開那些容易盲從的大眾,還有不少人冷靜觀瞻,王材離奇的死狀只是浮在整起事件上的漣漪,人們相信案情就像身後翻滾的江水,掩蓋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