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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山中歲月之屠場

山寺晚鐘響徹, 千里月華開遍。峴山上樹影橫斜,清陰滿地, 重重山巒籠於明澈的白霜中,四下松韻稷稷, 蟲鳴唧唧,安穩入睡的人定能在這幽清佳景中享受好夢,有兩個不安分的少年卻奔走在下山路上,這靜美的月夜在他們是一場吉凶難測的探險。

白天商榮趙霽在襄陽城裡探查敵情,得知羊勝近日都住在城外農莊,因廣濟再三勸戒他們不要貿然行動,二人特地在晚飯前趕回龍興寺, 騙得主持安心, 待到寺內熄燈閉戶才偷偷翻牆出來,往目的地進發。

跑出不到兩裡地,唐海月現身阻攔。

“夜已深了,二位這是要到哪裡去?”

年輕的僧侶念珠垂胸, 鞋襪井然, 看來一直在此守候。

商榮猜他多半是廣濟派來的看守,一開始試圖混過去。

“我們睡不著,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為何還戴著佩劍?”

“怕路上遇到野獸和壞人。”

“既如此,貧僧陪你們一道去。”

唐海月以實就虛制住對方,商榮只好直言相告:“覺慧師父,我們想去羊勝的農莊探探虛實,你行個方便, 放我們下山吧。”

唐海月嘆唸佛號:“阿彌陀佛,商施主,目前那羊勝底細未明,你們草率行事,萬一有個差池,教龍興寺如何向陳真人交代?”

商榮忙說:“我二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若遇不測,後果自負,我師父是明理之人,絕不會怪罪到貴寺頭上。”

“那麼,請再等三日,先前你們失蹤,主持曾寫信通知尊師,三日後他想必就會來了,到時經他允許,二位即可自便。”

“三日太久,不快點抓住羊勝治罪,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呢。”

商榮上前一步,?ぜ鋇叵蛺坪t碌爛髑榭觥?br>  “今天我們在城裡聽到一些嚇人的傳聞,據說有人看到大批羊勝養濟院的難民被轉移到那個農莊,之後再也沒出來,還有人因為好奇去那裡查探,也有去無回,所以那個地方肯定有問題。而且,我們去年在峨眉縣遇到一個的惡少,此人與不滅宗勾結,說襄陽有不滅宗的分舵,舵主叫楊先生,說不定就是這個羊勝。”

趙霽急忙補充:“今天我們還聽說,峴山那個屍谷裡遇害的小兒幾乎都是難民的子女,諸天教的掌堂曾說挖心賊投靠了不滅宗,興許就窩藏在羊勝身邊。那賊人靠吃小兒心肝練功,遲一天落網就會多犧牲一條人命。覺慧師父你就讓我們去看看吧。”

形勢嚴峻,唐海月立時動搖了,踟躕道:“如此看來,此事確實不能耽擱,我領你們去見主持,請他來做安排,可好?”

商榮急道:“廣濟大師處事謹慎,肯定不準我們今晚行動,你就裝作沒看見,放我們走吧。”

唐海月忠於職守,不肯含糊行事,想了想,決定採用折中的辦法。

“你們要去也行,但我奉命保護你們,不能放任你們獨自冒險。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回寺取些東西,切記不許私自離開,否則我會敲響警鍾,通知全寺僧人追趕你們。”

商榮心想這人原是唐門前任堡主的長子,身手一流的暗器能人,正是求之不得的好幫手,帶上他今晚便多了一倍的把握,忙喜愜點頭:“多謝覺慧師父,那我們就在這兒等你,請快去快回。”

唐海月衣袂如風地去了,過了一會兒,頭頂樹枝沙沙搖晃,一個小黑影順著枝幹竄下來,是他們好不容易哄睡了的樂果兒。

“樂果兒,你怎麼跑出屋子的?”

“一定是你沒關窗戶。”

“不可能,我走時還檢查過,門窗都關得好好的。”

爭吵得出的結論是,小猴子自己弄開窗戶,尋著他們的氣味追了來。

趙霽揉揉樂果兒的小腦袋,笑著教訓:“居然會自己開窗戶啦,你越來越能耐了啊。”

商榮看著揪住趙霽衣襟撒嬌的小猴兒,感嘆它不愧是小滑頭□□出來的,屈食指輕輕在它的尾巴尖上彈了一下,命令趙霽把它送回去。

趙霽犯懶:“覺慧師父就快來了,再送樂果兒回去,又得耽擱一陣子,沒準會誤了正事,不如帶它一塊兒走吧。”

“你想帶著猴子去探案?”

“到了農莊把它擱外面就行了。不然送回去它也能自己開窗戶跑出來,難不成還要綁起來?我可捨不得。”

樂果兒是家中之寶,受趙霽百般溺愛,也是唯一能全天候博得商榮好臉色的存在,硬要粘人,兩個小主人都聽之任之。

片刻後唐海月復返,去掉頸上佛珠,背後多了一隻竹簍,不用問也知道裡面裝的全是暗器。見二人帶著猴子,他很是詫異,趙霽少不得解釋一番,並保證:“樂果兒很聰明,我讓它別叫,它保證不出聲,待會兒到了農莊,就讓它在外面的樹上待著,它知道我們只是離開一小會兒,會乖乖聽話的。”

三人一猴飛奔下山,借了一艘小木船度過漢水,奔行至渡口附近的山林,羊勝的農莊位於林中山坡下,往東南走三里半便是。

時至子夜,林茂地黑,月光從細密的葉片中漏下來,殘輝若鱗,時隱時現。

三人怕被人發現蹤跡,不敢點火照明,踩著斷木枯枝前進,摸黑走了大約一里地,路邊突然竄出一頭水牛大小的怪獸,暗影中望去,輪廓與豬相似,渾身炭黑,兩隻巨眼大如拳頭,閃著血亮亮的光,兩根鋼刀般的獠牙掀在唇邊,呼哧呼哧低吼著。

“是野豬!”

唐海月提醒二人當心,撿起一塊石子投射,想嚇跑這畜生。

野豬性情兇惡,連虎豹都不敢輕易招惹,這頭豬少說有幾百斤重,平日家是這山林裡的霸主,此刻腹中飢餓,已將闖入領地的人類當成獵物,非但沒被唐海月這一擊嚇住,還更激發出兇性,狂吼一聲,埋頭直衝過來,準備將敵人當胸挑起。

三人分散跳開,都很沉著冷靜,可樂果兒不一樣,它再聰明也是動物,不知道主人們的能力足以禦敵,見野豬潑風似的衝來,本能地驚恐逃避,趙霽一個跟頭落地,它已縱上旁邊的大樹,尖叫著跑開了。

“樂果兒!”

趙霽欲要追趕,那野豬一擊不中,把率先作動的他當做首要襲擊目標,撒開四蹄狂奔而來。

趙霽丟了猴子正是急躁,縱身越過這畜生,抽出腰間的靈犀劍,劍光??,好似甩出一條金色的長鞭,直抽在豬後腰上,有如刀剁豆腐,一切兩段,野豬掙扎幾下慘嘶著撲地死去。

趙霽跳出數丈躲避飛濺的血雨,再看看劍身,依然晶瑩無暇,一滴血都沒沾到。

唐海月見狀低頭懺悔:“罪過罪過,我只道趕跑便好,趙施主竟一劍傷了它的性命。”

趙霽笑道:“我也沒想到能這麼利索地殺掉它,只能說這把寶劍太鋒利了。”

他仰頭嘲樹梢做了兩聲猴叫,想喚回樂果兒,枝椏嘩嘩作響,笑他白費力氣。

商榮發火著急,訓斥他:“叫你別帶它出來偏不聽,這下跑丟了,要到哪裡去找?”

趙霽慌窘地抓撓腮幫,活像一隻走失了兄弟的猴子,指著西面的樹林說:“我剛才看它往那邊林子裡去了,先過去找找。”

商榮回頭招呼唐海月,卻聽他說:“你們先行一步,我為這野豬念一段往生咒就來。”

他受佛法感召,平等看待眾生萬物,旁人也不能笑他迂腐,少年們便先向西邊的林子奔去,沿途不停發訊號召喚樂果兒,不多時密林深處閃現斑斑綠光,起初以為是螢火蟲,走進一看那光更比螢火蟲大了若幹倍。

說是光,更像一團團青黃不一的火焰,在枝頭樹叢間高低明滅,一靠近,火焰便散做粉末飛散,轉眼融入到別的火光中。

二人再向前十餘步,周圍的火焰已多到不可計數,形態位置飄忽不定,甚至會追隨人走動,風嬉林間,詭異的聲響聽來宛若一聲聲幽怨的嘆息,那團簇飛舞的火光中似乎都藏著一隻眼睛,執著地注視入侵者。

趙霽想起兒時聽過的怪談,戰戰兢兢拉住商榮衣角。

“這些是鬼火,是冤魄變出來的。”

商榮也曾在墓地看到過這種奇特的火光,他堅信邪不犯正,鬼怪害不了勇敢的人,拔出相思劍斬向前方大如蒲扇的鬼火,咔吧脆響,一件硬物碎於劍下,青磷散盡,露出原形,是一顆腐朽的骷髏。

仔細看,骷髏下的泥土中還□□著其他骨骼殘片,想來他們腳下是個埋葬多具屍首的大坑。

本想試著挖掘,又一大團鬼火朝他們飛撲過來,商榮正要揮劍,被趙霽攔下。

“是樂果兒!”

小猴子皮毛上沾滿斑斑點點的青焰,飛快跳到趙霽懷裡,火苗飄到衣衫上,卻並不燙人,輕輕拍打便熄滅了。

“小淘氣,叫你亂跑!”

趙霽象徵性拍了拍樂果兒的屁股,看它手裡捏著一根白生生的棒子骨,趕緊奪過來使勁拋開,急聲催促商榮離開這個晦氣的場所。

這時唐海月匆匆趕來,他臉上的焦灼被鬼火映成一堆雜亂的水草,只是瞧著就叫人心慌。

“二位施主,你們看,那頭野豬肚子裡裝著這些東西。”

他手裡提著一隻用芭蕉葉臨時紮成的包裹,抖開來一看,裡麵包著一堆血淋淋的骨頭,有的赫然是人的手腳指頭,已被野豬的胃液消化變形,濃烈的腥臭促人掩鼻。

方才趙霽將野豬腰斬,唐海月超度死豬時,豬腹內的消化物慢慢從斷腸裡流出,這些異物不止駭人,更牽扯出諸多恐怖資訊。

“這野豬吃過人,還不止一個。”

流出的指骨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說明野豬至少同時吃了兩個人,至於受害者在何處遇難,是生前遭襲還是死後被吃,那就說不準了。

趙霽捏住鼻子大罵:“這畜生真會吃人呀,死得一點都不冤!好後悔沒多砍它幾劍。”

唐海月習慣性合十唸佛:“這些喪命豬口的死者也很可憐,貧僧當設法救渡他們。”

他若再念幾卷經文,只怕天都亮了,商榮趕忙插話:“覺慧師父,你看這兒這麼多鬼火,又不見墓碑墳冢,以前是古戰場嗎?”

唐海月細看周圍,搖頭:“我來襄陽三年,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也沒聽說附近有古戰場。不過既然這裡有這麼多掙扎於塵世的亡靈,我當回去稟告主持,請他組織寺內僧眾為這些苦主舉辦水陸道場,拯拔他們脫離苦海。”

“所以到時連那些被野豬吃掉的人一塊兒超度吧,今晚我們先按計劃去農莊查探。”

商榮巧妙扭轉了和尚的注意力,一行人折回東面,繼續向農莊前進,不久看到那磚牆圍繞的闊大莊園,它縱貫山腳,外觀呈環形,猶若沉睡的獸脊,面積少說上百畝。

“這麼大的莊園,我們三個一起轉不完,還是分頭行動吧,趙霽往有右,覺慧師父往左,我負責中路,雞鳴時回這裡會合。”

商榮替三人分配好任務,趙霽針對他大膽妄為的習性叮囑:“遇到危險別戀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商榮笑道:“你也是,逃跑時看著路,別把腦袋撞破了。”

流雲遮月,三道人影像三叉戟的三個芒尖從左中右路刺入那巨獸般的莊園體內。

商榮跳入院牆,見莊內佈局開闊,路徑交錯,奇怪的是走過十丈地也未見巡邏者,初看與守備森嚴的傳聞大不符,但再走遠一點就知道這些都是誤判。

不出十步,腥風撲面而來,幾十盞綠油油的燈光從四周慢慢逼近,雲影挪移,清光大來,照見十幾只體型近似小牛犢的惡犬,一隻只鋼牙外露,長舌舒捲,目的顯而易見。

商榮不怕它們兇殘,只擔心犬吠驚醒莊園內的人,故意原地靜止,等狗群圍攏再當機立斷搶先出手,使出已練至純熟的“神鳶逐龍”,一招瞬間分作十三劍,每一劍都準確無誤劃破一隻狗的咽喉,不聲不響送它們去閻王爺那裡銷賬。

十三道劍光熄滅,還有一隻狗張牙舞爪凌空撲來,劍招已老,商榮順勢出右腳踢中狗頭,咔嚓一聲輕響,為這場進攻留下些許瑕疵。

他無心檢視死狗,卻在低頭時被一件事物拴住視線,血泊裡浸泡著一隻人手,是被這些狗銜來的。

商榮撿起這只被啃咬殘缺,但斷口平整,分明是利器切割下來的手,發現血管裡還不斷有血液滴出,可見此人剛死不久。

嗜血猛犬,新鮮殘肢,提示他身後這片闃靜寬闊的建築就是座地獄,仰頭深深吸氣,血腥味像魔鬼的觸鬚遮天迷地湧過來,商榮順藤摸瓜,不久找到地獄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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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間佔地半畝的大屋,泥灰外牆,幾扇歪歪扭扭的窗戶上各自插著幾根同樣歪歪扭扭的木棍,作用只在防止窗框塌陷。窗戶裡亮著橙紅的燈光,遠遠能從中望見懸掛在屋頂的銅燈盞,一群痴狂的飛蛾圍著燈火哀舞,它們放大數倍的影子輾轉於牆壁,酷似掙扎的鬼魂。

商榮悄悄靠近,血腥味濃得像燃燒的油,從喉頭一直燒到肺腔,沒有腐爛的雜質,鮮血的味道甜膩鹹腥,化作一大堆鏽銅爛鐵,壓迫呼吸。

他從未聞過這麼純這麼稠的血腥,彷彿屋內的妖魔們正在舉行酒池肉林的盛宴。

小心地從最角落的窗戶望進去,嗅覺上的衝擊盡數轉化成視覺上的震撼。

屋內屍骨堆積,目之所及,無一不是血肉淋漓,和峴山屍谷那種單純的屠殺景象不同,這裡的殺戮有了更深入細致的劃分。

那些層層疊疊壘成小山的與其說是屍體,更像是剔盡皮肉挖空內臟的髑髏,森森白骨上只附著少量紅色的筋膜。

幾座屍山旁環繞擺放數十口黑陶大缸,盛滿剔割下來的人血人肉和內臟。每只缸子下都點著線香,定是用來驅趕蚊蠅的。

屋子正中吊著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鍋沿上懸掛各種殺豬匠必備的刀具,每一把都雪亮如新,僅靠鋒芒就能割痛人的眼睛。

毫無疑問,這是座人肉屠宰場。

怪不得羊勝有那麼多肉乾肉脯免費發放,還包辦了大半個襄陽城的肉市,敢情是把活人當做牲口宰殺販賣,既謀財又害命。

商榮緊握的拳頭險些碎裂,後槽牙也咬得麻木了,確認室內無人,他定一定神,溜過去推開那道虛掩的門扉,聳人眼目的慘景更直觀地呈現於眼前,更多出了剛才被角度遮蔽的一幕窗下的牆角堆放著幾十顆新鮮人頭,男女老幼都有,顏色灰白,表情呆滯,其中一些雙眼半睜,死凝的目光裡隱約還能找出對人世的留戀。

商榮緊張地注視他們,震驚之餘,又有種說不出的納罕這慘況裡混著不合常理的現象,一時令他費解……

突然,笨重雜亂的腳步聲似巡遊的山鬼向此處踅來,他即刻跳上房梁,將自己妥善隱藏在光線死角。

門開了,至少進來四五個人,地面被砸響兩次,應該代表著兩具完整的屍體。

一個聲音鬆快吐氣:“再把這兩頭豬收拾好,就夠明早交貨了,薯爹,今晚辛苦你了,趕明兒哥幾個請你喝酒。”

另一個粗沉的聲音笑道:“別的都好說,就這挖人腦最費事,人的頭蓋骨比鐵還硬,使勁砸又會震碎腦子,回頭你可得跟管事的說一聲,讓他給我弄把纖巧耐用的小刀。”

同夥離去,薯爹開始幹活兒了。

商榮靜待一陣,微微移動身體向下張望,只見那白頭發的老漢已將一顆人頭切下,正割開第二個的脖子往木盆裡放血。那人渾身赤、條條的,四肢劇烈抽搐,儼然垂死的青蛙。

商榮見受害者是活人,後悔沒能相救,使勁掐住房梁,指尖慢慢在木頭上戳出幾個洞,同時鑽出疑惑。

這兩個人來時明明活著,身上也不見有繩索捆綁,為何不呼救反抗?

血流聲漸漸從譁啦啦轉為淅淅瀝瀝的滴答,那人形如一隻放空了的皮囊,軟趴趴地癱開來,從垂死到斷氣沒發出任何聲音。

莫非他二人都是啞巴?

商榮一思考又錯過觀看薯爹的工序,這老頭兒肢解人體的手法堪稱精妙,一把尺來長的剔骨刀在手中靈巧遊走,準確插入人體各個關節,輕鬆分離骨肉,將不同部位的肌肉分門別類投入遠處的大缸,腸子也用清水沖洗乾淨,摺疊碼放得整整齊齊,驚人的熟練可與“庖丁解牛”媲美。

想到這技巧是屠宰無數生命練就的,商榮氣湧如山,握緊劍柄,準備當頭劈死這老屠夫。

正待動手,薯爹突然轉身向他所在的位置射出一枚暗器,商榮側身閃避,暗器擊碎瓦片落在房梁上,是一根斷指。

這一擊一避,雙方算是相互摸了個底,商榮不再隱藏,輕輕跳下房梁,怒視薯爹,想知道他為什麼能棋快一步。

看面容,薯爹蒼老得像擰乾水分的鹹菜,臉上密佈的皺紋遮蓋了本來面目,兩隻眼睛卻精光湛然,內功造詣想必極高,眼光也很毒辣。

“你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發現你的?嘿嘿,很簡單,看看地上就知道了。”

商榮餘光一掃,見滿地鮮血中印著兩個清晰的足跡,是他進門後留下的。

一時大意,後果不難預料。

“不止你,你那幫同夥也看到了吧?”

“是啊,我們都想來的應該不止你一人,這屋裡的由我料理,其餘的,他們已分頭去找了。”

“那為什麼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因為我師兄喜歡安靜,聽到吵鬧就要發火。”

“你師兄,是羊勝?”

“嘿嘿嘿,明知故問。”

薯爹咧嘴一笑,竟有滿口完好無缺的白牙,暗紅的舌頭在上面一一舔過,粘乎乎的聲響惹人厭惡。

“你最好乖一點,免得我不小心弄傷你的臉,難得看到這麼漂亮的臉皮,必須完整地剝下來,兔師兄見了不知會有多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