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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打醮

水沐斬釘截鐵的話,便猶如一記九節鞭,狠狠地在他心頭留下一道深刻的印痕,震撼歸震撼,賈蓉卻不知,自己此刻看著水沐的眼神卻越來越亮,越來越亮,便是水沐臉皮足夠厚,也禁不住那般熾烈的逼視,狠狠地瞪了回去,終究功力稍遜一籌,面紅耳赤地敗下陣來。

耳中,只聽賈蓉輕輕地微笑道,“嗯,那我便等著。”

不知為何,明明是一句無比平常的話,聽在耳裡,總有點粘粘黏黏的錯覺,彷彿看不見的蛛絲纏在了肌膚上,似有若無,卻渾身都不自在,水沐頗有點惱羞成怒,猛然撇過頭,不理賈蓉了。

賈蓉捕捉到水沐眸中一閃而逝的閃躲迷惑,忍不住便想輕撫對方烏亮順直的長髮,右手卻在背後伸伸屈屈了數次,終究沒有伸出去。

卻說賈蓉這邊與水沐黏黏糊糊,掰扯不清,那邊榮國府又有了新花樣,元妃下旨令賈府眾人在清虛觀打醮還願,賈母興致勃勃,其餘人自然紛紛湊趣,況下面的人天天出不得門子,有這般好的機會,誰不想去?便是主子懶得出門的,也百般攛唆,因此連李宮裁也說要去,賈母越發心中歡喜,細細吩咐下去。

那日卻正值賈蓉休沐,自然隨著賈珍先去清虛觀打掃安置,見賈珍臉色慘淡,也並不去觸他黴頭。

這幾日,東府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湧,賈珍消瘦得厲害,尤氏也是愁容不展,一邊為了賈珍,到底是自己的丈夫和頂樑柱,一旦出事,便是賈蓉對她已不同以往,到底不是親生的,恭敬有餘,卻未必貼心孝順,她一個婦道人家,往後可怎麼辦?一邊卻是她那兩個繼妹,尤三姐潑辣伶俐,放開了手腳,等閒也不敢欺她,倒是二姐,被賈珍也不知怎麼折磨,好端端一個溫柔標緻的大美人兒,如今臥病在床,伶仃瘦骨,好不可憐。

好好的一個寧國府,鎮日裡烏雲籠罩,一改往日戲酒作樂喧囂無度的作風,陰鬱得讓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壓抑到極致。

榮國府那邊,卻如烈火烹油般,說不出的熱鬧,只說這一日,榮國府門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浩浩蕩蕩,最先頭賈母的八人大轎,隨後鳳姐兒、李宮裁、薛姨媽的四人小轎,然後便是寶釵、黛玉二人的翠蓋珠纓八寶車,和三春的朱輪華蓋車,後面跟著烏壓壓一街載滿丫鬟媳婦嬤嬤的車,賈蓉跟在賈珍後面迎接,冷眼看去,這隨從的勢頭卻比主子們還盛,這榮國府落到如今內囊空空的境地,到底是養主子還是養奴才弄的,還真不好說。

這裡剛進了山門,賈母領著眾女眷下轎,可巧一個不大懂規矩的小道童,正四處剪著蠟花,照規矩確是衝撞了貴人,鳳姐便大發雌威,一巴掌把個小孩子打翻在地,那小道童也不顧火燒一樣的臉皮,慌得爬起來邊跑,只見四處人影重重,香風熏熏,佩環叮噹,一聲聲喝著,“快拿住,快打,別讓跑了——”

小道童又不敢抬頭,也不知出路在哪裡,一時慌不擇路,卻一頭撞進了一人懷裡,只唬得渾身亂戰,舌頭便被剪了似的,通說不出話來,鳳姐一見那人,頓時柳眉倒豎,罵道,“讓你辦點子小事便出了這等岔子,哪裡來的小野種,便讓他衝撞了老祖宗,我看你可有臉去見你老子娘?”

被鳳姐指著鼻子罵的正是賈蓉,因笑道,“璉二嬸子這般威嚴,這些個魑魅魍魎早就被嚇得魂兒都沒了,哪裡還能衝撞老祖宗?既是打醮,那邊老祖宗還等著嬸子孝敬,這小東西便交給我處置吧。”

鳳姐被賈蓉兩句話說得“噗嗤”一笑,伸出塗著蔻丹的尖尖手指,往賈蓉腦門一戳,笑罵道,“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子小心思,猴崽兒還跟老孃耍花樣?也罷了,今日且饒了你,改日你去我那裡好好賠罪,不然你便等著!”

說著領著一干滿臉笑容的丫鬟媳婦,簇擁著進去了,賈珍等人早扶著賈母走了,只剩下三三兩兩三等以下的粗役,不能進去,便守在二門外,由林之孝約束指使著。

賈蓉拎起懷裡鵪鶉般亂戰的小東西,淡漠地看了眼,一張還沒有自己手掌大的小臉,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卻比寶玉還小著幾歲的樣子,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唬得眼神都有些呆滯了,也不欲再嚇他,便把他交給了林之孝,“雖說衝撞了人,到底也是盡忠職守,倒難為了這孩子,給他幾百錢壓壓驚,送他回去,不要再難為他了。”

林之孝忙答應,正說著,忽有小廝出來叫道,“老爺叫小蓉大爺進去。”

賈蓉理了理折皺的衣裳,快步走了進去,卻見賈珍站在臺階上,一腦門的汗,頻頻擦拭,黃瘦黃瘦的一張臉,越發襯出一臉焦躁陰沉來,見到賈蓉,臉色一黑,也不對賈蓉說話,只朝旁邊的家人道,“你瞧瞧,我這裡都沒敢說熱,他倒偷空兒乘涼去了,他還知不知道孝順兩個字怎麼寫!!”

一邊喝令家人去啐賈蓉,卻不想賈蓉今日身份不同往昔,賈珍欺辱慣了賈蓉,往日這樣打賈蓉臉的事也沒少幹,一時沒想起來,那些家人慣會察言觀色,雖說在府裡賈蓉一向不輕易為難家人,他們卻深知哪個人更應該討好,況賈珍病得這些日子,只不見好,早把寧國府下人的心弄得七上八下,恨不得立時便投到賈蓉身邊,況賈蓉又是正三品的武將,誰肯不長眼去惹他?一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頭一縮,竟沒一個敢上前的。

賈珍這才猛然想起賈蓉如今的身份地位,早已不是他輕易可以折辱的,一口氣便憋在胸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只噎得臉色鐵青,尤其看到賈蓉垂手站在那裡,修長從容,看似平靜冷淡的表情深處,彷彿透出那麼點點輕蔑嘲弄的意味,更是氣得眼前陣陣發黑,指著賈蓉,整隻手不斷顫抖,卻是找不到任何話可說。

那邊真正躲涼的賈芸、賈芹、賈瓊等人眼前如此情景,也慌了,慢慢都陰影裡溜了出來,面面相覷,也不敢湊上前。

還是賈薔在裡頭照料完了,不見賈珍父子,尋了出來,便見賈芸、賈芹、賈瓊幾人拼命給自己使眼色,心中不解,待看到賈珍賈蓉父子一個站在臺階上一個站在臺階下,雖隔了兩三丈遠,卻隱隱有對峙的架勢,心中頓時大驚——想來是這父子吵架了,可這般架勢,一旦傳出賈蓉不孝,如何收場?!

賈薔忙上前笑道,“原來叔父在這裡,方才老祖宗在問嬸子怎麼還沒到,想是叔父忘了跟嬸子說時間,我正要回去,且跟叔父稟報一聲。”

賈珍斜了他一眼,心知這是個臺階,心中尤氣血翻湧,卻不得不冷靜下來,便趁勢向賈蓉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沒聽薔哥兒說,還不騎馬去告訴你娘母子,老太太同姑娘們都到了?!叫他們快些過來伺候!!”

說著揮袖氣沖沖進去,賈薔這才上前向賈蓉抱怨道,“你如何惹他了?明知他這幾日心情不佳,萬一傳出去說你不孝,你怎麼辦?”

賈芸也湊上來咋咋舌道,“蓉哥兒,回頭向珍老爺陪個不是吧,你如今是三品參將,若傳出去不孝,對你以後不好。”

賈蓉笑著拍拍他們的肩膀,“哪裡就這麼嚴重,且放心吧,老爺若要遷怒,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只有受著,若因此耽誤了前程也是該的,你們忙去吧,待會兒怕是會更忙了。”

賈薔奇道,“各處都妥當了,如何還會更忙?這卻是為何?”

賈蓉笑而不答,只吩咐人去府裡,賈芸等人自然是分散去做事了,賈薔卻一把拉住轉身要走的賈蓉,欲言又止,賈蓉挑了挑眉,便隨著賈薔來到牆根下僻靜處。

兩人相互看著對方,賈薔變化不大,依然是那副俊麗明妍的模樣,眉宇間更添了幾分神采奕奕,賈蓉卻是變化頗大,越發脫了以往公子哥兒的樣子,顯出深沉英武,氣宇從容,賈薔只看得目不轉睛。

半晌,賈薔凝視著賈蓉,慢慢問道,“好些日子沒見著你了,你也忙,我也忙,卻不知你如今怎麼樣了?”

賈蓉心知賈薔口中的忙,卻是跟那位小姐身子丫頭命的齡官有關,便自然地笑著點頭,“如今還好,認識了幾個新朋友。倒是你,聽說那位齡官甚是有性兒,你自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我竟沒見過你哄人,想是動真格兒了,只她身份惱人,你若是有甚麻煩,只與我說一聲。”

濃烈的樹蔭下,兩人面對面站著,賈薔望著賈蓉含笑的桃花眼,聽著賈蓉不疾不徐的語調,說著齡官,只覺自己口乾舌燥,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賈薔忽然發現,他們站得很近,卻又離得太遠,遠得對方的面容已經模糊,只餘下一個含笑的眼神。

兩人相對無言,賈薔不出聲,賈蓉也無所謂,負手立在那裡,側耳聽著外面情況,一會兒,尤氏來了,又一會兒,馮將軍家來人了,於是接二連三,一應遠親近友、世家相與都來送禮,絡繹不絕。

忽然,賈蓉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懶懶地道,“你家前面兒都忙翻了,我還奇怪到處沒見著你,你該在這裡忙著才對,誰知竟沒你的身影,原來你倒有閒工夫躲在這裡呢,真不愧是風流種子,卻是這般見針插縫,敢情我是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隔著一道樹蔭,賈蓉便看到一道高挑的銀灰色身影,手中不耐煩地扇動著紙扇,那張傲慢的俊容,正皺著眉,抿著唇,精緻的眼眸,冷颼颼地斜睨著他,冷笑連連。

不是水沐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