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學的時候,我們學校轉來一個縣城的學生,離遠看去,柳葉眉彎眉櫻桃口,誰見了他都樂意瞅,只不過可惜的是,他是一男的,用我們家鄉的俗語叫做‘帶把的’。
他給我的記憶非常深刻,因為他總是身著一件黑白點的襯衣從我們班門口路過,小巧的身姿,齊額的劉海,笑起來眼睛半眯著,每每看到他,都會讓我神情恍惚,以至於把他當做一個小姑娘。
漸漸地,他在學校似乎出了名,只因為他喜歡湊在女生堆裡跳皮筋,偶爾經過會聽見他邊跳邊說:“你拍一我拍一,馬蓮開花二十一……”
接下來,不得不讓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娃子們惡寒一陣,從那往後,他就增添了許多的外號‘假娘們、娘娘腔……’之類的。
雖然他在男生當中人緣並不好,可護著他的女生確是比比皆是。
私下裡,很多人都叫他變態。可那時,我們這些剛剛上初中的孩子,並不知道變態到底是何理解,潛意識裡,總認為男人就該有個男人樣,並非和他一樣,胭脂氣十分濃厚。
學校附近有一個水庫,那裡經常會有許多老人垂釣,偶爾放學,我們一群男生都會跑到那裡去逮魚,當然,只限於淺水區。記得有一次,他也來了,脫褲子的時候,我們一群男生起鬨,嚷道‘快脫快脫,讓我們看看你有沒有小雞雞’。
估計他是真的生氣了,很瀟灑的把褲子脫了,隨即下水遊到人群當中。不得不承認他的游泳技術很好,如浪裡白條一般躍到我們班長身前,我們不在嘲諷,而是定睛看著清澈的水中,他的手延伸到班長腰間……
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大記得了,因為那時老師就已經來了,打亂了原有的秩序。
我有一種直覺,那就是我已經臨近變態的邊緣,因為我不自覺之間,把鄧紹的內褲湊到了鼻子跟前嗅了嗅,味道並非我幻想的那樣,而是殘留了淡淡的類似於香皂的味道。當我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我竟有了感覺……
這是我來北京後,第一次跑馬,而這次跑馬竟與以往不同。
以往,我腦子裡幻想的都是沒有面孔的女人,關鍵的部位總會讓我在一瞬間傾瀉。而這一次卻幻想的是鄧紹,或許、因為……他是臨近的人,手裡還有他最貼身的衣物,這讓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噴發時,我竟無法控制的叫了出來。
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身上髒亂不堪,隨手拿起自己的衣服一通亂抹,之後只想一覺不起。
我四仰八叉躺在被子上,心裡卻懊悔不已,總覺著自己的行為和那些電視裡所描繪的猥褻婦女的男人沒區別,只不過,我們猥瑣的物件不同。
我懊悔的抓著頭髮,恨不得扯下一塊,讓鑽心的疼痛徹底喚醒我的正直,只可惜,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我耷拉著腦袋開始準備煲湯,腰間繫著和房東借來的圍裙,不停在廚房裡打著轉,偶爾瞥過一兩只飛過的蒼蠅,我都會張牙舞爪外加憤恨的去抓。
我想,蒼蠅的潛意識裡,一定會說:“這人有病,絕對該看醫生了。”
煲雞湯一定要有耐心,小火慢燉,咕嘟咕嘟的煲出香味,隨即在原有的香料以外在放入幾味香料填進雞的肚子裡,這樣可以使雞湯更加入味。
這是我母親的拿手菜,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媽這一輩子沒享過什麼福,可卻很願意替你爸燉湯,等你將來有了媳婦,她也會如此。”
我沒空想未來,只看眼前,我卻如同小媳婦一樣等待他的歸來。然而,我的心裡卻美滋滋的泛著甜味。
鄧紹回來的時候,雞湯已經燉的差不多了,一進門就咂咂嘴說:“這是誰家做的飯這麼香?”
我指了指廚房,說:“我燉的雞湯。”
鄧紹詫異過後,微笑說:“不是說等我回來做嗎,你怎麼自己先做了?”
“你不是一直想喝雞湯嗎?所以今天有空我就去買了,不過倒是挺貴的,一隻就花了好幾十。”
我就是個會煞風景的人,很好的氣氛總會被我破壞的一乾二淨。
唯一值得讚揚的是,鄧紹並不介意,而是笑著點點頭,衝到我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說:“你乾脆當叔的媳婦算了。”
我知道,他只是開玩笑,猶如兄弟之間開這種玩笑的事常有,可我卻仍舊高興著,笑呵呵的說:“先把彩禮錢付了。”
鄧紹笑說:“呵,要求還挺高,是不是還要八抬大轎迎娶你不成?一水的吹拉彈唱,繞它北京城一週,才能滿足你內心的小虛榮?”
我不可置否,笑笑說:“你要那樣也成,我無所謂。”
鄧紹脫掉制服,丟在一旁的床腳上,說:“得,叔要取的是媳婦,不是來我們家養著的皇后娘娘。”
我不知如何接茬,而然問道:“圓圓怎麼沒來?”
“圓圓讓我哥接走了,小丫頭不能總跟著我,多不方便,是不是?”鄧紹挑眉看著我,眼中多少流露出下流的意味。
隨後,鄧紹又去廚房添了兩個菜,一頓飯倒是吃的平靜。酒足飯飽過後,我們並肩躺在地上,他的腳很不老實的晃悠著,手裡的煙已經燃出很長的一截菸灰,它承受不住重力,輕輕落在一旁的地上。
“今天洗衣服了?”鄧紹問道。
我點點頭:“嗯,送乾洗店了。”
鄧紹笑盈盈說:“我內褲你該不會也送去洗了吧?我不記得乾洗店也接這活兒啊?”
我指了指寫字檯,說:“在那上面。”
鄧紹笑著翻身,手臂墊在腦袋下面,看著我說:“六子,你和叔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叔了?”
我掃了鄧紹一眼,心下卻十分緊張,哆哆嗦嗦不敢吭聲。
鄧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微微嚴肅起來,目光直視我說:“喜歡?還是不喜歡?”
其實,我不打算隱藏內心最真的想法,可我沒辦法脫口而出。
鄧紹見我遲遲不肯說話,嘆了口氣說:“六子,叔本身就是個沒六的人,開玩笑也是常有的……”鄧紹翻身坐了起來,重新點燃一根煙繼續說:“叔一直都是把你當弟弟看的,如果讓你有所誤會,都是叔的錯。”鄧紹將煙叼在嘴上,隨手把床腳的制服套在身上說:“六子還小,很多事情無法分辨,叔希望你能有個正常的生活,明白嗎?”
此時,我早已不知道內心是何滋味,只是木訥的點點頭。
鄧紹微微一笑,說:“小侄子就是聰明,叔一說就能明白,那行,叔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去醫院拆線了,今晚上就不在這住了,謝謝你的雞湯,很好喝。”
我鼻子有些發酸,微微點點頭說:“好。”
鄧紹察覺出我的失落,伸手在我腦袋上摸了一下,笑道:“瞧你那聳樣。”
我忍住鼻酸,反駁道:“你才聳呢。”
鄧紹哈哈大笑,說:“行了,我走了,你早點睡覺,有時間帶你去看看那車,我哥差不多都做好了。”
鄧紹夾著公文包出了門,我卻沒有跟出去,因為我知道,在跟出去只會讓自己更加的難受。
時間慢慢的過,我很快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每天早上起來會去幫丁大鵬看鋪子,忙裡忙外的張羅著,漸漸的我似乎習慣了這種生活,除了偶然幾次在街道上瞧見鄧紹的身影外,幾乎已將他拋之腦後,說不定在過些日子,這個人將會徹底從我的生活中移除,不復存在。
那是幾天之後,我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在我正猶豫要不要接電話的時候,電話卻突然黑了屏,這段時間,我從來沒有給它充過電,索性一揮手丟在一旁的枕頭邊兒上,讓它孤零零的獨處去吧。
來到店鋪時,煎餅皇后急的一頭大汗,說:“你咋才來呀,我都要忙死了。”
我探頭往裡面瞧了幾眼,問道:“大鵬哥呢?”
“你大鵬哥去接他媽了,一會才能回來呢。”
我怔了怔,說:“嬸子來了?”
煎餅皇后看了眼手錶,說:“11點多差不多到的,你說她也真會挑時候”煎餅皇后露出厭惡的表情。
煎餅皇后與大鵬哥的媽向來不合,有事沒事就拌幾句嘴,這種婆媳關鍵見怪不怪了。
我捲起袖子進了裡面,小龍見我進來笑笑說:“六子哥來了,今兒還有人來找你了呢。”
“找我?”
小龍笑著點點頭說:“就是那個城管,看樣子還挺著急的呢。”
“哦”
我雙手浸在水中,儘量不去想鄧紹為什麼來找自己,卻又無法剋制的去想。
“小侄子來了?怎麼起的這麼晚?”
我聽見鄧紹的聲音,竟出奇的害怕起來,全身僵硬,甚至感覺腹部一收、菊花一緊。
慢慢地,我抬起頭,他仍舊是那副模樣……濃眉大眼、眉角微挑、目光流露出玩笑的意味,兩頰酒窩微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