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之客觀地評價：“為什麼這些電視主角上學的時候老是逃學喝酒打胎？”結果到她自己的高三, 就只剩下看不見頭的試卷作業。
謝青陽尋到一點喘息之機，卻拿不準自己這會兒應該說什麼。電影女主好像用了原聲, 對粉絲來講當然是福利，但對於她們這些隨意切上影片的觀眾, 就有些讓人不寒而慄。
她簡直無法理解：“怎麼感覺這個演員的聲音一直……飄著？”艱難地找到一個形容詞。
沈悅之贊同，同時也替自己的小小牆頭辯解一句，“她的聲音一直都這樣啦，聽久了還挺可愛的。”
謝青陽睨了她一眼，看得沈悅之心肝亂顫。
她立馬改口：“不過現在的演員怎麼一個個臺詞功底都這麼差啊。寶貝咱們要不要換個片？”
謝青陽有氣無力：“算了，反正也不看。”
這倒是真的。
沈悅之覺得，自己大約還沒有一心二用的功夫。
她重新靠回謝青陽肩頭, 舌尖一點點舔舐著對方頸側的柔嫩皮膚。在帶著香味的軟肉上輕輕刮過, 手指則更不安分，用指甲在少女身上慢慢揉搓。
家教使然，沈悅之的指甲一直修剪得很圓潤整齊，最長的時候也僅僅會和指肚持平。武館前臺的小姐姐之前安利她去做美甲, 被她以自己還要打球為理由拒絕。
不過, 在這會兒，沈悅之主動問：“青陽，高考之後要不要去做指甲？”
謝青陽咬著下唇，抬眼看她，眼睛水蒙蒙的。如果不是沈悅之的手一直放在她身上，大約也感覺不到，少女身體那細微的、從外觀完全看不出的顫動。
謝青陽勉強說：“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沈悅之扯著唇角, 更像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了：“覺得很合適啊，你的手這麼好看。”
謝青陽輕飄飄道：“有嗎？”一副不想多說話的樣子。
沈某人的手實在太磨人，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學來這些奇奇怪怪的動作。
上衣下襬的釦子不知何時崩開一顆，露出少女潔白的腹部。
這樣的場景落到沈悅之眼中，她眼神更暗，俯下`身，唇瓣落在上面，抬起又落下。
舌尖在上面印下不甚明顯的水痕，眼看就有往衣服小面去的趨勢。謝青陽的身體軟的一塌糊塗，沈悅之經過的所有地方，都像是過了電。那樣細細麻麻的電流，不會讓人覺得難受，卻帶起一陣奇妙地、讓人骨頭都酥了的感受。她再去推沈悅之的時候，自己都從動作中察覺到幾分欲拒還迎。思緒像是被電流帶起的火花燒得七七八八，變得混混沌沌，眼前只剩下天花板上的燈，再有，就是沈悅之了。
她像是從來不會冷，都到了這時候，還穿著和夏秋差不多的睡衣。哪怕屋子裡有空調，也不至於暖和成這樣。
隔著衣服，把手放在沈悅之身上時，能感覺到薄薄布料之下繃起的肌肉。
而在手無力地滑下時，指尖就順著肌肉的線條滑動。此情此景中，謝青陽莫名想到許久之前，自己剛剛轉到嘉明，對所有的人和物都不熟悉。說白了，她原本也沒打算熟悉這裡。可在從操場路過的時候，謝青陽看到沈悅之，她抿著唇，看著在他人手中傳送的球，眼神像是盯著自己獵物的狼一樣。等終於搶到球，沈悅之跳起來投籃，短袖被身體的動作帶起來，露出一小截腰。
是和她自己完全不一樣的，蜜色的，像是吸飽了陽光的膚色。
沈悅之是真的不覺得冷。
相比之下，她內心太過躁動，反倒有些熱。
撐起身子的時候，汗水順著鬢角滑下來，流過臉頰，流過下巴。謝青陽自下往上看她，沒了手上唇邊的那些動作，思緒漸漸回籠了，想到之前那一瞬的鬆動，她的眼睛眨動了下，又無知無覺般開口，用輕柔而撩人地嗓音又問了一遍：“怎麼啦？”
沈悅之深呼吸，內心有點苦。
女票這麼好吃！
明明吃起來沒壓力！
但就是做不到！
女票還沒點頭呢！
這也就算了！
偏偏還要這麼撩！
她狠狠地低頭親謝青陽，動作透出一股色厲內荏的味道。謝青陽不知是不是察覺到這一點，再避開的時候，就帶了點笑意，和她講：“好啦，起來看個電影吧。”
少女的眼睛裡映著燈光，像是有繁星落進去。
沈悅之看著，方才那些躁動莫名又消散了，只剩下柔軟的、近乎窩心地保護欲。
她抱住謝青陽，把少女仔仔細細地塞在懷裡，兩人一起看向電視屏幕。果不其然，女主和好友開始造作，最後是逃不開的三角戀、打胎和出國的爛俗劇情。
那個在開場時出現的女強人還沒有影子，但十七歲裡無憂無慮的模樣已經遠去了。女主和好友鬧掰，引起一場三角戀的男生也不見蹤影。閒時翻看從前拍的照片，女主面上沒什麼表情，眼睛卻漸漸溼潤。
小旅館的床鋪上，沈悅之在謝青陽耳邊說：“青陽，我好喜歡你。”
謝青陽不太像沉浸在劇情中的樣子，眼睛沒什麼焦距，明顯在想些別的。但在聽到沈悅之的話之後，又一下子打起精神般，盯著幾米外的電視機，耳邊迴盪起女主那過於飄，過於膩的嗓音。
沈悅之蹭了蹭，彷彿剛才那七個字給了她多大的勇氣似的，繼續道：“好喜歡你，好喜歡你。”
謝青陽抬手，在她頭髮上拍了拍。
沈悅之“喵”了聲，賣萌：“主人，你喜歡我嗎？”
謝青陽：“……我養了只貓？”
沈悅之笑嘻嘻地：“主人喵，好喜歡你喵。”
國產電影不算長，只有八十多分鍾。謝青陽看得快睡著，等片尾曲響起的時候，拿起手機看時間，居然才九點多。
她想了想：“做張卷子吧？”
沈悅之爾康手：“臣妾做不到！”
謝青陽：“不然？”
沈悅之嚴肅認真：“不然再看個片吧，你來挑。哎感覺這個真的好無聊。”
影片結尾，女主和已經有兩個孩子的好友再次相見。女主還是顯得很年輕，不再有青春靚麗的樣子，但皮膚好眼睛亮，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股“我很貴”的氣息。好友的丈夫看著她，有些挪不開目光。
來這場宴會，其實是抱著些報復心態。
在真正年少的時候，“好友”搶走了她第一次喜歡上的少年。可在這會兒，留意到對方丈夫的眼神時，女主莫名覺得心煩。
她想要的不是這個。
她想要的，只是……
沈悅之握著遙控器，切到首頁。
她拿手機搜了搜推薦影片，最後挑了個推理劇，很理直氣壯：“也算活躍思維嘛。”
謝青陽“哦”了聲，沒什麼特別感想。
沈悅之看看女票，發覺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手機上。她眨巴眨巴眼，試著把手機往謝青陽的方向推了點。
沒反應？
再推一點。
還是沒反應。
沈悅之在心裡下結論：“果然我還是沒什麼觀察力啊。”
推理劇已經有些年頭了，畫面還算清晰，但開場十分無聊，看得沈某人打哈欠。
她把被子散開，鋪在自己和謝青陽身上。兩個人親親密密靠在一起，特別單純地欣賞電影。
隨著劇情推進，一切漸入佳境。沈悅之看得越來越認真，和謝青陽一起猜起兇手。
她坦言：“其實我覺得每個人都可能是啊。”
經典的暴風雪山莊模式，不過場地選擇比較新穎。一共十幾個人，一個偵探，一名醫生，剩下的人各個都和死者有仇。
偵探慢慢找人問話，聽得沈悅之頭暈目眩。
謝青陽：“嗯，有可能吧。”
沈悅之就閉上嘴巴，繼續看下去。
被窩裡很暖和，沈某人的體溫擺在那兒，讓謝同學指尖都熱乎乎的。空調吹的空氣有些乾燥，她抿了抿嘴，身體傾到一邊，去夠自己的水杯。
動作到一半，被沈悅之勾住腰。
謝青陽：“我拿杯子。”
沈悅之特別正直：“我防止你摔下去。”
謝青陽：“……哦。”
杯子裡的水已經冰冰涼，沈悅之自告奮勇，下床拿熱水壺。
熱水進到謝青陽口中時，偵探的問詢也差不多結束。沈悅之突發奇想：“會不會是那種反套路片？主角的隊友才是兇手。”矛頭直指醫生。
謝青陽看看時間：“不會吧，還有十幾分鍾就完了。”
沈悅之越說越覺得有可能：“推薦詞裡說這個片子的看點就在最後的反轉嘛，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謝青陽：“是醫生的話就只有‘意料之外’了。”為了反轉而反轉。
沈悅之摸摸鼻子，覺得這麼說也蠻有道理。
在這個不大的空間裡，未來，高考，還有近在眼前的期末考，彷彿都離兩人遠去了。
謝青陽擰上杯蓋，將杯子抱在手中，很快覺得這暖手效果還不如沈某人牌加熱寶。
而沈悅之十分自覺，揣起女票的手，“那你覺得兇手是誰？”
謝青陽冷靜地：“不猜，謝謝。”
沈悅之嚶嚶嚶。
一窗之隔，夜幕黑沉，路上卻是熱熱鬧鬧的夜市，行來行去的人群，飄散在空氣裡的烤肉香味。
沈悅之開始覺得困，又想著自己可以再撐一會兒，至少等到電影結束。這個目標似乎毫無難度，畢竟偵探已經開始講自己的推理過程。
沈悅之有種自己在課堂上的錯覺。
眼睛睜不開了，卻還是要努力一下。結果不管怎麼努力，也只能弄出一片抬頭紋，眼皮依舊是闔著的。
又過了片刻，謝青陽輕手輕腳地起身，似乎打算去另一張床。
這點動靜讓沈悅之的神智稍微回籠，她拉住謝青陽，聲音裡仍舊是濃濃的睏倦意味，意外地讓嗓音變得軟糯許多：“青陽……”
謝青陽道：“你睡吧。”
沈悅之半睜開眼，看著身前的少女。
洗過的頭髮變得很蓬鬆，披散在身前身後。髮絲在燈光下呈現出淡淡的金色，但再仔細去看，又成了栗子的色澤。
她揉一揉眼睛，坐起來：“我去那邊啦。”
謝青陽說：“不用。”
沈悅之堅持：“不不不，你睡這裡，好不容易暖和了。”
雖然沒辦法暖♂床，至少能夠暖床嘛。
沈悅之想得很開，自己溜達溜達到另一邊的床上。被子還是疊起來的樣子，扯開摸一把，果然冰冰涼涼的。
她打了個哈欠，說：“青陽，關燈吧。”
謝青陽看著她，慢慢點頭。
這一覺，就睡到第二天清早。
沈某人自覺昨晚自己無心學習，耽擱了不少時間。於是大早起來，便主動拿起書看。
可最多有三分心思放在上面，另外七分，都在謝青陽身上。
謝青陽還沒有醒。或說已經睜了次眼，但覺得外面太涼，好不容易把手從被子裡摸出來，拿著手機看了下時間，覺得還早，就又縮了回去。
手機螢幕也冰冰的，像是冰塊。
她的身體蜷縮著，從沈悅之的角度，只能看到被面上攏起的小包。
沈悅之略覺手癢，很想拿個什麼東西，往小包上砸一下。不能太重，她又不想弄疼自家女票。也不能太輕，如果青陽感覺不到，就太遺憾了。
這麼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沈某人恍然大悟：“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的熊孩子？”她在家裡的時候手欠，想逗貓，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不過三花被招了後會奮起撓人，謝青陽被打擾睡覺，卻只會睜眼看看沈悅之，再軟軟地說一句“別鬧”。
想到那樣的畫面，沈某人心下一緊，更覺得心口一片柔軟。
快到九點，沈悅之起身洗漱。
她盤算著待會兒要買什麼早餐，女票大約很快就要起床。
拉開窗簾看一眼，早市已經收得差不多，裹著羽絨服的賣家們連吆喝的聲音都不再洪亮，一副趕緊收工的架勢。
到樓下時，小旅館的老闆往沈悅之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又低下頭，繼續看手機上的電視劇。
沈悅之深深地吸了口清早凜冽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
她往嘉明所在的方向走，走著走著，拐到之前買鍋貼的地方。老闆娘對她印象很深，兩人笑嘻嘻地搭話。
期間，老闆娘又麻利地端了粥上來，問沈悅之：“帶走嗎？”
沈悅之琢磨：“大早上吃鍋貼是不是太葷了？算了算了，帶走吧。”說不定回去剛好能趕上女票起床。
她想的很好，可惜總有那麼點意外，要阻擋沈某人回小旅館的步伐。
等付了錢、拎著打包盒往回走時，沈悅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中，一會兒瞄瞄樹上的麻雀，一會兒看看旁邊早餐攤上的最後三根油條。
她壓根兒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看到孫敏。
孫敏坐在一個早餐攤位上，面對沈悅之。身前擺了一碗豆漿，被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拿勺子攪動著，一副毫無胃口的樣子。
沈悅之的步子遲疑了一瞬，很快發覺，孫敏低著頭，很有心事的模樣，約莫根本沒看到自己。
她想，孫敏怎麼這個時候在這裡？
難道是那個紀檢在一邊？也不對啊，有男朋友陪的話，孫敏怎麼可能是現在這樣的表情。
沈悅之離孫敏所在的早餐攤越來越近。
她思來想去，很不明白，自己之前是糾結個什麼勁兒。事情明明很簡單，她在路上看到自己舍友，於是停下來打個招呼。可以的話再相互問候幾句，聊聊天，扯扯閒話；不行的話，也能笑著點點頭，然後再分開。
就算孫敏真是和男朋友在一塊兒，不想讓自己看到，也沒影響。總歸那個男紀檢認識她沈悅之，也瞭解女友的心思，大不了在旁邊站一會兒，等沈悅之走了再過來。
沈悅之想的很好。在離孫敏還有幾步路的時候，她露出一個笑，氣沉丹田
“敏敏！”
等等！怎麼有人比她先出聲？
校霸同學驀地剎住腳步，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冷靜了下，想要繼續往前走。剛剛那聲明顯是個年紀不小的女人，和孫敏男票一點都扯不上關係。
果然，在沈悅之這麼想的時候，有一個中年女性端著一碗粥，坐到孫敏旁邊。早餐攤的老闆緊跟過來，手裡還拿著一籠屜的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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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一個個都很小，最大的也不過半個手掌。也因為這個，一籠裡密密麻麻地塞了七八九十個。
中年女性把籠屜往孫敏的方向推了推，說：“吃。”
孫敏神色懨懨的，沒說話。
中年女性背對著沈悅之，沈悅之便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她一直留意著孫敏呢，看孫敏的神色越來越差。不像是在吃飯，倒像是在受刑。
沈悅之福至心靈，難道這是孫敏媽媽？如果站在這兒的是宿舍裡其他人，就能直接下斷言了，畢竟她們都接過孫敏媽媽的電話。
但轉念一想，沈悅之又覺得不對。為什麼敏敏在這裡家裡人面前會是這幅樣子？
似乎能和前兩個禮拜的電話事件聯絡一下。
沈悅之腦子裡冒出一串原因。她不是個八卦的人，而且剛剛想的好好的，最多打個招呼就走。不過這會兒，眼前的架勢弄得沈悅之進退維谷。她甚至開始考慮，自己要不然先把繞到馬路另一邊，再繞回小旅館？
當了三年舍友，這是沈悅之第一次見孫敏家人。
有人從她旁邊走過，蹭到打包盒的一點兒邊。手上的晃動讓沈悅之回神，她用另一只手拍拍臉頰，心想，心思這麼多，可真不像自己啊。
嗯，別想太多，就打個招呼。
半小時後，沈悅之坐在小旅館的床上，看著已經涼的差不多的鍋貼，揉揉臉：“……這簡直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謝青陽坐在另一邊的床上梳頭。動作很快，只是用梳子把披到肩頭的髮絲順了順，就算完事。滿打滿算，也就花了十幾秒鐘。
她之前已經洗過臉，皮膚帶著清新乾淨的氣息，眼睛卻仍舊是半睜著，一副還能倒下再睡的樣子。
看著女票的神色，沈悅之猶豫了下，暫且嚥下自己的抱怨，問道：“不然再補一覺？”
謝青陽搖搖頭：“算了。”
沈悅之還要再勸：“反正兩點才退房啊。”
謝青陽繼續搖頭：“有點睡懵了，過會兒就好。”
沈悅之這才不再說話，改重新看向放在塑膠打包盒裡的鍋貼，很遺憾地講：“這樣子還能吃嗎？”
謝青陽問：“有那麼涼？”
沈悅之：“我九點不到就買上了！結果，”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開那個非常極其以及特別錯誤的決定，“你看現在，都快四十了。”在夏天沒準沒事，可這是一月啊，外面冷風一吹，嗖嗖的，刮涼一杯飲料只要十分鐘，刮涼鍋貼也不用多久。
沈某人意難平，整個人都要抑鬱。
她家老媽段數高，連帶的，沈悅之從小到大接觸的那些阿姨也一個個都溫柔有涵養。這回第一次遇到孫敏媽媽那樣的人，沈悅之目瞪口呆，足足花了數十分鍾，才從其中脫身。再看看一直坐在旁邊的孫敏，忽然覺得，自己的舍友實在太不容易。
謝青陽說：“沒事，這家旅館裡好像有微波爐，去樓下熱一下吧。”
沈悅之摸摸那個塑膠盒子。
謝青陽秒懂：“……找老闆借個盤子吧，都是常客了。”
沈悅之“嗯”了聲，“我下去吧，你坐被子裡？”
謝青陽有點無奈：“沒那麼誇張啦。嗯，我換衣服吧。”
沈悅之看著女票身上的睡衣，眼神裡透出一點依依不捨。
謝青陽朝她招手：“你先過來一下。”
沈悅之：“喵？”
謝青陽：“同學，我昨天就想說，你竄人設了。”
沈悅之鼓著腮，不說話。
她走到謝青陽身前，謝青陽又說：“低頭。”
沈悅之聽著女票的嗓音，心跳漏了一拍。
她依言低頭，看到謝青陽的眼睛。裡面沒有蘊藏什麼特別的神色，很平靜地看過來，偏偏讓沈悅之覺得溫柔。
她還看到謝青陽抬起手，拉住自己的領子，沒用什麼力氣，僅僅是擺出往下拉的架勢，沈悅之就自己乖乖配合著彎腰，離謝青陽越來越近。
謝青陽換了個姿勢，改為跪坐。
沈悅之用一點殘存的心神想到，這樣的動作，自己根本就是在扎馬步啊，很鍛鍊腿力。當然了，女票這麼主動，就算再累一些，讓她下樓跑個一萬米，也完全沒問題。
沈某人蹭啊蹭，自己也蹭到床上。
謝青陽抱著她的肩背，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主動，而又帶著生澀意味地吻她。沈悅之對此很享受，順著女票的動作，去撫摸對方的髮絲，手指輕輕壓在少女腦後，將謝青陽壓的離自己更近。
在一個換氣的間隙，沈悅之說：“寶貝，不餓了嗎？”聲音裡帶了點調笑的味道。
謝青陽“唔”了聲，還是那個理由：“睡懵了，沒感覺。”
兩個人的身體離得那樣近，幾乎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某種皮膚飢渴症被微妙地滿足，沈某人慢慢放下之前路上的事。她很有自制力地親一親女票，很快道：“我去熱東西啦，寶貝你等我。”
謝青陽慢吞吞地說：“好。”
就像是學霸同學說的那樣，老闆在面對老顧客的時候，顯得很好說話。不僅主動找了盤子和碗遞給沈悅之，還教她怎麼用自家十幾年高齡的微波爐：“這個型號太舊了，現在好多新功能都沒有。”
沈悅之找回一點在交際上的信心，配合地點頭，順便閒話家常：“我小時候好像家裡有一個這種。”
老闆哈哈地笑了笑，從爐子中取出熱好的鍋貼並粥。兩個碗，一個盤子，沈悅之端起來就像是在演雜技。
老闆說：“你們住二樓是不？我給你拿一個碗吧。”
沈悅之剛想說“好”，忽然想到窩在房子裡的謝青陽。她心中有點奇妙的、彷彿在金屋藏嬌的小心思，聽到老闆的話，哪怕知道對方是好意，那點護食本能還是被激起來，很客氣地說：“不用啦，我自己行的。”
武館少女無所畏懼，握拳。
老闆還是笑呵呵地，看著沈悅之努力把兩個碗拿在手中，再用胳膊托住碟子。
沈悅之還主動說：“放心吧老闆，摔壞的話我會賠錢噠。”
老闆擺擺手：“那就說好了，別反悔啊。”
這樣一來，謝青陽一開門，就看到沈悅之手忙腳亂地晃著胳膊，爭取讓碟子不跌下去。
碟子上的鍋貼晃晃悠悠，一副朝不保夕的樣子。
她連忙接過，手指碰到鍋貼的一點焦皮，被燙了下，也只皺皺眉頭。
沈悅之跟在謝青陽後面進門，拿腳勾上門，左右看看，將粥放在電視櫃上。
房間裡只有一個椅子，她就主動說：“你坐吧。”
謝青陽：“不用，端著碗坐床上吧？”
沈悅之想了想：“也行。”
這麼折騰了一遭，鍋貼送到兩人嘴巴裡的時候，都快要十點。沈悅之苦中作樂：“可以把午飯省了吧。”
謝青陽斯斯文文地夾起一塊鍋貼，先咬一口，嚐嚐裡面的餡兒：“薺菜？”
沈悅之跟著嘗了一口：“應該吧，我就點的招牌，沒仔細問。”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行，你之前說到哪兒了？”
沈悅之：“什麼？”
謝青陽給她提詞：“你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沈悅之：“……哦。”
這是要邊吃東西邊講話的意思了。
沈悅之對此接受良好，和女票嘀嘀咕咕：“就是，我就想著，招呼一下嘛，說個‘早上好’，‘下午學校見’就行，結果孫敏她媽媽一看我，就開始問，說‘你是誰’，‘你和敏敏’是什麼關係。”
她後來想想，覺得好在自己下樓的時候沒有綁小揪，就把頭發散著。不然的話，孫敏媽媽的問題可能還得再翻一翻。
不過這點小細節就沒必要給謝青陽講了。沈悅之整理一下思緒，繼續道：“敏敏就……”連她都能看出舍友的尷尬，“說‘媽，她是沈悅之啦’。阿姨就想起來，說敏敏之前提到過我，她也見過我的照片。”
認完人，接下來就是要話家常。塑料袋把打包盒遮得嚴嚴實實，孫敏媽媽完全留意到，面前女兒的舍友還要給小女友帶吃的。
她彷彿是很佔理的樣子，話裡話外，都站在長輩的立場上。先問沈悅之週末是不是住校，聽到“沒有，我和我同桌住外面，還能一起做做卷子講講題”時，就誇沈悅之，說這麼一門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高考肯定沒問題。
沈悅之心虛了一秒，看看孫敏。孫敏一臉“蒼天啊讓這個世界重啟吧”的表情，臉上的笑都要裂了。
孫敏媽媽繼續問，這回問的很含糊，說：“你平時在學校，是和男生一起玩兒的多呢，還是女生？”話說到一半兒，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眼前小姑娘說她和同桌一起住，那為什麼不就呆在學校，還專門出來？
沈悅之：“那個阿姨的臉都綠了。”嗯，鍋貼真好吃。
謝青陽示意她繼續說。
沈悅之：“敏敏就說啦，我同桌是後面轉校來的，沒住一個樓，當然是女生。”說著，去拉謝青陽的手，兩個人的手指勾勾搭搭，很不像正經吃飯的樣子，“……反正最後我是聽出來了，敏敏她媽媽就是覺得敏敏有情況，所以，呃，突然到學校這邊來，不會是要找羅老師吧？”
這麼一想，沈悅之頓覺憂心。
謝青陽看著她：“你不然，就，和宿舍裡其他人說一下？”
沈悅之：“嗯……我拉個討論組。”
她在那邊手指翻飛敲螢幕，謝青陽就坐在旁側，慢慢喝粥。
沈悅之給她點的是銀耳蓮子羹，熬的很稠，甜度恰好。熱乎乎的粥一口下去，一路暖到胃裡。
她的眼睛眯起一些，看在沈悅之眼中，分明是一隻靨足的貓。
竄人設的沈某人忍不住蹭上去，在謝青陽耳邊親一親。謝青陽“呀”了聲，“等等，你嘴上是不是還沾著粥！”
沈悅之指天發誓：“沒有！”
宿舍其他六個人莫名其妙被拉進討論組，看著沈悅之刷屏一般發了一堆訊息。
算是最有主見的趙紫微發了個省略號，李蓉則開始尖叫：天啊天啊，孫敏媽媽怎麼這樣!!!
沈悅之：而且之前遇到的時候，阿姨講著講著，聲音就越來越大，後面直接開始訓敏敏，說好好的高三，心思都放在別的事情上面，到時候考不上學校blablabla
李蓉發了個嚶嚶嚶的表情包：真，沒想到會這樣qaq。之前敏敏還和我說沒什麼。
沈悅之：唉……
何佩佩：唉……
程蕎：唉……
她們討論了一圈，沒討論出個所以然。
沈悅之顯得懨懨的，對謝青陽道：“我是真……”
謝青陽想了想：“首先，你可以直接問孫敏。但我覺得，她不會給你說的。”十七八歲的女生最好面子，孫敏性格再好，這時候，估計也是看了沈悅之就想躲著走，“或者，你也別問了，她想說的時候，想尋求幫助的時候，還是會講的。實在說不出口，她也有男朋友安慰呀。”
沈悅之一頓，覺得也對：“嗯，就算孫敏她媽媽翻了她手機……”這話沒明確地在宿舍裡說出來過，但差不多是所有人的共識。嘉明的學生可以在來上學的時候把手機交給紀檢，但孫敏常常回家，有時還有父母接送，還真不缺那一兩個小時的提前拿到手機的時間。
謝青陽道：“就算這樣，也是她自己的事。”
沈悅之點點頭，想到什麼，忽然問：“青陽，你在附中的時候……”也和朋友分得這麼清嗎？
她說到一半，忽然卡住。
謝青陽看著她，“在附中的時候？”
沈悅之硬生生拐了話題，語氣極為不自然，“也是，咳，經常給別人當樹洞嗎？”
謝青陽仍舊注視著她，嗓音有點乾巴巴的：“沒有。”
沈悅之：“……”啊啊啊完了完了，剛剛是不是太明顯了？可怎麼想都覺得那話問出來太過分了啊t____t
兩個人互相看了會兒，沈某人的又有點神遊太虛。
這算是大眼瞪小眼嗎？青陽的眼睛倒是挺大的，但她自己也挺大的嘛。看小時候的照片，還沒開始留小子頭的時候，也是個扎著辮子的花姑娘。
注：兩歲之前。
所以眼下應該算大眼瞪大眼？
沈悅之：“哈哈哈……啊，哎，不過我就是覺得孫敏媽媽太過分了嘛。”
謝青陽的嗓音還是有點幹：“你爸媽不會這樣的吧。”
沈悅之剛想說“是”，驀地意識到，女票這話實在有太多可以理解的點。是說自己家沒有經歷過那種父母翻日記事件，還是聯想自身，或者只是在考慮她們兩個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
想到最後一種可能時，沈悅之有些遲疑。
在這期間，面前的一碟鍋貼被吃乾淨。沈悅之的那碗粥還沒喝兩口，謝青陽的已經見底。
謝青陽下結論：“所以，你還是想管一管咯？”
沈悅之擺手：“沒啦，我就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幫到敏敏一點。”
謝青陽的眼瞼顫動了下，望著她，眼神莫名。
沈悅之心下一動，正要在說什麼，忽然聽到謝青陽的聲音。她說：“如果她不想要你的幫助呢？”
沈悅之一下子洩氣：“但……在這種情況下，知道身邊有一個人是支援自己的，心裡也會好過一點吧。”
謝青陽沉默了下，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很含糊地講：“嗯，大概吧。”
沈悅之：“不過你說的也對啦。”
“不，不對。”謝青陽說，“那，你直接把想法告訴她，不就好啦？”
沈悅之：“咦？”
在嘉明這麼一個沒有電子產品的地方，女生與女生之間，寫個紙條，或者更進一步，寫一封信，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因為這個，在沈悅之在討論組裡提出“想給敏敏寫點東西，當是鼓勵她一下”時，宿舍裡的其他六個妹子都響應，說好由沈悅之開頭，其他幾個人在同一張紙上續寫下去，然後一起署名。
這大約是只有在高三，在嘉明，才會有的，女生之間的小小浪漫。
落筆的時候，謝青陽就在她身邊。少女撐著下巴看她，先說：“你的字果然很好看啊。”
沈悅之挑眉：“給你寫情書，好不好？”
謝青陽的眼神飄了飄，不說話。
沈悅之當她預設，於是認認真真地講：“我還練過別的字型，給你寫情書的時候用上，好不好？”
謝青陽側著頭，伸手拍了拍她：“好好寫這個吧。”
沈悅之一笑：“寶貝，你害羞啦？”
雖然這麼說著，但沈悅之也沒太把這話放在心上。
她們已經退了房，坐在餐館內。紙是剛買的信紙，上面印著素雅的圖案，還有淡淡的墨水香氣。
沈悅之一看到，就覺得要是拿簽字筆寫上去太可惜，於是順便買了只鋼筆。
接下來，一邊寫字，一邊和謝青陽說：“我小時候練字，爺爺送過我一支筆，是好早之前的，但質量還是很好。”
謝青陽“嗯”了聲。
沈悅之道：“不過後來就找不到啦。小時候太鬧騰，對這些東西都不怎麼珍惜的。”
謝青陽又“嗯”了聲，順便問；“那你喜歡哪種型別的筆？”
沈悅之摸摸下巴：“說不好誒，除了我爺爺給我那根，對這方面也沒什麼瞭解。”
謝青陽就不再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