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教學樓下兩個紀檢, 還有其他人負責巡樓和查宿舍。此刻在沈悅之她們教學樓下的紀檢之一就是孫敏男票，他看看數十米外的兩人, “要遵守學校規章制度”和“找她們事兒就是找孫敏班事兒”兩種情緒鬥爭了片刻，還是後者佔了上風。
他和旁邊的女紀檢說：“那個是不是謝青陽？”
女紀檢點頭：“是吧, 她們是……”找著扣分呢？
兩個人相互看看，男紀檢說了句很有誤導性的話：“是不是遇到什麼‘小麻煩’了？”
女紀檢遲疑：“那，我去問問？”
沈悅之屏息靜氣，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年輕女性。
她在心裡默默吐槽了句，都說大學時所整容院，但怎麼老覺得這些二十來歲的紀檢衣品還不如謝青陽。
轉念又想起劇本，雖然很擔心自己的演技, 但眼下顯然已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發。
沈悅之哀怨地想，這都算是什麼事兒啊。
她不著痕跡地往謝青陽身上靠，拿出自己排練家中節目的態度，去皺眉呼痛：“寶貝, 我腳踝好像……”
謝青陽平靜地：“同學, 你叫我什麼？”
沈悅之一頓，也覺得自己ooc。她調整一下，改說：“同桌，我剛剛走太快，好像抽到了。”
謝青陽扶了她一下：“小心。”
恰好紀檢走到兩人面前，聽到後面兩句話。她看看沈悅之面上的糾結神色，再看看微微擰眉的謝青陽：“怎麼了？”
謝青陽放落在沈悅之胳膊上的手微微壓緊, 面上還是很鎮定地對紀檢道：“她好像崴到腳了。”
紀檢“唔”了聲，有點擔憂地看沈悅之：“還能走路嗎？”
在學校裡，人們總有些思維慣性，覺得成績好的學生一定品德滿分，從不說謊。
大約就是篤定這一點，謝青陽自始至終都沒露出什麼馬腳。沈悅之被她壓著胳膊，慢慢也get到一點女票的心思，適時裝弱。
女紀檢把她們帶到三樓的辦公室，讓沈悅之先坐下來，她去和她們班主任說。
沈悅之按照謝青陽只前的劇本：“沒事的，我家裡做這方面的事情，我自己正一下就行。”
女紀檢擰眉。
沈悅之結合自己的生活經驗，補充：“真的啊。之前老滑到嘛，這塊兒的筋是有點問題。”她話說到一半，又覺得胳膊上的重量加大了些。
沈悅之去瞄謝青陽，意外地發現，自己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女票露出一絲不贊同的神情。
她心下有些疑惑，等女紀檢去找羅老師了，才偷偷問謝青陽：“寶貝，怎麼啦？”
謝青陽看看她，斟酌了一下言辭：“不要隨便立flag。”
沈悅之眨眨眼睛，很無辜：“是你讓我說的嘛。”
謝青陽沉默片刻，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上她的手。
沈悅之驚訝：“青陽？”
她的神色完全表現在臉上，微微睜大的眼睛，張開的唇瓣，擰起一些的眉尖。
謝青陽看著她，不知想到什麼，神色黯淡了一瞬。
她說：“我之前沒有想太多。”一句沒有著落的話，顯然是還有下文。但她又開始斟酌，屋子便再次安靜下來。
沈悅之反握住女友的手，說不出自己這會兒內心是什麼滋味。
她只是很隨意地講了一句話，怎麼會讓謝青陽露出這樣的表情？青陽應該一直都是站在聚光燈下的，她又好看又聰明，說是學校裡的女神級人物都不為過。
只是嘉明不興這種說法，謝青陽又是轉學過來，還是在大多數人都收心的高三。
即便如此，她女票在班裡的人氣也不容小覷。
沈悅之心裡有些空，猜不出謝青陽的想法，只好靜靜等她說下去。
正在晚自習時間，辦公室內空無一人。有幾盆綠蘿擺在牆角，沒有得到很好的照料，葉子都變得枯黃。
謝青陽說：“我……不太在意扣不扣分這些事情的，是不是很沒有‘集體榮譽感’？”
沈悅之無奈又心疼，想拉她站起來：“想什麼呢？”
謝青陽說：“而且就算是遲了，找個小理由，應該也沒關係。”
沈悅之點頭，表示自己對此十二分贊同。
謝青陽：“拉肚子、突然來例假什麼的，很俗套，但也蠻有用吧，也算恃寵而驕。嘉明真是太看重成績了，好像排名一高，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沈悅之：“青陽……”
她們說了這麼久話，按說女紀檢早該回來。但遲遲不見有人進來，大約還是遇到了別的事。
沈悅之對此喜聞樂見。她發覺自己實在拉不起來女票，只好嘆口氣，自己也蹲下來。
然後注視著謝青陽的眼睛，說：“寶貝，你心情不好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啊。”
謝青陽的睫毛顫動了下：“沒有啊。”
沈悅之：“不要騙我，我能看出來。”頓了頓，又妥協，“好啦好啦，真不想說也沒關係，我陪你嘛。”
謝青陽：“哎，怎麼突然說這個。”
莫名其妙被岔開話題，謝青陽唇角露出一抹小小的笑意，很快消逝：“好吧，應該是快到生理期了，有點激素失調。”
沈悅之有點懵。她慣於腦補，原本都想到國慶那天，謝青陽在電話裡啜泣時的嗓音了，還想著如果寶貝再哭，自己一定要抱著她安慰。雖然不知緣由，但仔細想來，吃飯的時候寶貝的情緒就不算高漲。而且細想起來，一切並非無跡可尋。
最簡單明瞭的一點，她們今天可是從謝青陽家出來。寶貝有多久沒回家了？又是那樣的環境，元旦三天，都沒和親人見面。雖然一直沒說什麼，但心裡不高興，也是有情可原。
她自顧自地替女票補上前因後果，還自作主張地心疼了半天。結果到謝青陽這兒，就那麼……激素失調？
謝青陽：“我剛剛說什麼來著？哦，對了，紀檢老覺得成績一好，說什麼都是真的。”
沈悅之的舌尖輕輕舔著自己上齦：“嗯。”
謝青陽：“我會撒謊，你會不會失望？”
說完這句話，她靜靜地看著沈悅之。那雙湖水一樣的眸子像是深邃了很多，好像蘊藏著什麼無底深淵似的。
而在問題落入耳中的剎那，沈悅之根本細想，就脫口而出：“怎麼可能啦，你又不是為了騙人。”
謝青陽微微笑了下：“但是，還是現在想想覺得有點抱歉，居然讓你說那種話。”
沈悅之怔怔地：“什麼？”
謝青陽：“自己咒自己……就，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