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太皇太后也沒有想要細說的意思，只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神情憂慮。
“擔心是肯定要擔心的，雖然哀家不知內情，卻也知道……唉，總歸是大了，翅膀硬了，哀家也是左右無奈啊。”
原來……大家都不知道。
聞言，老嬤嬤笑了笑，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垂眸繼續著手底下的動作，又接連寬慰了許久，才終於換的自家主子笑逐顏開。
白憐到底是沒等到太皇太后的宣召，反倒是守著殿門的宮人們嫌她跪在那裡礙眼，由老嬤嬤做主，將人給攆回去了。
沒能達成所願倒也罷了，才將將回到那個讓她心嘔不已的小院子裡頭，白憐就接到了一道讓她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懿旨。
太皇太后著人傳來的。
因為白憐是因為一張臉而封了位份，懿旨中明確責令她不得以美色惑主。不僅如此，還因著其來自民間，對宮內的規矩禮儀皆不熟悉的緣由，著白憐前往瓊華宮主殿，由中宮皇後指派教養嬤嬤教導她各項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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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學會為主！
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將白憐交到趙婉兮的手裡頭，讓她隨意處置了。
要命是不要，但是脫層皮，還是綽綽有餘。
接了懿旨，白憐幾乎是遍體身寒，無奈又不敢有絲毫的反抗，只能乖乖應著。心裡頭經不住叫苦連天，待傳旨的人走後，左思右想，還是偷偷從瓊華宮後門溜了出去。
有了上一回的教訓，她也不敢再隨意去長菁宮，而且西岐王爺來了，歐陽華菁必定繁忙，顧不上見她，再三衡量，白憐乾脆大著膽子去了一趟朝陽殿，一心想讓冷君遨替她做主。
結果人是沒見著，反而在朝陽殿外遇著了從慈心宮過來送東西的老嬤嬤，自然又是少不得一通心虛。
備好的首飾送過去，結果人眼皮子不淺，壓根不收，反而還落得一頓明褒暗貶的數落，嘔的白憐再不敢進去，回瓊華宮自己院子哭了好些時辰。
後來還是歐陽華菁著人給她傳來了幾句話，白憐這才堪堪緩過來，心裡頭卻是再度記恨上了趙婉兮。
這些不提，因為太皇太后這道懿旨，宮裡頭的閒言碎語，再度崛起。
眾人皆言，為了安撫皇后，太皇太后不惜親下懿旨，下了白采女的臉面，到底還是顧全大局，是站在皇后娘娘這邊的。
也有傳言道，太皇太后不得不如此為之，皇后娘娘不顧自己的身份，跑到慈心宮去撒潑告狀爭風吃醋，全無半點一國之母的大度跟風範。
反正是說什麼的都有，自古流言難聽，那些內容自是一個比一個過分。
驚奇的是，面對如此烏煙瘴氣的氣氛，冷君遨這個皇上，也就跟失聰了一般，對於這些流言蜚語充耳不聞，任由趙婉兮被中傷詆譭。
瓊華宮的宮人們更是個個義憤填膺，後宮的狀況，愈發嚴峻。
這樣的情況，則正是歐陽華菁喜聞樂見的。
她懷著孕，月份一日比一日大起來，臨盆的時間也逐漸逼近，不宜外出走動。又因著歐陽晟乾那邊始終沒能給個準話兒，等的也是心焦。
就靠著每日裡那些閒言碎語來給自己找樂子。
尤其是聽到趙婉兮接連吃癟，縱然有太皇太后撐腰，卻依舊沒能重新贏回冷君遨的寵愛，就更是滿心的痛快。
面上樂不開支，都不想有絲毫的掩飾。
“哈哈哈哈，趙婉兮，沒想到囂張如你，竟然也會有今日？被那個無情的男人傷害的感覺，如何？
說真的，本宮還真是有點好奇，真想去瓊華宮好好看看戲呢。
還有冷君遨，本宮還道是你是如何的深情，才能為了一個趙婉兮而苛待本宮，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可是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奪了趙婉兮恩寵的那個人，是白憐而不是她？！
她一個堂堂西岐公主，哪裡不比一個粗俗的民女差了？！
有幸災樂禍，更狠的，卻又是不甘。橫豎在自己宮裡頭，也用不著掩飾，歐陽華菁將自己的真實情緒釋放的無所顧忌。
但是旁的也就罷了，那抹不甘看在一側逐月的眼裡，卻不其然地就勾起了他心底的不悅來。
有執念才會不甘心，歐陽華菁此刻這模樣，分明就是……
左思右想，他到底還是心有不安，仗著近來兩人關係日漸親密，乾脆就問了出來。
“如今她既已經失寵，白憐又不足為懼，菁兒你該不會……”又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吧？
就比如說，重新爭寵，想要將冷君遨的寵愛給搶奪過來之類的。
這話，站在逐月的立場，想想可以，但是對著歐陽華菁，他到底還是沒敢直接說出來，縱然鼓起了勇氣，可在關鍵時刻，又有些犯慫，猶豫了一下。
雖然沒有說完，可是其中的意思，已經是十分明顯了。
身為暗衛，冷君遨的影子替身出身，逐月的氣質，一直偏清冷。
也有時刻刻意模範在冷君遨的因素在，除了在床笫之間，他一直都是冷漠的樣子。
這會兒自然也是。
跟冷君遨長相有幾分相像，卻又不算像的太多的一張臉明明冷著，偏生語氣又是帶著清晰的幽怨。被這麼明顯的差異逗樂，歐陽華菁一下子就笑了。
等到笑完，眼見著逐月的面色更加不太好看，方才顧忌到他的不安，嬌嗔地橫過去一眼，柔聲安撫。
“當然不會了，有你在，本宮還有什麼好求的？”
主要是，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跟南麟皇室，跟冷君遨沒有絲毫的關係，縱然是她想著要去爭，也沒有了爭的資本。
此前她跟歐陽晟乾說逐月已經沒有了退路，不得不跟她一心，實際上，她自己同樣也是沒有退路，只能一直往前。
但是這話，歐陽華菁自然不會明說，只是在嗅到逐月酸意的時候嫣然一笑，起身走過去將頭靠在對方肩頭，捉住他的手擱在自己腹部，嗓音柔和誘惑。
“本宮是你的人，本宮的腹中是你的孩兒，我們三個才是一家人。你且放心好了，本宮此生，都不會負你。”
從當初受命而來，跟歐陽華菁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的那一刻起，逐月的一顆心，便不受控制地留在了她的身上。
為了懷裡的這個女人，他甚至不惜背叛所有，讓自己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原本以為，兜兜轉轉，不過依舊還是一顆棋子罷了，歐陽華菁選擇他，不過只是因為他是冷君遨的替身罷了。
卻沒想到，竟然還能聽到這樣一番深情告白。
逐月哪裡還能扛得住？頃刻之間便繳械投降，再也生不出半點兒的醋意。
不僅如此，在歐陽華菁的溫柔攻勢下，他下腹一熱，更是沒法控制體內的蠢蠢欲動，手上用力，直接抱起懷中的女人，就要進內室。
驚的歐陽華菁嚶嚀一聲，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脖子，轉而又端著一雙媚眼看他，明果果的誘惑。
兩人有情有欲，沒費什麼力氣，室內的氣氛就被點燃的曖昧起來，可惜沒過多久，這份炙熱，便被門外秋杏不合時宜的嗓音給打斷了。
“娘娘，九王爺來了。”
“皇叔？”
好事被打斷，沒人會高興，若是別的事兒，指不定秋杏又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不過因著來的這個人不一樣，歐陽華菁熱情秒退，頭腦極快地就恢復到了清明。
“快請！”
先被打斷繼而遭到冷落，逐月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感受可想而知。
不過他又不忍心責怪心尖上的人，只能訕訕忍著，親自動手幫歐陽華菁整理著衣裳妝容，待看著沒有不妥之後，才一閃身，消失在了窗外廊下的橫樑上。
與此同時，對於歐陽華菁跟他說的那個計劃，竟也隱隱期待了起來。
如果成了，那從此之後，他便再也無需如此偷偷摸摸，能跟她光明正大地雙宿雙飛了罷？
住在宮裡頭，到底還是方便。
即便未央宮距離長菁宮的距離稍微遠了一些，要過來一趟，卻也容易。
打著要考慮的建議，歐陽晟乾已經一連數日不曾見過歐陽華菁了。對於她的求見，也是一概不理。
而這幾日的時間，歐陽晟乾更多的時間，則是同冷君遨在一處，除了就西岐南麟兩國的事物進行商談之外，更多的動機，還是近距離觀察對方。
這一來二去的，竟發現，傳言中峻冷無雙，手段冷厲的南麟皇，似乎……也不過如此？
至少這麼看著，是全無讓人剁掉他西岐弓弩手們大拇指的氣勢。
許是當初因為囚禁太皇太后一事，當真動了對方的底線罷。找到了理由，原本不敢輕視的心，也就淡了許多。
再加上住在宮內的便利，聽多了近日來宮內的流言蜚語，估摸著時機也差不多了，歐陽晟乾便自發上了長菁宮的門。
歐陽華菁自然是喜不自勝，隨意客套幾句，等到雙方落座之後，便急不可耐地扯開了話題。
“聽聞皇叔這幾日時時與皇上商討國事，當真是辛苦。只是您可曾聽說，近來帝后不合？”
開門見山，全無半點兒拖沓，聽她說的直接，歐陽晟乾笑了笑，倒也沒有再故意賣關子，幽幽出聲。
“數日前南麟皇帶著那位新晉升的白采女去了慈心宮，跟……婉兮撞了個正著，因此引出不少的事端跟流言來，本王倒是略有耳聞。
但，流言終歸是流言，算不得真，既然麗妃娘娘有心，就該重視一下那位白采女傳遞到長菁宮的一共四次求救。
總歸是你的羽翼，適當愛護一下，該是沒錯。”
“皇叔？”
早就知道這位皇叔厲害，沒想到竟然能厲害到這個份兒上，看似風淡雲輕的話語，卻讓歐陽華菁經不住暗暗一驚。
慈心宮的訊息不好打聽，冷君遨帶了白憐去慈心宮，還撞上趙婉兮的事兒，她還真不知道。
可是她都不知道，沒想到初來乍到的皇叔，竟然能掌握的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還有白憐的求救。
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白憐不敢怠慢，找冷君遨撐腰無果的情況下，得了歐陽華菁的指點，只能乖乖受著，第二日就去瓊華宮主殿磕頭，接受各種調教。
也不知道是趙婉兮心裡不爽快嘔得慌，還是壓根不屑見她，反正白憐是沒見到正主兒，只出來一個受命調教她的禮儀嬤嬤，被帶著去了偏殿。
之後，便是水深火熱的日子開始。
宮裡頭的人，素來最是會審時度勢，看人臉色。自家主子心裡頭不痛快，奴才們自然多的是拿做的手段。
不論是趙婉兮暗地裡的示意也好，奴才們膽大妄為的自作主張也罷，反正學規矩的日子，白憐叫苦不迭。
莫約是實在受不了了，到底還是往長菁宮遞了求救的訊息，希望歐陽華菁這個麗妃能出面拉她一把。
當然，這個不是重點，從知道太皇太后下達懿旨的那時候，歐陽華菁就猜到了。
重點是，歐陽晟乾所說的，白憐傳來訊息的次數！
報到她跟前的，明明只有兩次而已，皇叔說四次，莫約是底下人見著她不耐煩管，也就沒有來打擾了。
可這麼隱秘的事情，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在西岐能力恐怖也就罷了，可這分明是南麟皇宮！
意識到這一點，歐陽華菁經不住背上就是一寒。不過隨即，心下又是忍不住一喜。
如此說來，更能證明她這位皇叔的實力非同一般了。只要能得到他的協助……
暗裡的驚懼還有不適感統統散去，想到此，歐陽華菁眼底鐳射一閃，抬手撫了撫唇角，掩去那點得意的笑，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啊，從來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尤其是帝王的心思，更是難測。並非是本宮不愛惜羽翼，而是白憐眼下聖眷正濃，未必就需要旁人為她出頭。
都說楚楚動人的女人，才更容易得到男人的憐愛，指不定這樣一來，皇上就更加疼她了呢？”
“相比之下，本宮倒是更加同情婉兮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