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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139

八紀也不騎馬, 跟著跳到車內:“姑姑,怎麼突然跑來東宮了?”

錦宜道:“太子妃身上不大好, 我過來看看她,你不是說跟子邈一塊兒回來的?他呢?”

八紀笑道:“先前他回家裡看望小平兒去了, 我那樣說,是為了讓姑姑儘快地跟我走呢。”

錦宜點了點他的額:“從小就是這樣鬼靈精怪。”

八紀嘿嘿一笑:“對了姑姑,太子殿下是不是瘋了,怎麼把桓素舸帶回東宮了?他已經有了秀姐姐當太子妃,還要再弄個太子妃不成?”

錦宜默默地嘆了聲。

八紀又問道:“姑姑,方才在東宮裡,你跟太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錦宜看著他滿面疑惑, 便解釋說:“今天的事鬧的這樣大, 是皇上龍體欠佳才並未過問,若是皇上大好,一定要召太子問話。但如今皇上因病不理朝政,只交給內閣跟太子, 太子先入為主, 別人的話一概不聽,甚至視為敵人……若再被有心人挑撥,那就糟了,所以我同太子分辯了幾句,只不知他聽不聽進去。”

八紀眼珠轉了轉:“三叔不在,內閣只怕也壓不住太子,不過我聽說睿王最明理, 又是太子的兄弟,他說的話太子總會聽進去的,不如找睿王殿下主持?”

錦宜想了想:“這倒是個法子。”

八紀見她仍舊默默出神似的,不由道:“姑姑,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錦宜抬眸,八紀正色道:“我會好好保護姑姑的。”

錦宜不禁笑道:“好。”

***

這一夜,桓府雖派了人去東宮,太子卻以三姑娘受驚過度不宜挪動為由拒絕了。

次日,丁滿探到了訊息,入內稟告錦宜,原來昨日行兇的那兩個賊徒,是外地的人販子,聽說三姑娘貌美,便想偷偷地劫了去,到外地神不知鬼不覺地賣入青樓。

沒想到正趕上太子前來,撞了個正著。

昨日太子一怒之下,命隨從狠狠打死,是以那兩人被帶到京兆府後,都已說不出話了,只在次日才勉強招認了幾句,其中一個因為傷重,吐血而死。

別說是這兩個,昨兒因李長樂到達淨月庵的時候,也看見寺廟外三三兩兩閒逛的那些地痞無賴,李長樂大怒之下,命隨從盡數拿住狠狠地打,頓時又打傷了許多,均都送到了京兆府叫詳細審訊,但凡有什麼前科的,一概鎖在牢中,不許縱放。

錦宜詢問:“只是如此?”

丁滿沉默片刻,才說道:“這些話本不好告訴夫人,但……夫人聽歸聽,可千萬別生氣動怒,不然的話我也就萬死莫辭了。”

“我叫你查,心裡本就有數,你說就是了。”

丁滿這才說道:“那活著的一個人,含糊透露說他本不敢行事,是有個長安的一個閒漢百般的挑唆他們,說保準無事,他們才敢的。幸而我認得的朋友多,按照那些人描述的模樣竟真的找到了那閒漢,只一恐嚇這廝就招認了,原來是安樂伯命人他去找兩個人,選在某日某時動手。”

錦宜本只是猜測:“真的是安樂伯嗎?”

丁滿道:“千真萬確。何況三小姐在淨月庵出家,此事本來無人知曉,又怎會那麼快傳了出去,起初引去的那些浮浪之人,只怕也是他們故意而為。”

錦宜嘆了聲:“虎毒不食子,竟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畢竟已是做過一次的,倒也不稀奇,只可嘆太子仍被矇在鼓裡。”

丁滿道:“夫人想如何處置?”

錦宜道:“如今皇上不理事,朝政只交給了內閣跟太子,我今日在東宮的話,不免得罪了太子,倒不好再公開跟他作對,畢竟……三爺……”

丁滿點頭:“您說的是,昨夜桓府去請,三姑娘卻仍留在東宮,如此逾矩胡為,可見太子已經被色所迷。”

錦宜問:“太子妃呢?”

“亦在東宮。”

“難為她。”錦宜蹙眉。

纖秀身懷有孕,這時候最好的法子便是即刻回到桓府,這樣一來,坊間必有所議論,太子為了桓府三姑娘,反把正經的太子妃給冷落了,自也能站得住理。而且避開目前是非,對纖秀跟肚子裡的孩子也好,但纖秀卻並沒如此,她所考量的自然也有桓?在內。

若她再一走了之,只剩下桓素舸在東宮,卻不知她是個什麼心思,對太子又有什麼影響,越是這種情形,越不能賭氣,必得有個人跟她扛著。

錦宜思忖片刻:“昨兒八紀提醒我,說是睿王向來明白正直,是不是可以同他接觸一下?”

丁滿道:“可以一試。睿王妃前幾日還來府內拜訪過,夫人或許可以回拜。”

***

東宮。

安樂伯桓泯扶著莫夫人進門,一眼看見床上躺著的桓素舸,頭髮散著,一張臉比先前清減了好些,下巴都透出幾分尖來了。

只是國色天香的美人胚子,如此消瘦,反更透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尤其是素舸的臉上還帶著傷,自然是昨日那兩個賊人留下的。

莫夫人一看,先“心肝肉兒”地撲過來抱住,安樂伯也揣著手,唉聲嘆氣。

等莫夫人消停了,桓素舸示意屋內的其他婢女退下。

莫夫撫著她的臉,望著那觸目驚心的傷處:“那些賊徒……有沒有把你……”

桓素舸不回答,只叫道:“哥哥。”

安樂伯忙揣著手上前,俯身道:“妹妹要說什麼?”

桓素舸抬手,“啪”地一掌在他的臉上落下。

桓泯吃了一驚,捂著臉道:“幹什麼?”

莫夫人也嚇了一跳,忙握住桓素舸的手:“素舸,這是做什麼?”

桓素舸握著拳,咬牙道:“昨兒在寺裡的事,你敢說跟你無關?”

桓泯想笑,又有些笑不出。

“素舸你說……”莫夫人皺眉回頭看向桓泯:“這怎麼可能?”

桓素舸不理莫夫人,只盯著桓泯道:“我跟你說過了,切勿胡作非為,我不用你們做什麼,只要我在那裡,終究會有翻身的時候……你卻做出這些不堪來,差點壞了大事,你到底是助我還是害我?”

桓泯訕訕道:“我不是著急麼?你瞧,昨兒這一鬧,不是直接到了太子府過來了?若天長地久地熬下去,誰知道得過多久,何況又有四丫頭從中作梗,只怕太子把你忘了也是有的。”

“閉嘴!”莫夫人終於喝止了桓泯,她回過頭來,握著素舸的肩頭安撫:“好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這幸而……幸而只是虛驚一場。你也不要過於怪他了,他也是為了你著想。”

素舸道:“委屈?只是委屈跟虛驚而已?若太子認為我失了清白,還會怎麼待我?”

桓泯低低地陪笑道:“你都嫁過酈雪松生過孩子了,太子還是這樣喜歡你,當然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鬆手了,男人的心思我是最明白的。我做事有分寸,絕不會害了妹妹的。”

素舸氣的咳嗽不已。莫夫人回頭:“你還不滾出去?在這裡是要氣死你妹妹?”

桓泯這才忙退了出去。

莫夫人在內百般安撫桓素舸,又道:“四丫頭有沒有為難你?”

素舸道:“我並沒見過她。”

莫夫人道:“那丫頭心思很深,指不定會想什麼為難你的法子,再加上那個酈錦宜,要在東宮站穩腳可不易呀。”

素舸道:“府裡怎麼樣?”

莫夫人道:“又能怎麼樣,表面上都不敢說什麼,私下裡什麼都敢說罷了。”

素舸不言語,過了片刻,又問老太太如何,莫夫人道:“之前病了,也顧不上理會這些事,你放心。”

素舸長長地嘆息一聲。

莫夫人見室內無人,便低聲道:“你哥哥跟我說,叫你得空就跟太子說說,外頭傳的那些事……”

素舸道:“什麼?”

莫夫人伸出三根手指頭,又指了指北邊。

素舸皺眉:“這話不會有人信的。”

莫夫人冷笑:“沒聽過三人成虎,你一個說不信,外頭都在說,就算不信,也會生疑?”

素舸搖了搖頭:“這是真的要逼死他麼?”

莫夫人突然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巴不得他就死在那兒!你爹的陰魂就在那等著他呢!”

素舸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本還想說什麼,卻實在心力交瘁,就只輕輕地嘆道:“我累了。”

莫夫人才忙起身:“既如此,我改日再來看望,你可要事事留心才好。”

莫夫人跟安樂伯去後,中午時分,太子殿下回來。

素舸已又睡了一會兒,精神略好些,見太子進門,便欲起身相迎。

李長樂扶著素舸,看著她臉上的傷:“還疼嗎?”

素舸搖搖頭:“多謝太子關懷。已經不疼了。”又說道:“這裡並非我久留之地,太子還是及早把我送回淨月庵吧。”

李長樂道:“這幅模樣,叫人怎麼放心?還是說,東宮裡有人說什麼?”

素舸苦笑:“殿下誤會了,上下都相待極好。只是……”

“怎麼樣?”

“聽說太子妃身懷有孕,怕聽了這件事後心裡會有芥蒂。”

李長樂笑道:“不礙事,我同秀兒都說過了。她也不是那種善妒之人。”

素舸微微一笑:“秀兒從來就極為善解人意的,可正因如此,我也得多替她著想……”

“你又何嘗不是善解人意?”望著那楚楚可人的笑,李長樂心頭一動,不覺握住素舸的手。

素舸忙輕輕掙開:“殿下……”

李長樂這才醒悟,依依不捨地鬆開道:“我一時忘情,抱歉。”

素舸雙眼微紅,泫然欲滴。

李長樂忐忑:“怎麼了?我……我真的並非故意無禮。”

“殿下,”素舸垂頭打斷他的話:“我並不是怪責殿下,何況我如今,還有什麼清譽可言……本以為會死在庵堂裡的,更不承望殿下還能如此深情厚誼。”

兩人目光相對,白天錦宜所說的話,此刻早就在素舸的目光中被融化殆盡了。

太子禁不住重握住了素舸的手,低聲說道:“不管如何,你從來都是我心底的桓府三小姐。”

素舸目光一變,卻終於緩緩地靠在了太子胸前。

***

四月初。

長安雖已草長鶯飛,但在北疆,卻仍是冰天雪地。

秦關守軍跟戎人部落對峙的戰況仍然源源不斷地傳回兵部,但與此同時,另外有一則毫無根據的流言,卻在長安城裡瀰漫擴散。

這正是前世所說的桓?同戎人暗中勾結,似有叛國之勢。

原先因為戰事激烈,百姓們的心情也甚是焦灼,聽了這種話,更添了惶恐。

這流言雖然並無來源,但在這種複雜的情勢下,卻最能煽動人心。

一天晚上,有幾個歹徒竟試圖衝入毅國公府,多虧了丁滿的手下訓練有素,把幾個人捉了個正著,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那為首的人雖然害怕,仍舊嘴硬說道:“桓?賣國投敵,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並沒做錯!”

丁滿的手下上前,一巴掌便將那人打的口鼻流血,牙齒都打脫了幾顆。

其他的人不敢言語,次日,就扔到了京兆府的大牢裡。

但接下來幾天,小股騷擾不斷。

莫說是毅國公府,連桓府,酈家都遭到了牽連。

前世錦宜人在林家,這些事都被攔在林家高牆之外,下人們也從不同她說,因此竟全不知情。

可見前世纖秀及早把四房送走是何其明智。

錦宜本想回酈家去看望小平兒,都給丁滿制止了,說如今出外並不安全。

還是子遠來了一趟,安撫錦宜說家中無事,睿王殿下早派了人前去看護照顧了,錦宜這才放心。

正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宮裡貴妃娘娘突然降職,請錦宜進宮。

接到旨意後,錦宜不免有些心跳加速。

因為她突然覺著,現在的這種情況,儼然跟前世大同小異。

桓?遭受流言質疑,皇帝陛下病重神志不清,太子府危機重重……

她略微猶豫,便更換了誥命服色,也並不叫奶孃服侍,只叫了一個小丫頭跟隨,便出門登車而去。

馬車緩緩而行,錦宜的手撫在肚子上,小家夥似乎也感覺到什麼,輕輕地撞了她兩下。

錦宜忙輕輕撫過,喃喃低語安慰。

眼見到了宮門,停車下地。

丁滿過來行禮道:“夫人,我不能陪你入內了,你且見機行事。”

錦宜點了點頭,正要入內,就見一匹馬飛奔而來。

等看清楚馬上來人後,錦宜心頭竟然生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