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一定會沒事!”凌雲封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同樣的話, 他用來安慰過別人,對著無顏和邊玉他們, 他說得很肯定,但是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隱藏的那份不安始終伴隨著他,無法消除。真的會沒事吧?他攥緊了拳頭,心中一痛,思緒回到多年以前。
雲萱小的時候便總是病著,呆在四娘的沁竹苑從來沒出來過。他對她沒多大映象,只記得是個眼睛大大的,瘦瘦的小女孩。他六歲便被皇上選進宮與皇子伴讀, 學經史, 學騎射,學武藝,甚少回凌府。幾位皇子中,二皇子束連成武藝甚好, 對他也頗多照顧, 所以雲封打小就喜歡跟著他,可是就是這個人,逼得自己的親妹妹跳下了懸崖!如果他站在面前,雲封定會不管他是不是皇上,揪著他問個清楚,他為什麼要這樣逼雲萱!
初見雲萱,他除了覺得這個妹妹和他的其他妹妹一樣美麗, 別的什麼也沒感覺到。但是很快他便發覺了,幾個皇子的目光都在這個妹妹身上打轉,連美名在外的明珠都沒有那麼大吸引力。他開始有意地接近她,想看看這個妹妹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同,相處日深,他越是喜歡她,這麼聰明可愛的妹妹,哪個做哥哥的會不喜歡呢?
對著雲萱,雲封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知道,那種感覺叫血濃於水。儘管他有兄長有眾多姐妹,但是只有面對著雲萱,他才有這種感覺,只有她會向他撒嬌,會與他玩笑,尋常家庭的兄妹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吧。而凌府在父親的□□下,卻是人人規規矩矩,就是明珠與自己,也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沒有這麼親密。
雲封第一次真正有了做哥哥的感覺,他對她說:“四妹妹,你莫怕,二哥一定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雲封拔開酒葫蘆,灌了一大口酒在嘴裡,不小心嗆著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給嗆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二哥沒本事,答應你的話沒有做到!”他喃喃地念道,將葫蘆甩了開去,埋頭在膝上,一動也不動。真是好笑啊,自己還說要保護她,反過來卻是她來保護自己,要不是她,自己只怕早已葬身大漠。
一隻小手輕輕地落在他的手上,雲封抬起了頭,看到凌樂眨巴著大眼睛,擔憂的看著他。
“別擔心,叔叔沒事!”他拍了拍凌樂的腦袋,眼光掠過前方,一角衣裙從那裡閃過。
凌樂靠到他懷裡:“叔叔,你是想姑姑了嗎?你也別擔心,姑姑一定會沒事的,她答應過我要教我武功,她從來說話算話,不會耍賴的。”
雲封失笑,將凌樂摟在懷裡,輕輕說道:“是啊,姑姑一定不會食言,只是這麼久了,她都還沒來找凌樂,叔叔怕她忘記了我們在這裡等著她。”
“姑姑不來找我們,那我們去找她!她告訴過我,她最喜歡開滿鮮花的草原,我們去草原等她,她一定會來的!”
是了,這裡有傅青雲守著,無顏和錦書已經南下尋雲萱去了,坐著等不行,不如主動去尋,他們往南,自己就往北。
“凌樂想回草原了嗎?你去問你娘一聲,如果她同意,咱們明日就出發,說不定你姑姑真的在那裡。”
“娘,娘……”凌樂高興地蹦起多高,轉身跑去。雲封注視著他跑開的方向,原來不是自己的錯覺,訶弩倫真的在那邊。
她接住凌樂,看了雲封一眼,有些靦腆地說道:“這孩子,大呼小叫的做什麼,小心摔著!”
“娘,叔叔說我們明天去草原找姑姑,你同意嗎?”凌樂仰著頭問道。
“好!我也相信雲萱他們一定沒事!”訶弩倫看向凌雲封,眼底有著一層柔光,對上他直射過來的眼眸,心頭一顫,別開了頭,蹲下去將凌樂摟在懷中,與他輕聲說著話。
凌雲封走上前來,凌樂推開孃親,跳過去雙手抓住他的大手,說道:“叔叔,咱們回屋吧,你那天給樂兒講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凌雲封咧嘴一笑,一把抱起了凌樂:“好,不過你要乖乖躺在床上聽。”
凌樂忙不疊地點著頭,開心地摟住凌雲封的頸子,將頭靠了上去,輕輕蹭著。
訶弩倫看著這一幕,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他們兩個看起來,倒真像一對父子!她想起了雲萱留給她的那封信,前天她方明白了信上的意思,因為雲萱說信只能她自己看,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煩了可吉和凌樂好久,才學會了上面的字。
雲萱的意思是讓她把過去忘了,重新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給凌樂一個完整的家,她說二哥凌雲封待凌樂如同己出,對訶弩倫也是一片真心,讓她試著接受他,還說為了他人之言而放棄自己的幸福是愚人所為,大不了從此後離開容國,到草原去生活,畢竟草原上的人,沒有那麼多的世俗羈絆。最後,雲萱還說了一句,讓她不要把凌雲封當成凌雲涯的影子,如果是那樣,她寧可訶弩倫不要答應凌雲封,他們兩個是不一樣的人,她說,凌雲涯雖是她的大哥,但說實話,他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訶弩倫。
訶弩倫跟在後面,看著凌雲封與凌樂言笑晏晏,想到雲萱的話,不禁陷入了沉思。這一沉思就沒注意看路,被地上的一塊石子絆了一下,忽然往前撲去,撞向凌雲封的後背。
“哎呀!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對轉身快速扶住她的凌雲封說道。一手捂住了鼻子,這一撞撞得她鼻子酸酸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湧上了眼眶。
凌雲封一手抱著凌樂,一手伸過來拿開她的手,緊張地問道:“怎麼了?我看看!”
“沒事。”訶弩倫一邊說,一邊躲著這只伸過來的大手,那掌心的溫度令她心跳不己,臉上不覺暈起了一層胭脂色。
凌雲封乾脆放下了凌樂,強行抓住了她的手,指尖輕輕停在她的鼻翼兩側,輕輕捏了捏:“很疼麼?都撞紅了。”
說話間,他的氣息輕輕噴在她的臉上,訶弩倫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此時此景令她有些怔忡,倒忘了再推開他的手。不過經他按摩幾下,那陣酸意果然慢慢消散了。
“好了。”她低聲說道。
或許是酒的關係,凌雲封比平日大膽了許多,雖然他聽見了,但卻裝作沒有聽見,手指仍舊留戀地停在她的臉上,捨不得離開。她此刻嬌羞的模樣宛如少女,令他怦然心動。
“叔叔,親親就不疼了,我跌倒了,娘就是這樣做的,真的哦,我沒有騙你。”凌樂在一旁抬起頭,看著兩個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訶弩倫一下醒悟過來,兒子還站在旁邊呢,她後退了一步,臉上燒得更厲害。
凌雲封嘴角揚起,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她,低聲說道:“既然凌樂都這樣說了……”
沒等訶弩倫反應過來,他的臉孔已經湊近,在她的鼻尖吻了一下。訶弩倫張大了眼,被他的舉止驚呆了。
“看來還不夠!”他喃喃低語,頭又低下了些,移到了她的唇上,輕輕地印下一吻。
彷彿一片羽毛輕輕掠過,一點即退。訶弩倫還來不及說話,他已重新抱起凌樂,伸手過來牽著她的手:“走吧,凌樂等不及要聽故事了呢!”
他說得那麼自然,牽她的手亦是,彷彿他們三個一直就是一家人,訶弩倫有些迷惑地看著他的側臉,被他握住的掌心傳來一層暖意,直達心底。
凌樂躺在床上,聽著故事眼皮真往下耷拉,臨了還緊緊拽住凌雲封,不放他走。
“叔叔不要走。”他呢喃了這麼一聲,沉沉睡去。
“雲封,麻煩你了,凌樂總是愛纏你,夜深了,你也該休息了。”在容國生活了大半年,又有很好的老師,訶弩倫的容國話說得已經很順溜了,如今他們交談都是用容國話。
凌雲封把凌樂的小手輕輕放入被中,站起身凝視著她:“這麼久了,你考慮得如何?你也看到了,樂兒很需要一個父親。我的心意,早就像你表明了,如果你同意,咱們就一道去找雲萱,找到她後,以後咱們兄妹兩家人就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開;如果你還堅持,我就把你和凌樂安排好,你們留下也好,回草原也好,都在你們,也不用你們陪我,我自己去找妹妹,以後……我們可能就不會再見了。”
今天因為想著妹妹生死未卜,他多喝了些酒,這半年來訶弩倫總躲著他,他說過多次,無奈她總不點頭,總以這樣那樣的藉口推託著。他不懂女子的心思,但雲萱說過,她看出訶弩倫對他不是全無情意,今日藉著酒勁,他想把一切都說個清楚。雲萱不是說麼,有時候要“以退為進”,他想試試,如果自己要走,訶弩倫是不是真的會捨不得。
“你……要走?”訶弩倫聽他如此說,心頭忽覺一陣空落。
“你願意和我一起嗎?無論我走到哪裡,永遠和我在一起嗎?”凌雲封走近,雙手扶在她的肩頭,眼中滿含著希望。
看她半晌不言語,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四妹妹看來是猜錯了,如果她對自己有心,怎會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要回答不出來?
“我明白了,你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了,這半年來天天在你面前晃悠,興許你早覺得我煩透了是吧?”他轉頭看了看凌樂,“我捨不得樂兒,但是如果我不走,天天守著你卻無法得到你的心,總有一天我會瘋掉。”
他強忍住心中的不捨,轉身向門口走去,故意放慢了腳步。如果她真的就此放手,他亦不知道該如何回頭了,但是他想賭這一把,大不了以後找到鬼主意多的四妹妹,向她了高招再回來。越是接近門口,他的心情越是緊張,後面一片死寂,沒有聲音。
他的手伸向了門栓,心漸漸沉了下去。
“雲封!”訶弩倫的喊聲輕得飄渺,幾不可聞,但是凌雲封還是聽見了。訶弩倫熱淚盈眶,他看不得她落淚,幾步上前,將她攬進懷中,低首吻去那一臉的淚。
“別哭!”他低聲說道,聲音喑啞,帶著一絲顫抖。
“雲封,我……”訶弩倫話未說完,便被堵住,凌雲封緩緩品嚐著她那小巧的、鮮豔欲滴的紅唇,訶弩倫靠在他懷中,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走了,點滴皆無,只得兩手攀沿而上,勾住了他的頸。如此一來兩人貼得更近,雲封的吻更顯纏綿。訶弩倫閉上了眼,任自己沉淪在他的熱情中,就憑心放任一回吧!她不想騙自己,其實早在草原時她就愛上了他,他比凌雲涯年輕許多,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如果他不是凌雲涯的弟弟,她早就接受他了。
兩人半晌才分開,凌雲封深情的雙眸鎖住了訶弩倫的眼光,流連不捨。他將額頭抵住了她的,輕聲說道:“明日,我們就成親!”
“可是……”
“沒有可是!”凌雲封舉起與她十指相纏的雙手說道,“是你叫我回頭的,這一回,我不可能再放手,我要你做我的妻,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凌雲封的目光,堅定無比,“雲萱曾經問我,她要我選定了你,就不可負你,當時我就將一切都考慮清楚了,你比我大,你嫁過人,你有孩子……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我愛的女人!大哥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子!”
“雲萱,”訶弩倫想到比親妹妹還親的女孩,嘆了口氣,“她給我留了一封信。”
凌雲封問道:“她給你留了些什麼話?”
“她讓我……給凌樂一個完整的家,給他……一個父親!”訶弩倫看著凌雲封,“雲封,你真的,不會後悔?”
“不會!你看了雲萱的信就該知道,我沒騙你,在旗臺鎮時,聽說你不會選擇回凌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如果你真做了我大嫂,我才會後悔一輩子!”凌雲封說道,“你不用擔心,凌家反正有大哥在,我是不會再回去了,雲萱也不可能再回去了,雲萱對我說過,她最希望的就是遊遍天下,等找到她,咱們就帶著凌樂,一起去暢遊天下。”
訶弩倫還能說什麼,她以為經歷了兩次傷人的感情,此生不會再有人能進她的心扉,但是上天還是憐惜她的,讓她遇到了凌雲封。她取出隨身的錦囊,讓凌雲封伸開手,把一對琥珀耳墜倒在他的手心。
“我幫你戴上!”凌雲封明了,將耳墜舉起,細心地為訶弩倫戴好。
第二日在素月一手安排下,傅青雲的家很快佈置得煥然一新。素月多多少少也知道些他們的事兒,對小姐期望的事,她毫無疑問是支援的。
訶弩倫經歷了一場南國婚禮,與她初嫁時完全不同,她坐在轎中,聽著外面鼓樂喧天,心頭洋溢著無限的幸福。要是雲萱也在就好了,如果不是她,說不定她下不了決心,就此錯過了一段好姻緣。她將右手放在胸前,祈求月神保佑雲萱和她的情郎平安無事。
成親第二天,凌雲封一家帶著可吉離開了潤州,半個月後抵達天京城。他們沒有去凌府,而是住在了城東的居安客棧。凌樂現在不叫他叔叔了,他一聲聲叫他爹,叫得很甜。本來他想著凌樂始終是大哥的孩子,還讓他叫叔叔呢,沒想到徵求意見時這小家夥毫不猶豫就叫爹,就好像他才是他的親爹,於是了就隨他了。這樣也好,以後凌樂還會有弟弟妹妹,一家人如此才自然。
凌雲封想去找人打探一下有沒有雲萱的訊息,但是他並不知妹妹的手下還有哪些人在京中,於是取道別處,想從旁打聽。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楚湘寒,他對雲萱一直以來也頗為照顧,拿她當妹妹,與雲封又是從小的鐵哥們,如今他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興許知道些什麼也不一定。凌雲封最怕的還是皇上找到了妹妹,把她再次囚在宮中。
他稍作妝扮,戴了個大斗笠,將面孔隱藏起來,到了楚府門前,對門房說自己姓凌,是楚侍郎的故交。門房進去不過片刻,楚湘寒就匆匆而來。見到他,並無意外。
“我猜就是你來了!”
“哦?你倒是未卜先知啊!”凌雲封一挑眉,說道。
兩人進了書房,吩咐下人不得打擾,楚湘寒這才問道:“雲封,你這一向在哪裡?回過家嗎?”
凌雲封搖了搖頭:“聽說……雲萱與……他,跳崖身亡,當時我不在京中,此事可當真?”
楚湘寒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你不是與你這個妹妹一向最好,她出了事你居然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相信!”凌雲封說道,“我不相信她會死,還有他,我們約定好的,她會去找我們,可是一直等,她都沒有出現。我問你,你要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皇上又抓了她,故意放了煙幕說她死了?”
楚湘寒看著凌雲封,眼神莫測。
“是不是?你告訴我!”凌雲封緊緊抓住他的肩頭問道。
“噗哧”,楚湘寒一笑,輕輕撥開了雲封放在他肩頭的手,問道:“你一個人來的京城?”
“不是,是一家人!”雲封答道。
“你成家了?”楚湘寒有些意外,“對方是哪家女子,難道你父親不同意,搞得你要私奔?”
“凌府我不會回去了,我的妻子說了你也不認識,她是我妹妹雲萱的舊識,說起來我們的姻緣也是她牽的線。”
“你不回去?你不知道你大娘於昨日去逝了麼?”楚湘寒問道。
“大娘去逝了?”凌雲封驚問道。
“是啊,你能不能回家一趟,幫我個忙?”楚湘寒問道。
“我回不回家與幫不幫你有何干係?”凌雲封奇道。
“你大娘身邊有個丫環叫做嬋娟,她年紀也不小了,一直跟在大夫人身邊,如今大夫人不在了,留在凌家只怕給耽擱了,我希望,你能把她帶出來。”
“是有這麼個人,”凌雲封想了想說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想納她為妾?那也用不著我出面啊,你直接去對我父親說,能攀上你這門親,他一定很高興!”
“說什麼呢!”楚湘寒拐了凌雲封一拳,“我是受人之託,要為這姑娘贖身,但是似乎我直接去的話,會被人誤會,就像你剛剛想的那樣。”
凌雲封不禁皺起了眉:“誰會託你為我家的丫環贖身?奇怪了!”
“你先把她帶出來,我自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楚湘寒說道。
凌雲封於是回了凌府。凌暮天見到失蹤已久的兒子,並沒有太多欣喜,反倒是將他罵了一通,說他不成器,好好的官放著不做,居然棄官而去,愧對列祖列宗。其實凌雲封對父親的感覺很奇特,他是自己的父親,但也是殺害他母親和妹妹的兇手,所以他寧願不要面對他。默默聽他罵完,他去找了大嫂沈晴宛,將想為嬋娟贖身的事說了。
“既是二弟看上的丫頭,用不著提贖身,過了熱孝期,就將喜事辦了就是。”沈晴宛也以為他是看上了嬋娟,如是說道。
“不了,大嫂,我只是想身邊需要個丫頭侍候,如今大夫人去了,剛好空出個嬋娟,正好適合,我帶她走吧。”
“二弟,你還要離開家麼?”凌雲涯進了屋子,剛好聽到這句。
凌雲封面對著這個大哥,心頭忽然有了一絲隔膜。
“是,我志不在仕途,家裡有大哥就夠了,我想拜名師學藝,好好在劍術上發展一番。”凌雲封說道。
當下幾人勸說無用,只得隨他,將嬋娟叫了過來,說明情由。
“多謝二公子,大夫人已去,嬋娟此生受夫人恩惠頗多,不想離開夫人,只想以後誦經唸佛,為夫人超渡。”
沒想到嬋娟會一口拒絕,凌雲封猜測估計她也是誤會了,於是說道:“嬋娟,我新成了家,身邊沒個丫環,想請你先幫著照顧一下我夫人,今後你要走要留,自是隨你。”
“二弟你成親了?為何不讓家人知曉?”凌雲涯驚異地問道。
凌雲封點了點頭,只看著嬋娟問道:“行嗎?嬋娟?”
嬋娟思量了一下,說道:“好吧,多謝二公子成全。”
凌雲封知道她說的成全是指放她走。這個他倒不操心,有人為她贖身,那人必是為了她好。他沒有多作停留,當時就帶了嬋娟離去。大哥大嫂讓他接了夫人回府,他一樣點頭答應,其實心裡知道,這一走,恐怕就是永別了。他娶了大哥曾經的女人,怎麼可能帶著她回到這裡!他要讓訶弩倫徹徹底底地忘了大哥,從此心中只有他一人,還有他的樂兒,他們才是一家人!
等凌雲封回到居安客棧,楚湘寒早已等在那裡,他和凌樂談得正歡。
“你的事我已為你辦妥,嬋娟我也帶來了,這下你該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了吧?”凌雲封問道。
楚湘寒沒理他,轉身問道:“你就是嬋娟吧?我受人之託,幫你贖身,因為怕人誤會,便讓雲封幫我帶你出來。今後你就是自由身了,有何打算沒有?”
嬋娟驚訝地看著他:“是誰要為我贖身?我在這世上沒什麼親人了啊!”
“你如果沒地方去,要不你就去他身邊吧,見了他你自然知曉。當然,若是你不想見他,你要去哪裡我自會給你安排。”楚湘寒說道。
嬋娟奇道:“會是誰,他為何對我這麼好?”
“好人有好報,嬋娟姑娘一向善良溫柔,對大夫人也是一片忠心,夫人癱瘓在床這半年,多虧你精心照顧。說不定是大夫人的某位孃家親戚。”楚湘寒溫文爾雅地笑道。
“會是誰呢?”嬋娟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楚湘寒說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請楚大人安排,我想見見這位恩人。”
“好吧,”楚湘寒說道,“你家二公子新娶的夫人在此,他們剛好也要去,你路上正好幫著照顧夫人。”
凌雲封聽得一頭霧水,他什麼時候說過要去哪兒了,這楚湘寒還真會安排啊!上前把他揪到一旁,他惡狠狠地問道:“楚侍郎,你到底在搞什麼花樣?”
楚湘寒笑眯眯地說道:“你不是要見那兩個人麼?我知道他們在哪裡,特意讓你與嬋娟一道去,你還不領情?”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雲萱的二哥,她都沒有告訴我她在哪裡,你如何知道?”凌雲封壓低了聲音,厲聲問道。
“放手啊,再叫三聲好哥哥我就告訴你,否則我可不說了!”楚湘寒威脅他。
凌雲封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氣悶地鬆開了手:“要是你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
楚湘寒見他真怒了,也不再與他玩笑,湊近說道:“他們在南越,你到南越都城十方城,打聽夏家商鋪,雲萱的舅舅一家都在那兒,他們會帶你找到她。”
“湘寒,你為何會知道?”凌雲封驚異地問。
“別多說了,此事應保密,除了我,其實也沒幾個人知道,皇上也以為他們真死了,所以不能透露半分,免得多生事端。嬋娟就是你妹妹託我照顧的,我想既然如此,不如把她送到她的身邊,我不能走開,一切就拜託你了!對了,忘了說恭喜,你的夫人很美!凌樂我也早就知道的,雲萱很想他呢,你們早日上路,說不定你還能趕得急看到你外甥出生。”
“雲萱,要生孩子了?”凌雲封驚喜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是啊,快走吧,馬車行李我已為你們準備好,早走免得多生事端。”楚湘寒說道。
凌雲封妒忌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才像是雲萱的親哥哥,我倒像個外人?”
楚湘寒拍了他一下,說道:“你知足吧,你是她親哥哥,她卻是我的主人!”
凌雲封有些明白了,他不是妹妹手下的人,就一定是束瀟然的人。
“謝謝,湘寒,後會有期!”凌雲封對他說道。
楚湘寒與他握了握手,說道:“見了他們,代我問聲好!”
凌雲封重重地點了點頭,攜家人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凌家人左等右等不見凌雲封回去,等他們找到客棧時,已是人去樓空,此後幾十年過去,再也沒有他們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