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凌府駛去, 我坐在車上越想越不對勁。束瀟然什麼意思,居然一言不發, 如果他就這麼認了,那當初何苦來招惹我?我幹嘛要小媳婦一樣地一個人憋屈著, 得找他問清楚!
“鄭三,停車!”我一把掀開車簾,對車伕說道,“你先回府,或者到哪兒玩去都成,我還有事要辦,不用你送了。”
說話間我一縱跳下了車來。鄭三呆了一下, 說道:“四小姐要去哪裡, 還是小的送您去吧,您一個人這樣,怕不安全!”
“我沒事兒,你別管我了, 有人問, 你就說我還在宮裡,辦完事我自會回去。”我轉身便走,因心中有事,沒注意身後,差點和人撞了個滿懷。
“你放心,一會兒我會安然無恙地將你家小姐送回府。”
“那……那就勞煩王爺了!”鄭三見束瀟然如此說,這才放心駕車走了。
我沒好氣地瞪著束瀟然, 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跟我來!”他拉住我的手就要走,被我一把甩開。“你說走就走麼?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他伸手過來,將我臉側的碎髮捋到耳後,問道:“生氣了?”我不啃聲,低頭看著腳尖。驀然間雙腳凌空,竟被他打橫抱起。
“喂!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我捶打著他的肩頭。
“別動,小心摔下去!”他躍上了牆頭,展開輕功騰躍而行,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四周的房屋樹木急速倒退。這種感覺與自己施展輕功時的感覺大不相同。想到他回來找我了,畢竟沒有真的丟下我不管,心情便好了許多,伸手摟住了他的頸項。
“會飛有什麼了不起,我也會!”我輕聲嘟囔道,感覺緊靠的胸腔起伏震動不已,這傢伙肯定在悶笑!我抬起了頭,果然看見他嘴角快咧到了耳邊,真讓人氣悶!
我惡作劇地摟緊了他,在他的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他身子輕顫,一個趔趄,險些摔了下去。我忍俊不禁,埋頭在他懷裡,吃吃地笑。
“壞丫頭,看我怎麼懲罰你!”他找了個附近最高的樓,將我放在屋頂上,惡狠狠地說道。
“你怎麼懲罰我?”我側身移開幾步,笑著說道,“你要再敢過來,我就大叫救命,看這家人也是富貴人家,肯定有不少看家護院的,到時候把你這個王爺當成賊人,追得你滿街跑,看你還有什麼招數可施!”
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哎,我怎麼會碰上你這麼個不講理的丫頭!”
我臉色一黯,想起了那張該死的聖旨。“你不用埋怨了,不講理的丫頭已經被你父皇扔給了別人,以後不會煩你了,你就不用頭疼了!”
“雲萱,對不起!”他收起了笑容,正色看著我,“父皇是為了逼我,才會這樣對你,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要怪就怪我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更不會負你!”
“那你剛才在御書房為何不理我,還任你父皇將我許配給端木?”我撇了撇嘴,委屈地說道。
他靠過來坐在我身旁,手環過來,將我摟到懷中,說道:“我就是怕你胡思亂想,才沒有及早告訴你。父皇的心思真夠縝密,他居然用你來試探我們兄弟有沒有人覬覦皇位。”
我就知道那只老狐狸不會那麼簡單,果然給我猜對了!我興奮地催促道:“他怎麼個試法,快說來聽聽!”
見我興致勃勃的樣子,束瀟然不禁好笑,說道:“他一個個地找了我們兄弟分別問話,讓我們在娶你和放棄太子之位中選一項,二皇兄和四皇兄的回答,就和今天你聽到的差不多……”
“而你則選擇了我,對不對?”我打斷了他,他點了點頭,“你父皇既是一個一個地問話,你又怎麼會知道?”
“我不是還沒說完嗎,瞧你這急性子!”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說道,“這是後來我聽父皇說的,不然我哪裡會知道這些。我知道父皇一直以來都不與凌家聯姻的原因,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我不願隱瞞自己對你的心意,反正不管怎樣,我早已認定了你是我束瀟然這輩子唯一珍愛的女子,誰也阻擋不了我對你的這份情!”
“嗯!”我心中感動,反手摟住了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
他輕吻了一下我的臉頰,下巴擱在我的頭上,繼續說道:“我沒想到,父皇卻真的同意將你嫁給我,不過……”
“他一定給你開了什麼條件,是不是買一送一,娶一個我,再給你搭一個?”我悶悶地問道。
“真聰明!”他笑呵呵地說道,“被你這麼一說,還真像是做買賣。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他還要立我為太子,待他百年後繼承大統。”
我愣了愣,這點我倒沒猜到。這皇帝真不是一般地狡猾,如此一試,確然試出了兒子們的心思,想要那個位置的他就偏不給,不想要那個位置的他卻偏要給,真變態!
“咦?可以娶我,又可以得到皇位,這麼好的事你怎麼不答應?”我問道。
“難道你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他眉毛一挑,笑謔道。
“怎麼可能!我將來的夫君,我只愛他一個,他也只能愛我一個,娶我一個,如果他三心兩意,我便休了他!”
“呵呵呵,這麼大膽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束瀟然笑道。他將我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然後貼在他的臉上,帶著絲輕蔑說道:“我也和你想的一樣。父皇試出我並不想染指皇位,卻偏偏想讓我繼承它,便用同意我娶你作誘餌,想讓我答應了,並娶他所指定的人為正妃,你只能作側室。但他從不知道,我對他那個位置不只是沒興趣,更多的是厭惡!”
“為什麼?”我奇怪道。
束瀟然靜靜地對我說起了住事,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的母親,已逝的涼妃,竟是當年涼國的公主。先皇束敬棠三十餘年前於家國危難中揭竿而起,弒昏君,斬奸佞,帶領天下豪傑抗擊外敵。當時的束仲毅正當年少,用了六年的時間帶兵打敗了涼國,將涼國併入容國的版圖。涼國亡國後,為了保國人之性命,當時只有十四歲的涼國第一美人雪蓮公主被獻給了束仲毅,束仲毅不知是憐她年紀小還是什麼原因,當時並未娶她,只帶在身邊精心照料,呵護備置。雪蓮公主漸漸長大,到她十八歲時,束仲毅終於立她為妃,備受恩寵。公主以為此生終遇良人,很是幸福,可惜她生性體弱,一直沒有生養。
她將一生都寄託在了束仲毅身上,在兩人恩愛的那些年裡,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他冷落。束仲毅對她的恩寵只持續了兩三年,之後隨著娶的美人一個接著一個,便漸漸淡忘了她。公主以為是怪自己沒有為束仲毅生下子嗣,所以當懷有身孕的時候,沒有聽從大夫的勸告打掉孩子,而是不顧自身安危冒險生了下來,差點香消玉殞。她所生之子便是束瀟然。
束瀟然生下後,束仲毅高興了一段時間,後來卻又新娶了一個女子,仍然將公主冷落了。公主產後憂鬱,氣悶於心,沒幾年竟得了失心瘋,時而正常,時而瘋癲。束瀟然的童年便是在半瘋的孃親打罵中度過,公主正常時會摟著他流淚,瘋起來時會將他打得遍體鱗傷。束仲毅後來知道了,要將他接到別處去,他從小聰明懂事,知道親孃是為了生下他才落下了病根,不願離開,帶走了又跑回來,一次又一次,束仲毅也只得隨他。
“你父皇娶了一個又一個,讓你母親傷心成病,你心裡恨不恨他?”沒想到束瀟然的童年竟是如此遭遇,我忍不住出口問道。
他沉默半晌,輕聲說道:“恨!可是他是我父皇,我能怎麼辦?所以我恨他那個皇位,也許他不是皇帝,就不會造成母親一生的悲劇。”
我直起身來,輕輕擁抱著他,叫道:“瀟然!”他拍拍我的背,說道:“我沒事,已經過去了!”
“我為母親不值,她拼了命生下了我,以為有了我父皇便會像以往那樣愛她。卻不知我父皇從未愛過她,後來我才得知,父皇對她的疼愛,只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女人,後來有了長得更像的,他便將母親拋在了腦後!”
還有這等事!束仲毅竟然也是一個痴情種?我不禁詫異地問道:“哪個女人?難道是皇后?”
束瀟然搖了搖頭:“不是,正因為他當年已經娶了後來的皇后,又放不下他的皇位,所以那個女人才會放棄他吧。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夫人——“冷麵仙子”冷青瀾!”
“啊?端木的娘!”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怪不得皇帝對端木這麼好,原來是舊情人的兒子,愛屋及烏啊!
“他現在竟要把親生兒子心愛的姑娘許配給他愛的女人的兒子,你說好笑不好笑?”束瀟然冷笑道。他的老子果真是變態,自己得不到愛情,竟也不讓親生兒子得到。
“我不會嫁給他!”我申明立場。
“他是皇帝,他的旨意誰敢違抗那就只有死。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你不會這麼沒出息到想和我一起死吧?”我推開他,裝作一副鄙視的樣子。
“怎麼會,我還沒有完成你的心願,陪你去塞外和江南看看呢!”束瀟然面帶微笑,扶住我的肩頭與我額頭相抵。
“不如這樣,你去告訴你父皇我已經珠胎暗結,為了皇室血脈,他定然不會讓我嫁給了外人。”我說道,想像著束仲毅聽到這個訊息時滿臉震驚的表情,樂不可支。
束瀟然抓緊了我,邪氣地笑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大膽,不知羞!不過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只是太醫一診脈就診出真假來了。不如……咱們現在就去抓緊實施這個計劃,說不定還來得及!”
他抱著我縱身飛下屋頂,這回我可真被嚇到了,慘了,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