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一切……都晚了!”端木悶悶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再怎麼捨不得, 終歸是……”
我聽著這話有著離別的味道,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要放手了?從此以後, 我們兩個將再不相干?“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也許不太可能,但我還是說了出來。
“我想問你,雲萱,你一定要說實話,到底從前……畫那幅畫之前,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端木鬆開了我,雙手改握住我的肩頭, 看我的眼神中有祈盼, 有期待,有不安!我該怎麼說?是說沒有,讓他從此死了這份心,還是說有?但是如果說實話, 會不會給他留了一絲希望, 反而害他無法放手?
“我要聽實話,雲萱,最後一次,別騙我!”他閉了閉眼睛,握住我的雙手緊了緊。
“有!”我思慮良久,還是選擇了說實話,我不是慣於說謊的人, 尤其是不會騙朋友,“不過那是以前,現在……我當你是朋友!”
他忽然雙手握拳,猛地擊在廊上的石柱上,手上頓時鮮血淋漓。
“端木大哥,你……”
他沒有讓我碰他的手,退後一步看著我,啞著嗓子說道:“別過來,雲萱!”
我看到一滴鮮血自他的手上淌下,順著食指緩緩滴落。讓我別管他,他自己卻沒忍住,那隻手緩緩地抬起來,隔了一臂的距離,輕輕落在我的眼角,抹去了臉上的一滴淚珠。
他苦笑著說道:“我曾經……拒絕了你,如今你也拒絕了我,這樣很公平,我們兩個……誰也不欠誰了!婚約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會要皇上解除,你好好保重!”
他轉身便走,我出聲問道:“你要去哪裡?”他頓了頓腳步,忽然間回過身衝到我面前,又一次將我緊緊摟住,不過這次只停留了幾秒鐘,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小塊黑黑的不知什麼東西,放在了我的右手心,十指緊扣,將我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握得緊緊的,那東西硌得我手心生疼。
“如果……他對你不好,就帶著這個,到湖州找我!”端木說完這句,放開了我的手,飛快掠出了周家大宅,白衣飄飄,一閃而逝。他竟然就這樣走了!
陰影處走出一個紅色的身影,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對她說道:“他走了,你還不去追?有些東西是要自己爭取的,光是等,幸福不會從天而降!去吧,我會帶好復烏株!”
古裡曼跑過來緊緊地抱了我一下,對我嫣然一笑:“祝福你和庫沙哥哥,願月神保佑你們,一生幸福!”
“謝謝!”我衷心地說道。紅衣在黑夜裡閃過一道弧光,她已越過牆頭,消失在端木離去的方向。
我暗歎一聲,還好她來得晚,要是早一點,怕是又要生出誤會來。低頭開啟掌心,手中之物是個黑木製成的令牌,藉著月光看去,一面刻著個“令”字,另一面龍飛鳳舞地刻有兩個字,依稀認得出是“端木”。既然寫有他的姓氏,這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他竟將它給了我!
我把小木牌放入懷中收好,轉身待要回屋,束瀟然從另一個方向踱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的?”我驚詫地問道。看來大家都不累啊,這個夜晚竟這麼熱鬧。
“在端木來之前,我已經在這裡了。”他靜靜地說道,眸色映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緒的波動。
“那我和他的談話你都聽到了?”我愣愣地問道。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很生氣,雖然我覺得擁抱一下很平常,在現代和朋友離別時,不分男女,大家也會互相擁抱,可是這裡畢竟不是現代!
“瀟然!”我走上前,投入他的懷中,將臉貼在他的胸口,環住了他的腰身。先下手為強,我不想看他生氣的樣子。
“咳!”束瀟然輕咳了一聲,湊到我耳邊輕聲說道,“跟我走!”
“去哪裡?”我奇道。
“我屋裡!或者是你屋裡!”他一邊說一邊拖了我轉身就走。為了無顏能安靜地養傷,將他放在了這個單獨的小院落裡,其他人的房間都在外面。
“哎!我走了無顏怎麼辦?”我叫道。
“你今天的警覺性哪兒去了,沒發現四周有暗衛嗎?他們會片刻不離的守著他,放心,出不了事!”束瀟然說話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連忙說道:“可是……”
“可是什麼?”他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竟讓我覺得邪邪地,“難道你喜歡讓別人看我們卿卿我我?”
這個傢伙!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還要去守著復烏株,他要是醒來身邊沒個人,會害怕的!”
“放心,我來之前已經吩咐雲封去陪他了,否則古裡曼也不會出來。”束瀟然說道。
這下我好像找不到什麼藉口了!只得由他帶著,三兩步跨出了院外。感覺今天的束瀟然似乎有些不同,掩了幾分溫柔,多了一絲霸氣。
脫離了暗衛的視線,他忽然一把將我橫抱而起,呼吸熱熱地貼在我耳邊徵詢道:“去我的房間?”
“你要幹什麼?”我腦海中一下閃過兒童不宜的畫面,心跳驟緊,感覺臉似火燒。
“嗬嗬嗬!”束瀟然一臉壞笑,“我只是想和你聊聊端木而已,你幹嘛哪麼緊張?”
只是聊聊啊!我松了一口氣,不免又有些失落,於是說道:“那還是去我的房間吧!”
束瀟然也不搭話,徑直抱著我走前去,抬腿一腳,門應聲而開。
他將我放在床上,回身去關上了門。趁這個功夫我嗖地一下躥了起來。
“躺著吧,你不累麼?”他問道。
“不累!”我搖了搖頭,看向他如刀刻般的五官,分開看就讓人的眼珠不忍離開,組合在一起更加不是一般地誘人,所以不是怕他對我怎麼樣,反倒是怕他太君子,而我是禁受不住誘惑的那一個。
他脫了外衣,走到床上躺下:“你不累我可累了,被五個師伯煩死了,現下終於清靜了!”
果然是練武的人,穿了外衣看起來還有些瘦,脫了外衣就不一樣了,寬肩膀,細腰身,挺直的背,舉手投足間薄薄的衣料下肌肉噴張。我忍不住看呆了。
沒想到他一動不動地躺著,還當真閉上了眼睛。我不由得氣急:“喂!不是說要聊天麼?還有,你自己有床幹啥不去睡,來搶我的!”
束瀟然翻了個身,將身子往裡邊挪了挪,拍了拍床沿:“現在又不想聊了,別吵,要睡就過來睡另一邊,不然我可先睡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我一咬牙,衝上去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騙子,不許睡這裡,回你自己屋去睡!”
他竟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跟我較勁:“我就睡這裡,我哪兒也不去!”
我拉了半天拉不起來,腦筋一轉,右手悄悄呵向他腋下,撓他癢癢,束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睜開了眼睛,伸手招架著。我見他如此,心情大好,索性跪坐在床沿,雙手齊上陣,輪番襲擊:“哈哈,一陽指!二指禪!看你怎麼睡!”
束瀟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捉住了我的手,順勢一帶,我隨著慣性跌倒在他身上,讓他做了回人肉墊子。
“哎喲,沒想到你還挺沉的!還這麼兇!”他悶哼一聲說道。
我臉上一紅,這半年來海吃海喝,還真長了不少斤兩,但是經常練功,並不胖。他這話不是說姑奶奶我胖麼?有著前世慘痛的減肥經歷,我對這個詞可是深惡痛絕,故意使勁再壓下去幾分:“你才知道啊!我可不是窕窈淑女,你要後悔現在還來得及。不過本姑娘提醒你,我雖不是淑女,欣賞我的人可不少,你不抓緊,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是麼?”束瀟然忽然翻身將我制住,眼睛微微眯著,唇角上挑,“我還差點忘了,多虧你提醒,是要快快抓緊,不然走了一個端木,保不準哪天又冒出個端木什麼來!”
他顯然也是淋浴過了,髮間與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無患子與丁香花味道。旗臺鎮雖小,來路上我也曾見到有人經營湯館,聽說還是天然的溫泉水,大門外掛了幅“金雞未唱湯先熱,紅日東昇客滿堂”的對聯。容國的湯館多用丁香、桃花等乾花撒入熱水泡澡,用無患子來洗頭。要不是記掛著無顏,而且夜裡姑娘家出門不方便,我也要去享受一下溫泉的感覺,免得在屋內洗浪費水。
雙手抵著他的胸口,我能感覺到他心房的震動,紜緄靨牛敲從辛Γ敲醇貝伲釵移碳涫r松瘛5蹦譴判靶Φ牧吵魷衷諫戲絞保頤煥從傻賾行┙粽牛坪酢垢械攪艘凰課o眨θ萁┰諏舜獎擼液鋈瘓醯靡磺卸急鶓て鵠礎
束瀟然的臉在我眼前不斷放大,我猛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的唇點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一面用左手推了推他,一面嗡聲嗡氣地說道:“走開,我要睡了!”
束瀟然見我緊捂著嘴不放開,還拿一幅惡狠狠的眼神看著他,愣了一下,無奈地一笑,翻身躺在一側,長呼了一口氣:“逗你玩呢,不經嚇!”
安靜了片刻,他的手悄悄從身側繞過來,將我摟靠在他的手臂上,拉過被子蓋住兩人,說道:“好好睡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我靜靜地躺在那兒,閉上了眼睛,聽著束瀟然的呼吸慢慢平靜,隨後變得沉穩。
我偷偷睜開眼,月光下他的眼睫毛長長地,在眼睛下方形成了一片陰影,鼻樑一根蔥地挺著,從側面看去像是一條直線,唇線也很分明,似乎做了什麼好夢,還微微地上勾著。人說薄唇之人薄情,他亦是薄唇,我卻知他不是薄情之人。此刻他睡得那麼恬靜,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漫畫上的天使。我不禁看得沉醉,直暗恨身邊沒有筆墨,否則倒可繪一幅美男春睡圖。
“我不會給他機會!”束瀟然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趕緊掉過頭來閉上眼睛,假裝熟睡。
說了這麼一句又沒了動靜,侯了片刻,我小聲嘀咕道:“什麼嘛,居然說夢話!”
“我是說,我不會對你不好,我永遠都不會給端木機會!”他忽然側過頭來,睜開眼睛望著我。
原來他還醒著!那剛才我偷看他,豈不是給他知道了?
我禁不住臉上一紅,只得低聲應道:“知道啦!我會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也要好好記住!”
“嗯!別亂動了,好好睡覺!”他輕聲答應,又閉上了眼睛。
感覺過了好長時間,束瀟然想來是真的睡著了,我卻怎樣也睡不著,默默地數著羊,從一千只山羊數到一千只綿羊,又從一千只綿羊數到一千只山羊,還是了無睡意,只覺渾身煩燥。
完了完了,今夜註定無眠!
我推了推束瀟然,他囈語一句,向我這邊湊了湊。我伸出魔爪,摸了摸他的鼻子,再摸了摸自己的,嘻笑了一下,然後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聲。
當我發覺心跳不對時,已經晚了,束瀟然支起了半個身子,將我牢牢鉗制住,聲音含了一絲魅惑,低沉地說道:“警告過你別亂動了,你以為我真那麼君子,面對心愛之人還能坐懷不亂?”
他的眸光在夜色中顯得更加幽暗,我對上那夜色般深沉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失了語,失了神,失了心,從額頭到眉梢眼角,處處都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他那麼溫柔,好像一陣春風輕輕拂過我的唇,我只覺腰間一涼,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把抓住那只放肆的手,我說道:“不要!”
他頓了頓,呼吸不穩地問道:“是不要走?還是不要停?”
老奸巨滑,這不是廢話麼,兩個答案都對我無宜!
我一急,一時找不到話,說了句:“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哈哈一笑:“有道理,我自詡並非小人,既然如此,好!動口,不動手!
事實證明中華文化果然博大精深,一句話也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解釋,君子動口,不光是吟詩作對、講經論文,原來還可以是——脫衣服!
我無語了,揪住了他的耳朵,冷聲喝道:“束瀟然,看不出來啊,花招挺多,老實交待,是不是經常去青樓?”
他的面孔在我的上方,帶了一抹可疑的紅暈,恨恨地看著我說道:“廢話,那種地方我怎麼會去!”
“那你怎麼這麼熟練,不是熟能生巧,你難道是天生奇才?”我冷笑道。
“這是本能!何況看過!”
看過?這地方又沒電視沒電影,除了上青樓,他還能在哪兒看過?
見我疑惑的眼神,他辯解道:“以前在宮裡,曾經撞見侍衛和宮女偷……而且,成年了宮中會有人專司教育,有……有圖可觀。”
我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是什麼圖,不用說我也知道了。看著他泛著紅暈的臉,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原來他真的是我的,我一個人的瀟然!
伸出手勾下他的頭,吻上了他的唇,他身子一緊,很快將主動權搶了回去,動作卻變得輕柔起來,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自己的衣服,與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肌膚相貼。
“雲萱,我愛你!”在我最疼痛的時候,這幾個字傳入我的耳中,帶出一陣波濤洶湧,瞬間將我淹沒!我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肌膚,烙下一個又一個半圓的印記,如同那天上的月牙兒,向上勾著,在碧海青天輕輕搖曳。
夜半時分,我醒了過來,覺得有些口渴,想去到桌前倒些茶水喝,一起身頭上卻是一痛,“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將沉睡的他也驚醒了。
轉眼一看,原來髮絲不知何時,與他的纏在了一起,末端還打了個結。
“這算什麼?”我樂不可支,看著明顯也被扯痛了的他,動手要解。
“別解!”他忙不疊地止住了我。
“不解開,難道你想就這麼纏一輩子?咱倆又不是連體嬰,若是明日給人見了,反倒笑話。”
“現在別解,天亮後才可解開,你不知這裡的新婚夫妻都有這種風俗麼?”
我愕了一下,這倒沒有想過,這裡的人原來還有這等規矩,結髮為夫妻,倒是貼切。靠了回去,我與他頭頸相貼,低聲說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恩愛兩不移!”他回應道,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