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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九章

沈唐透過後視鏡看著我, 雖然他在微笑, 可是比不笑還可怕,那冷冰冰的眼神恨不得要在我身上戳個窟窿出來。

“坐到前面來。”

“哈?”

沈唐皺皺眉語氣愈發不善,道:“我讓你坐到前面來。”

坐就坐嘛, 那麼兇做什麼……

我癟癟嘴開啟車門就往下走,可是我的腳一接觸到地面便感到一股錐心的疼痛。

靠, 我忘了我的腳還扭著呢!

我啪嘰一下就摔到了地上,整個人都趴在馬路上, 還悲催的磕到了下巴!就在我齜牙咧嘴的時候我聽見了車門開啟的聲音, 然後便見到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得發亮的皮鞋。

我抬起頭,看到沈唐正用一種鄙夷的目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果然高估了你的智商。”說著沈唐一隻手就把我給拎了起來,不費吹灰之力地把我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他飛快地開著車, 我忍著疼默默地坐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明明我什麼錯都沒有犯, 為什麼會有這種做錯了事情的感覺!

沈唐很快就將車子駛進了一個高階住宅區,我忍不住問道:“不是送我回家麼?這裡是哪兒?”

“我家。”沈唐面無表情地說道。

車子就停在了一棟別墅前, 他把車開進車庫, 然後又把我拎下了車,問道:“可以走麼?”

我點點頭,往前走了一步,立馬就疼得齜牙咧嘴。

“算了。”

沈唐二話不說就單手把我夾了起來往屋子裡走,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竟然這麼“嬌小”, 夾著我就跟夾著個包似的!

不過我是不敢反駁的,任沈唐沒好氣地把我扔在了沙發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所以沈巨星, 你把我帶回來到底是為了個什麼啊!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他的人影,我想了想,我也總不能就呆在這裡不走吧,明個兒我還要錄娛樂樂翻天呢,便撐著身子往外走,可是我剛站起來就聽到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來。

“給我坐下!”

我坐!

一秒猶豫都沒有,撲通一下就坐到了沙發上,戰戰兢兢地看著沈唐。

只見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休閒服,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拿著一瓶不知道什麼正走下樓來,於是我很沒有出息的被他這副居家男人的打扮給閃瞎了眼。

“把下巴合上。”

我這才幡然醒悟,閉上嘴,擦了擦嘴角,笑眯眯地說道:“對不起,一時被你的美色迷惑了,嘿嘿。”

沈唐就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只是將毛巾搭在膝蓋上,然後拍了拍他的大腿。

做什麼?

見我不動作,沈唐皺了皺眉,嘆了口氣道:“放上來。”

哈?

“什麼放上來?”

“腳!”

我一臉黑線的脫了高跟鞋把腳給放了上去、

走了一天了,希望我的腳沒臭……還好昨個兒晚上我磨了腳上的死皮……

沈唐在手裡倒了藥油開始給我揉腳,我先還覺得有些尷尬,可是漸漸的就放鬆了下來,不得不說,沈唐要是不會唱歌去開個治療跌打損傷的醫館指不定也能發財。

我抬起眼看著低著頭皺著眉給我揉腳的沈唐,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就好像……

女王跟男僕!

“我說啊……”沈唐忽然開口道:“這個場景簡直就像是……”

就像是?

“就像是養了一隻寵物。”

……

我是狗麼!

“我明天要走。”沈唐道。

“去哪裡?”

“宣傳《坎特雷拉》,全國一共有十站,差不多半個月之後回來。”

“哦,我知道了,祝你一路順風!”

這有什麼好跟我報道的。

“嗷!”

沈唐忽然一用力,疼得我嗷嗷直叫。

“你能不要像一隻狗似的叫可以麼?”

還不是你捏的!

沈唐白了我一眼,繼續說道:“我回來之後我們就開始準備你的新專輯,所以在這半個月你要寫出二十首歌來,等我回來之後從裡面挑出10首做你的新專輯。”

見我不說話沈唐繼續說道:“你可以走唱作才女的路線,但是普通意義上的才女路線畢竟太小眾,所以你別給我做一些小清新的歌,我要求這20首歌裡有10首快歌,並且20首歌要有一個主題貫穿,什麼主題我不限制。”

我噎了噎,又聽見沈唐面無表情地說:“你的腳應該兩三天就好全了,等我回來之後會安排一個形體老師給你,你要開始進行形體訓練,營養師跟舞蹈老師等歌定下來再說。不過你自己要注意一些,一直到出片宣傳結束,你最好都不要亂吃東西,知道了麼?”

竟然還有形體課……

“林恩!你有認真聽我說話麼!”沈唐嚴厲地說道。

“我有……”

我聽見你說我要十五天寫二十首歌,沈巨星,你是想玩死我麼?

“聽見了怎麼不答話?”

“沈前輩,十五天寫二十首歌,你當我是機器麼?機器也頂不住這麼用吧!”

“十五天寫二十首歌很多麼?”沈唐挑挑眉問道。

“是啊!”我猛點頭道:“沒有人類會這樣幹的!我要是寫得出來我就成魔了!”

“是麼?”沈唐冷笑道:“我就是這麼幹的,看來我是魔鬼咯?”

我噎住,立馬賠笑表示自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又說錯話了。

沈唐不理我,揮揮手道:“要麼十五天寫二十首歌出來,要麼就換製作人。”

換製作人其實也沒什麼啊……

“就換你第一張專輯的製作人好了……”

“我寫!十五天二十首,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第二天沈唐就飛走了,我跟苑姐打了招呼,說娛樂樂翻天那邊我要請兩個星期的假,其他的工作也都先暫停,苑姐表示了對我的理解與支援,然後就啪的一聲把電話給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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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絕情啊……

我去超市買了三箱泡麵和兩袋子零食,拉上窗簾,關上手機,扒掉電話線,便開始沒日沒夜地寫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急切了,前幾天完全就沒有任何進展,勉強寫了幾首也絲毫不能讓我滿意,眼看第一個星期就要過去了,卻沒有一首歌可以用。

我氣得吉他砸到了牆上,將手裡的歌全都撕得粉碎,看著一地的碎紙我頹喪地倒在了地板上。

生氣又有什麼用處呢?寫不出來就是寫不出來,一個星期以後我要是寫不出二十首歌就要換成第一張專輯的製作人,我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第二次機會,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葬送在那個人手上的。

我猛地坐起身來,爬起來撿回吉他,可就在我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晃了晃才站穩……

完蛋了,不是低血糖吧!

好一會兒我才漸漸恢復了視線,就在我準備去泡碗麵的時候門鈴竟然沒完沒了地響了起來。

誰這麼沒眼色,竟然在我閉關的時候打攪我!

我拆泡麵,直接無視那門鈴聲,想它響一會兒應該就不會再響了,沒想到的是門外的人極其有毅力,愣是按了十五分鍾,我終於忍無可忍地衝到了門口,打開門罵道:“煩不煩啊,沒看到門口貼的紙麼!”

“是這一張麼?”

一張紙伸到我面前,上面寫著“敢敲門或者按門鈴者死!”

“看到了就滾!”我罵完就準備關門,可是卻立馬被人抵住了。

“妹子,我可是好心來看你啊,你怎麼這麼絕情!”

這聲音跟語氣都好熟悉,我呆了呆,打開門抬眼一看,果然是周梓興。

周梓興笑眯眯地看著我,可是在看清了我的樣子之後卻嚇得一愣,大聲叫道:“我靠,我眼前的是什麼東西,好噁心!”

“你眼前的是林恩,不是什麼東西。”

“不可能,我妹子是青春美少女!怎麼會是這種噁心的東西!”周梓興捏著鼻子,拎起我的領子邊往屋裡走便說:“靠!你都臭了!”

周梓興剛剛走進屋子就嚇得往後跳了一步,捂著嘴道:“我是說剛剛開門的時候看見你身後黑壓壓的一片,我還以為是幻覺呢!林恩,你這裡是垃圾堆麼!垃圾堆都比你好聞!”

我無力理會周梓興的吐槽,走到桌邊,推開堆得老高的方便食品盒,慢悠悠地拆著泡麵道:“你來幹什麼?”

“苑姐讓我來看看你死沒死。”

“我沒死,你可以走了。”

周梓興不說話,只是走到我身邊,捏起我的一撮頭髮問道:“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麼?”

“我的頭髮。”

“這玩意兒能叫做頭髮麼!這都結成棍子了吧!”周梓興衝著我吼道:“你是有多久沒有洗澡了,快給我去洗澡!”

“不要,”我扭過頭道:“我要寫歌,沒有時間洗澡。”

“混蛋,洗澡要多長時間!”周梓興瞪著我道:“你不會連覺都沒有睡吧?”

我有些心虛,癟癟嘴道:“我有睡覺。”

“你上次睡覺是幾個小時前?”

……

“幾天前……”

“混蛋!你跟我洗了澡去睡覺!”

“不要!”我抱著泡麵就跑,沒想到被腳下的垃圾給絆住,直挺挺地摔倒了地上,泡麵撒了一地。

真是可惜了,剛剛泡好的……

我撐著身子想起來,可是又是像剛剛那樣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不過這一次黑得比較徹底一點而已。

隱約間,我聽到周梓興叫道:“垃圾,快起來!”

不過我實在沒有力氣再回應他了,只得再次摔到地上,徹底沒了知覺。

昏倒前,我腦子裡還在想著,我這般粗壯的人兒,竟然也有暈倒的一天……

summer time,happy time,

歡樂的時光總是這樣短……

歌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到處都是吵吵嚷嚷嬉笑的人群,可是我卻只能一動不動地坐著。

因為這裡是摩天大樓上的巨大高臺,因為我就坐在高臺的中間,因為我若是離開座位高臺就會傾斜,所有人都會死。

人們在這裡狂歡,我也好想加入他們!

summer time,happy time,

歡樂的時光總是這樣短……

我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腳,於是我看見一隻穿著白色小皮鞋的腳,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小了?

人群還在歡笑著,也許我真的可以動也說不定呢?

終於我鼓起勇氣挪動了步子……

可是就在我離開座位的那一瞬間,高臺傾斜了。

只聽見狂歡的聲音剎那間都變成了哀嚎,人們就像是一個個篩落豆子,從高處落下,簌簌地掉落在沸水裡。

summer time,happy time,

歡樂的時光總是這樣短……

所有人都死了,而不聽話的我,是個罪人。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天空才剛剛亮,看著掌心裡沁出的汗,我覺得有瞬間的恍惚,真的好久沒有做過這個夢了……

“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夜生活都為了衣食住行……”

窗臺傳來媽媽的歌聲,我看看時間,已經早上六點了,是到了她每天唱歌的時候了。

從小到大,媽媽都會在這個時間準時起來唱歌,即便她有躁狂抑鬱性精神病,發病的時候連我和爸爸都不認識,但是卻不會忘記了唱歌。

她可以一唱就是一整天,不眠不休,到了深夜也在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好像我家那小小破破的陽臺就是她一生的舞臺一樣。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磋跎了青春……”

媽媽唱得真的很好聽……

我笑嘻嘻地從床上跳起來,跑到陽臺上親了媽媽一口,她不理我,專心的唱歌,可是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昨天我們高中打電話來通知我今天去錄取通知書。

“吃早飯了!”父親叫道。

我穿好校服裙子,蹦蹦跳跳地跑到桌邊,拿起一個包子就往嘴裡送,一邊嚼著一邊哼著歌。

“summer time,happy time,歡樂的時光總是這樣短。”

“吃飯就吃飯,別唱歌。”父親皺著眉道。

“知道了,知道了!”

今天我可不跟他生氣。

看看時間快七點了,我忙起身拿起書包,咬了個包子在嘴裡道:“爸,我出門了,約了同學一起走的。”

“這麼慌,去哪裡啊?”

“去學校,今天通知書到了!”我笑嘻嘻地說道。

父親忽然僵了僵,臉上露出很奇怪的神色。

我大概知道是為了什麼,便跳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脖子重重地親了他的臉頰一口道:“爸爸,謝謝你讓我讀音樂學院!”

雖然爸爸反對我唱歌,但是他說只要我調考過了重點線就讓我學音樂,所以整個高三一年我都發了瘋似的學習,最後爸爸也遵守了他的諾言,讓我去參加了藝考。

我透過了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的複試,只要我高考的時候沒有發神經叫白卷,就一定能達到分數線。

事實上,我高出了重點線30分。

“我知道因為媽媽的原因你不喜歡音樂,但是你要相信我,我跟媽媽是不一樣的。”

父親愣了愣,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半響才拍拍我的手道:“等著,我把豆漿給你包起來。”

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

夜生活都為了衣食住行

“你騙我!”

媽媽已經唱一上午了,沒有喝一口水,甚至聽不到我和爸爸的爭吵。

她的世界裡除了音樂沒有別人。

“說什麼都沒用,你必須去x大,我不可能讓你重考跑去讀什麼音樂學院的。”

“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偷偷改我的志願書?讓我傻兮兮的抱著希望做夢?”

“我從來沒有準備讓你去學音樂。”

爸爸靠在他的躺椅上閉目養神,完全沒有要跟我做過多交流的意思。

只聽見他冷哼一聲道:“不過是因為你那個時候在讀高三,我不想影響你複習才那麼對你說的,好好準備去大學,別做夢了。”

我緊緊捏著那張通知書,氣得聲音都是顫抖的,叫道:“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你知不知道希望落空的感覺?你知不知道被親人欺騙的感覺?林沛!我一輩子都會恨你的!”

聽了我的話爸爸猛地一下就從躺椅上跳了起來,捶著自己的胸口道:“這樣你就要恨我一輩子了!你知不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學什麼狗屁音樂,你看看你媽!”

爸爸指著站在陽臺上動情地唱著歌的媽媽道:“當初她如果不是死倔,死都抱著她那清高的音樂,她會被人整成這樣嗎?”

“媽媽變成這樣又怎麼樣?她至少活得比你明白,至少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至少她能每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媽媽哪次發病的時候記得你是誰?但是她還記得怎麼唱歌。在媽媽眼中,你口中的狗屁音樂比你強多了!”

“你給我閉嘴!”爸爸氣紅了眼,著魔了一樣操起一旁的掃帚就狠狠往我身上抽。

我咬著牙坐在凳子上,硬是一聲都沒有吭,直到整個背都背抽得發麻了我才衝著他喊道:“你打啊,除了打我你還會做什麼?”

爸爸被去氣得渾身發抖,他重重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著我道:“給我跪下!”

見我不動,爸爸又大聲吼道:“給我跪下!你要是還是我女兒就給我跪下!”

我迅速站起身,“啪”的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道:“我跪下不是因為我錯了,只是因為你是我爸爸。”

爸爸瞪著我,整張臉都氣得發白了,我也瞪著他,絲毫都不示弱。

半響爸爸才用力拍了一下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夢蘆,你總有一天會知道你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我活了大半輩子,見了那麼多人事,我是不想你犯錯,不想你有一天會後悔。”

“我為什麼要後悔?你問媽媽,問問她有沒有後悔過,一直在後悔的人只有你,一直在抱怨的也只有你。爸……如果我聽你的話去讀一個我根本不明白的專業,過根本不屬於我的生活,我才會後悔。”

“你懂什麼叫做後悔?你懂什麼叫做生活?”爸爸氣得又站了起來,拍著胸口痛心疾首的說道:“我是不想你再走彎路,是不想你犯錯,好好找個工作,正正經經嫁個人就是你爸爸對你所有的希望了。”

“但那不是我的希望!”我衝著爸爸叫道:“求你不要用你的經驗來斷定我的人生好不好?”

“我活了幾十年了,我知道什麼對你好。”

“你活了幾十年又怎麼樣?你還不是一個失敗的人!要不是媽媽瘋了,你能娶到他嗎?你能不要用你失敗的人生來教我嗎?”

我的話語剛落,一個重重的巴掌就打在了我的臉上,我瞬間就被打懵了,只覺得半邊臉都瞬間沒了知覺,然後才感覺到一股火辣辣的疼。

我不可置信地撇過臉,看到了渾身都在顫抖的爸爸,他指著我,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然後他猛地將手上的掃帚摔到了地上,衝出房間甩門而去。

爸爸走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媽媽,媽媽還在唱著,唱的是那首她最喜歡的歌——天涯歌女。

家山呀北望,淚呀淚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林恩!林恩!你哭什麼啊!”

我睜開眼,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男人正一臉焦急地看著我,我家可沒有圍裙,他自己買的?

穿著粉紅色的碎花小圍裙還毫無違和感的男人……不,應該是說,會買粉紅色碎花小圍裙來穿還毫無違和感還那麼帥的男人,除了周梓興我想不到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