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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喻冬推了宋豐豐一把:“你不是要學到十一點?”

“不學了。”宋豐豐看喻唯英一眼, “我以為他過來罵你, 所以下來幫你撐場。”

喻唯英沒想到這個小流氓居然對自己成見這麼深:“我罵人?我還怕你打人呢。”

宋豐豐發現兩人沒衝突,於是把書包往肩上一甩,指著喻唯英說:“你不要走, 你等著。我現在就開鎖推車來打你。”

喻唯英發出涼涼的笑。

宋英雄也開完了會,把小板凳交給宋豐豐。宋豐豐直接往車籃子裡一扔, 順手指點給宋英雄瞧:“那個,喻冬的……假大哥。”

宋英雄從周蘭那裡聽過喻冬家裡的事情, 知道些底細。他讓宋豐豐不要摻和, 宋豐豐嘴上應著是是是,一看宋英雄開摩托走遠,立刻跑了過去, 衝喻唯英露出威脅表情。

兄弟倆之間氣氛很奇怪, 宋豐豐像是闖入了一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沉默之中,唯有他是局外人。

“你們說了什麼?”

喻冬聳聳肩:“一些閒話。”

他正要轉身走, 喻唯英突然喊停了他。

“作為交換, 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喻唯英說,“清理清理你的朋友圈。他非常重視我和你的交友情況。你現在還在讀高中,可能他不管,但你一旦上了大學,這樣的人肯定不允許出現在你和我們家周圍的。”

喻唯英指著宋豐豐。

“一個賣魚的小流氓, 有什麼好處?”

宋豐豐又驚又怒,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喻冬。

他以為喻冬會和自己一樣憤怒,但喻冬卻異常平靜。

拉了拉宋豐豐的衣角, 喻冬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和你無關。”喻冬對喻唯英說,“管好你自己吧。”

喻唯英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他又心煩意躁地點起一支煙,被教學樓走下來的老師發現,批評了一通。

喻冬把小板凳也扔到車籃子裡,和宋豐豐推著車離開了學校。

宋豐豐一出校門就伸長手臂攬著他肩膀。

在學校裡關係很好的女孩手牽手是正常事,關係好的男孩子勾肩搭背,卻是要被老師批評的。喻冬掙脫了宋豐豐的手臂,下意識地回頭。

喻唯英已經離開了學校,他站在自己的車邊,遠遠看著喻冬和宋豐豐的背影。距離太遠,停車處的光線太暗,喻冬看不清他的神情。

走了一段路之後,喻冬發現宋豐豐的沉默有些古怪。

宋豐豐平時是很多話的,兩人在路上可以一路說回去說個不停,在飯桌上也繼續嘮嗑,隨手就能拎出個消磨十幾分鍾的話題。

他問宋豐豐怎麼了,宋豐豐搖搖頭。

喻冬看看周圍,路上沒人,兩人推著腳踏車慢吞吞地走。他輕咳一聲,抬手攬上宋豐豐肩膀,把他往自己這邊拉:“怎麼不說話了?”

喻冬平時在外面是很拘謹的,宋豐豐被他嚇了一跳,甚至有些不習慣:“幹什麼?”

“你生氣了?生我氣?”喻冬小聲問他,“為什麼?”

宋豐豐從他手裡掙扎開,又往前走了一段才訥訥開口:“他說我是賣魚的小流氓,你怎麼不幫我說話?”

喻冬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宋豐豐在意的是這句話。

他當時根本沒仔細聽喻唯英後面講的什麼,一開始就被喻唯英那句“清理你的朋友圈”氣著了。

“我沒注意聽。”喻冬坦白,“對不起。我要是聽清楚了我一定揍他的。”

“算了算了。”宋豐豐想,那可是學校,怎麼可能。

喻冬在安慰他,他當然知道。但喻唯英這句話,確實很傷宋豐豐的心。他知道喻冬不喜歡喻唯英,兩兄弟也從未把彼此當做家人,但是喻唯英一站出來,宋豐豐就能明顯感覺到,他和自己生存的世界是不一樣的。

而喻唯英這樣對喻冬說話,就像是生生在宋豐豐和喻冬之間劃出了一道線:喻冬和喻唯英是“那個”世界的,而他宋豐豐,只是一個不入流的,賣魚的小流氓。

他攥住車把的手悄悄握緊了。

喻冬溫暖的手心蓋在他的手背上和他一起握住車把。

“他一直都很不是東西。”喻冬說,“你記得吧?我跟你說過的,就是他把喻喬山寫的那些信拿給我看的,後來我就說不了話了。”

喻冬想了想,斟酌著說了一句話:“他很懂得怎麼傷人最準。”

這話一說出來,他便立刻恍然大悟了。

宋豐豐不是生氣。他是被喻唯英刺傷了,因而在愧疚,甚至是自卑。

喻冬撫摸著宋豐豐的手背,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回到玉河橋,喻冬示意宋豐豐跟著自己。“我早上發現的,有兩隻貓快餓死了,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就就它們。”他說小貓就在玉河橋橋洞下面,讓宋豐豐下去看。

宋豐豐沿著臺階走下去,轉了一圈都沒看到哪怕一根貓毛。

回頭時發現喻冬也走了下來,手裡還拿著彼此車籃裡放著的兩張小板凳。

宋豐豐:“?”

喻冬:“過來。”

宋豐豐:“貓呢?”

喻冬:“在這裡。”

他指指自己。

宋豐豐被他弄笑了,走過去和他坐在一起。小板凳是年級統一買的,坐起來沒有鄭隨波它們木工協會的成品舒服。兩人各坐著一張小板凳,呆在玉河橋下窄窄的平臺上。

前段時間一場又一場的大雨,把橋下洗得很乾淨。廢棄的漁船陷在淺淺的水中,橋上燈光照下來,輪廓清晰。這裡很安全,沒有人看到,兩人飛快交換了一個吻。

片刻之後,宋豐豐隨著喻冬指的方向看去,驚訝地發現淺淺的水面居然閃動著綠色的光點。

仔細看去才發現,是碎裂的啤酒瓶的碎片,深深陷進泥沙之中,只露出了一點點。

水挾帶著搖擺不定的光,連水底的碎片也被照亮。而處於橋洞陰影的那一半則陷入黑暗之中,橋下一片窄窄的水面就這樣被分成了兩半。

兩人誰都沒說話,只看著水面的流光。偶爾有一兩張紙片漂來,喻冬用長棍子把它挑起,扔在岸上。

宋豐豐攥著喻冬的手,那顆不太高興的心一點點冷靜了下來。

他們相互依靠著,坐了一會兒之後喻冬開始捏著宋豐豐的右手給他按摩。

宋豐豐心中一動,笑著問他:“搞什麼?在安慰我嗎?”

“對。”喻冬加大了手上的力氣,“還滿意嗎?”

滿意死了。宋豐豐心裡想著,嘴上開始裝可憐:“寫字太多了,手真的特別疼,比踢球難多了。”

喻冬又重重捏了幾下。宋豐豐探頭親他,他立刻躲開,這個吻落在下頜上。

明明位置不對,喻冬卻發現自己連這個地方也變得容易敏感,細細的戰慄感從背脊竄起,沿著神經鑽進頭皮,一片酥麻。

喻冬認為自己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人,因而他立刻稍稍退離,跟宋豐豐強調:“我們的約法三章呢?”

宋豐豐:“我遵守了啊,減少摸摸次數,不能拿小電影或者其他類似的事情來開玩笑,親嘴一天最多一次。”

喻冬:“我想修改規則。”

宋豐豐:“這麼巧?我也想。”

喻冬奇道:“你想怎麼修改?”

宋豐豐豎起一根手指:“我要修改第一條。第一條太不明確了,我建議修改成一週最多摸摸兩次。”

喻冬:“滾!之前一星期才一次,怎麼又變成兩次了!”

宋豐豐壓低聲音發出慘呼:“兩次也不多好嗎!你是沒到青春期還是已經過了青春期!”

他又黏在了喻冬身上。喻冬嚴肅認真地跟他商量:“我想一次性修改第一第二條。”

宋豐豐如遭雷擊:“改成什麼?!”

“無論是摸摸還是別的事情,留到放假再說。”

宋豐豐:“哦……元旦假?”

喻冬:“暑假。”

宋豐豐:“……”

喻冬:“不說話那就是答應了。”

宋豐豐:“不答應!太久了吧!我會死的。”

兩人小聲爭執了一會兒,喻冬扶額不語。他認為正兒八經地跟宋豐豐在深夜的橋洞底下討論這種問題的自己,實在太傻了。

“就這樣了!”喻冬大喊,“決定了!”

宋豐豐舉起手:“提請複議!提前一點好不好?寒假吧?不要禁慾啊小同學,若是損傷陽脈,以後就不能練功了。”

“你又看了什麼地攤文學!”

他倆鬧得厲害,原本打算回窩的流浪貓在臺階上探頭探腦,最終還是縮起尾巴跑了。

張敬很快發現,宋豐豐學習的勁頭比之前還要足。原本週末補課的時間,他總是一臉不情願,現在下了課也不肯走,一直賴著等到績優提高班下課,拽著張敬一口氣能問十七八個問題。

張敬又懷疑他被某位心願未了的短命學子奪舍了。

“我跟喻冬約定了一件事。”宋豐豐不肯說具體是什麼事,但這件事和他的成績有關,“如果我十一月的月考能拿到喻冬總分的65%,我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張敬:“多少?65%?”

“對。”宋豐豐相當嚴肅認真,“我現在充滿了動力,需要你的協助。”

張敬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神情有些憐憫:“你知道十一月的月考是全市摸底考,考題難度會比上兩次難吧?”

“是吧?”宋豐豐說,“但我這個月已經學得很認真了。”

張敬在紙上寫了兩個分數:325和603。

“這是喻冬上一次月考的分數,然後這個三百多是你的。你知道他是身體情況不好考砸了,所以這一次肯定比603還高。”張敬劃去603,“保守估計630吧。”

宋豐豐愣了一會兒,慢慢抬起頭:“這麼高?”

如果喻冬考630,他至少要考410。

張敬有點兒好奇了:“你和他約的是什麼事?他是故意不給你實現機會的吧?”

宋豐豐心想你不知道,他一開始說的是70%!

但現在可以確定,喻冬是故意的了。

宋豐豐又氣又想笑,呆了一會兒,又埋頭繼續看書了。

以後有的是機會教訓他。宋豐豐心想,而且有的是方法教訓他。

十一月的摸底考,題目普遍比之前要刁鑽一些。

這是一場足以拉開距離,讓學生看清楚自己真實水平的考試。成績不僅在全校、全市進行排名,而且也會聯合其他同樣進行摸底考的城市進行統一排名。

不知道是誰將排名表拿了回來,就放在講臺上。學生們一堆堆圍上去,裝作不經意地看。有的平靜下來了,有的強顏歡笑,有的則喜出望外。

喻冬沒動,吳?穎納先デ屏艘謊郟?乩創鏈了?臣梗骸澳閎?械詼?!?br>  喻冬:“知道了……”

他最近很累,上下午都盼望著廣播裡響起眼保健操的音樂。有眼保健操的課間長達十五到二十分鍾,閉著眼睛做操的時候還能打瞌睡,堪稱享受。一般在眼保健操結束之後,班上大都躺倒一片,他們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直接就趴在了桌上。

科任老師都很擔心。這才十一月,大家就這樣不精神,到了冬天或者下學期只會更糟糕。

沒多久,高三年級開始了強制進行的體育鍛煉。每天下午五點鐘,高三的所有班級都要進行室外活動。甚至戴著耳機一邊聽英語一邊在學校裡吃零食都可以,但不能一直呆在教室裡。

宋豐豐來找喻冬一起去打籃球,喻冬一看到他就笑。奸計得逞那種笑。

宋豐豐這次沒能考到400,雖然已經開始接近,但距離400分還有一點距離。

拿到成績條和排名之後,宋豐豐心裡沒多少遺憾,反而都是激動:“我也能考這麼高?”

“那肯定的。”喻冬伸了個懶腰,從夏季的校服上衣下襬處露出白淨的一截腰身,“高考卷面至少五百分都是基礎內容。任何一個高中學生,只要把基礎部分學好,肯定就能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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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豐豐半信半疑:“你學得好,所以才會這麼講。基礎知識也不是那麼容易滴。”

他一路拍著籃球下了一樓。喻冬問他為什麼不踢足球了,宋豐豐咧嘴一笑:“陪你。”

他們有時候能看到張敬和關初陽一起在操場上跑步。兩人很八卦地問張敬現在跟關初陽到底是不是談戀愛,張敬一直說不是。

不是戀愛,是志同道合之人。

他們誰都不敢說出那個字,也沒有誰真的將這種彼此信賴、見之歡喜的感情用某種詞語來定義。

張敬的班主任還問過他想考哪裡。張敬說考去上海,關初陽也去上海。班主任眉毛動了動,沒說什麼。張敬在他辦公室裡呆了一會兒,結果班主任告訴他,他和他妻子也是高中同學,不過是大學畢業之後才重新聯絡上的。

張敬就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路傻笑回教室。這件事他只跟宋豐豐和喻冬說過,又繼續低頭啃書做題。

鄭隨波結束了美術培訓,也開始恢復文化課的上課進度。吳?癰??峁┝撕芏嗪芏嗌峽蔚謀始嗆妥柿希?k娌?》淺:茫??俠春斂環丫??哪勘曄茄朊潰?礱娣植磺筇乇鷥擼??歡t?芷?痢?br>  吳?佑惺焙蚧岷退?黃鶓懿劍?礁鋈艘磺耙緩螅?皇裁唇渙鰲5?滄蓯且黃鶘涎В?黃鴟叛А?br>  宋豐豐和喻冬打球累了就走到雙槓那邊休息,兩個人都坐在槓子上,看學校裡這樣那樣的人來人往。宋豐豐拎著書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低頭掏個不停。

“我有一本□□。”他神神秘秘地說,“班主任不許我們看,你小心點,會被沒收。”

然後掏出一本嶄新的《男人裝》。

“不過操場上應該沒問題。”宋豐豐又補充。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逐頁翻閱,不時發出古怪的笑聲。

“好看嗎?”

身後傳來聲音。

“還行吧。”喻冬看著半裸上身的男模特。他正單腳踩在浴缸上,注視著浴缸之中仰躺的女明星。

宋豐豐拍拍自己胸膛補充:“胸還不夠大。”

喻冬哈哈大笑:“對對對。”

他回頭想跟問話的人一起討論,結果看到了教導主任笑眯眯的臉。

“好看是吧?”教導主任看著他倆問。

宋豐豐:“不好看。什麼東西。模擬金卷一百套比較精彩。”

喻冬默默把書遞過去,衝教導主任露出純良無害的微笑。

在十二月初舉行的家長會上,教導主任以不點名的形式,批評了高三學生之中存在的看黃書、看黃片之類的歪風邪氣,並且展示了自己沒收的這本厚重雜誌。

別人不曉得,但是宋英雄是認得的。這本《男人裝》他在宋豐豐車籃子裡看到過。

當夜回家,宋家雞犬不寧,這是後話了。

家長會結束之後,喻唯英發短信給喻冬,和他碰了頭。

喻冬這次成績很好,喻喬山和喻唯英都沒有什麼可說的。他以為喻唯英又會抓住些無謂的問題來訓責自己,但喻唯英直接開啟了車尾箱。

這一年的冬天不算冷,但喻喬山總對年初的酷寒心存餘悸,命令喻唯英給喻冬帶了不少衣服,還都是新買的。喻冬看著他車裡的兩個行李箱,陷入沉默。

“知道你帶不回去,我一會兒直接送到興安街,放門口給你。”喻唯英抽出一支煙,但控制著自己沒有拿出打火機,“怎麼,你那個黑朋友呢?不來救你了?”

“你怕他?”喻冬立刻說。

喻唯英一口氣堵在喉頭,咽不下去也出不來。和喻冬說話,太讓人難受了,簡直無法溝通和交流。

“誰怕他!”喻唯英氣沖沖地說,“不說他,就連你那個大佬,我也沒有怕過!”

喻冬:“我的大佬?”

他想了半天才明白:“哦,龍哥。”

喻唯英冷笑:“龍哥,哈!”

喻冬無意跟他溝通這件事,低聲詢問:“你查到了嗎?”

喻唯英咬住了嘴裡的煙,半天沒出聲。

晦暗不明的樹蔭之下,只有他和喻冬兩個人。而在樹蔭之外,是被燈光照亮的明亮校道和操場,結束晚自習的學生快快樂樂地聊天打鬧,與此處彷彿兩個世界。

“查到了。”喻唯英點點頭,“確實有兩項。”

喻冬直起身,沉默著點點頭。

當年喻喬山透過喻冬的媽媽,從老教授那裡先後拿到了七種專利技術的授權,才有了之後順應網際網路時勢的商業網路。

喻冬只是模模糊糊有這麼一個印象,但喻唯英得到他的隱晦提醒之後,查到了他們都很感興趣的東西:這七種專利技術,有五種是授權給喻喬山所在企業的;而剩下兩種技術,拿到委託代理許可權的是喻冬的母親。

喻冬母親已經離世,但喻喬山卻沒有交還委託許可權,而是繼續使用這兩種技術,並且以它們為核心,繼續研發新的功能。

這件事太秘密了,除非接觸到具體的授權和委託文書,否則不可能知道。

喻唯英煙癮全無,他忍不住問喻冬:“你要做什麼?”

喻冬反問他:“授權期限是二十年?”

喻唯英點點頭:“對。”

喻冬不吭聲了,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片刻之後,喻唯英先開了口:“這是個好把柄,你給我,我很感激。但我什麼都不可能做的。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不需要忤逆他,或者費盡心機從他那裡搶奪什麼的。”

喻冬聳聳肩:“我知道。你特別乖。”

他語帶譏諷,喻唯英沒有被激怒,反而笑了出來。

“小孩子。”他低聲說,“你太小了,還是個學生……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殘酷。如果不是身後有人撐腰,做不出什麼名堂的。”

喻冬又聳聳肩,這次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喻唯英看著他走遠,突然有種強烈的被嘲弄的感覺。他滿心煩躁,轉頭看著車後的行李箱,突然笑了一下,慢慢冷靜下來。

衣服是喻喬山說要買的,但喻唯英根本不知道喻冬的尺寸。他問喻喬山,喻喬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母親大致告訴他,喻冬目測應該多高多瘦。她常照顧兒子,因而能說得出來。

夠灑脫。喻唯英心裡有個細細的,不甘心的嘲笑聲:可你也夠可憐。

宋豐豐的成績沒能達到喻冬的要求,因而所有的更改規則的念頭,是想都不用想了。

喻冬以為宋豐豐會因此不高興,但宋豐豐卻一臉坦然:“反正距離元旦假也沒多久了。”

喻冬:“你以為我會答應元旦假?”

宋豐豐:“你以為你不答應我就摸不上了?”

在一旁的張敬捂著耳朵大喊:“不要講了!”

他車籃子裡放著一隻小白狗,爪子趴著框邊,正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人群。

這是又一個平安夜。小白狗是張敬家裡新撿來的看門狗,他特地帶它出來見見世面。

宋豐豐無情戳破他的計劃:“關初陽小時候養過一隻小白狗,後來走丟了,一直都掛念著。要不然他也不會先回家載個狗,再過來跟我們會合。”

張敬大驚:“你怎麼知道她養過小白狗?”

喻冬和宋豐豐異口同聲:“你自己講的!”

張敬:“哦。”

和關初陽碰頭之後,三個男孩子加在一起的魅力也不及小白狗的一根尾巴毛。關初陽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白狗身上,張敬已經變成透明的了。

喻冬和宋豐豐兩人跑到了別處去玩,漸漸發現人越來越多,擠得有點嚴重。

倆人買了些吃的,轉到教堂側邊的路上。這裡人不多,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兩人一路走過去,漸漸尷尬,忙加快腳步穿過小路,來到了教堂後面。

教堂,後面原本有個小池塘,現在是初冬,池塘裡都是衰敗的荷葉,沒有什麼景緻。這兒也沒燈,黑漆漆的,只有教堂裡窗戶露出的光線能增添一點兒亮度。

兩人坐在池塘邊的草地上吃東西,兩串烤魷魚還沒吃完,眼前忽然一暗:停電了。

前頭傳來一片驚呼,還有人此起彼伏維持秩序的聲音。

宋豐豐倒是坦然:“看來我們找了個好位置。”

他掏出鑰匙串,擰亮了小小的電筒。

燈光乍一亮起,突然被喻冬捂住了。宋豐豐“咦”了一聲,正要轉頭,唇邊一暖,是被喻冬親了一下。

“……???”宋豐豐呆住了,“這是外面。”

“沒人看到。”喻冬小聲說,“給你個好好學習的獎勵。”

他聲音很輕,像身下細細軟軟的草葉一樣。

宋豐豐的膽子突然間就大了。他摁滅了小電筒,讓兩人都隱沒在這片漆黑之中。

“那我給你一個全市第二的獎勵。”宋豐豐笑嘻嘻地說,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