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他？”
左牧驟停了閒談，扭過頭來盯著場內先自報名字的那人的臉，正是銅徽羽靈家氏族長之子，羽大亮。
雖然他相比一個月前精瘦了許多，名字也改成了羽亮，但是那張臉左牧絕對不會認錯。
“如果不是他，納世書也不會被虎四少發現，小曇也不會……”左牧咬著牙。腦海裡回想起了獠牙野豬衝向小曇，把她身體刺穿，又拋向空中的畫面。
左牧的表情變得陰沉，下顎也微微地顫抖，眼神更是尖銳成了一把刀。甚至覺得左肩膀處的斷臂，又隱隱作痛了。
“左牧你怎麼了？”水瞳發覺左牧的狀態忽然有些不對勁，擔心地詢問道。
水瞳憂慮的聲音，把左牧從噩夢般的回憶中給拉扯了出來。他喘了口氣，眼中陰霾暫時消散了。
“沒事。”左牧簡單地回道，情緒漸漸地轉回思緒。
“他之前不是還在虎靈世家麼？怎麼改了名也來考旱海學院了，而且元池直接升了兩級，我記得一個月前他應該是主修八級才對。”左牧思考著。
對於羽大亮一個月內，連升兩級的事情有些驚訝。
雖然左牧在這一個月裡透過自身修煉提升的元池等級，要比羽大亮更多。然而這兩者之間，卻有著一點差別，左牧的年齡要大羽大亮整整一歲。
其實不管什麼種族在進入到青春期之前，修煉速度都是非常緩慢的。就像身體的生長發育一樣，進入青春期之後才會有一個質的飛躍。在這之前不管是軀體、魂魄或元池甚至是精神，其成長變化的速度，相對而言都是緩慢的。
左牧也是今年才進入青春期，而小他整一歲的羽大亮除非是提前進入青春期了，否則以一個月修煉兩級的速度來看，是算非常快了。
“他的父親，是被虎靈世家的公子殺死的，想必他心裡也過不去這個坎，無法再呆在虎靈家了吧。”書靈的聲音在左牧的魂竅中響起。
不知是因為偷聽到了左牧的思考，還是看出了左牧的疑惑，亦或是她在單純地自言自語感嘆而已。
聽到書靈的說法，左牧也明白了為什麼羽大亮會出現在這裡。
按理說，銅徽羽靈家的氏族長慘死，銀徽虎靈理應會收留羽大亮這個遺子。因為畢竟是自己麾下的銅徽勢力，而且也不知道下手的其實是虎靈四公子。
所以很大機率上會收養並訓練羽大亮，直到他能繼承羽靈家的氏族長之位。
然而羽大亮沒有留在那裡，也沒有回羽靈家。卻是改了名字報考了旱海學院——這個與天裔聯盟，可以匹敵的大勢力。
那麼原因只可能有一個，他恨。
在左牧還在思考的時候，場上的戰鬥已經結束，羽大亮險勝。
但是這第一輪的最後一場對決，實在是沒什麼意思，雙方選手都太弱了。
一個只主修只有九級，一個只有十級，兩人都沒有突破壹微境，沒什麼看點。甚至其中的靈族因為沒有壹微境，連第一只異獸都沒有收服。
這場戰鬥全程，就像兩個孩子在互掐互毆而已。觀眾們更加期待，接下來的第二輪比試。
八個勝者之間和八個敗者之間的，捉對單挑。
陸千陵安排的這個三考規則，實際上很有效率。透過第一輪的單挑，簡單地把十二人分成六個勝者和六個敗者。
第二輪，在讓勝者和勝者對決分個高下。敗者和敗者之間廝殺，淘汰掉弱者中的弱者。
但是，這樣的規則有個缺陷，可能會出現些極端情況。比如第一輪中水平第一的，打敗了水平第二的，第三打敗了第四。這樣第二和第四就淪為了第二輪的敗者組。
如果這時，第四又運氣不好抽到了第二。那麼這個在十二人中，水平排名第四的考生就很可能不幸落榜了。
雖然這些是極端情況，不過為了招生質量，第二輪捉對單挑將不採取抽籤形式。將由陸千陵本人判斷各個考生的水平，然後直接安排對決名單。
這樣可以避免這些極端情況發生，確保最後淘汰掉的都是最弱小的那八人。
所以按照這個邏輯，被陸千陵判斷為水平第一的左牧。接下來的第二輪對手將會是……第一輪六個勝者當中，水平疑似墊底的某位，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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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輪勝者組，第一場，罡族左牧對決靈族羽亮。”陸千陵的聲音響起。
被報到名字的兩人顯得都有些意外。左牧朝羽大亮看去，發現羽大亮也是吃驚地看著他。
“失策了，你登記的是你的真名。”書靈倒吸一口氣。
左牧和她都忘記了這個細節。
現前，左牧以為寫真名沒什麼大礙，因為虎靈世家並沒有發通緝，而且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名字。畢竟羽靈家的筆墨紙硯也比較珍貴，基本沒有留下左牧名字的記錄。
而且自己種族也變了，外貌也有很大的變化，應該不用擔心名字問題。然而沒想到的是在這靈耀城裡，居然遇到了知根知底的羽大亮。
“他有沒有認出我？雖然‘牧’這個名字在西春大陸還比較常見，但是我的姓氏卻有些稀有。”左牧心裡想著走進了比試場。
雙方再一次互報了名字，種族與主修等級。
“可能以為你是一個同名的罡族人了。”書靈對左牧說道。
她觀察著左牧視野裡的羽大亮，發現他眼睛裡只有嚴陣以待的謹慎，並沒有觀察到疑惑的跡象。說明他之前可能有過疑慮，但是馬上以同名這個解釋結束了猜測。
畢竟誰都想不到左牧能改變自己的種族，還從十級直接到了二十一級。
“好。”左牧放下了對於自己身份暴露的擔憂，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直接朝著羽亮衝了過去。
其實，他不怕羽亮發現自己就是左牧。虎靈家再怎麼通緝也只不過是個銀徽級別的勢力。
但是如果讓人知道了自己改變了種族，恐怕會引起驚世譁然。運氣再差點，自己深埋的兩個秘密，納世書和奪魂鑄體術也被知曉的話，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當做是重名最好。”
左牧一拳猛擊在羽亮的臉上，近身羽亮根本不是問題。
與比自己境界低這麼多的靈族近身肉搏，甚至這個靈族沒有突破壹微境，連第一只異獸都沒有收服，這場戰鬥根本一點懸念都沒有。
圍觀的觀眾馬上也明白了這一點，對這場戰鬥的看頭又失望了。
左牧因為突破了貳毫境，軀體等級自動升到了二十一級，對比沒有突破壹微境的羽亮簡直天差地別。
這場戰鬥，簡直是成年人毆打嬰兒。
所以對於羽亮來說最好的做法，應該是直接棄權，保存實力進行第三輪。
然而他沒有這麼做。
左牧沒有用能力，只是拳拳到肉狠狠地揍在了羽亮的身上。他每打一拳，腦海裡都在閃回全身是血的妹妹。
他越使勁，他的血液就越沸騰，最後每一拳都包含著自己憤怒和仇恨。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左牧戰紅了眼。
然而就在這時，左牧忽然從羽亮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如野獸一般的自己。
回過神來，發現羽大亮正在自己的拳頭下努力地護著腦袋，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卻還支撐著不倒下。
除此之外，還有羽亮盯著地面的眼神。
“這是什麼？”
左牧的腦子裡一陣發懵。
“是恨。”
羽亮的眼裡充滿了恨，卻像極了自己。
“他在恨什麼？”
左牧停下了拳頭，恍惚了。
是在恨毆打他的左牧？是恨殺了他父親的已故虎靈家公子？還是連帶著怨恨整個銀徽虎靈世家？
不對，他在恨自己。
左牧終於明白了，羽亮不投降的原因，以及他的眼神與自己的相似之處。
他在恨自己的弱小，就像一個月前的左牧一樣。
左牧停下了攻擊，緩緩站直了身體。然後片刻後，默默地朝比試場邊界走去，直到走出了界外才開口說了一句：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