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和菜上來了, 宋邵禮第一件事就是把菜給肖?的盤子裡夾的滿滿的，都堆起一個小尖尖。
肖?連忙護住眼前的盤子, “我自己來夾吧。”
“要是你自己的話，吃兩口就不吃了。”宋邵禮不以為然, 但是也沒再給肖?盤子裡繼續加菜。
“對了。”宋邵禮抬起頭，“你怎麼當初想到來吳姨這邊打工？”
肖?嚥下口中的豆腐，“對攝像比較熟，覺得能到影樓找個工作，誰知道變成化妝師了。”
“用不用我和吳姨說一下？”
“不用。”肖?想了想，說道：“本來也就一個暑假的事，這都過了這麼長時間, 再換你們肯定還得人手調配。”
宋邵禮順手又夾了一塊牛肉放在肖?嘴邊。
肖?躲了一下, 宋邵禮堅持不懈，“吃一口。”
“我自己能夾……唔……”剛張開嘴，宋邵禮的牛肉就塞了進去。
牛肉倒還是蠻好吃的，不過肖?還是不太高興, 自己又不是喪失了自理能力, “……提前說一句，你要是這樣不正常，我以後就不和你出來吃飯了。”
“為什麼？”宋邵禮不以為然，“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歡和男生膩膩歪歪的嗎？”
“……我歲數大了。”肖?很認真的說著大實話。
“你又開始瞎說了。”宋邵禮皺眉。
肖?心裡嘆氣，看吧，真相總是不為人所接受的。
不過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還沒到喜歡他的份上。
“不一樣。”她放下筷子, 沒什麼起伏地說道：“因為你不是我男朋友。”
聽見肖?的話，宋邵禮並沒有什麼反應，“哦，這我知道。”他肯定的說。
點點頭，肖?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接著，他又問道：“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她搖搖頭。
“那不就行了。”宋邵禮不以為然，“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
很難形容這種迷之自信，但是不得不說，自信的人她並不討厭。
“你其實可以嘗試著接受一下我。”宋邵禮看著眼前肖?的表情，沒有討厭的樣子便開玩笑道：“畢竟我優點這麼多，你總能看上一個吧，實在看不上，你說，我努力發展。”
肖?噗嗤笑出聲，圍繞著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瞬間消散了。
突然想起剛才影樓裡的事，肖?問道：“你聽見你在影樓裡和我們今天的客人說什麼相親一類的？”
宋邵禮點點頭，“都是家裡大人瞎胡鬧，我們孩子倒是相看兩相厭。”
顧天清是他爸和顧叔叔那邊自作主張要兩個人一起出去留學順便訂婚的，但是宋邵禮和顧天清都很反感這種父母把自己整個人生都操控了的感覺，所以兩個人見了面以後，不但沒有好感，反而格外不對盤。
“噢，看出來了。”她夾了一小筷子海帶絲到碗裡。
“這是我爸他擅自做主的。”宋邵禮想起這事就不高興，“上次在工商局就是要我和顧天清見面，但是她爸臨時有事沒去成，結果碰上你了。”
話鋒一轉，他理直氣壯，笑的見牙不見眼，“這說明我們有緣。”
居然能把歪理扯成這樣，果然是熊孩子。
“你還有臉說。”肖?白了他一眼，“你爸不捨得打你，反而禍禍我，簡直躺著中槍。”
“你造嗎？疼在你身痛在我心。”宋邵禮抓起肖?的手，學著電視劇裡男主角的臺灣腔假做深情。
忍不住抖了抖，肖?滿臉嫌棄，“少噁心人。”
宋邵禮哈哈大笑。
一頓飯吃的還算愉悅。
“服務員，這桌結下賬。”
年輕服務生跑過來，拿著計算器按了幾下，“40塊。”
最近面攤子賺的錢還算可以，韓雙柔給她的零花錢也比以前多，她掏出兩張20遞過去，卻被宋邵禮按住手，她疑惑看過去，對方卻一臉不太高興的樣子。
“幹嘛？”
“我怎麼能讓女生給錢。”
“……”肖?妥協，“那我們aa。”
“我爸說了，出去吃飯還叫女人掏錢的不叫男人。”他乾脆利落的掏錢遞上去，然後把肖?的錢塞回她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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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得旁邊服務員一陣笑，兩個小孩子早戀，還挺像模像樣。
“aa這叫男女平等。”肖?糾正他的觀念。
宋邵禮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機螢幕，然後按掉裝回兜裡，“對哦，男女平等。”
起身從門口走去，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這次我請了你，你記得過幾天請回來，不然我會一直惦記著的。”
因為宋邵禮上次送了一次肖?，所以這回他輕車熟路就把肖?送到了家。
上次只是送到了她家門口的那條土路，這次送到門口，他才知道肖?住的是平房。
怪不得難得的暑假都打工，他身邊的所有朋友沒有一個像肖?這樣的。
家裡不富裕，一點也不怨天尤人，還出落的這麼優秀，別說他以前交過的女朋友，他想起自己整天無所事事的，突然有種扎心的感覺。
他想起以前她媽媽老和他說以後找對象，一定要找一個好女孩，他現在覺得，好女孩應該就是肖?這樣的，長得標標誌志，獨立自主，幹什麼什麼行。
他心裡下定決心，得早點把人追到手，就憑肖?這身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瘦下來絕對惹人喜歡，到時候要是被人截胡就糟了。
許是因為因為剛從太陽下走過來，肖?白白的皮膚下微微有些泛紅，鼻頭還汗津津的，看起來十分可愛，宋邵禮看著心裡嘿嘿一笑，然後忍不住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又軟又滑，就像緞子一樣。
肖?摸了摸腦袋，不明所以的看著對方。
“你幹嘛呢？”
“我決定了。”宋邵禮嚴肅的看著她，壯志凌雲，“我一定能把你追到，然後讓你喜歡上我的。”
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說道：“行啊，我等著，等你變得優秀起來，我說不定會喜歡上你的。”
“那你等著。”本來是一句玩笑話，宋邵禮卻當真了。
“好好好。”肖?無奈，卻笑著說道：“趕緊回家吧。”
“對了。”宋邵禮突然想起剛才吃飯時候就想和肖?說的事，“快開學的時候我有個籃球比賽，你能不能過來給我加油？”
“什麼時候？”
“大概下個月20號，是個星期六下午。”
她開始想那天有沒有什麼安排。
肖?陷入沉思，宋邵禮卻以為她在想怎麼拒絕，於是賭氣道：“你要是不答應，今天我就在這不走了，到時候星期六那天我直接把你綁到現場。”
肖?哭笑不得，“你平時就這麼約女孩子？他們和你出去嗎？”
“都是他們主動找我的。”他得意洋洋。
……
“如果那天沒事我就去。”
看著依然站在這裡沒走的宋邵禮，肖?納悶，“你還在這呆著幹嘛？”
“沒事。”他雙手環胸，嘴角微微翹起弧度，“你先進去我再走。”
“噢。”肖?說了聲再見，直接開門進屋。
宋邵禮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期待肖?會像電視劇女主角一樣衝出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的他真是太天真。
果然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宋邵禮自己住的地方和肖?家離得很近，十分鐘左右就能過去，他像往常一樣開啟大門，但是玄關處多出來的一雙男士皮鞋讓他心裡一咯噔。
抬頭，他看見好幾天沒見的父親宋元林正臉色陰沉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他。
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他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恢復了以往的面無表情。
“爸。”
“你還知道叫我爸？”宋元林看著自己兒子，只覺得格外不爭氣，“前幾天我讓你去留學英語補習的班，你去了嗎？”
“去了。”他隨口敷衍，彎腰換鞋。
“你還想騙我？我到底說多少遍你才能懂，這都是為你好，不是害你！”
“你說夠了沒。”宋邵禮不屑地扯扯嘴角，眼底盡是不耐煩，“那你當初把我媽害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是不是你覺得我媽死了以後你找上吳姨就是為我好？”
“你怎麼和你爸說話呢！”宋元林被氣得心口疼。
“你反感爺爺直接讓你和媽結婚，但是你當了老子以後也這樣對兒子，爸，您可真行。”
“宋邵禮！”宋元林氣得上前給了宋邵禮一個耳光，宋邵禮捂著臉不吭聲。
打完以後，宋元林也後悔了。
“我找你媽之前就和你吳姨認識好多年了，要不是……”
“沒有什麼要不是。”宋邵禮放下捂著臉的手，聲音愈發的冷淡，“爸，我真看不起你，就因為你懦弱不敢和爺爺爭取，我媽和吳姨兩個人你都對不起。”
“我還用不找你這個混球評判！”宋元林氣得臉色鐵青，“顧天清多好的一個姑娘，跟你也門當戶對，一起出國留學回來就結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我有喜歡的人。”宋邵禮想到肖?，據理力爭。
“狗屁。”宋元林不耐煩地揮揮手，“你這麼屁大點孩子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全都是早戀。”
拿起沙發上的公文包，宋元林朝著門口走去，“其他的我不管你，這次你必須聽我的話。”
自從母親死了以後，他就再也沒和父親好好談過一次話，從來都是以爭吵結尾，最後索性他直接搬出去，就是想著不讓他再插手自己的生活，沒想到就算離得再遠也沒用，就連自己喜歡誰都要管。
他冷笑一聲，“你是想讓我和顧天清再成你和媽的翻版。”
宋元林腳步頓了頓，沒有回應，直接離開。
隨著關門聲響起，宋邵禮聽著宋元林下樓梯的腳步聲，慢慢坐到沙發上。
他想了很多，小時候和母親在一起的事，長大以後和吳姨慢慢化解矛盾的點點滴滴，騎著腳踏車在太陽下汗流浹背。
還有今天和肖?在一起時候的開心心情。
脫力的靠在沙發上，他微微眯起眼，只感覺一片茫然。
許久之後，他拖著一個椅子走進浴室，對著蓬蓮頭坐下，擰開，涼涼的水正對著他澆了下來。
直到渾身溼透，衣服緊貼著身體，他也沒有睜開眼。
* * *
肖?回家以後，看見韓雙柔正在廚房洗碗，旁邊的桌子上還放著一份飯。
她立即意識到這是給她留的。
“媽，我來吧。”肖?準備從韓雙柔的手裡拿過鋼絲球，“今天臨時有人叫我出去吃飯，我沒來得及和你說。”
“是不是剛才在外面的那個男孩子？”韓雙柔平靜的說，手中動作不停。
肖?愣住，她立馬意識到剛才自己和宋邵禮在外面的時候，韓雙柔肯定是看到了。
嗯了一聲，她有些心虛。
點點頭，韓雙柔沒再說別的，洗完以後，她擦擦手，朝著裡屋走去。
倒是肖?有些沒憋住，她猶猶豫豫地問道：“媽，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哎？”韓雙柔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我要說什麼嗎？”
一句話說的艱難，肖?吞吞吐吐道：“就是外面那個男孩子……”
“噢，是追求小?的吧。”韓雙柔笑的眼睛彎了起來，話語裡還帶著打趣，“媽媽很欣慰啊，連追求者都有了。”
肖?古怪的看著韓雙柔，發現自己還在上學的孩子被男生追，難道不是應該各種恐嚇教育不要早戀嘛？韓雙柔卻一反常態表現的很高興。
“作為媽媽這時候應該說點警告的話啦。”肖?順手帶上門，和韓雙柔一起從廚房出來。
韓雙柔坐到床上順手把糖包抱起，看著五官眉眼像極了她年輕時候的肖?，忍不住感嘆，當年她這個年紀，也有很多同齡男孩子圍著她打轉。
年輕人之間羞澀不安和期盼的美好，她也是經歷過的。
笑了笑，韓雙柔回過神來，“對於早戀，媽媽保持中立態度，畢竟這不是管就能管住的，主要還是看自己，你是學生，第一任務是學習。”
“如果你能保證自己文化課和專業課都能跟得上，稍微和同齡男生多接觸一些也沒關係哦。”
她的媽媽真是……超越當下時代的開明。
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翻了篇，肖?準備睡個午覺，下午去找季伯伯，這過了這麼多天，也應該消氣了。
睡得迷迷糊糊，臉上有毛絨絨的觸感，肖?順手一撈，把糖包摟在懷裡。
* * *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四點，起來頭還有點暈暈的。
到水龍頭旁用涼水洗洗臉，她拿上傘出門。
到了季伯伯的小賣鋪，她敲了敲門，季伯伯抬頭看見是她，沒有吭聲。
這是一個好兆頭，畢竟沒有把她趕出去。
“季伯伯。”她乖巧地叫了一聲，然後默默拿起抹布把貨架擦了一遍。
季伯伯按了按膀子，她立馬又衝過去。
“我給您捶背！”
捶的手都要算了，季伯伯才哼哼著開口：“行了，坐那。”
肖?趕緊端端正正坐到小板凳上。
“這幾天練畫了沒？”
“練了。”
“去裡屋練畫去。”
眼睛一亮，這是原諒她了？
像是看出了肖?的想法，季伯伯慢條斯理的說：“上次的事怎麼解決，具體還得看你今天的畫怎麼樣。”
肖?愁眉苦臉的走進了畫室。
這一畫，可以說是用了平時的兩倍時間。
拿著畫紙出來，肖?心裡還是忐忑不安，季伯伯接過畫，戴上手邊的老花鏡仔仔細細地端詳著。
許久後，他放下畫。
“還可以，從明天開始練習的就要給你加色彩了。”
壓下心頭的喜悅，肖?小心翼翼地問道：“您同意我走攝影專業了？”
嘆口氣，季伯伯摘下眼鏡放在桌上，“這幾天我也想明白了，你們年輕人一個個想法都門清，我們老了，跟不上時代，瞎出主意說不定還給你們添亂。”
肖?鄭重其事的握住季伯伯的手，“謝謝您季伯伯，前幾天我真的很擔心您就不認我這個學生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攝影。”
“前兩天和老賈下棋的時候，他還說我不懂潮流，現在電影啊電視劇什麼的，都是得懂攝影的人才拍的好，那些人拍出來的片子，就是比其他人拍的好，我老了，不懂咯，你們年輕人慢慢玩吧……”季伯伯搖搖頭，無奈的說。
能夠繼續和季伯伯學畫畫，幾天來壓在她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
* * *
太陽已經西沉，肖?拿著傘匆匆往小區門外面走。
“肖?！”
遠遠地，肖?就看見宋邵禮在朝她招手，他又換了一身運動衣，脖子上掛著一個裝飾的鏈子，頭頂還帶了一個鴨舌帽，看起來精幹又帥氣，最讓人無法忽視的是身邊還有一輛炫酷的摩托車，整個車身呈深藍色，粗壯的前後輪胎穩穩地紮實在地上，特別引人矚目。
她快步走上前，“你怎麼在這？”
“你媽告訴我的。”宋邵禮拿起車把手上的頭盔，往肖?頭上穩穩一放，“等你一個小時了。”
在頭盔的遮擋下肖?的臉直接小了一圈，下巴有些顯得尖翹。
“陪我去個地方吧。”宋邵禮彎下腰認真的調整著肖?頭盔下巴處的帶子。
“別弄了，我自己來……”
“等一下等一下馬上好。”
帶子被咔噠一聲扣住，肖?覺得繫好了就低下頭，但宋邵禮此時正好抬頭起身，無意間，兩個人的鼻尖快速的蹭了一下，雖然只接觸了那麼一秒，但兩個人都敏銳的感覺到了。
他們一起僵在那裡。
肖?輕咳一聲，推開還在那發愣的宋邵禮，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看著身後的摩托車說：“你有摩托車駕駛證嗎？”
宋邵禮很不高興，明明剛才兩個人才這麼“親密接觸”了，肖?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他非常不開心，所以他要把逗逗她，看看這回有沒有反應。
他挎著嘴角，兩手卡著肖?的腋下，直接把她雙腳離地的托起來。
……
有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突然指著她大喊，“爸爸，你看這有個姐姐在玩舉高高。”
小區門口來來往往的人視線都投向他們這裡，肖?臉刷的一紅，雙手拍打著宋邵禮的手臂，“趕緊把我放下來，周圍人都在看。”
宋邵禮不急不忙，只顧笑的燦爛，看到肖?著急的不得了，他才把她輕輕放在摩托座位上。
“你神經病！”肖?瞪著他。
“就是神經病。”宋邵禮理直氣壯的又拿起一個頭盔帶到自己頭上，“一跟你在一起就不正常，你說怎麼辦？”
這幾天她深刻的體會到了宋邵禮的死皮賴臉，冷哼一聲，她說道：“那你理我遠點。”
“行，抱我一下，我現在就遠離你1毫米。”
宋邵禮跨坐在摩托上，肖?注意到她自己腳是凌空著的，而宋邵禮不但能踩地，腿還是彎曲的。
……
簡直沒眼看。
只聽見發動機轟轟響起，摩托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
嚇得肖?一下子抱住了宋邵禮的腰。
“你開慢點！”肖?在後面大喊。
感受著身後軟綿綿的觸感，宋邵禮唇角彎起，速度更快了。
感謝前幾年做出買這輛摩托車決定的自己。
綠燈亮起，有個交警眼尖的看見了宋邵禮這邊，大聲喊他。
油門加大，宋邵禮直接從交警身邊飛馳而過，遠遠地把他甩到後面。
成年了他一定要買一輛跑車，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這邊宋邵禮美滋滋的，肖?卻緊抓著他的後襟不敢鬆手。
以後再也不坐這個瘋子的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