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一時之間, 陸恆還沒有理解。
他並不理解, 情之一字,為何能稱之為劫數。在年少之時,陸恆曾閱萬卷書, 也曾看過凡俗的話本,上面有寫過關於情的話本。話本之中描述的情字, 說兩人相愛之後,至此眼中再沒有他人, 愛人就成為心中最特別的那個存在。
這在修太上忘情道的陸恆看來, 是怎麼樣也無法理解的事。太上忘情道講究的是不為外物所動,萬物皆入眼。只是在修太上忘情道之人心中,所有事物皆等同視之。
所以太上忘情道才是至高之道, 天之道。
兩百餘年前, 下山尋找機緣的亦清道君帶回來一個嬰孩,將他交給自己的親傳弟子辛躍, 言之這就是自己此番下山最大的收穫, 即使是自己未能突破,對於宗門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即使是亦清道君壽元將至,也將這個嬰孩收入門下,並且還是親傳弟子。要知道,在千年之中, 再多天縱之資的孩童拜入天元仙宗,亦清道君也只收了辛躍這一個親傳弟子。
亦清道君和辛躍道君,皆為法修, 尤其精通卜筮和陣法之道。亦清道君在隕落之前,還收了這麼一個嬰童為關門弟子,自是有其道理的。當年他推演出這個嬰孩,天生就適合修煉那至高無上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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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合修煉太上忘情道之人,千萬年難得一見,一旦出現,最終都是踏破虛空飛昇登仙。這個名為陸恆的嬰孩,甚至還是金系天靈根,在修行大道上註定要暢通無阻一飛沖天。
當年,亦清道君直言,收此子為親傳弟子,就是為了能與他產生因果聯絡。這樣,陸恆才會在登上大道之後,對天元仙宗照拂一二。
亦清道君隕落之後,辛躍道君一手將這位比之自己小了上千歲的師弟帶大。起初,辛躍道君並沒有發現陸恆與尋常孩童有什麼不同,他也愛笑愛哭好奇心旺盛。調皮搗蛋的時候也曾氣得辛躍道君恨不得像凡間那些普通父母一般把陸恆揪住狠狠地揍一頓屁股。
辛躍道君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師尊的推演出了什麼岔子。
後來,隨著陸恆年歲漸長,辛躍道君才覺出幾分不同來。陸恆確實有情緒,會笑會哭會怒,但是這些情緒卻絲毫動搖不了他的內心。
陸恆年少之時,曾經有一個朋友,兩人頗為投緣,同進同出過很長一段時間。陸恆對這個朋友很好,有什麼資源或是修煉心得,從來不吝於與這個朋友分享。後來那個弟子被發現原來只是利用陸恆來獲取最好的資源罷了,並且處於嫉妒之心,在門內做了不少下作的事情抹黑陸恆的名聲。
那事情發生後,辛躍道君有幾分擔心自己這個小師弟,趕去想安撫一二。卻發現陸恆如同沒事人一般,依舊是如常修煉。
“師弟,你沒事吧?”辛躍道君認為陸恆只是在強顏歡笑。
“我為何會有事?”陸恆問。
辛躍道君見陸恆表情確實是純然的疑惑,沒有絲毫不自然硬撐的神態,便坦言問到:“你那個朋友,只是在利用你,你不覺得傷心?”
“他既然不把我當朋友,那今後不同他往來就是,為何要傷心?”陸恆說,“至於他做下的錯事,已按門規予以處罰。”
“他甚至還計劃著要在秘境中暗害你,你也一點不傷心?“
“如他想要傷我性命,同等報之,一劍殺了便是,為何要傷心?”
辛躍道君這才發現,陸恆當真是最適合修行太上忘情道之人,這些事情,他的心始終不會為外物所動。即使是這種在旁人看來無法接受的被摯友欺騙背叛利用之事,在陸恆的心中也留不下絲毫的波瀾。
所以,其實辛躍道君也不太相信這所謂的情劫。紅鸞星動是可能的,但是這情成為陸恆修行大道上的劫,他卻是不信。就算是會有一名女子與陸恆產生情愛糾葛,那人也影響不了陸恆的本心。
“情劫情劫,自然是男女情愛之劫。”辛躍道君語帶幾分調侃之意,”師弟你可要小心,不知多少天資卓絕的天之驕子都倒在了這情劫的門檻。“
“男女之情愛為何會稱之為劫?”陸恆此言,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一般只有會令人道心動搖,甚至偏離自己所修之道的,才會稱之為劫。
“大概是,醉心於那心愛之人,萬般心緒皆為一人所動,道心不再堅定不移。”辛躍道君說。
“不明白。”陸恆直言。
辛躍道君朗笑一聲:“你要是明白那可是要發生東海倒灌的奇景了。幾日之前,我觀這顆命星突然誕生,又有向你的命星靠近的趨勢,推演一二之後,得出這紅鸞星動的結果。不過卜筮之事,也不是必然,師兄也只是告知你有此事罷了。不必過多放在心上。”
“我知曉了,謝師兄提點。”陸恆拱了拱手。
從辛躍道君處告辭後,陸恆回到問劍峰,抬手就封閉了整座問劍峰,決定閉關一段時間。
這情劫一事,陸恆並不太關心,現在更重要的,是將剛剛突破的境界穩固下來。還有這段時間因準備渡劫所荒廢的劍術修行,也得一一補上。
自修行劍道以來,陸恆每日都要劈出萬劍,不用靈力,只用自己的身體去感受劍勢和劍意。這問劍峰的峰頂,就是他在百餘年間一劍一劍劈出來的。
這一閉關,就是五年過去。
修行一事,可不是閉門造車就行。如今境界已經穩固,陸恆準備在大陸之上歷練一段時間。
“還是老規矩,你來決定。”陸恆將背上所負長劍取下。
這柄問道劍就是陸恆的本命法器,陸恆並不喜歡把本命法器收於紫府之內。在他看來,將本命法器負於背上,讓其同自己踏遍這萬里河山,更能人劍合一。
陸恆把問道劍豎立在地上,隨後鬆手,長劍倒下之後,劍尖所指的方向就是他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這次是極東之地,也好,境界突破之後,看此番能在那無盡東海之上行出去多遠。”
天元仙宗,在乾坤大陸的正中央,東南西北四條靈脈匯聚之地。陸恆是個灑脫之人,每次出門歷練之時,如果沒有特定的目的地,都是用這種法子決定自己接下來的去處。
一道劍光,自問劍峰沖天而起,一路向東而去。
東海之濱。臨海城。
臨海城是東海之濱上最大的一座城,凡人修真者混雜而居。因這是修真者前往東海狩獵歷練補給交易的地方。
這臨海城城主掌握在修真世家嚴家手中。嚴家之中,修為最高的是一名元嬰初階強者。嚴家向來依附在天元仙宗麾下,又有元嬰強者坐鎮,所以即使是此地人員混雜,也是秩序井然。
陸恆斂了化神境強者的氣息,交了入城費,就進入臨海城。不想才踏入臨海城,他儲物戒中有一物就發出異動。
陸恆取出一看,發現是幾年前師兄交予他的那盞星盤。
“當你靠近這與你命盤有所糾葛之人時,這星盤就會發出指示。“辛躍道君將星盤交予陸恆之時,是這般說的。
陸恆頗有幾分意外,沒想到自己隨意挑一個方向出來歷練,就能遇上這命星代表之人。
現在距離這命星代表之人出生,已經五年過去了。
五年歲月,對於修行之人來說不過須臾,對於孩童來講卻已是從襁褓之中軟綿綿的一團,變成可以肆意奔跑的年紀。
既然來了,那就去看上一眼吧。看看這個在師兄推演中,會給自己帶來情劫之人,是什麼樣子的。陸恆心中有幾分好奇。
跟隨著星盤的指示,陸恆一路就來到了城主府附近。這人竟是嚴家的人嗎?陸恆收斂了自己的氣息,繼續向著嚴家內部行去。整個嚴家,修為最高者也不過元嬰境初階,自然是無法發現陸恆的蹤跡。
在一個偏僻的小院中,陸恆見到了那傳說中的命定之人。那是一個普通的女童,以凡人的眼光來說,長得確實是玉雪可愛。只是陸恆關注的地方卻不在這上面。他將靈力灌入眼中。一眼掃去,發現這女童靈根駁雜,即使是踏入修行之道,大概也只能止步於煉氣期。
嚴家在修真世家之中,雖也算是規模龐大實力雄厚,本家子弟也都不乏天資卓絕之輩。而這女童,觀起居住之地,應該只是嚴家的旁支子弟,資質不佳倒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陸恆立於院中大樹之上,目光漫不經心的在院中掃過,發現在一旁屋內,還有一道氣息。只是比之這女童,似乎更弱,怕是連修行之道都無法踏上。
煉器期壽數與凡人相差無幾,不過匆匆數十年。自己一個閉關,眼前女童怕是就已化為一堆枯骨。所謂情劫,聽來倒有幾分可笑。這個女童,怕是不會與自己產生什麼糾葛。
滿足了自己心中那幾分好奇心後,陸恆果斷轉身離去。卻沒看到房屋之中,有個一臉色蒼白的男童,直勾勾地盯著陸恆落腳的大樹方向。即使是那道身影消失良久,也沒有移開目光。
“哥哥,你在看什麼?”在院中玩夠了的女童,帶著滿額頭的汗水興沖沖地進房間。
“仙人。”男童微笑。
“哪裡!”女童興致勃勃地隨著男童的目光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是老祖嗎?不對,老祖怎麼會出現在我們院中。”女童嘟起嘴巴,“你又騙我。”
男童卻只是笑了笑。
那人出現的悄無聲息,要不是他早知在這個時刻,這人會出現在此地,他根本不可能看得到那道如同青煙一般的聲影。
看來,一切確實不是自己的夢,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男童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這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女童見自己的哥哥沒有再回話,只是盯著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心中些氣惱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碰觸男童半分。她的哥哥自出生體弱,自從有次她沒輕沒重地害得哥哥差點死去,她就把哥哥當成一尊瓷娃娃一般供了起來。
離開嚴家之後,陸恆御劍就入了無盡東海深處,獵殺那些強橫無比的海獸。
匆匆又是三年過去。
這日,他正在東海之上追蹤那頭被自己重傷的海獸,不想腰間玉牌卻突然亮了起來。
這是依附於天元仙宗的小宗門的求救信號。這些小宗門,定期會將優秀的苗子或是意外得到的珍貴資源送到天元仙宗,以此換來天元仙宗的庇護。
陸恆垂眸看了看那閃爍的腰牌,想著那海獸也沒什麼挑戰性。這事涉及到宗門威嚴,還是趕去看看。
隨著腰牌的指引,陸恆卻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是臨海城嚴家。
臨海城的防護大陣已經開啟,半空之中。那名嚴家的元嬰強者,正在與三名魔修纏鬥。
三名魔修,竟均為魔嬰強者。他們聯手將那嚴家強者幾乎逼到絕境,要不是元嬰強者向來保命手段眾多。這嚴家強者怕是早就身死道消。
“我勸你不要垂死掙扎了,趕緊把那異寶交出。說不定我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其中一名魔修說到。
“什麼異寶!”嚴家強者怒斥,“無恥魔修,你們無緣無故地犯我嚴家,這是對天元仙宗的挑釁!我已發出求救信號,仙宗之人馬上就要趕來。”
“天元仙宗?據我們所知,據此地最近的天元仙宗駐點的那位強者,境界與你我也相差無幾,怕是他趕來也來不及救下你這條小命了。”魔修卻是得意獰笑。
交談之間,嚴家強者已是如同強弩之末,眼見著就要被魔修斬於刀下。
一道劍光凌空而至,被劍光攻擊的魔修,反應也算是極快,立刻撐起護體法寶將自己牢牢籠罩。不想,他引以為傲的防護法寶,在那劍光面前,卻如同紙糊的一般。
“什麼……”魔修最後一個字,還未出口,就被那道劍光當場絞殺,連魔嬰也未沒能逃脫。
剩下兩個魔修駭得面如金紙,一個照面就斬殺了元嬰強者,這怎麼可能!除非是那位天元仙宗的掌門親至,不然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一道人影在嚴家強者身旁現身出來。那人穿著一襲白底藍紋道袍,黑髮以玉冠整齊束好,面容如玉雕般清冷,風采卓然。
只是,在魔修眼中看來,這人簡直就是催命的閻王。天元仙宗問劍峰陸恆道君。近幾年來,在邪道最為轟動的新聞,就是天元仙宗那名殺星已突破化神境。陸恆尚在元嬰期時,邪道之人提起他之時,就聞風喪膽無人不懼。
現下對方已是化神道君,兩個魔修生不起半分抵抗之意,只想能從他劍下留下一條性命來。
“道,道君。”魔修兩股戰戰,“是我們冒犯了,我們立刻走。”
“魔修入我道修城池,還欲奪寶殺人。死。“陸恆漠然吐出這幾個字
兩名魔修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化作一道黑光,催動全身魔力就向著不同的方向竄而去。他們拼著修為倒退也在所不惜,只求能逃出生天。
只是,再快也快不過陸恆的劍光。
問道劍將其中一人連肉身帶魔嬰絞成肉泥,陸恆又瞬間出現在了另一人身後。這次,他卻留下了這名魔修的魔嬰。
這幾名魔修來得蹊蹺,明知嚴家背後站著天元仙宗,為何還會拼著惹怒天元仙宗的危險,上門想要殺人奪寶。
陸恆對待魔修,向來是下手狠辣不留情。他玉雕般的左手中,捏著那魔嬰,右手抬手就捏了一個法決。
搜魂術。
奪天造化丹?這嚴家有這等異寶?
陸恆也不多說廢話,開口就問那嚴家強者:”這些魔修是衝著奪天造化丹而來,你嚴家有這等異寶?“
嚴家強者卻是一臉茫然:“我已閉關百年,感受到魔修來襲才出關,對此事確實完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