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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之三

陳大奶奶和氏雅晴一早便起來了, 由著丫頭伺候著穿衣梳頭, 看見還躺在床上的丈夫,道:“你快起來,我今兒要出門。”

她丈夫陳濟咕噥得翻了個身, 道:“今兒都是十六了, 還做什麼去?昨兒元宵還鬧得不夠熱鬧麼?家裡的事竟不料理。”迷迷濛濛又要睡去了。

和氏看著丈夫懶洋洋的樣子就來氣, 道:“我要往孃家去一趟,你也陪我去。”

陳濟道:“你孃家也沒什麼事吧, 今兒一早過去是做什麼?”

和氏一邊戴上金墜珠耳環, 一邊道:“你個糊塗腦子, 我回去自然是有要緊事的。”

陳家家境本也不俗, 有房有地有鋪面,只是他不善經營,前兩年急攻冒進虧損了不少,到底傷了根基。這些年多靠了妻子孃家的勢力才起復的,自然對妻子言聽計從,只好起身道:“什麼大不了的事, 這麼一大早的就叫我起來。”

和氏道:“花朝是我三嬸的生日。前些年他們在外面也就罷了, 今年卻是回家後第一個生日, 自然要好生替我三嬸過一過的。”

陳濟聽了, 笑道:“三嬸的生日自然是要好生熱鬧一回的。只是你也太心急了, 這花朝是二月十二, 這才正月十六呢!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 急什麼?”

和氏啐道:“呸, 你知道什麼,三嬸如今是誥命夫人,那品級擺在那裡呢,這每年的生日自然是有定例的。到了二月,自然有人料理起來。若是這樣,不過成了俗套了,還有咱們什麼好顯心意的?倒是咱們這時候就說起來,那時三嬸知道了,不說那戲酒排場是出自那裡的,也能知道我們的孝心。咱們家的事多虧了我三叔三嬸的面子,不然那些布匹生意可該如何結果?這人情也得日常慢慢溫著,不然臨時抱佛腳,即便人家理你了,到底做事少了幾分心。”

陳濟道:“娘子說的有道理。”說罷,便起身穿衣。夫婦二人吃過早飯,便叫人套了車往和家去。

多年過去,和家老宅業已破舊,前兩年便由和老爺做主徹底修了一回。在和家旁邊的空地上建了一所新宅子,原來的老宅也花了大力維修。如今的和宅比當初珍珠初嫁過來時,足足大了兩倍有餘。

陳家離和家不遠,馬車兩個時辰便到了,和氏下了車,見到新府門擦的油光發亮,上頭掛的元宵燈籠還似乎在炫耀這宅子的光彩,又看看自己夫婿普通的樣貌,只覺心頭暗恨,再一次感嘆:自己怎麼就沒晚生兩年。這樣的新屋子就能多住兩年,也能找一個更體面的夫家。

好在陳濟對自己還算溫柔體貼,便壓下心頭遺憾,進了門,門房早迎上來道:“大姑奶奶來了。”早有丫頭往裡報去。

和氏雅晴便道:“大太太在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三太太在嗎,但是這一進門不問自己的親孃反倒問自己的嬸母,顯得自己不孝不說,更會落人口實。只好問陳氏在不在。

門房笑道:“大太太自然在的。”

雅晴想了想,便又道:“那大老爺呢?”

門房道:“大老爺往田莊上去了。倒是老太爺在呢!”雅晴便不言語。

“大姑奶奶大姑爺小心,請。”

雅晴點點頭,便往裡去,又對丈夫道:“你去那邊給祖父請安,我去和娘說話。”夫妻兩個在二門上分了道。

到了內院陳氏屋裡,便見幾個媳婦丫頭進進出出,顯是陳氏正在理事。門口的丫頭看見她忙報了進去。

雅晴揮揮手,便進了屋。

陳氏見了大女兒,不由奇道:“這會子你怎麼來了?”年節都過完了,還有什麼事讓女兒回孃家的?難道是……

“莫不是女婿又出什麼事了?”

雅晴忙笑道:“娘快別慌,你女婿好著呢,只是家裡沒事,就回來瞧瞧。”

陳氏道:“沒事就好,倒唬了我一跳。”

雅晴笑道:“我們現在好著呢!能有什麼事?”

陳氏暗暗嘆息道:“但願吧!”

雅晴道:“怎麼不見茹兒?”

陳氏正要說話,卻見三妹雅茹掀了簾子進來了。

雅晴便道:“做什麼匆匆忙忙的,老虎在後頭吃了你不成?也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雅茹不妨見長姐在這裡,驚得站住了腳。她自小被這個姐姐給管怕了,畏她比畏陳氏還甚。即便她如今也十五了,長姐的餘威卻還在的,當下便低了頭,放慢腳步,款款行了禮:“母親好,大姐姐好。”

陳氏點點頭,雅晴方才無話說。

陳氏便拉了她過來在身邊坐下,道:“你別怨你姐姐說你,她也是為你好。”

雅茹從小性子急,聽雅晴的話,倒是積威所致,對母親倒還更怕些,此時見雅晴正端了水喝,便低聲啐道:“姐姐自管好自己的女兒就是了,都出嫁了,還來管我。”

這話本是含糊說著,誰想雅晴耳朵尖,便聽見了,當下便將那茶盅往桌上一放,茶水便濺出了不少,冷笑道:“你當我愛管你啊?你若不是我妹妹,我才懶得說你。等你到了梁家,吃了婆婆小姑子的苦,就知道厲害了。”

雅茹聽了這話,昂首道:“姐姐當人家都是厲害婆婆刁鑽小姑麼?那梁家可是和善人家,最是和善不過的。我看過他家太太和三嬸嬸說話,可好了,我才不怕呢!”

雅晴冷笑道:“她那是和未來兒媳的三嬸子說話麼?那是和四品官的太太說話呢!你也不長個心眼,以後被人吃了,也不知道。”

雅茹心頭不服氣,卻也不敢再說,陳氏便道:“罷喲,她還小呢,你這樣嚇你妹妹做什麼?”

雅晴知她心頭妹妹,便不再說了,道:“老太太今兒可好,我來了就直接來娘這裡,倒沒過去請安。”

陳氏道:“好!如今她是享福呢,整日沒事就聽聽戲,閒了叫我們過去說說話。整日笑呵呵的,也沒個煩心事,不知道多歡快!這身子骨比我們還好呢!”話裡話外卻透著酸。

如今的和家雖已建新居,但大致格局不變。大房住在原來的老宅裡,但是經過休憩,這老宅也十分敞亮。新宅由和老太爺做主,給了三房住。和績之與珍珠推辭許久,但拗不過老太爺,和大爺也覺得兄弟如今做了官,給家族爭了光,這新宅該給他們住。況兄弟當官,該要和人應酬,這舊宅雖也不差,但兄弟住著,卻不夠氣派,如此豈不失了體面,況他是長子,住老宅本是家法。便一定要兄弟住著。陳氏即便心中不喜,可也不敢與公公和丈夫違抗,只好也答應了。但心裡到底有根刺。好在後來珍珠言道:“父母既是兩房的父母,也該兩房一同撫養才是。”便在新舊宅之間,打通了牆,將一片小湖給圍了進去,建了個極幽靜雅緻的園子,給兩位老人養老。

如此一來,這二老的園子便在兩房之間,既隔絕了兩房一些爭端,也方便兩府來給老人請安說話,一舉兩得。

言歸正傳,雅晴惦記著事,便拉了陳氏一起去給和老太太請安去。雅茹本不欲和長姐一道兒的,但忽想起一事,便也跟了去。陳氏不置可否,便也帶了她去。再帶了各自的丫頭,浩浩蕩蕩地往和老太太住的凝暉園去。

到了凝暉園,和老太太正無聊,乍見了兒媳婦與兩個孫女一起來了,歡喜的不行,笑道:“好好好,我正悶著呢,快,春葉快上茶上點心來。”

雅晴與雅茹先請了安,便一起說話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見老太太樂得差不多了,雅晴便狀若無意道:“怎麼不見三嬸嬸和四妹妹?外頭連二弟三弟也沒在。我也該過去給三嬸嬸請安才是。”珍珠所出的二子一女,按排行,喚作開定,開宣,雅安。

和老太太道:“北靜王世子今兒生日,她被請了去吃酒了,你弟弟妹妹都跟了去了。”

陳氏雅晴雅茹聽了俱都大吃一驚:

北靜王世子?三弟妹(三嬸嬸)竟認識這樣的貴人?

和老太太笑道:“是呢,北靜王府鄭重其事送了帖子來,她本不欲去的,那邊又再三來請,只好去了。”說來她也大吃一驚。

“三嬸嬸怎麼不帶我去?”雅茹都要哭了。

和老太太啼笑皆非,道:“那是人家世子的生辰宴,請你三嬸和你弟弟妹妹去,是看在你三嬸和王妃關係好的面子上,你去是算什麼?況且你是定了親的人了,怎麼還能隨便出門胡鬧?”

陳氏心裡又酸又妒,但是面上只是帶著好奇的笑,口中道:“怎麼沒聽說三弟妹和北靜王妃有什麼關係。”王妃啊,那是王妃啊!只可憐她手裡的帕子快被攥成破布了,

和老太太道:“聽說,這北靜王妃是早年她伺候過的一位千金小姐,後來嫁了北靜王爺。今兒就是她的長子,也是北靜王世子的生辰。因說想見見定兒,宣兒和安兒,便都一齊帶了去。”

天啊,陳氏心中什麼滋味都有啊。怎麼花氏的運氣就這麼好,能遇著這麼好的關係?

努力不讓自己臉上露出嫉妒的神色,笑道:“弟妹也糊塗了,這雅安去也就算了,小姑娘,給王妃瞧瞧,這定兒和宣兒去能做什麼呢?”

和老太太道:“北靜王世子和咱們定兒年紀相仿,和宣兒不差多少,正是好說話的時候呢!王妃囑咐了一定要都帶去,怎麼能不去?”想到這裡,和老太太不由笑眯了眼,相比被陳氏寵壞的長房長子和開守,和老太太更喜歡的是只比他晚半天的三房長子和開定,與小兩歲的開宣。開定穩重知禮,開宣活潑討喜,且兩人讀書也是十分用功。還有最小的雅安,最是聰明伶俐可人疼,難怪老太太一說起他們就笑彎了眉眼。

這次北靜王世子生辰,能帶上三個寶貝孫兒去,一則能見世面,二則指不定能對日後的前途有幫助呢!老太太如何能不應?

只是聽在陳氏耳中,這話只能讓她恨得酸倒牙。

一邊雅茹卻是紅了眼睛,哭道:“三嬸嬸好偏心,只帶雅安去,卻不帶我去。嗚嗚……”

眾人只覺啼笑皆非,請客赴宴,帶侄女去不帶親女兒去那才奇怪好不好?

陳氏沉了臉,罵道:“好好的哭什麼,這麼大的人了,還是不懂事!雅安是你三嬸的親女兒,自然比你這個侄女兒親些,有好的自然先給自己的女兒,還能給你這個侄女兒不成?”

這話不好聽,和老太太皺了眉,一旁伺候的人只低頭作沒聽到。雅晴看說的不像,忙拉拉陳氏的袖子。不想雅茹年紀小,脾氣卻也不小,脫口就道:“那就讓我做三嬸的女兒好了!”

陳氏一聽這話險些厥過去,揚手就要扇雅茹,好在雅晴在旁忙拉住了她的手。雅茹越發委屈,眼淚流個不住,哽咽地連話也說不出來。

和老太太氣得不行,道:“好了,越說越不像話了。”到底是自己的孫女,把雅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

雅晴勸這個不是,勸那個也不是,只好讓婆子哄了雅茹出去,而後慢慢賠笑道:“老太太、別生氣,茹兒還小呢,都是一時嘴快的緣故。”

又哄陳氏,道:“娘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麼,都是有口無心的。”

陳氏見婆婆和女兒都在,倒不好太過生氣,倒顯得自己也小氣了,還和親女兒計較,便勉強笑道:“罷了,她那丫頭,我還不知道麼,只是她這性子到了婆家可怎麼辦好呢?”

和老太太道:“這些時日你就好生拘著她些,養養她的性子,省得日後丟了咱們家的臉面。還有你也是,這麼大歲數了,這急脾氣也得改改才是。”

陳氏忙答應著,見婆婆氣得臉上都有點變了,當下不敢強硬,服侍了婆婆喝茶,方才緩過氣來了。

陳氏有使個眼色給雅晴,雅晴便笑道:“說來我今兒來是有一件喜事要問問祖母的意思呢!”

和老太太道:“喜事,咱們家這會子有什麼喜事?”不光她,連陳氏也有些奇怪。

雅晴挨了和老太太坐下,笑道:“老太太想想,這二月十二是個什麼日子?”

陳氏一旁奇道:“二月十二,不是花朝麼?”

雅晴笑道:“正是花朝,除了花朝呢?”

和老太太細意想,便笑了眯眼,道:“你這丫頭,你這是考我呢?”

雅晴笑道:“正是呢,我考考老太太。”

和老太太笑道:“不用你考,我都知道,這二月十二,是你三嬸嬸的生日。”

雅晴笑道:“老太太好記性!我也是昨兒才想起來呢!我們昨兒還說過了元宵近日就沒個節日了,我說不是有花朝麼,他就說,花朝是女兒家才過的節呢!我就想著這日子想著耳熟呢,後來一想,可不是三嬸嬸的生日麼?倒是老太太,記得這般清楚,比我們這等年輕人還好呢!”

和老太太笑道:“你們小孩子家事情多,成日裡上躥下跳的,哪裡記得住這些?也難為你記得你三嬸嬸的生日。她的生日也是巧的很,這花朝之後,百花盛開,也是個吉祥日子。那年我給你三叔和你三嬸過訂禮的時候就說過,你三嬸這個日子生的好,日後定然大富大貴的。如今看來,可是應驗了。你三嬸可是旺夫命呢!”

說到這個兒媳婦,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了,她兒子生得好,給兒子討得老婆也好,瞧瞧,夫妻和順,子女雙全,而且兒子已經是正四品的大官了。她這老太婆如今託了兒子的福,也成了誥命夫人了。即便讓她這會子去了也行啊!呀!不行,她還想多活計年,多享幾年子孫的福呢!

雅晴笑道:“可不是麼?我想著三嬸這些年幫襯三叔,照料家務,養育了三個弟弟妹妹,這般辛苦,在外面時哪裡能安安生生過生日呢?今年是她回來的第一個生日,咱們不如給她好好過個生日,也慰勞一下她的辛苦,老太太看如何?”

和老太太聽說,自然滿口答應。

祖孫兩個說的高興,卻是一點沒看見陳氏沉如水的臉色,一個女兒想做三房的女兒可以說是年紀小不懂事,可另一個呢,早早地想著給三嬸過生日。自己這個親孃的生日也沒見她這麼上心呢!

老太太既高興,便越發起了興致。雅晴見此,便也湊趣,盡挑好的話說,哄得老太太高興不已。但只等到掌燈後,還不見三房的人回來,雅晴夫妻兩個便就勢留了住一夜。陳氏雖不滿女兒,但到底是親生的骨肉,又有老太太在,便打發人去收拾雅晴從前的臥室。又因見天色不早了,恐餓了老太太,便傳了飯來吃了。待飯畢,吃過茶,還未見人回來。陳氏便道:“再打發人去那邊問問,怎麼三太太還沒回來?”

和老太太心中也著實擔憂,隔一會子便打發人去問,直等到茶過三巡,正要打發人去路上等著。卻見丫頭急忙忙跑回來道:“三太太,二少爺,三少爺,四姑娘回來了。”

和老太太方放了心,而後方聽一陣腳步並衣衫窸窣聲。

丫頭早打起簾子來,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一位少婦並一個女孩兒,兩個男孩兒進來了。正是珍珠並三個兒女,上來先與和老太太請了安,道:“是媳婦的不是,讓老太太擔心了。”

和老太太看她身上還裹著暗桃紅鑲銀狐裘滾邊長氅,走近時露出穿的晚煙紫繡粉菊蝴蝶馬面裙來,都是出門的大衣裳,便知道她們沒回房就過來請安了,心下的不滿便去了三分,笑道:“無妨,這會子天黑了,外面冷麼?”

珍珠笑道:“那邊想得周到,回來的車上都預備了熱熱的手爐腳爐,倒也不妨。只是宴席熱鬧的很,實在不好早走,便等到如今才散,累得老太太久等,實在該死。”說著又欠了欠身,開定、開宣、雅安三個俱都上來請安。和老太太見了三個孫兒,其餘七分的不滿也早沒了,忙叫走近了來,摟了一個個細看了,笑的眼都眯了,問席上好不好玩,都吃了些什麼東西。開定穩重些,一一答了。待問到開宣和雅安,這兩個卻是嘴快,都搶著答,老太太卻是越發高興。珍珠只含笑不語。

陳氏看了看珍珠的臉色,眯眼細瞧了瞧,道:“弟妹臉上倒有些春色的樣子,可是吃酒了麼?”一面說一面拿眼斜和老太太。雅晴忙暗地裡瞪了她一眼。

果然和老太太看過來,珍珠便拿手捂住臉頰,笑道:“大嫂子竟是火眼金睛不成,這也叫你看出來了?我本不喝的,只是王妃並沈知府夫人拉著死灌,實在推不過,只得喝了幾盅。我酒量淺,就怕上頭,出門前已喝了半碗解酒茶了。這會子臉上還熱熱的,只怕那酒後勁強,還有些上頭呢!”

雅晴忙笑道:“那嬸子該再喝一碗解酒湯才是,不然明兒起來頭疼呢!”說著起身道:“我們家那位總愛貪杯,我勸不過,倒練就了做醒酒湯的好手藝來,我給嬸子做一碗去。”

珍珠忙拉住,道:“這如何使得?讓下人去就是了。”

雅晴笑道:“嬸子是長輩,孝敬長輩是應該的,怎麼不使得?嬸子且坐坐,我一會就來。”

說著便帶了丫頭一陣風似地走了。陳氏看著女兒一陣風似地背影,心酸的都快熬醋了。

珍珠只做沒看到,由丫頭伺候著解下長氅,貼身的大丫頭翠葉忙小心摺好,而後站至一旁。三個孩子的乳母們也上來給他們解外氅。開定開宣猶還罷了,眾人見雅安身上穿的竟是一件大紅羽紗繡白梅白狐狸裡的鶴氅,那大紅羽紗也就罷了,那白狐風毛卻出得極好,純色雪白,一點雜質也無。最難得的是領口並不用繫帶,而是用兩顆拇指大小的珍珠做釦子,那樣的珠子一顆尚且難得,何況兩顆一模一樣的,還用來做了釦子。

陳氏母女皆看住了。

雅安的乳母小心翼翼地解下來收好。雅安年紀小,還不知道衣裳的貴重,自然不明白眾人的眼光如何這樣盯著。

陳氏勉強笑道:“到底弟妹財大氣粗,這樣好的珠子,竟拿來做小孩子的衣裳釦子。我們想要一顆鑲簪子都不能呢!”

和老太太正與開定開宣說宴席上的事,聽到這話,方看見那件鶴氅,也不由蹙了眉。珍珠淡淡一笑道:“大嫂說的哪裡話,這是今兒宴席上,北靜王妃賞的,我再三推不過,只得收了。說是今年北靜王世子隨今上圍獵時獵得了好些獵物,其中有一隻白狐,風毛出得極好,本欲孝敬了王妃,只是王妃不大愛這些,便給了郡主做衣裳。那府上的能功巧匠多的很,這麼點子皮毛,竟做了兩件鶴氅來,一件是芙蓉花的,郡主自個兒留了。還有一件就是安兒身上這件白梅的了。”

雅安也拉著和老太太的袖子笑說道:“祖母不知道,曉姐姐可好了,待我也親切極了。我也說不要的,只是曉姐姐要惱的樣子,我就只好收了。”

老太太奇道:“什麼‘大姐姐小姐姐’,誰是‘小姐姐’?”

珍珠笑道:“王妃家的小女兒,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兒,已封了郡主了,閨名單字一個春曉的‘曉’字。倒和咱們安兒很是投緣,定要叫安兒叫她姐姐呢!”

和老太太又驚又喜,道:“真的麼?怎麼竟有這樣的緣法?”

雅安笑道:“曉姐姐下面沒有妹妹,今兒見了我,就高興的很呢,說:總算輪著我當一回姐姐了。便一定要當我姐姐。只是可憐我在家裡當人家妹妹也就罷了,出了門子,還要當人妹妹。”

說的眾人都笑了,開宣笑道:“你個小丫頭,做妹妹不好麼,你看你這個妹妹,家裡哪個不疼你。”他與雅安年齡相近,自然更親近些。

雅安笑道:“三哥,你是吃醋了麼?”又跑到開定身邊道:“二哥,既如此,你就多疼疼三哥吧!”兩房並未分家,排行都是一起的。故她稱呼自己兩個哥哥為二哥三哥。

說的眾人越發笑起來,開宣雖也頑皮,但也饒不過這個小妹,不由臉上紅起來,道:“你還鬧呢!

正說著,只見雅晴已帶了丫頭回來了,滿面笑容道:“醒酒湯好了,嬸子莫嫌棄我手藝不佳,且趁熱喝了吧!”親自端上來,吹得不熱了,方奉與珍珠。

珍珠笑道:“多謝你了。”接過了,喝了半碗,便罷了,“肚子還飽呢,實在吃不下了,倒勞累你了。”

雅晴道:“嬸子哪裡的話,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珍珠道:“那是你有心了。”

一時又道:“雅晴今兒來是有什麼事麼?”

和老太太笑道:“險些忘了正事了,雅晴說啊,你勞累了這麼些年,操持家務相夫教子,實在是辛苦。正好,這二月十二是你的生日,就想著咱們一家子好好給你過個生日,也讓你好好歇一歇。”

珍珠一驚,再想不到這樣的事來,對於大房長女雅晴的殷勤,她自然十分明白,但不好明示,暗示又不行,實在讓人頭疼。但此事卻是不得不明說了。

歉然一笑,拍了拍雅晴的手,道:“有老太太在,我做小輩的哪裡能過什麼生日呢?”

和老太太道:“你相夫教子,自然辛苦,過個生日怎麼了?也是你應得的,不要推辭。”

珍珠道:“老太太的話實在叫我愧疚,雅晴的心意,我心領了,多謝你了。”

雅晴笑道:“三嬸哪裡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

於是又商議道乾脆熱鬧些,請了眾親戚朋友都來,聽戲吃酒,也更熱鬧些。

雅晴笑道:“我聽說如今那春和班唱的極好,是崑腔。還有喜祥班也不錯,不如都請了來。多唱個幾日,也足了我們聽戲的癮。”

珍珠笑道:“一日就夠了,老太太和大嫂子生日也沒那樣子呢,我怎麼好逾矩呢?”

雅晴方覺失言,訕笑道:“我是有戲聽就樂糊塗了。”

和老太太淡淡一笑,道:“晴丫頭倒越發愛鬧了。不過她對老三媳婦的孝心還是可嘉的。”

珍珠笑道:“可不是麼?正是這孩子心實,大姑爺也是個老實的,三爺也常唸叨呢!”

和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雅晴面上也有些受寵若驚來,唯有陳氏,臉上的表情變化多端,十分有趣。

既定了主意,又有和老太太的話,雅晴便辦起來,定了戲酒,又看酒宴的菜式,看了菜式又看宴客的名單,忙得不亦樂乎。她是出嫁女,本不該管這事的,但是陳氏心裡正又醋又氣,哪裡願意用心?雅晴便正好打著體貼母親,關心嬸母的旗幟,又有和老太太的支援,竟被她給熱熱鬧鬧地辦起來了。倒是省了珍珠許多事情。

到了二月十二一早,珍珠便起身裝扮了,開定開宣雅安由各自的乳母丫頭陪著,來與母親磕頭。珍珠看著三個可愛的孩子,輕撫著頭上昨夜和績之送的紅珊瑚綴珍珠流蘇釵,笑得心滿意足。

今日的生辰宴果然十分熱鬧。闔府上下打點地十分齊整。老宅的外書房裡設的男席,招待一眾親友男客。新宅的花園名叫芳華園,設了几席,招待一眾女客。來客之中,孫氏、花自芳與鴛鴦帶了三個兒女都來了。孟和堂一家也在邀請之列。還有和家的一些親戚。受邀的也有,沒受邀的也有。另外還有和績之官場上的一些同僚女眷,另又開了一席,自然也十分熱鬧。眾人送的禮物有貴重的也有普通的,也還罷了。倒是席上有北靜王府送來的回禮和請帖,分外引人注目。

眾人都十分詫異,也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需知珍珠如今雖是誥命夫人了,但和績之不過是正四品的官銜,這樣的品級在外面倒是不錯,但到了京裡,卻也平常的很。那高高在上的北靜王府,便是一二品的大官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怎麼竟送賀禮來,來的人也是客客氣氣的,與這和夫人似是十分熟稔的樣子。

眾人的心裡幾乎被好奇的貓給撓死了,可又不敢問,只好悄悄地拿眼看著。——這北靜王府到底是皇親國戚,侯門大戶,派出門送禮的婆子都是一等一的。那規矩氣派在舉手投足之間,雖態度溫和,和聲細語,但那隨意的一眼便讓人不敢隨意多言。更何況那穿著打扮雖然低調,但明眼人一眼便不敢小瞧了去。

眾人便只好豎起耳朵聽她們說些什麼:

“王妃實在太客氣了,這樣重的禮我如何收得?”

那北靜王府的婆子滿面笑容道:“夫人不必客氣,我們王妃說了,這些東西不過是俗物,便是給人把玩的。夫人收了玩,搏了夫人一笑,既全了它們的作用,也是它們的福氣了。”

珍珠笑道:“還是這麼個脾氣。”

眾人聽她語氣,不由越發奇怪,這和夫人與北靜王妃到底是何關係,怎麼這樣親熱?

又聽珍珠說道:“今兒是王妃大好的日子,我卻不好過去賀壽,還請嬤嬤回去替我向王妃告罪。王妃不缺什麼,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只好打發人送了我親自做的一雙鞋去,王妃可見著了?可還喜歡麼?”

那婆子笑道:“喜歡,喜歡!奴才出門前王妃還特意囑咐了,說定要我親自謝謝夫人。夫人的鞋做得很合腳,顏色和花樣也是王妃中意的,王妃十分喜歡,今兒就穿著呢!本來今兒該和夫人聚一聚,熱鬧熱鬧的,但府裡脫不開身。——如今的身份在那裡,竟是舉動不由人了。——不瞞夫人說,我們府裡這會子也忙的一團亂呢!每逢了這個日子快來了,我們王妃都說簡單些就好了。可如何能簡單呢?王妃雖有心,但是王爺恐委屈了王妃,總記掛著這事。還有宮裡並各處親戚王府裡,哪裡能不過呢?王妃本有心請夫人也過去熱鬧熱鬧的,但是人多事忙,只怕慢待了夫人。又想著夫人這裡只怕也不得空呢,便只好派我過來,看看夫人了。等過一陣,再補請夫人。”

珍珠笑道:“多謝王妃想著,我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又說了幾句,珍珠忙請人另開了一席,請了那婆子去吃酒。那婆子也不推辭,吃了幾盅酒,便告辭了。珍珠不好強留,只好親送出去,方才回來。

眾人這時才知道北靜王妃也是今兒的生日。看那和夫人與這來送禮的婆子言語熟稔,便是其中關係不淺。有顧禮不好多問的,也有大膽相詢的,珍珠只笑笑,只道是“故人”罷了。眾人不好追問,只得心中暗自揣測,但到底對這“和夫人”更添了幾分重視。

一場宴席下來,倒也說得上是賓主盡歡。

果然不久之後,便有北靜王府的人送來一張帖子。說是北靜王妃欲於三月初三在城外的莊子上賞花遊春,請和府女眷等人一起賞光遊玩云云。只把闔府上下又驚又喜。珍珠想了想,便問和老太太等人。

珍珠自己,帶上女兒雅安自然是要去的。和老太太人老越發愛玩,況北靜王府的莊子並不遠,路途也平坦,有心臨老也見見世面,便答應了。陳氏見了老太太應了,心想自己也要跟去看看熱鬧,也瞧瞧花氏是否扯謊才是,便也說要去。彼時雅茹正被拘煩了,聽到訊息,她又是個愛玩的,哪裡能不去的?只死鬧活鬧一定要跟了去。無奈,只好也帶上她。可巧大姑奶奶雅晴聽見了訊息,哪有不湊熱鬧的。便到合老太太面前奉承了一堆的話,哄得和老太太開口和珍珠說了也帶了她去,也熱鬧些。婆婆開口了,珍珠也不好拒絕,只好答應了。雅晴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我和三妹妹都去,豈可少了二妹妹?”二姑娘雅樂也出嫁了,她性子靦腆溫柔,也甚得和老太太喜愛,珍珠也比較喜歡她,也覺不好落了她,便打發人去把她也給接了來,大家一同去。二姑奶奶雅樂不比大姐能算計,雖也想去看看世面,但聽這事情自己本就不在此列的,怎麼好去?無奈大姐一定要拉上她。她實在沒法子,又見老太太與三嬸都應了,方才答應的。

這一日一早收拾了,珍珠帶著雅安一輛,和老太太帶著雅茹一輛,陳氏帶著雅晴雅樂一輛,另還有丫頭婆子坐了兩輛,還有一輛車裝了衣飾用品等物。一行車馬足行了一個多時辰,方到了北靜王府在郊外的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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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莊園十分齊整,早有前行的下人報了進去。等珍珠她們下車的時候,只見兩旁皆站了婆子,珍珠扶了丫頭的手下車,另兩輛車上,和老太太與陳氏並三個女兒也已下了車。那邊站的為首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媳婦笑道:“可把三奶奶給盼來了。”

珍珠認得她,知道她是王府的管事奶奶之一,在北靜王妃面前亦十分體面,忙笑道:“出門繁瑣,竟耽擱了時候,勞煩姐姐等我。”

那王進媳婦十分識趣,忙笑道:“奶奶哪裡的話,我一個下人,等奶奶是應該的。”而後便看身後的和老太太道:“想必這就是老太太吧!”

珍珠笑道:“正是家婆母。”

王進媳婦便滿面笑容道:“給老太太請安了。”

和老太太忙扶住,道:“這如何使得。”王進媳婦便又問陳氏並雅晴等人好。和老太太倒也罷了,到底見過世面。陳氏和雅晴等人,見這媳婦模樣不差,穿戴雖穩重,但樣樣不俗,生生就把穿金戴銀滿頭珠翠的自己給比下去了。且她一個僕婦,便這樣體面,只不知這主子該是何等貴氣。心裡這樣想著,底氣便不覺虛了三分。那王進媳婦何等人精,一眼便看穿了,只是面上卻絲毫不露,依舊笑容滿面得說著。

正寒暄著,卻聽一陣腳步並衣裳簪環窸窣之聲緩緩而來,一個丫頭疾步上來,在王進媳婦耳邊耳語幾聲,王進媳婦便收斂了笑容,躬身向後,眾人隨她眼光看去,卻見一群盛裝華服的丫頭媳婦等人,簇擁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盛裝麗人出來,見了珍珠便滿口笑道:“來了還不進來,只管在這裡磨嘰,定要我親自來接你不成?”和老太太等人眾人只當是王妃親臨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卻見珍珠只笑著迎上去,道:“是呢,我大駕光臨了,你不來接我,我可不敢進去。”

那女子笑罵道:“多年不見,你倒是越發伶俐了,一張嘴兒不把人比下去就不行。這性子卻是一點也沒變。”

珍珠笑道:“你也不差,我可沒討過你的便宜。如今做了官太太,架子也越發大了。一點虧也不肯吃了。”

眾人見她二人互相打趣,卻十分親熱的樣子,不覺詫異。又才明白這少婦並非是北靜王妃,但卻不知道是何等人物。雅安那裡卻是洩露了緣故,甜甜笑道:“紫鵑姨媽好。”

那紫鵑聽了小雅安一聲喚,只喜得眉開眼笑,拉著不撒手。雅安也似十分喜歡她的樣子,任她看著也笑眯眯的。

那王進媳婦便笑道:“這是順天知府家的沈太太。”

眾人方知這女子的身份竟 如此尊貴。模樣標緻不說,年紀看著不過二十出頭,卻已是正三品的官太太了。

那裡正與珍珠打趣說笑的紫鵑也覺察著了,便上來笑道:“老太太好。”便福身行了一禮。慌得和老太太避之不迭,道:“這個如何使得?”紫鵑笑道:“老太太是長輩,我與珍珠比親姐妹還親些呢,她的長輩自然是我的長輩了。這個禮當受的。”老太太無法,卻也側過身子,受了她半禮。

珍珠一旁看著,見她們寒暄畢了,又指著陳氏道:“這是我家大嫂子。”另三個侄女兒哪個是哪個。紫鵑本就是心細如髮的人,況這些年見識得多了,越發心細,見了陳氏母女,心中便明了了,便笑對她道:“你倒好,一家子熱熱鬧鬧的。”

珍珠抿嘴一笑,道:“可不是麼?”

陳氏只覺面上火熱,只她皮膚略有些黑,倒看不大出來。紫鵑便只含笑頷首一禮而已。而雅晴雅樂雅茹三個,卻上來與紫鵑行了一禮。

待都見過了,紫鵑笑道:“瞧我樂糊塗了,見了小雅安就忘了,咱們快進去吧!王妃得等急了。”於是一行人便往裡去。

待進得院來,陳氏母女戰戰兢兢,看也不敢看。只覺這裡伺候的丫頭婆子也個個規矩,行動有度,比她們竟還強些呢。待入得內院,便見不少插金戴銀的丫頭依次請了眾人各處安置。陳氏方才悄悄抬起頭四處打量。

原來這是北靜王府的別院,因此依山傍水,風景頗佳,還有一眼溫泉,上代北靜王甚愛,便在此處建起了別莊。經幾代人擴建,竟小有規模,非尋常莊園可比也。在陳氏等人眼中自然更上一層樓。

但這些雅緻秀麗的景緻在那位少婦出現之後,彷彿成了背景了。

只見那位沈夫人攜了雅安的手,與珍珠一路前行,間或招呼和老太太並陳氏母女等人還遊刃有餘,一路穿花扶柳到了一所極軒麗雅緻的庭閣前,這裡服侍的丫頭衣著更鮮豔,模樣更俏麗。看見她們來了,早有丫頭們報了進去:“沈夫人、和夫人來了。”

又有一個戴著赤金點翠蝴蝶簪的丫頭笑著迎出來,道:“王妃等了許久了,夫人們快進去吧!”

眾人謝過,便往裡去。陳氏母女進了們,只覺一陣極淡的幽香傳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細一聞便又不覺了。屋內的擺設自是奢華優雅,正座上一位少婦,不過二十來歲,淡然微笑,貴氣逼人,再看那容顏氣度,真真叫人自慚形穢,不看正視。陳氏等人只覺目眩神搖,忙低了頭,不敢再看。

而她的身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穿著大紅百蝶穿花灑金對襟襖兒,眉目精緻如畫,與那少婦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氣質更嬌嫩高貴,不比少婦飄逸出塵。她正翹首企盼,待看見雅安,似是眼前一亮。

珍珠含笑上前福下身子去道:“給王妃請安了。”

那正座上的人竟是已經有三個孩子的北靜王妃?陳氏等人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受驚不小。

但更叫人驚訝的事情出現了,那北靜王妃竟立即自座上起身,扶起了珍珠笑道:“姐姐快請起,總是這麼客氣。”珍珠笑道:“王妃好意,但我卻不能失禮。”黛玉搖搖頭,笑嘆道:“你呀!”

珍珠便喚了雅安來,雅安也似模似樣地給黛玉請了安。黛玉忙摟住了,笑道:“好安兒,我瞧瞧,可想壞我了。”雅安笑道:“我也想王妃娘娘,只是母親不得空出來,我人小,又要跟著哥哥們識字,不得空出來。還請王妃娘娘恕罪。”

眾人看她小小的人兒,身量未足,卻嬌憨可愛,說起話來小大人一個,一套一套的,卻是井井有條,實在可愛得不行,皆都笑了起來。

雅安卻只道自己說錯了,小臉憋的通紅,小嘴癟了起來。黛玉忙道:“安兒真乖,說的真好,比你曉姐姐還懂事呢!”忙哄著她,那邊水曉見了可愛的安妹妹傷心了,也上來有模有樣地哄著,眾人只覺有趣。雅安方才不委屈了,又笑起來。兩個小姑娘說不出的親熱。

黛玉笑道:“罷喲,你們去後面玩去吧!只是你不許欺負妹妹,要好生照顧妹妹。”那水曉巴不得,忙答應了。兩個小姑娘一溜煙去了,後面伺候的丫頭奶媽子等人忙不迭跟上。

黛玉與珍珠笑嘆道:“讓姐姐笑話了,這丫頭只叫她爹給寵壞了。”

珍珠笑道:“王妃說的什麼話,我看郡主好得不得了。”

黛玉嘆道:“你哪裡知道!”因見身後跟了幾位婦人,很是忐忑不安的模樣,便笑道:“這幾位想是珍珠姐姐家的吧!是我怠慢了。”

和老太太等人見王妃相詢,卻是慌得不行,忙跪下行禮。黛玉忙叫人扶住,道:“不必多禮,我與姐姐甚是親厚。姐姐的婆婆嫂子自然不是外人。你們如此多禮,倒顯得生分了。”

饒是如此,和老太太倒也罷了,身份年紀經歷擺在那裡,還能說上兩句。陳氏母女幾個何曾見過這等場面,只喏喏答應,連話都說不順。黛玉自然見慣了,也知道不好多言,反叫她們越發不自在,只和聲安慰了幾句,叫丫頭婆子好生伺候著,請了她們去後院歇息賞玩。

一時又有孫氏並鴛鴦等人來了,母女姑嫂廝見自然十分喜悅。孫氏不便礙著她們說話,便藉故去後院與和老太太等人說話去了,倒也便宜。

一時筵席擺在了芙蓉圃邊上,珍珠再想不到竟見到了鳳姐兒和平兒。

鳳姐兒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卻依然有著少婦的風韻。豪門大戶管家奶奶的氣勢依稀可見。女兒巧姐兒已經出落地十分標識了,正預備著說親了。倒是平兒竟也有了一個女兒,今年也有四歲了,玉雪可愛,十分伶俐。

珍珠愛得什麼似的,抱著親了好幾口。

還是鴛鴦笑道:“罷喲,別把人家姑娘給嚇哭了,日後見了你就跑。”話裡雖這麼說著,自己卻不放手,直抱著往後面看花去了。

這裡平兒笑道:“還沒給誥命夫人磕頭呢!”說著作勢便要磕下頭去。

珍珠忙扶住,一面嗔道:“好姐姐,你也來打趣我不成麼?”

平兒就勢站住,笑道:“並不是打趣,我是真心為你高興,從前你就是個好的。不似那等妒高踩低的人。從來只與人為善,不與人為惡的。那時我便說,我們裡面,只怕你的好處還在後頭呢!可不應了我的話了?”

珍珠笑道:“那是承了你地吉言了。”

平兒道:“那也是你自己的造化才是。”

珍珠看一眼正在黛玉身前說笑的鳳姐兒道:“她如今待你可好?”

平兒道:“她待我自然是好的了。”見珍珠似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由淡淡一笑,道:“我說的自然是真話,我的境況你是知道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和她從小兒一塊兒長大,到如今也差不多過了半輩子了,還有什麼好想的?我們那位爺如今也是看開了,早沒了從前的那麼多花花腸子。託了王妃的福,璉二爺如今是個富貴閒人,日子且就過著吧!我自有了如姐兒,也沒有什麼好求的了。”

珍珠聽了,也不知道該為平兒高興還是傷心,只是拍拍她的手,不語。

那邊鳳姐兒正在黛玉跟前說笑,當年賈府抄沒,她們夫妻倆的罪名倒是不大。後來由北靜王出面說情,自然沒有什麼大罪過了。早兩年送走了賈赦和邢夫人,如今的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也是蒙了北靜王府的庇佑了。今兒黛玉設宴請了故人遊玩,雖是小宴,但起居茶膳,自也不是簡單的。這些於以前的鳳姐兒來說都是常事,如今卻是再不能了。

看著眼前依舊風華絕代的女子,想到她與北靜王恩愛逾常、專寵於房的佳話,不由讚歎。

再看看往日賈府曾經的丫頭們,如今一個個都是人上人了。紫鵑、珍珠、鴛鴦,哪個不是好的?當初只是伺候人的丫頭,如今不是誥命夫人,就是當家太太了。且一個個都御夫有術,姨娘通房一個也無。怎不叫人羨慕?反觀是她,當年風光無限的璉二奶奶,如今卻是一點光華也無了。如此反差,怎麼不叫人嘆息?

黛玉不覺她所思,只道:“老太太的墳可好?這兩月事忙,我也沒打發人去瞧。”

鳳姐兒忙道:“好,前兒璉二爺親自去的,請了兩個人收拾了一番。春日裡幾場雨下來,那墳上草木就盛得很。二爺親自動手除了草,又修了墳。”

黛玉不覺嘆息,道:“等今年清明,我也親自給老太太上香去。”

鳳姐兒道:“老太太一定高興。”

賈母在賈府抄家之後就沒了,黛玉知道很哭了一場,時常也派人去看著賈母的墳,以盡孝心。

珍珠道:“寶二爺還沒有訊息麼?”

平兒搖搖頭道:“哪裡能有訊息?這麼些年了,要能找著早找著了,要回來也早回來了。”

珍珠道:“誰能想到當初金尊玉貴的寶二爺竟會……唉!”

平兒道:“可不是?世事無常,這位爺自生下來時便有些不尋常。老太太、太太便當寶貝蛋似的捧著。到大了,倒養出那樣的性子來。只是可憐了寶二奶奶,那樣的模樣兒,便是進宮去做個主子也是不差的,誰想到竟是遇到這命裡的魔障,生生耽擱了一輩子。”她嘴裡雖然這樣說著,但面上卻似是不以為然的樣子。

珍珠奇道:“她竟還守著麼?”

平兒輕笑道:“哪裡呀,早年說的好聽,說要為寶二爺守一輩子,等著他回來呢!人人都贊她好,說她賢良淑德,二太太還誇口說要為她請一座貞節牌坊呢!”

珍珠聽著話裡的的意思,不由挑挑眉,又聽平兒道:“才過了一年多,那邊便鬧起來了。薛家太太要帶女兒回去。二太太自然不肯。親姐倆差點就打上來。什麼老底都掀出來。最後沒法子,二太太便說了;寶丫頭是兒媳婦,也是外甥女兒,她待她再親厚不過了。寶玉去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她也是捨不得委屈了寶丫頭,誤了她的一生。只是她們婆媳兩個如今相依為命,怎可分離?薛太太是親孃,也不好違逆。便讓寶丫頭自己做主吧!她絕不阻攔。”

說到這裡,平兒忍不住笑了起來,珍珠便知有戲,忙推她。

平兒忍了笑道:“那位‘寶二奶奶’便哭哭啼啼道;她不賢不孝,累得夫婿出走,慚愧之極。婆母慈善不怪罪,是她的福氣,只是她實在沒臉面對婆母了。就決定和母親回家去了。”

珍珠又是驚訝又是好笑,細一想想,倒是寶釵的作風,道:“後來呢?”

平兒道:“聽說回去後不久,薛太太便託人與她尋了門親事,卻是做小的。”

珍珠奇道:“她也肯麼?”當初她不是最心高氣傲的麼?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這樣的青雲之志,竟也為幾鬥米折腰了嗎?

平兒道:“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日子從不會因人而停轉,天下那麼大,誰又能管得了誰呢?

正想著,卻聽那邊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娘!”

珍珠回過頭,卻看見女兒如花一般的笑臉,只覺心頭甜軟得如蜜一般,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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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從2011年1月1號開始連載,到2012年的正月初一,算是正式完結了。

小劇場:

鳳姐兒對於黛玉珍珠的“御夫術”十分好奇,在忍了很久,躊躇了很久之後,終於鼓足勇氣向她們詢問她們是怎麼調/教各自的丈夫。

黛玉面帶羞澀:這個麼……他有潔癖,衣裳飾物讓人碰了都不要了,何況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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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兒:……璉二你為什麼沒有這個毛病?

紫鵑:我倒也想為他尋個伺候的人,可是我們婆婆不讓啊!

鳳姐兒:還有這樣好的婆婆?我怎麼沒遇上?

紫鵑:“你也知道我婆婆早年辛苦,節儉慣了,性子有些執拗,說丫頭婆子下人是做官的排場門面,省不得。可這妾室通房,又不能拉出去給人看,白養著浪費糧食……

鳳姐兒:我婆婆倒是鏗吝的厲害,也是個一毛不拔的主,怎麼就沒用到正道上?

珍珠笑眯眯:和家的家規如此。況且,男人總是要管的。

鳳姐兒:你的話也太簡單了。我倒是管了,怎麼越管反彈越大呢?

鴛鴦:我們小戶人家,怎麼養得起?況他醫館裡的事都忙不及,哪裡有心思想這些?

鳳姐兒:原來忙也是有好處的啊!

綜上所述,這都是各自的福氣各自的命啊!

附送老公笑話一則:

我在看電視時,電視上正在放大s和小s的活動新聞。

老公:小s結婚了沒?

俺:……人家都快生第三胎了,你說她結了沒?

老公:大s是二婚吧?

俺:人家結婚才小半年!

而後螢幕上又出現一個光頭黑人帥哥。(我也不認識,但是不是那種黑漆漆的黑人,有點像《速度與激情》裡的那個光頭。

老公:這是動力火車吧?

俺:……

新文唐穿同人《唐時明月》

悲催的唐高宗王皇後同人。正在更新中,請大家多多鼓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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