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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秋狩

皇宮之中秘密很多, 不是秘密的秘密更多,做了壞事肯定都要遮著掩著不能讓人知道, 做了好事就算他自己無意讓人知道,肯定會有人為了討好他而去讓該領情的人領這份情, 所以衛衍很快就從小內侍的嘴裡知道了高大總管在昭仁殿裡為他求情的事。

如果沒有高大總管苦苦哀求,皇帝的火氣肯定更大,衛衍前兩天恐怕要吃更大的苦頭,這份情他肯定是心領的,而且心領不夠,還應該表示表示,所以他就打算要送點東西給高大總管還他這份人情。

正好家裡有西邊來的客人送了幾塊玉, 他就厚著臉皮從父親那裡討了一塊拿來送人。

“老奴不需要什麼謝禮, 大人以後不要和陛下鬧脾氣,好好過日子就是給老奴最大的謝禮了。”高庸一想到這兩位主每次鬧彆扭,都能鬧得雞飛狗跳,身邊的人提心吊膽不必去說, 甚至連朝中都不得安寧就感到非常頭痛。

他打心眼裡希望衛衍從此以後能和皇帝好好相處下去, 不要動不動就這個不理人,那個發脾氣,搞得大家都沒有安生日子過,如此這般,才是對他最大的感謝。

“我哪有鬧脾氣?”被高大總管這麼說,衛衍下意識地嘟噥著反駁。

皇帝不找他麻煩他就要謝天謝地了,他又沒有吃熊心豹子膽, 怎麼敢和皇帝去鬧脾氣?

“大人和陛下鬧脾氣的次數還少嗎?”高庸無可奈何地看著眼前這個到現在都沒有擺正心態的人,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不是老奴要多嘴,這些道理大人都懂。從大處說,陛下是君,大人是臣,讓陛下保持心情愉快也是臣子的職責。陛下心情愉快則政事通暢,於國於民也是一件好事。從小處講,陛下心情好大家都安生,大人能夠安生,老奴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也能鬆口氣。而且,陛下對大人到底怎麼樣,大人是真的不懂,還是一直在裝傻?”

高大總管這話說得……難道他認為所有讓皇帝不悅的事情都是他在鬧脾氣?果然是皇帝的心腹,完全站在皇帝那邊考慮事情。對於高大總管如此明顯的偏心行為,衛衍很是腹誹了一陣。

高大總管說的那些道理衛衍何嘗不懂,但是有時候明明是皇帝沒道理他根本就沒錯,為什麼一定要他低頭。如果他真的做錯了什麼,他自然會乖乖認錯的。至於皇帝到底對他怎麼樣,他也知道皇帝現在對他比任何一個臣子都要好,就像他這次犯的錯,若是別的人,怕不知道會被怎麼樣。但是,有時候他堅持的東西,和好不好沒關係,那是原則性的問題。

“只要陛下以後好好的,我自然也會好好的。”只要皇帝以後不會再蠻不講理,衛衍決定以後儘量不去做讓皇帝生氣的事情。

“大人不去做那些沒頭腦的事,陛下自然會好好的。”哪一次皇帝發脾氣不是因為這個,不過看衛衍根本就沒在意的樣子,高庸知道自己又是白費口舌了。

罷了,反正不管這位主做了什麼傻事,皇帝自然會替他去收拾的,就算做了沒頭腦的事惹惱了皇帝,從這次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皇帝最終還是捨不得把他怎麼樣,他何苦要去操那份心?

高庸決定以後少操點心,免得他的頭髮越掉越多,終於放過了衛衍不再繼續隆

高大總管這邊搞定了,齊遠恆那裡衛衍卻搞不定。

衛衍聖旨在手,為紅玉姑娘脫籍的事自然變得很簡單,有著眾人的幫忙,齊遠恆的婚事也進行得很順利,但是皇帝交代給他的另一件事,衛衍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在齊遠恆面前開口。

皇帝表明了招攬的意思,但是齊遠恆一向都沒有入仕的意願衛衍也是略知一二的,該怎麼進行勸說就成了一件為難事,他愣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法來,以至於他這個這樁婚事裡功勞最大的促成者在新人們拜完堂的那一夜就開始愁眉苦臉起來。

想了一夜,衛衍依然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就自暴自棄了,反正他根本做不來婉轉的說客,決定直接找上門去,就這麼實話實說了。反正他盡力就是,至於成不成乃天意,不是他可以扭轉的。

“衛七,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急事嗎?”齊遠恆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被家人早早叫起來招待衛衍,只希望他是真的有事,否則他決定在這一個月內將衛衍列入不受歡迎的客人行列裡面,不準他在這個月內登門。

他自以為見識夠廣了,依然想象不到世間還會有衛衍這麼不識趣的月老,剛牽完紅線就在新婚第二天上門來搗亂。

“齊兄,事情是這樣的……”衛衍這樣了半天始終這樣不出來具體的東西,主要是事到臨頭他又開始猶豫,以他和齊遠恆的交情,在明知道他並無此等志向的情況下開口,好像有點挾恩為難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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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衍在那裡吞吞吐吐說不清楚,齊遠恆只能自己猜測他的來意。聰明人和笨蛋的區別就是聰明人不需要笨蛋細說,光從他的表情就把他要說的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原來如此,齊遠恆還在想那位這次怎麼會這麼好心,這麼爽快就玉成此事,原來存著這樣的目的。

“衛七,大恩不言謝,你我之間就不說這個謝字了。”齊遠恆趕在衛衍把話說出口之前截住他的話頭,開玩笑,若真讓衛衍把話說出了口,以他們之間的交情,他很難拒絕的,那位大概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會選了衛衍來做這說客,“至於你家皇帝的這份恩情,你回去替我謝一聲,告訴他如此厚愛我齊某人自然會有回報,請他稍安勿躁,靜待佳音。”

“啊?”聽了這話,衛衍傻了眼,他不知道齊遠恆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還沒細問,齊遠恆已經端茶送客了。他終於想起來齊遠恆正在新婚之中,他這麼早來打擾好像很不妥當,只好先告辭了。

回過頭去,皇帝聽了他的彙報,不過唸叨了一句“朕倒要看看他準備如何回報朕”,就按下了此事不再提起,沒人再問他這事,衛衍只當這事到此結束了。

過了兩天,他又被沈大統領拎回去忙秋狩的事情,這事更是很快就到了腦後。

天熙二年的秋狩是在十月十六舉行的,到十月十八結束,共計三日。這屆秋狩,有幾個人在眾人面前皇帝跟前很出風頭,衛衍就是其中之一。憑著精湛的騎術,還算湊合的箭法以及絕對算得上頂好的運氣,衛衍愣是蓋過了眾人,拔得了此次圍獵的頭籌。

他這麼風光,有人高興,有人就不高興。

比如有幾位板正的老臣,就忍不住對此事嘀咕了幾句,說他怎麼這麼不懂事連皇帝的風頭都敢蓋過去,不過話剛出口就被旁邊交好的同僚急急掩了嘴。

皇帝自己都不在意,看到衛衍拔得了頭籌,很是高興地喊賞,既然這樣,旁人又何須多嘴?

再說近衛營的這些近臣,仗著皇帝寵愛,每每將內外有別掛在嘴邊,向來跋扈得很。若被有心人聽到,在那位耳邊多嘴幾句,得罪了這等近臣寵臣,什麼時候被人下絆子都無人知曉。

反正皇帝在那裡發話了,眾人跟著喝彩恭喜就是,管那麼多做什麼?

有著這種想法的朝臣眾多,所以這圍獵結束後的慶功宴氣氛熱烈非常,眾人都藉著恭喜之名來向衛衍敬酒,衛衍饒是酒量尚可,也撐不住了。

他用眼神向皇帝求救,偏偏皇帝坐在首座,笑而不語,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眾人灌他的酒,始終不肯發話阻止。

縱使衛衍有千杯不醉的酒量,都經不起這麼喝,更何況他還沒有,被眾人這麼一灌,才酒過三巡,他就被人扶了下去。

衛衍被扶下去沒多久,景帝藉口他在場大家無法隨意,也退席了。

“熱……”

景帝剛走到安寢處的門口,就聽到裡面的人在發出低低的輕吟聲。

聽到衛衍的聲音,他的神色動了動,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步,進了內殿,就看到衛衍正躺在榻上,旁邊的宮女內侍著了熱水,在為他擦洗手腳。

“醒酒湯喂過了?”景帝走過去,坐在榻邊,用手背探了探衛衍的額頭。雖然他剛才縱容眾人灌衛衍的酒,現在卻有些捨不得他如此難受。

衛衍被他一碰,抖了一下,很快就抓住了他的手,大概覺得他的手背涼涼的很舒服,他抓住了就不肯鬆開了。

“喂過了,陛下。”眾人都知道皇帝此時的心思,伺候好就齊齊退了出去。

“既然覺得熱,朕幫你把衣服脫了好不好?”見人都下去了,景帝自然開始逗弄衛衍。這是今晚他眼睜睜看人灌醉衛衍的真正目的。

“嗯。”衛衍昏昏沉沉地應了一聲,由著皇帝剝了他的衣服。他熱得難受,皇帝的衣服上面涼涼的,蹭著很舒服,他自動湊了上去,抱著他不肯放了。

“這麼急不可耐?那朕就不客氣了。”

他聽到皇帝的笑聲,很遠,又很近,彷彿就在耳邊,又好像是在遙遠的天邊。迷迷糊糊之中他知道皇帝接下來要幹嘛,卻沒有半分抗拒,反而嫌皇帝磨磨蹭蹭的動作太慢,開始很不耐煩地扯著皇帝身上的衣服。

“衛衍,你這傢伙……”他聽到皇帝的吸氣聲,然後皇帝低下頭開始吻他。那是熱情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親吻,充滿了霸道的佔有慾以及滿滿的愛憐,兩種相反的感情卻奇妙地糅合在一起,沒有一絲突兀的感覺。

衛衍的腦袋似乎清醒著,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熱烈地回應,但是身體卻彷彿有著自己意志似的脫離了腦袋的控制,完全遵循著本能,怎麼舒服怎麼來。

這一夜,極盡荒唐之能事,以至於衛衍在第二天醒來後,面對皇帝陛下心滿意足笑意吟吟的表情時很是無地自容,硬是讓自己裝出了酒後失憶的模樣,不肯承認自己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反正,他絕對不認識昨晚那個纏著皇帝不停索要的人。

因有些惱羞成怒,衛衍在十月十九那日午後回到京城,沒有去皇宮,而是回了自己的家裡。

晚膳的時候,他莫名打了個碗,一整晚都有些心神不寧,待到安寢的時候,宮中來了人。

來的人不是小內侍,而是高大總管的大徒弟福吉,他的神情中似乎有些慌亂。這種時候,見到這樣的他,衛衍雖然心裡覺得有些驚訝,還是按照他的意思遣退了下人。

等到沒人後他卻直直跪了下去,開口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奴婢求大人趕緊進宮去勸勸陛下。皇長子歿了,陛下傷心過度,將自己關了起來,連晚膳都沒用,誰都勸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