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白這個監控大師的幫助,阿虎很快便指導著辛忘柯接通了攝像機,並順利的使之與他自己的電腦終端進行連線。早先就在睢紋縣電視臺、廣播臺、無線訊號中轉站的系統中安下的程式後門幾乎同時啟動,毫無預兆,讓網路工程師們一陣手忙腳亂。
霎時間,睢紋縣千家萬戶之內亮著的電視機螢幕、電腦屏幕,正在響著的廣播頻段全都被外來訊號所劫持,一股交雜著槍擊和暴雨的聲音登時響徹小城內外。聲聲激烈。
所有待在家中安心等雨的居民們登時被拖進了血雨腥風的戰場之中……
“開始吧”辛忘柯得到阿虎和李白回饋的資訊後對史進忠點了點頭,此刻攝像機中的影像已經全都被睢紋縣的居民們看在了眼裡,已經是結束任務的最好時刻同時也是最後的時刻。最後這一步,當然還是要交給史進忠來完成,身為睢紋縣的縣委書記他說出的話比起辛忘柯等人要有說服力的多。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很有些緊張。
是的,他有點緊張。饒是曾作過無數次現場演講的史進忠這一次竟也不自覺感到了一絲緊張。握著半截麥克的手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焦慮的緣故,一時間抖個不停。辛忘柯見了他的樣子不禁嘆了口氣輕輕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王局長穩穩的扛起了攝像機,將史進忠與他背後子彈橫飛的場面全部都照在了鏡頭之內,深深做了兩個呼吸後,對史進忠點了點頭。也是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史進忠看向那個黑洞洞的鏡頭,耳邊聽著子彈刺耳的利嘯聲和傷員們痛苦的呻.吟聲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就那麼乾乾的站了一分多鍾,電視機前的人也就那麼乾乾的看了他們的縣委書記一分鐘,全然不知道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這樣戰爭片一般的景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到底是意味著什麼?
一分鐘後,史進忠回過了神,深吸一口氣終於冷靜了下來,開口道:“全睢紋縣的居民們!我是史進忠,你們的縣委書記……”
紫雲觀的深處,某間雕鑿精美的小木屋內
柳道子和他的兩個徒弟此時正抱作一團,身體不斷蜷縮著靠向牆角,極力的遠離他們身前的那道門。
門只是普通的門,但是門前出現了某樣東西後這座門便不顯得那麼普通。至少在人的眼中它的性質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
門前出現了一隻鬼,這道門也可以因此叫做鬼門。
此時此刻,鬼門已關。
渾身散發著淡白色光澤的影子向木屋內打量了一下,兩道有些淡的眉頭深深蹙起,他手掌按住腰間的劍柄慢慢向前踏了兩步。似乎這裡有什麼東西很是吸引他的注意。
“別!別過來!別過來,你是個什麼東西?”柳道子的一個徒弟大聲的呼喊著,同時從自己後腰處變出了一支短小的手槍,雙手微顫的瞄準了他們面前突然出現的白影。
那白影沒有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有因此而可以的扭動一下。他仍舊在房間內四下裡尋找著,那有些虛化的鼻子一顫一顫顯然是在嗅著什麼東西。
身披重甲,閃爍白光,腰間還掛著兩顆慘白慘白的人頭……這樣一幅形象無論出現在哪個地方想來都會引起驚恐,更何況柳道子三人正在商量的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猝然看見這樣一個形象的傢伙,心中的惶恐感更是無可抑制,三顆心臟撲通通的亂跳聲已然清晰的迴盪在整個房間裡,好似下一刻它們就會從各自主人的胸腔內蹦躂出來一樣。
柳道子對他的弟子點了點頭,用手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砰”的一聲,槍響了。
不到兩米的距離上,手槍的子彈就是想要打偏也不那麼容易。屋子裡的三個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影子的眉心處動了動,心中登時歡喜不已,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總歸是幹掉他了。然而下一刻,他們的笑容便徹底凝固在了臉上。那影子的眉心處確實動了動,而後便恢復了原裝,混若無事。
鬼!
這不是鬼怪還能是什麼?
有什麼樣的東西能夠不怕子彈的?
一時間,柳道子三人甚至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懷裡。可當他們看到那一團包裹仍舊完好無損的時候,心中方才稍松一口氣。可是那股緊張和擔憂感仍舊緊緊纏繞著他們,不曾稍散。因為那個掛著兩顆人頭的傢伙還在眼前呢。
“吱呀”一聲,門突然再次開了。一樣的有風雨湧入屋子,可是屋子裡的人卻沒有感到太多的陰寒,風雨都彷彿在那一瞬間變得柔和了許多,吹拂在身上很是舒服受用。
石穿終於找到了這裡,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拎著一支短槍氣喘吁吁可看見屋子裡的白影後,他終於露出一個笑容。“終於找到你了……”
白影聞言轉身,先是疑惑的看了看這個一身雨水的男人。而等他的目光停留在石穿左手中的短劍上時,那白影雙眼驟然一亮。腰間長劍豁然離鞘,衝著石穿便殺了過去。房間內,又是一片了不得的大驚小怪。
……
“事情就是這樣,現在大家看到的就是我們睢紋縣的武警官兵正在和這群犯罪分子交火的場面。我以我史進忠一個共產黨員的黨性和人格向大家保證!睢紋縣鬧鬼事件到今天為止就徹底結束了!請大家在黨和政府的幫助下盡快恢復生產生活秩序,為了共同建設一個和諧、穩定、繁榮、美麗的睢紋縣而共同奮鬥!”
攝影機前,越說越有狀態的史進忠終究是在這兩句話結束後停了下來,示意王局長關掉了攝像機的連線。阿虎在得到辛忘柯的指示後也同時解除安裝了安裝在不同位置的後門程式,網路劫持結束,整個睢紋縣家家戶戶內再次響起了電視節目、網路節目的聲音,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可是一切卻又都不那麼正常。
雖然眼前的螢幕不再播放那副宛若戰爭片的場面,但是眾人的腦子裡卻仍舊是在嗡嗡作響,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剛剛所經歷的那一切。
柳道子道長是犯罪集團的首要分子?
紫雲觀裡面就是個賊窩?
睢紋縣的鬧鬼事件是這幫犯罪分子一手策劃的騙局?
那三十多個被害人就是被柳道子他們給害死的?
……
這段資訊的容量和密度實在是太大,也不由得那些普通的老百姓們仔仔細細的思考個清楚。因此,那一段時間內睢紋縣家家戶戶都沒了聲音,沒人去街上亂走,無人在沿街叫賣。所有的腦子此刻都在仔細思考著睢紋縣發生的一切,如此安靜——宛若一座鬼城。
鬼城內有安靜,卻也有喧囂
紫雲觀裡,隨著史進忠結束了現場直播,武警官兵和黑衣武裝分子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這群武裝分子的戰鬥力確實不俗,可是與武警官兵相比較終究是差了一點,在張牧之接手指揮後戰局推進的更快。黑衣人一個接一個的被從掩體內揪出來或乾脆擊斃,偶爾零星響起的抵抗已然不再那麼強烈。武警部隊的主要戰鬥已經結束,指揮官開始分派人手進入紫雲觀深處搜尋推進,留下的一部分輕傷員護理重病號前往醫院,順帶著打掃戰場。
辛忘柯隨手將已然打空了的槍械丟在地上,看著經歷過戰火洗禮後的建築長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這次任務不是他經歷過最兇險的,卻一定是最有波折的。而且要是說兇險程度,似乎也不算小,畢竟他也險些斃命在此呢。
最為讓人驚訝的是:這次的任務還牽扯出了不少的額外線索,那幫訓練有素裝備精良黑衣人的背後以及柳道子那個所謂“天地道”的背後到底還藏這些什麼東西?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僅僅只是為了獲取一點收益麼?那何必弄得像武裝叛亂一樣。這些東西很費腦子,不過想來總部的人應該會更有興趣知道吧。
至少,屬於他的這部分任務應該是結束了吧?
或許,也沒有結束。
王局長一手攙扶著史進忠一手拄著柺杖,慢慢的走到了辛忘柯的身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像辛忘柯一樣眺望戰場發出某些感慨或是議論。他們只是低著頭,靜靜的等待著史進忠的指示。畢竟他,他們此刻還是戴罪之身。
辛忘柯靜立了許久,最後才轉過身,淡淡的對史進忠道:“最後的時候表現還算不錯。別急著感謝我,我說過,我沒有執法或是司法的權力,也不是紀委的成員。在能不能保住你性命這個問題上, 我幫不了你什麼忙。不過,我答應過你們,我會將你們的表現上報給上述人員知曉,我想他們只要知道了你們在最後關頭的種種表現,應該會滿意的。”
王局長和史進忠趕忙又是一頓千恩萬謝,而後在辛忘柯的幾句安撫下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出了紫雲觀,自去了。
不一會兒,張牧之也趕到了辛忘柯的身旁,跟他敘述了一下戰場後續的情況。沒有什麼特別的,辛忘柯一時間似乎覺得有些無聊又有些憂心。不知從何而起的憂心。
好像有什麼事情被他忘記了一樣。是什麼呢?什麼事情被自己忘記了呢?
忽然,他猛地一拍腦門,張牧之也跟著在同時一聲低叫,兩人對視一眼而後發瘋似的衝向了紫雲觀的深處。
在遠離紫雲觀的一座矮山上,透過稀疏的針葉林能夠清晰的看到睢紋縣整個城西的一角,紫雲觀自也在視線之內。一個頭戴著低矮鴨舌帽的年輕人冒著雨站在一處山巒的突起上,迎風眺望了一眼漸漸沒有聲音的紫雲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嘟囔道:“神棍就是神棍,終究是成不了什麼大氣候啊……”
那年輕人的語氣霸道老練,根本聽不出他的真實年紀,好像是個久在上位的人才會有的氣度。他說到這裡便不再多談,也不曉得他說的到底是誰。
很快,一個一身筆挺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擎著一柄雨傘恭敬的站到了他的身後,對他輕聲問道:“少爺,車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就出發?”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剛剛轉身時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對那個中年男子道:“趙伯,我記得大哥和二哥先前都曾經說起過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就是那個讓他們都吃了點虧的人。你還記得那人叫什麼麼?”
名叫趙伯的中年人想了想道:“回少爺,那人叫做石穿,和國安局的高層有些聯絡,其他的底細暫時不明。”
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忽然又回過了頭,衝著遠處紫雲觀後院那隱映在一片碧翠之中的小木屋笑了笑,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冷哼,轉身便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