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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結局

西北的天氣不是一般的冷,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林曉霜都是個很會享受生活的人,長居南方溫暖之地,就算曾經歷過這樣的氣候, 原有的條件也不是現如今能比的,所以就算她現在全副武裝, 身上裹了秦容宣使人做的厚厚的皮裘,屋裡燒著旺旺的精炭, 仍舊擋不住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

林曉霜頗為自嘲地想, 自己一向身體挺好的,這一趟西北之行,竟突然變成了林妹妹。

夏昭看她臉色不好, 便說要過來照顧, 人家才將新婚,林曉霜如何忍心打擾, 笑道:“我哪裡就這麼嬌貴了, 不過偶感風寒,喝幾碗薑湯下去睡一覺就好了,如今你可是人家的媳婦,那人才是你應當照顧的。”

“周醉是個大老粗,皮糙肉厚的, 他可不用我操心。”夏昭說道。

林曉霜眼看著窗外頭人影一晃,吃吃笑道:“他不用你操心,你可讓人操心著呢, 快回去吧,要不你如我這般,人家該心痛了!”

夏昭順著她的視線一看,望見了窗子外頭的周醉,臉上一紅,嗔道:“你就只管打趣我吧,怪不得不用我管,原來是有人趕在我前頭了。”

林曉霜正不解其意,就見秦容宣進了屋,他雙腳還有些不便,走路還略有些不大穩當,手中提著個食盒,放到桌上,捧出一碗熱騰騰的粥並幾個小菜。

夏昭福了福身告辭出去,屋子裡就剩下秦容宣和她,她想起來,只覺渾身軟得厲害,不過撐起一掌的距離又倒了下去,頭沒落到枕上,碰到了床架上,痛得她“噝”地直抽氣。

“怎麼了?”秦容宣放下手中的東西,跨著大步走過來,本意是想拉她,結果一個不穩,將她撲倒。“對不起,曉霜,你不要緊吧?我看看!”秦容宣手忙腳亂地撐起身來,大掌掀開了她的髮絲,看那碰傷了的額角。

林曉霜皮膚嫩,瞬間就青腫了一塊,中間的地方還隱隱滲出了血跡。

“沒事,怪我不小心!”林曉霜尷尬地笑了笑,下意識地側頭要躲。

秦容宣的心突然就痛了一下,伸出的手掌與她的臉隔著寸許的距離,就這麼僵著,也不動。他痛她的受傷,也痛她的閃躲,儘管他說的這麼明白,儘管她也沒有反對,可是他們之間始終隔了一層東西,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層阻礙才能夠消去。

林曉霜蒼白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更大,秦容宣嘆一聲氣,那手最終落到了她的頭上,像安慰小孩子似的輕輕撫摸了一下,“曉霜,別折磨自己!”他的聲音溫和輕緩,或許還帶了一絲憐憫。

秦容宣的話入耳,那聲音直直撞進心底,曾經的過往一幕幕在眼前閃過,林曉霜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落下。

那個只對她溫言相向的男人已經娶了別的女人,他曾經說過,她會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她千里迢迢為他而來,他的承諾卻早已不再。時間一晃而逝,轉眼間已過去月餘,孟言軻一直沒出現,蔡大虎卻升格當了爹,穆蘭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那孩子黑黑壯壯的,人人都說他長得像極了蔡大虎。

甘州的風俗,生了孩子要煮紅蛋送人,送的人越多,代表孩子越有福份。前日二虎來送紅蛋,他說他哥守著嫂子,所以沒有親來,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避開了林曉霜的視線,神情很是侷促。

孩子都生了,林曉霜知道二虎遲早會接受自己這個嫂嫂,穆蘭人不壞,是個熱情又善良的女子,從軍中那些小子的口中就知道,他們對她多的是讚譽,就連夏昭也說,穆蘭這個女人對蔡大虎和他的弟兄們那種好,簡直是好到了骨子裡,真的像是對親人,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所以二虎就算開始不認穆蘭,時間長了,林曉霜知道一切都會變的,就像她和蔡大虎的感情,隨著時間,總歸是改變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不會在意,可是那案上的紅色依舊刺痛了她的眼,而後她就病了,這些日子,她總是懨懨的打不起精神來。

秦容宣的手壓在了她的傷口上,微微用力,低緩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明明很痛,還說沒事!看,還不是痛哭了?哭吧,哭一哭就沒這麼痛了!”

這一刻她根本忘了面前的人是王爺之尊,心中一時激憤,舉起拳頭使勁地捶著他的胸膛,“哪有你這樣的,人家碰傷了還興災樂禍!”她捶著,哭著,哭得天昏地暗,直到打累了,手痠了,被打的人將她拉近,停靠在他的胸口,才慢慢停止了抽泣。

她聽著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有節奏地響著,一下又一下,竟神奇地安撫了她心頭的煩,平靜下來,耳中便只有他的心跳。

林曉霜不敢抬起頭來,等情緒發洩過後,她才想起來害羞,剛才哭的樣子一定醜死了,還遷怒於他,而究其根源,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他,更害怕他問些什麼,真實性縮了頭裝烏龜。

“粥該冷了,吃點東西睡一覺,明日起來,就不會痛了。”先開口的還是秦容宣,他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去盛粥,端了粥來,舉起勺子就往林曉霜嘴邊送。

“我自己來!”林曉霜說出口才發覺嗓子啞不成聲。哭累了,還真有點餓了,經這一哭,她的心頭輕鬆了不少,彷彿那些讓人難受的東西都被眼淚沖走了。

“你說要娶我的話還算不算數?”吃了幾口,她抬起紅腫的眼,看著對面安靜注視著她的秦容宣。

秦容宣點點頭:“算!”

“好,等時局穩了,回京之後,你就上我家提親吧。”

“好!”

簡單的對話,定下了兩人的終身,林曉霜擇夫的標準一大堆,她一句也沒對秦容宣提起,因為她明白,承諾始終只是承諾,它不見得能變成現實,說得再多,不過是自欺欺人。

林曉霜在甘州呆了一個冬天,春暖花開的時候,她的身體也養好了,秦容宣帶著她回了京。潞王已先行一步,成王事敗,被終身幽禁,潞王平叛有功,用最快的時間將脫脫人和塔斡爾人趕出國境,兩族首領遞上降書,臣服大安,每歲朝貢。這樣的功績太盛,林曉霜不知道皇帝會如何封賞潞王,想到秦容宣說過的話,她的心中隱隱有些擔心,為那個善良多病的太子。

秦容宣越來越瞭解她了,有時候林曉霜簡直懷疑他是不是有讀心術。伸手過來握住她的,他笑著問道:“不開心?在擔心什麼,是不是擔心五哥和二哥會起衝突?”

她點了點頭:“不知道太子的病好些沒有,他只是個病人,潞王……應該等得吧?”

“放心吧,二哥不是壞人!不過有些事我一直瞞著你,你身子不好,怕聽了又心情鬱結,如今馬上到京裡,也該對你說了,免得你又胡思亂想。”秦容宣摩挲著她的手指,緩緩說道。

“什麼事?莫不是我娘,還是我大哥出事了?”林曉霜瞬時緊張起來。

“不是他們,他們都很好,你別擔心!”秦容宣趕緊說道,“我要說的是太子的事,我知道其實你很關心他。”

“太子怎麼了?”林曉霜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已經不在了!”秦容宣低聲說道,見林曉霜突然染上絲憤怒的眼神,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二哥不會害他,父皇召二哥回京那時,就是因為太子沒了,如今他已不是潞王,父皇在一個月前,已經下旨冊封他為太子。”

太子竟然死了,林曉霜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林玉涵成了寡婦,而李青嵐,那個溫和有禮的男子。

“李青嵐呢?”她直接問了出來,也沒發覺自己這樣打聽別的男人有什麼不妥。

秦容宣稍微停頓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她,他雖然不在林曉霜的身邊,但是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有所瞭解,李青嵐這個人,他當然知道。這個從不對女子假以辭色的男人對林曉霜的態度似有不同,而林曉霜對他似乎也不反感,知道這一點,他心裡終是有些吃味。

“你打聽他做什麼?”他低下頭,似是不想提起這個人。

林曉霜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仔細想了一下隨即明白這個男人是吃醋了,遂道:“太子不在,我猜測他應該也不會留在朝堂,世上最在乎的那個人去了,這樣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你別多心,我只是隨便問問。”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秦容宣的意料,他愕然抬頭直視著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歪著頭笑了笑:“那你先告訴我李青嵐的事,我才告訴你。”

秦容宣輕咳兩聲,說道:“他辭了官職,然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連他的家裡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知道他一向對太子忠心,可是你說的……好像有另一層意思,你對他似乎很瞭解?”

林曉霜搖了搖頭:“談不上瞭解,不過是看得明白罷了,他很關心太子,我想,此刻他定然陪在太子身邊。你道他為何不娶妻,獨身至今?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讓李青嵐不顧一切,放棄所有?他不娶別的女人,不過是因為心早有所系,一往情深深幾許,這輩子他的心裡早有了一個人,他娶別人,便覺得是對他不起!”

像李青嵐這樣的人,無疑是值得尊敬的,世上的男人多是三妻四妾還不滿足,只要有條件,都不會只守著一個,李青嵐卻為了秦容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樣一份真情,還是不為世俗所接受的,甚至有可能秦容豫自己都不知道,他卻一直堅守著。

“怎麼可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秦容宣不可思議地看著林曉霜。

“我說的都是真的,也許太子的離去,對李青嵐來說是件好事,從今以後,再沒有人與他爭了,太子的身邊只有他……”一行清淚滑下臉龐,不知是為了他們,還是為了自己。

秦容宣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他說:“我的身邊,也只有你!”

馬車進入城門,迎接他們的是盛大的儀仗,已是太子的秦容蘇親自帶隊,他身邊還跟了延平郡王一家,還有林家的人,老夫人、大伯、二伯、大哥……父親和母親!

林曉霜驚異地看著他們,張氏的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林崇嚴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一臉愧疚地看著他們,念祖欣喜地撲了過去,張口就叫爹孃。

林曉霜與秦容宣對看一眼,他們不在的日子裡,看來京城也發生了不少事。

一家團聚,飯是在大宅子裡吃的,全家人從老太太起,個個都對林曉霜很和氣,和氣到有點假了,就好像她是個客人,連向來嘴巴討厭的二伯母也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說錯話惹得林曉霜不高興,他們的態度裡還含了一絲尊敬。

“老太太,這是怎麼了?一家人說話用得著這樣麼?是不是您們沒將我當成一家人?”林曉霜無奈道。

老太太見她如此說,點頭笑道:“是是是,曉霜是我們林家的人,是我的親孫女兒,崇尚、崇海,還有你們大家,都像以前一樣,別搞得孩子不好意思!”轉身和藹地看著林曉霜,老太太又說道:“曉霜啊,咱們都聽太子說了,你很快就要成為燕王的妃子,太子又這麼看重你,你可是咱們林家的驕傲啊!”

“就是就是!”秦氏等人點頭附和道。

李氏對林崇嚴夫婦說道:“三弟,三弟妹,你們養了個好女兒啊,真是讓人羨慕!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後這些兄弟,還得靠曉霜提攜。”

林崇嚴不敢表態,看著女兒也不接話,始終是一家人,林曉霜聽張氏簡單說了,林崇嚴是受了人騙,所有的真相他都知道了,如今戒了惡習,真真是改好了,其實就算如此,張氏也不準備接受他的,不過他得了重病,已是不久於人世,或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報應。

始終是自己的父親,林曉霜見母親都原諒了他,想起兒時林崇嚴對她的教誨與寵愛,心下惻然,既然事出有因,那點怨忿也消散了,一家人能夠團圓,也是好事一樁,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來說,這樣無疑於是張氏最好的結局。

不管如何,她的身上都帶著林家的烙印,這個世界的人家族觀念比較重,因為法制上就是連坐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明白自己嘴上再怎麼說,也不可能當真拋下林家,風水輪流轉,如今是林家其他人來巴結自己家了,也犯不著為以前的事斤斤計較,所以她表態道:“如果兄弟們有上進之心,能幫的我自然不會推辭,不過若是自個兒不上進,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可就怪不得人!”

兩位伯父伯母一聽大喜,大伯趕緊說道:“那是自然,都是林家子孫,自然不會丟林家的臉,若是有那樣的人,大伯這裡先就不會饒他!”

秦容宣等不得,第二天就請了人上門提親,這邊才答應,回去就將聘禮送了過來,沉甸甸的一箱箱往林曉霜家裡搬,看得路人咋舌不已,說道從不曾見過如此多的聘禮。

祁亮見到林曉霜時,笑眯眯地告訴她,不用擔心燕王府給搬空了,因為這些東西大半是皇上和太子賞賜下來的,還有一些是延平郡王府給的。延平郡王和秦容宣的關係,林曉霜是知道的,看他們這麼重視秦容宣的婚事,對那兩夫妻又多了幾分感激。

“只是延平小郡主很不高興!”祁亮想了想,還是給林曉霜明說的好,大家不是第一天相識,他大概也知道了林曉霜的脾氣,瞞著才是不好,燕王說不必告訴她這些,不過祁亮覺得還是應該說一下,遂自作了主張。

“嗯,我知道了!”太平笑道。延平小郡主不知道秦容宣是她的堂兄,這個秘密他們誰也沒打算講出來,那麼就這樣吧,她年紀還小,慢慢的以後會遇到喜歡的人,這份感情終會放開。

舒心齋的生意林曉霜走之前交給了張氏,她做得很不錯,現在越來越有自信了,林曉霜索性全交給了她,一心備嫁。

去的時候二虎跟著她一道去的,回來的時候也跟著她一起回來了,蔡大虎調任曲州都督,和穆蘭直接去了任上,他讓二虎來接了母親同去,他們夫妻先在那邊安好家。二虎將一切告訴蔡大嬸,蔡大嬸當晚就過來道歉,拉著二虎就給林崇嚴夫婦跪下,林曉霜兄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拉起來。

蔡大嬸說,她沒教好兒子,蔡家對不起林曉霜,經歷了這麼久,林曉霜已經真正地放下了,她溫言安慰了一番,還替穆蘭說了不少好話,想讓蔡大嬸接受這個兒媳婦,蔡大嬸卻很固執,她堅持不去曲州,她不去,二虎自然也不會去,母子倆商量了一下,決定回老家去,林曉霜挽留了一陣沒留住,也只能隨他們去了,自此各分東西,多年不曾見面。

林曉霜還是國子監的學生,重回學堂,田夫人笑看著她道:“你終於回來了,等著吧,過幾天,還會有一份大禮給你!”

田司業如今不再是司業,已經拜相了,朝中人事在新太子上位後有了一番變動,田先生顯然也是原來的潞王黨,一下升到了高位,以他的名望,倒也名符其實,連帶得念祖這個弟子身份也水漲船高。

“姨母,什麼大禮啊?”林曉霜奇怪地問道。

田夫人搖頭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曉霜要嫁入燕王府的訊息已經傳開了,國子監的女學生們看她的目光或羨慕或妒忌,她不在的期間又錯過了一次國子監的藝比,如今風頭正健的那些閨閣女兒頗有些瞧不上她,不明白燕王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

“她不是會說好些外國話麼,聽說那些外國女子都不像咱們大安的端莊守禮,有些行為舉止很是令人不恥,與男子勾勾搭搭,頗為不雅,說不定她就學了人家,女追男只隔層紗,燕王就被她勾住了。”

“她那個樣子,還真是看不出來,居然這麼不知檢點!”

“可不是,前陣子聽說她還支援自己的父母和離,還張羅著給自己孃親尋夫婿,這樣的女人怎麼配得上燕王?”

傳言五花八門,說好話的少,說壞話的多。林曉霜左耳進右耳出,不以為異。她在國子監本就沒有幾個朋友,獨來獨往慣了,心想這是自己的事,也不用向人解釋。

還好知道她即將成為燕王妃,這些閨秀始終有點忌憚,只敢私下議論,也沒人敢當面來挑釁她。

田夫人所說的大禮很快她就收到了,重回課堂的第七天,國子監迎來了一張聖旨,聖旨竟然由太子秦容蘇親自拿來,林曉霜被賜封為大安朝第一位,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一品女尚書,雖然沒有實職,但這是真真正正的一品官銜!

國子監全場譁然,尤其是今科藝比高中的那幾位,異樣的目光一道道落在林曉霜身上。

“太子殿下,可以提一個問題嗎?”有膽大的忍不住心頭的疑問,決定開口了。

林曉霜一看,又是嚴紫薇,有她在的地方,必然有曾芙,這是孟言欣最討厭的兩個人,想起孟言欣來,她心中難過,孟家被抄後,也不知她流落何方,秦容宣雖說讓她放心,他會幫忙查到孟可欣的下落,可是一天沒找到,她一天就放心不下。

“你問!”秦容蘇淡淡撇一眼嚴紫薇。

“論學識,書院裡林曉霜不是最高的,論成績,也不是,她就連今年的書院藝比也沒有參加,為何得到榮譽的是她,不是別人?當初皇后娘娘可是說過,我們在座所有人都可以競爭這個一品女官的名額,狀元尚要考三場試,由皇上與眾考官定奪,她林曉霜是以什麼來得到這一品女官的封號?”嚴紫薇說得理直氣壯。

秦容蘇笑看看林曉霜,那樣子有些欠扁,在林曉霜還沒做出什麼表情來時,他就轉開了頭,抬了抬手,全場安靜下來,他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書院的每一個人耳中。

“是的,論學識,林曉霜並不是你們中最出色的一個,相信有很多人比她強,但是你們學知識是為了什麼?為了報國,若是你學到頭來,只知道吟詩作賦,對國家一點貢獻也沒有,這樣的學識,要來何用?嚴小姐說林曉霜沒有什麼貢獻,你錯了!前不久西北戰事起時,你們在做什麼?你們還在書院讀書,你們不知道邊疆的疾苦,不知道北邊大軍壓境,我國土淪陷敵手,百姓危矣!她一介女流,不顧自身安危,親至前線,憑著田夫人所教技藝,親查地形,為我大軍繪出詳盡的地圖,以書中所學醫術救燕王,獻計策,本宮這才能夠得以平息戰火,若是沒有她,說不定外族已經打到了關內,你們還能站在這兒跟本宮爭論嗎?”

說到後面,秦容蘇的語氣已是顯得嚴厲無比,嚴紫薇嚇得縮了縮脖子。他冷冷地看她一眼,接著說道:“林曉霜沒有參加本屆藝比,是因為她在邊關救百姓於水火,將個人得失拋下,若她在,你們誰又能得那第一?想念不止是嚴小姐,在座的人還有質疑這個決定的,那麼本宮現在告訴你們,授予林曉霜一品官銜,不是本宮一個人的決定,是朝堂上,全體官員討論決定,然後由皇上親自下的旨!在聽說了她的功績後,朝中上下數百官員,沒有一人有異議,你們不信,只管回去問你們的父輩,可以說,你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受了她的恩惠,沒有她,你們的父兄說不定就要上戰場,生死不明,你們的後輩會流離失所。別以為本宮是在說大話,事實就是如此!”

秦容蘇轉身走向林曉霜,對她拱手為禮,鄭重說道:“本宮代表大安所有子民,多謝林小姐大義!”

林曉霜趕緊讓開,不敢受他這一禮,回禮道:“太子殿下厚愛,曉霜愧不敢當!”

“你當得!”秦容宣道,“達者為師,林小姐所學,便是本宮也敬佩,將來若是本宮之子,還想請林小姐多加教誨!”

他是太子,他的兒子,將來也是這江山的繼承人,這是提前給了林曉霜另一個身份帝師!這是多麼榮耀的一份職業,這下不僅是學生,連國子監的老師們都驚呆了。

只有林曉霜自己清楚這其中的道道,秦容蘇是個很聰明的人,這麼想來,他在甘州和林曉霜談的那些話,引得她說起來故事,都有深意,他如今得了這個位置,焉知其中沒有她的功勞?再加上他看重燕王,知道燕王對林曉霜一往情深,怪不得如此看重她!

四月十六是個黃道日,林曉霜在那一天嫁進了燕王府,不久之後,顏可久被立為太子妃,入主東宮。

又過四年,皇帝病逝,太子登基為帝,改年號永熙。

永熙元年,燕王妃多了一個義妹,見過的人都說那姑娘像極了原來和燕王妃要好的孟家小姐,都道燕王妃是個懷舊的人,因想念死去的孟言欣,所以對這個長得像她的義妹特別好。

又過一年,燕王妃的義妹嫁給了她的大哥林念宗,成了她的嫂嫂。

林曉霜從不曾對秦容宣說過,那個被他視為危險人物的孟言軻在他們成親半年後就找到了她,悄悄與她見了一面,他將一切和盤托出,從他找人幫林曉霜報仇,害得林崇嚴傾家蕩產,到他設計害了蔡大虎,想著他死了自己便能得到林曉霜,全未隱瞞。

他將自己的侄兒與妹妹託付給了林曉霜,縱然他害過她,但是他相信這世上也只有她能夠信任,交待完一切後,他便消失了,沒多久就傳來他身死的訊息,朝廷對孟家的事這才淡了下來。林曉霜在新皇登基後才接來了孟言欣和他的侄兒,他們改名換姓,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林曉霜明白了蔡大虎為何離開自己,原來不是他不愛,是因為他太愛!蔡大虎雖然沒有死在孟言軻的劍下,但是他卻成了一個廢人,穆蘭是他戰友的女人,那個男人死了,將穆蘭和遺腹子託給他照顧,是穆蘭救了他,她知道他的一切,所以她幫著他騙了林曉霜,兩人做了夫妻。

他對林曉霜的拋棄,原是為了成全。林曉霜相信秦容宣必定是知道一切的,蛛絲螞跡中她看得出來,蔡大虎必是將她託給了秦容宣,那兩個男人之間會有通訊。可是知道又如何呢?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秦容宣的孩子。

她只有努力讓自己幸福,她幸福了,大虎也會幸福的!

她知道穆蘭和大虎的兒子很聰明,他們過得很好,蔡大嬸後來還是原諒了兒子,搬了過去,一家人開開心心地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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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容宣很受新帝器重,但他交了兵權,什麼也不管,帶著林曉霜四處遊玩,他們到過個撒爾罕國,到過墨赫,見到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人,有林曉霜在,不用怕語言溝通困難,秦容宣也是個聰明的,幾番下來,也學會了不少外國話。他們見到了伊加、見到了卡迪、羅克、安等人,受到了最好的款待。只不過秦容宣妒忌那些男人對林曉霜的太過熱情,沒有停留太久。

又一年,秦容宣帶著林曉霜到了江南,人說江南風光好,他們都喜歡。夕陽西下,晚霞如織,兩人看著處處可見的蓮葉荷田田景象,心情大好。

湖心,一艘畫舫上,管絃聲聲,幽幽訴情,一曲琴簫合奏,引得多少路人觀望,奈何伸長了脖子,卻見不到那奏樂的人是什麼模樣,依稀只見船頭一個身影,面向湖心而立,橫笛唇邊。

一對進城的鄉下小夫妻鬧了彆扭,娘子板著個臉在前頭走,丈夫黑著個臉跟在後面,聽著這曲聲,忍不住慢慢停下了腳步,丈夫終於追上了妻子,在樂聲中握住了她的手,也不顧四周路人異樣的目光。他不知說了句什麼,妻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分笑容,帶著幾許羞澀,那小娘子伸手指了指湖心,兩人駐足細聽,一直到樂聲歇止,這才走了。

秦容宣握緊了林曉霜的手,說道:“你看,我們也像他們一般!”

她笑了笑,伸手指向江邊:“你看那船上的人,會不會也是一對情侶?”

江心搖來一隻小般,般上有兩個人,便是方才的吹笛人,戴著個斗笠,看他的打扮像個艄公,沒想到有此雅興。正從艙門裡出來的另一人卻不是女子,是個男人,白衣素雪,臉色與他的衣服一樣,是個相貌出塵的翩翩佳公子,雖說帶著幾分病容,神情間卻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林曉霜和秦容宣一起呆住,船拐了一個彎,船上的人沒有看見他們。

吹笛人轉身,眉間盡顯關懷:“容豫,累嗎?”

白衣青年搖了搖頭:“青嵐,自從來到這裡,每日縱情山水,我已經好很多了。”

小船隨江而下,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