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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侍寢二二回

顧雙弦難得的清閒,即沒有戰報也沒有不長眼的大臣來尋黴頭,他又最善於得寸進尺,見到夏令姝對他的吻不排斥,當即趁熱打鐵的帶她去了寶書軒。

夏令姝愛看書。剛剛做太子妃那會兒,與顧雙弦關係不融洽,她躲在書房裡可以一日一夜不出門,就是捧著書慢慢的品讀,倒也逍遙自在。

去年那間被燒了之後,顧雙弦琢磨著重新蓋了一座新的軒室。離鳳弦宮不遠,繞過龍池就能得見。前方有水,後方有山,春天柳葉條條,夏日紫藤環繞,秋日曇花一現,冬日海棠似錦,是宮中難得的好去處。偏生從蓋好之初,就沒有任何一人得以進駐,可惜了裡面不停添置的珍本孤畫。

夏令姝在書頁飄香中身心寧靜,靠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往香爐裡撒了一把木芙蓉的粉末,親手泡了一壺茶,抽了一本書細細看了起來。顧雙弦在桌案上拿出文房四寶,將宮人都轟了出去,自己研墨作畫,不時去擺弄她的衣裳飾品,夏令姝也由他折騰。顧雙弦得了趣,偶爾去親親她的臉頰,摸摸她的手背,趁著她翻頁的時候還捏了把腰肢。

窗臺上擺著盆人高得一品紅,豔麗的花葉擁擠的綻放著,像極了大紅的喜緞子。靜謐的軒室裡,只有書頁翻動聲,畫筆在宣紙上摩擦聲,兩人細密而悠長的呼吸。小白狐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趴在夏令姝的心口取了一會兒暖,就躍到書桌上看顧雙弦畫畫。恬靜的容顏,悠閒地姿態,曼妙的身子一半在榻上,一半被延伸過來的大紅花葉給遮蓋,襯托得畫中女子面若春花,唇如蔻丹。

小白狐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猛地一串,爪子在墨汁上碰了碰,再踩上了畫中人的臉頰上,好好的美人變成了醜八怪。

顧雙弦心血白費,大喝一聲,朝著狐狸給撲了過去,一人一狐在屋子裡串上串下沒個安寧。跑得累了,他就擁著夏令姝一起看書,腦袋碰著腦袋,在溫暖的氣息中逐漸睡了過去。

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有人輕聲道:“皇上與娘娘走了之後,喬婕妤又與安美人說了一會子話,兩人似乎吵了起來,沒多久安美人也走了。奴才查了這一年中新入的侍衛名單,其中有五人在宮裡當差。因為是輪班制,一個月換一次班,所以那五人應當都認識菖靈殿的喬婕妤。”

夏令姝問:“派人去查探喬婕妤曾經可訂過娃娃親,或者有過媒妁之約。還有,與她家走得近的人家也要查一查,興許那五人中就有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是。”

“白鷺書院的嚴姑姑可來了訊息?”

“來了。有兩人與喬婕妤走得近,一人前些日子已經成親了,姓莊。還有一人因為辦事不利,前些日子挨了罰,至今還沒排上輪值。”

顧雙弦迷迷糊糊的道:“安美人與喬婕妤說了些什麼,沒有人聽到?”

張嬤嬤道:“似乎是為了方才皇上賞賜的東西而爭論了起來。”顧雙弦鼻子裡哼了聲,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不多久,夏令姝問他:“若是真的與侍衛有染,皇上要如何處置?”

顧雙弦悶著頭,沉聲道:“殺了。”

夏令姝再問:“腹中的孩子呢?”

“也殺了。”

夏令姝嘆息一聲:“可惜了。臣妾當日見她,就只覺得她性子好,且容貌最為像我,應當也能夠討得皇上歡心才是。哪知道,出了變故。”顧雙弦翻過來,自下而上的仰視著她,笑道:“那安美人看起來也是不安分的,居然可以為了賞賜之物與人爭執,小家子氣。”

夏令姝想起選秀之處安美人的大大咧咧,疑惑著問:“皇宮是不是會改變人的性情?”

顧雙弦摟著她的腰肢,將大腦袋放在她肚腹上碾了碾:“不知道。反正古來後宮裡的女子從來就沒有安分守己的,野心大的喜歡無事生非,野心小的步步為營。我聽人說定康王的母妃是十五歲入宮,進宮的第一日就與母后針鋒相對,看起來是個糊塗的人,誰知道之後變得毒辣陰險。生出來的兒子也處處與我爭鬥,小時候我被定康王揍過不少次。”

夏令姝對顧雙弦的瞭解有一部分是透過夏家對他的記事薄上看來的,從他出生起一直到成親。不過,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記事總覺得隔了一層,好像是透過平板的紙張觸控一個人的人生軌跡,看的人沒有摻入被看之人的喜怒哀樂,自然就談不上感動憂傷。現在一聽,反而帶動了情緒。

顧雙弦見她目光閃閃,索性一股腦的發起了牢騷:“那時候我雖然是母后的嫡子,可排行第六,並不是最得寵的皇子,母后也不是父皇最愛的女子。我自小被母后叮囑要與其他皇兄遠些,身邊沒一個伴,到了七弟出生,我偷偷躲在靜淑太后的內殿裡面,隔著屏風聽靜淑太后生產,嚇得面無人色。後來七弟身子骨弱,我覺得自己好歹是哥哥了,就每日裡去偷偷看他,逗他玩耍。到了三五歲,八弟九弟出生,我也愛折騰他們,帶著他們一起去跟大皇子們打架,鬧得雞飛狗跳。

母後覺得無法管束住我,索性在我四歲那一年就丟了我去白鷺書院。嚴老先生是個嚴肅的人,我站沒站像,坐沒坐像,挨了不少的板子。在書院也被其他皇兄欺負,七弟還沒入學,只有我一個人。我被打了之後,就堂而皇之的回了皇宮,被父皇瞧見了,訓了皇兄們一頓,回到書院我被揍得更加悽慘。”

夏令姝想起自家姐姐夏令穡鞘焙蚪憬闋釵髕さ返埃凰腿朧樵旱牡諞蝗站拖諾妹嫖奕松丶液缶痛罌櫱艘懷∷擋桓胰ナ樵憾潦椋罄椿故塹菹灤畝巳ィ獠排嘌齠俗墓胄憷礎9慫夷槍勺踴榫9罰緣每嗟故潛冉憬慊苟唷

“之後我才恍然醒悟,只靠小心機是沒法獲得父皇的保護,自身軟弱也無法讓皇兄們對我另眼相看,我只能靠自己。母後那時另外給我請了師傅,每夜裡潛入書院獨自教我讀書練武,還有君王之道。我要獲得尊重,首先必須讓父皇青睞,所以我在父皇面前從來不敢藏拙,我將皇兄們一個個比了下去,再加上臣子們朝堂上勸皇上立儲,到了八歲那年我就順理成章的做了太子。”

他頓了頓,將夏令姝整個人拉了下來,鎖在懷裡:“我本以為做了太子一切都會好了,哪知所有的災難才剛剛開始。我的吃食必須有人先試毒,我的物品必須一再翻看無問題了才會遞送到我手上,接近我的任何人都要防備對方是否另有目的,哪怕是身邊伺候的宮女們,也要預防她們會半夜爬上我的床榻,生下一子半女藉機上位。那時候,我任何人都不敢去相信,任何東西都不敢輕易碰觸,與其他的兄弟之間也越行越遠。”

“第一次殺的人,是妄圖靠美色迷惑父皇換太子的嬪妃。她懷了身孕,在父皇面前挑撥我們父子的關係,說太子好色,將宮女虐-待至死……”

他的耳朵摩擦著她的鬢角,輕聲說:“我趁著她在御花園賞景的時候,將她推入了曲流池。”

曲流池圍繞著整個皇宮,呈盤蛇狀。入了池,會順著活水一直漂流,等發現的時候早已遠離了御花園。下手很快,動機很單純,可是當年的顧雙弦還沒有十歲。

“這個皇宮裡,沒有善人。”他握緊了夏令姝的手,堅定地道:“所以,你不準死,你要陪我到最後。”

在很久很久之後,夏令姝總是會回想他說這話時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可以想象出,深幽的御花園中,小小少年佇立在池邊,看著河面上漂浮的物體慢慢遊走。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他的身前是望不見底的幽黑池水,身後是無盡的黑暗,沒有光亮。

午膳的時候,顧元晴帶著安郡主與太子來蹭飯。夏令姝讓太子自己拿著勺子吃燕窩糊,食物沒有吃下去一點,太子的臉倒是成了花貓,小白狐湊過去全部舔了乾淨順道偷走了太子的初吻,氣得顧雙弦要扒了它的狐狸皮。

夏令姝望著顧元晴有板有眼的讓安郡主學規矩,不由問道:“迦順公主快十二了?”

顧元晴睜著一雙圓鼓鼓的眸子,嘟嘴道:“迦順還小,皇后娘娘不要把我這麼早嫁掉。”

顧雙弦笑道:“你三皇姐還未出嫁,哪裡輪得到你。朕看著那許國來的小皇子不錯,你可以與他共處一段時日。若是他有志氣,到時候朕會放他歸國,到那時你就是許國的皇后。”

顧元晴驚訝:“那我見不到皇帝哥哥和嫂嫂了?”她頓了頓,眼角有淚:“他會不會欺負我?我是弱女子,打不過他。”

安郡主突地站起來,揮舞著小拳頭:“誰欺負元晴姐姐,我揍他。”小太子拿著勺子:“揍,呀,揍。”

顧雙弦大笑,抱起兒子狠狠地咬了他臉頰一口,等到他哭了再趕快塞到夏令姝的懷裡:“用膳用膳,好餓。”眾女齊齊鄙視他。

晌午之後,夏令姝依然看書,顧雙弦坐不住了,帶了三個孩兒躲到水榭,開了幾扇窗,拿著幾桿釣竿甩到龍池中,蹲在窗下釣魚。龍池的池面還沒有結冰,水裡養的都是錦鯉,又肥又大,魚餌拋下去就成群結隊的擁堵而來,顧雙弦釣了不少,丟在水榭地板上。水榭燒了地龍,活魚在地面蹦蹦跳跳,一個皇帝,帶著一個公主一個郡主,還有小太子,蹲在地上抓魚。小太子一個站立不穩,跌坐在地面,哇地大哭,誰哄都沒有用。皇帝沒法子,用籃子裝了所有的魚,塞在太子的懷裡,一邊給他揉屁屁一邊看著他破涕而笑。

顧雙弦對太子是真心疼愛,偏生又愛逗他大哭大鬧,看著他哭哭啼啼的樣子就能夠想象出夏令姝小時的模樣。再與夏令姝現在的淡定姿態比較,心裡就滿滿漲漲的覺得她再多的冷淡都可以繼續包容下去。

日子還長,他才盛年,兩人真正放下那些過往是遲早的事情。

“換上這個。”顧雙弦指著一疊宮女的服飾,笑道:“我們是去暗查真相,又不是正大光明的去審問。嗯,別穿禮服。”

夏令姝瞥了榻上一樣,她穿宮女衣裳,他就是侍衛服,準備倒是周全。壞心的想,為什麼他不拿一套太監衣服?估計說出來兩個人成鬥雞,還是作罷。

顧雙弦歷來好玩,做太子之時經常與趙王有事沒事的到處捉弄人。如今趙王替他打戰,九王爺是個假正經,八王爺玩法也多可惜不在宮裡,所以這番有點小事情給他耍,他就著了迷,急急忙忙的入戲。撿起皇帝的威嚴,舞了一套刀法,倒也有板有眼。再看夏令姝,就算是換上了宮女的服裝,臉上依然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神情,星眸微轉,嘴角微挑,那張精緻的人皮突然活了,帶著些嬌俏和嘲弄。

顧雙弦手心冒汗,喉嚨吞嚥兩聲,笑道:“你我若是尋常夫妻,會不會有所不同?”

“會。”夏令姝道,“我早與你和離。”

顧雙弦袖口抖了抖,乾笑道:“那麼,我要興慶自己是帝王。”拉著她的手,“走吧。”

亥時三刻,皇宮寂靜無聲。皇帝老兒假裝睡了,太子真的會周公了,嬪妃們等不到梁公公的音訊,也都逐個歇息了。宮女們點上了安神香,太監們與她們輕聲嘀咕幾句無傷大雅的八卦也組建各自散去。

輪值的侍衛腰胯大刀,穿著燙得平直的窄袖靛藍鑲邊長衫,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皇宮中巡視。偶爾聽到哪處花叢中傳來熙熙梭梭聲,就大喝:“誰?”

夏令姝冷著臉,看著顧雙弦捏著鼻翼“喵,喵——”兩聲,恨不得一腳將這人踹出去,讓大雁朝的子民們看看他們的皇帝。好好的人不做,做禽獸。

菖靈殿比其它的宮殿關門早些,梁公公顫巍巍的開啟側門之時,忍不住瞥了皇帝一眼,看著他顛手踮腳的拖著皇后一步步順著牆根去了主殿,熟門熟路的進了偏門。沒法子,喬婕妤心裡有鬼,早早就將宮人們給屏退了。結果,皇帝帶著皇后堂而皇之的登門而入,尋了一處視野明朗,夠寬敞乾淨的地方,蹲著了= =|||

寢殿裡只燃了一根蠟燭,床幔在光影中微微搖晃,床下一雙圓頭繡花鞋,一雙暗褐高靴,靴底有湛藍結繩滾邊。

傾耳去聽,隱約有著女子的說話聲:“你慢些……輕些……”

顧雙弦氣息一重,臉色就垮了下來。

夏令姝淡淡地道:“好一對玩命鴛鴦。”

顧雙弦冷笑道:“的確是玩命。有這膽子玩,更要有膽子隨時準備著丟了命。”

夏令姝覺得聽壁角很無聊,皇帝與皇后去聽嬪妃的壁角更是前所未聞。當下也不說話,看著顧雙弦握著刀柄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伴隨著裡面那高低起伏的輕語,他的神色也越來越冷。

臘月的月光,泛著藍色,從透氣的窗縫裡洩漏進來,浮在一尺遠的青瓷花瓶上。瓶裡一支冬珊瑚,紅彤彤的果子如女子的心頭肉,綴在沉綠的葉片中,雖然小,卻是真正的紅果。被月色一侵,那紅就成了紫棠色,成了乾枯的骯髒的血。

顧雙弦就踏著那骯髒的花果漿水行到了床榻之前。夏令姝遙遙的望著,看著他抽出大刀,刀鋒挑開床幔。裡面的人正激-情-澎-湃,平地一聲驚呼,‘嗤——’的,刀劍入肉聲,那驚呼就戛然而止,彷彿正在癲狂的二胡,拉到最高處,突然斷了弦。

顧雙弦的長臂再一抖,血花飛濺中,一顆黑乎乎的腦袋從床裡滾了下來,在地上轉了兩圈,目瞪口呆的視線正對上了夏令姝的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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