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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侍寢四九回

夏令姝小心翼翼的將小公主放在了床榻上, 太子爬到皇妹的左邊戳戳她的鼻子, 又翻到她的右邊揪揪對方的耳垂,伸出單指插-入對方的小手心裡嘿嘿的傻笑。過了沒一會兒,又去捏一捏對方的小腳。小腳如一個白面饅頭似的, 看起來嫩嫩的滑滑的,太子越瞧越愛, 忍不樁啊嗚’一口咬了上去。妹妹不哭也不鬧,睜著眼眸到處亂看, 太子咬了半響, 咂咂嘴,覺得沒品出味道來,又去摸另外一隻。

夏令姝沐浴完畢, 回來一看, 小公主的手腳和臉頰、耳垂、鼻翼上全部都是溼答答滑溜溜的,再一望太子, 對方正捂著嘴巴蹲在床角, 含糊地道:“妹妹欺負我。”典型的惡人先告狀。說著還抬起下頜,給美人孃親看自己的門牙:“疼呀。”

夏令姝道:“要換牙了,別到處亂咬人。”

咦,孃親知道自己咬妹妹!顧欽天嘿嘿的爬到夏令姝的身前:“孃親,抱。”

夏令姝嘆息:“天兒, 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撒嬌。”

顧欽天瞬間一副委屈萬分的模樣:“孃親不準我親親,不準我抱抱, 不準我……”

“天兒,”夏令姝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她今天已經心力交瘁,實在無瑕再顧及任何人的心情。可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她只能剋制著越來越冷淡的語調:“你要明白,大雁朝不止你一位皇子。”

顧欽天倏地安靜了下來。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父皇唯一的兒子,他還有兩位兄長,一位異母妹妹。他還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孃親用計算計來的,也知道廢立太子其實只要父皇一句話而已。

“孃親是說,父皇不喜歡兒臣了?”

“不是。”她將顧欽天塞入被褥,貼在床裡睡著,小公主夾在中間。作為皇后,她不放心子女離開自己的身邊。這皇宮,太陰暗太血腥,每一步都有無數的陰謀在滋生。今天她與皇帝這一番吵鬧,少不得又要讓有心人鑽了空子。她覺得冷,卻必須張開懷抱無條件的給予孩子們溫暖。

她一邊撫摸兒子的額頭,一邊道:“大雁朝地域廣闊,每一代的君王都是經過先皇們的著重培養,才能逐漸涉入朝政。他們要面對的臣子心思太多,面對的敵國太狡猾,面對的百姓太樸實,他們是國家的領路人,他們必須為每一朝每一代鞠躬盡瘁。若是自己本身太懦弱,不夠堅強,就會給國家帶來災難。”

顧欽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夏令姝抱著他,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額角:“所以,如果你父皇要廢黜太子,不要怨他。不是他不疼惜你,而是你不夠強大。”

顧欽天揪著她的衣袖:“那,我還是父皇的兒子嗎?孃親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夏令姝將被褥拉高一些,“你要明白,帝后對待太子,與父母對待自己的孩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態度。”

“那是不是我不做太子,孃親就會每日裡抱著我親親?”這個小色狼,繞來繞去還是想要吃美人孃親的豆腐。他已經很多日沒有對夏令姝撒嬌,雖然固執的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事,可他缺失母愛太久,太渴望,看著孃親在眼前不能靠近,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幾十只貓咪在心裡撓啊撓。

夏令姝嘆息:“若你不做太子,別說你,就連孃親與你的妹妹,都只有死路一條。”

顧欽天嚇得臉色煞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他知道,孃親說得是真的,甚至於太傅明裡暗裡的提醒,還有夏家大伯耳提面命的那些話都在無時無刻的告訴他:不成王,便成寇!

顧欽天縮在被角簌簌發抖,夏令姝愛憐孩子的早熟,只能抱著懷裡的兩個孩子,不放手。

鳳弦宮的燭光終於寂滅,只有一顆小小的夜明珠被厚實的錦帕覆蓋著,從高臺下洩漏出一點點暈光,朦朦朧朧的照不亮方寸之地。

夏令姝哼著童謠的音調幽幽遠遠,最終也飄散在了夜空之中。內殿一處水墨畫被人輕輕的掀開,走出一個玄青的身影來。

顧雙弦顛手踮腳的走到床榻旁,就看到顧欽天抱著小公主,夏令姝的手搭在兒子的腰畔。兩個孩子的小嘴微張著,女兒嘴角亮晶晶的,兒子門牙在漏風,娘子倒是睡得深沉,就是眉頭高聳,顯然焦心至極。他看看這三母子相互依偎的情景,覺得即憐惜又氣惱。為什麼同樣是爭吵,夏令姝有兒子女兒陪著,他卻只能回到嬪妃們身邊去應酬?她倒是睡得安穩,他卻要勞心的去應對後宮中女子們的試探!

看看,兒子連妹妹的豆腐也要吃,那只色狼爪子搭在了哪裡?女兒的口水都滴在娘子的衣襟上了,哎呀,都溼透了。顧雙弦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抖了抖手腕,唔,他最近都餓著,很久沒吃肉了。顧雙弦身隨心動,自己往香爐裡再撒了一把安神香,褪了外裳一骨碌的也爬上了床,貼在夏令姝的背後,擁著她的腰肢,將大手探入衣襟內。

左捏捏,右揉揉,偶爾聽到兩聲太子吧嗒口水的聲音,自己咕噥了兩句,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寅時二刻,天還未亮,顧雙弦已經習慣性的睜開眼眸。簾外,梁公公輕聲道:“皇上,早朝了。”

他嗯了聲,將鼻翼擠進夏令姝的頸脖間深深嗅了嗅,雙手依依不捨的再四處遊走一番,才起了身。梁公公親自架了衣衫給他穿上,低頭,正好瞧見皇帝雙腿之間精神抖擻的某小龍,朝天偷偷翻了一個白眼,只做不知。

同年十月,鄺美人深得聖寵,榮升為三品婕妤。

十二月,大皇子顧興雋被封為‘嘉寧王’,二皇子顧興霄封為‘嘉文王’,大公主冊封為‘嘉穎公主’,至此,大雁朝皇族中兩位王爺已經有了與太子一爭天下之勢。皇宮內外人心變異,牛蛇攢動。

天啟九年,大年初一。

春寒陡峭,北定城內外依然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水之間。昨夜的喧囂和喜慶的餘韻還在街頭巷尾流轉,紅色的爆竹,碧色的瓦簷,還有早起追逐的孩童,讓整個街道寂靜卻不冷漠。

定唐王策馬狂奔的身影穿插在其中,越發顯得突兀,如鋒刀,似利劍,打破了安寧。剛剛衝到宮門之外,就看到皇帝的貼身近侍小卦子焦急的等候在門口,見到他來,音調都變了,張了張口,最後只吐出四個字:“皇上急招。”

定唐王一路上轉過無數個心思,看著小太監的模樣也知道問不出啥,索性二話不說的策馬入了二門,這才下馬行走。

去年的年三十,帝后關係看起來還很和睦。皇后依舊淡然素冷的模樣,一副心思全部都在太子身上,對皇帝的言語不冷不熱。鄺婕妤伺候皇帝,皇帝伺候皇后,皇后伺候太子,整個皇族家宴陷入一個怪圈。

這次小卦子沒有將他引入皇帝處理朝政的駢騰殿,反而去了寢殿巽緯殿。殿外宮人甚少,只有兩名年長的公公立在門口。而偌大的宮殿居然沒有開一扇透氣的窗欞,甚至於門都緊閉著,瞧起來像是一座幽禁著魔物的廢宮,黑壓壓的矗在皇宮之中,格外的不詳。

入到內,伸手不見五指,烏七八黑的看不清任何東西,大門‘吱’的關上,這次,定唐王連自己的腳背都看不見了。

他一動不動:“皇兄!”

黝暗中,皇帝悄無聲息的來到他的身前,一雙晶亮的眼眸如鬼魅:“九弟,我要殯天了。”

定唐王嚇了一跳:“六哥,你胡說什……”話還沒說完,人已經呆滯,他指著那黑暗中隱隱散發著的淺灰:“這,這是怎麼回事?”

顧雙弦雙手抓住他的肩膀:“你說怎麼辦?我還在壯年,令姝才花信年華,難道我真的讓她陪葬?她若隨著我走了,天兒怎麼辦?翎兒怎麼辦?趙王會協助天兒順利登基嗎?他那手段,就算看在趙王妃的面子上對天兒稱臣,我剩下的兩個皇兒,會不會被灌上‘清君側’之名給絞殺……”急急切切的說了一大堆,雙手力大無窮的捏得定唐王的肩胛骨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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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雙弦如此慌張無措的模樣讓定唐王驚住了,好一陣安撫,這才摸索著去開啟了半扇窗。冰冷的霧氣緩緩的飄入進來,融入顧雙弦那一頭灰白的髮色中,不分彼此。

定唐王倒吸一口冷氣:“六哥,你的頭髮……”

顧雙弦見了光,人似乎在無盡的深淵中被驚醒了一般,那些驚恐和揣度瞬間無影無蹤。他伸手揪了揪鬢邊的長髮,用著淡然的口氣道:“別大驚小怪的,早生華髮沒見過?真沒見過,現在你就見到了。現在,給我閉嘴。”光明之中,他又成了那威嚴的皇帝。

定唐王見慣了皇帝人前人後不同的面孔,索性穩定心神,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了,問:“皇兄是得了什麼病症,還是中毒了?”處理朝政根本不會讓頭髮全白,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皇兄還沒有勤奮到愁白了頭的地步??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壺酒,放在案几上,自己斟了一杯,全部喝盡:“我能中什麼毒?讓太醫把脈,也把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都是一群廢物。”

定唐王琢磨了一會兒最近的朝廷動向,再想到後宮那女子的性情,斟酌的問:“皇兄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如果是病那就早些根治,若是毒也要儘早祛除,若是別的……”

顧雙弦哈哈大笑:“別猜了,實話說吧,朕的確活不長。朕查閱過了,大雁朝歷代的皇帝大都活到不惑之年,年逾半百的都少。”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揮了揮手臂:“老了,力不從心了。”

看著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感慨自己老了,就算是生來嚴肅的定唐王也不禁眉頭抽搐:“皇兄身子康健,一直無病無痛,既然不是毒,是病養養一段時日就好。”

顧雙弦不置一詞,只走到偏殿,仰視著正面牆壁上的山河圖。圖上最中間一塊是大雁朝的疆土,周邊雪國、許國、蠻族、南海等等圍繞在旁邊。顧雙弦的視線停留在南海那眾多的島嶼上,久久不言。

定唐王知道對方所想,當即跪下,沉聲道:“臣請戰海國,揚我大雁朝國威。”

顧雙弦一動不動,灰白的長髮垂在腰際黯淡無光:“九弟,你也去了戰場的話,皇城若是有何變故你趕不回來,會耽誤了你的前程。”

定唐王身子一抖,巨震之下隱隱猜測到了什麼,依然低頭道:“臣永遠都是大雁朝的臣子,只需要做好為臣的本份,保家護國即一生無悔。”

殿內很靜,顧雙弦的氣息若有似無,蒼白的臉色配上那灰色的髮絲越發襯得他形單影隻。他的腳邊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臣子,也可能是未來的皇帝。顧雙弦不能賭,也不敢賭。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他必須在有生之年掃平所有的阻礙,為子女留下一個安穩的太平盛世。沒有虎視眈眈的皇族兄弟,沒有囂張跋扈的顧命大臣,沒有敢於抗天的世家大族。

他的天兒,是夏令姝心口的肉,何嘗不是他脊樑的骨,為了他們,顧雙弦最後必須連生死兄弟也開始算計。

怨不得人,也怨不得己,天下父母心而已。

定唐王的宣誓在空蕩蕩的宮殿裡久久不散,那麼多的雄心壯志隨著挺拔的身影一直走出皇宮,走出皇城,燃燒到大雁朝的每一個邊疆。

顧雙弦站在高處,看著這生死之交的兄弟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視線,心裡已經麻木。

他轉身,冷道:“擺駕鳳弦……”頭一重,膝蓋一沉,大雁朝的安定帝在眾人的驚呼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