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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工作

——輸贏不在運氣,賭場的規則已經讓莊家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聽了封,就算進入了殷國的中心權力機構。然後,十天過去了,若薇的生活完全是兩點一線,家——皇宮,皇宮——家,除此之外,沒踏出過這條線外半步,不,這麼說太含蓄,應該說,十天了,除了明翔殿——皇帝的私人辦公室兼會議室,承文殿——內閣辦公室兼樞機處,承慶殿——國會議院之外,她就沒踏過皇宮內任何別的地方。

若薇現在在明翔殿的某一書房內,正扶著額頭坐在書案後面,短時間內,太多的人需要認識,太多的總卷資料需要過目,太多的東西需要強行記憶,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關於中山,你有任何想法了麼?”就像算計好了時間似的,若薇剛剛得以喘息片刻,那個工作狂催命鬼的聲音就在這間寬敞的廂房中響起。

經過十天、每天超過十二個小時的共事,若薇很明白,這位陛下所說的“任何想法”當然不僅僅指的是“想法”,他這麼說就意味著她必須要拿出一個完美的章程,至少是可行性大綱給他。若薇把手頭上剛寫完的東西遞出去。

羅顥翻看,片刻:“這於我大殷有什麼好處?”

“可也沒有壞處不是麼?”

“周維,你現在是我大殷的朝臣,是朕的龍文閣學士,參決謀議,事事應為大殷考慮,現在你交出這樣的計劃,未免有裡通外國之嫌。”聯盟就聯盟,就算不說服中山投降他們大殷,也不至於讓大殷皇帝奉上種種好處去討好區區彈丸之地的中山劉興邦,是不是?不怪羅顥黑臉。

若薇揉著太陽穴:“陛下,您迎周維入朝堂,大張旗鼓昭告天下要娶了周維的‘妹妹’,一個天命的周氏宗女為妃,您讓劉興邦會怎麼想?他會怎麼看待他一直十分信任的周維?他會怎麼看待周維曾為他定下的與大殷交好,穩定未來中山的策略路線?既然陛下定下了與中山的聯盟路線,那趁與周氏家族聯姻的當口,再放低一點姿態主動結交,對方會很感激您的誠意。陛下要告訴世人大殷皇帝是個天命所歸的真命天子,那陛下就得擁有海納百川的神武形象,當然也就得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大度和穩若磐石的自信。紆尊降貴不會有損於陛下的威嚴。相反,如果陛下讓世人覺得是位窮兵黷武的霸主,而非以一統天下結束戰亂為己任的中興賢主,那你的天下霸業就無謂的造成了很多的障礙……”

“周!維!”羅顥警告語氣明顯,臉色也沉下來,這樣言辭已經沒有了身為臣下的謙卑,更出離了一個帝王的容忍範圍。

“從來沒有人這麼不客氣的跟陛下說話是不是?”若薇打斷他的怒氣,“從來沒有人告訴陛下您只是個凡人不可能萬事盡如意是不是?陛下的優秀造就了陛下的自信,陛下的成功又讓自信變成了自大,所以您不相信自己的狹隘……”

“放肆!周若薇……”

“陛下,喝茶。”眼看著羅顥情緒變天,若薇下一秒轉手把手上的茶盞遞過去了,還討好地細心地幫他撇了撇上面的茶沫,“人家說‘丞相肚裡能撐船’,您可是皇上啊,就連這麼點接納實話的雅量都沒有啦?”若薇的聲音軟中帶嗔,隨即還遞了一個哀怨小眼神。

女子,尤其是聰明的女子在說客方面有天生的優勢,她既能選擇用條理清楚的話讓你在道理上不得不承認,又能用與生俱來的溫柔讓你連火都發不出來,尤其是,漂亮到讓人神迷,聰慧到讓人心動的女子,一番說教下來再配上最後兩句似有似無的撒嬌,羅顥就算心裡有火,不知不覺地也緩下來了。他低頭再仔細閱讀手上的這個開放種種通商優惠政策的《商略樞要》計劃書。“重農抑商是國策,這些,承文殿的大臣們不會同意的。”

“只要您同意,剩下的就交給臣下吧。”聽到羅顥的語氣軟下來,若薇的微笑更加明顯,今天的冒險讓她差不多已經能確定對付這位大殷皇帝的有效策略是什麼了,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形容,似乎那一晚他們兩個在寢宮鬧得不可開交幾乎決裂之後,就打下了一個相當大的無形的逾矩尺度底線。管他是認為好男不跟女鬥,還是不稀罕跟自己一般見識,反正有了那天的標準,大約這些偶爾冒犯的“小事件”就不至於太能觸動這位陛下的惱怒神經,也讓若薇在冥冥中有種有恃無恐的感覺。

“大殷是個強國,有朝一日它會成為一個大國,大國的國君就應該具備海納百川的氣度。何況這個計劃也只是針對中山那邊的商賈,你可以讓精通術數錢糧的官員算算,雖然我們降低了對他們的商業稅率,每一筆的稅額看似少了,但願意貿易往來的商賈數量就肯定會增多,從根本上講,不會影響總數的變化,並且還可以營造一種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假象,畢竟人家中山每年上貢那麼多,若大殷沒有反饋的舉動,多讓人心涼。陛下是真龍天子,只要稍施滴水之恩,對方定然會湧泉相報。”

若薇這種空手套白狼的把戲,羅顥去年冬天已經領教過了,他無奈地在心裡搖頭,啜了一口若薇遞給他的茶,隨即不動聲色拿開手中這杯甜甜酸酸一股花香膩歪味的小女兒飲品。

……

下午,羅顥帶周維去視察他的禁軍大營,像這種具體的涉及到軍事管理方面的問題,就算若薇被宋志悉心教導了兩個月,她學到的那點東西跟軍伍出身的將軍們也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可這些統帥大將都是非一般的人物,各有才華,各具特色,周維作為一個重要幕僚,還是需要好好認識這些將軍才行。

兩人一前一後差半個馬頭,一路沉默了許久,就聽羅顥忽然開口:“周維,你剛剛那番話,是不是還有言外之意?”

“……”

刻意地把話題引到什麼海納百川的氣度,羅顥幾乎可以肯定——“是為宋志將軍?”

若薇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決定開門見山:“您別這樣困著他了。”

“縱虎歸山後患無窮,朕以為這沒什麼好說的。”

“您可以讓他立下永不謀逆的盟誓,像宋將軍那種人,一旦承諾就不會出爾反爾。”

“有些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控制的,宋志是宋國人的驕傲,是他們軍人的豐碑,只要有他的旗號,哪怕他已經全然是個廢人,也能凝聚不小的勢力,這就是宿命。”羅顥扭頭看她,琢磨,然後眼中閃過不明情緒。再開口,下的命令可謂簡單明瞭,“宋志勸降的事情,你以後不用管了。”

“為什麼?”

“朕不允許朕的下屬發生任何臨陣倒戈的可能。”

羅顥的冷硬態度堵得若薇直冒肝火,手裡的韁繩都被她揉得有些發散:“你除了在乎他的領兵才能,還在乎過什麼?你在乎過他的感受,他的家庭,他……”若薇深吸了一口氣,每次碰到宋將軍的事都讓她有點情緒失控,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說服對方,不能光靠一腔熱血,是不是?

“陛下恕罪,是臣下剛剛激動了,臣是說他……宋志將軍遲遲不願意為大殷所用,當然要找出背後的動機和他心裡的顧忌才能對症下藥,宋志將軍……就臣所知,他對他的亡妻一往情深,”若薇的喉嚨有些緊,她現在要談論的不僅僅是宋志將軍的隱私,也是借這個話題,不斷地提醒自己初戀的流逝,“宋泫對他的這位護國大將忌憚由來已久,宋將軍的妻子是為了不成為他的拖累才自殺的,所以這件事,讓將軍懷有很深的內疚……”

宋志在前方手握重兵,宋國的那個亡國皇帝就在後方捏著宋志一家老小的小命,宋志數次征戰都是白忙一場空手而歸,唯有那一次陣前抗命獲得小勝,事後還被累得降級貶斥,如果那位宋夫人果真如三寶他們口中說的那麼溫柔賢淑,果真是個視夫為天的傳統女子,那她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丈夫如此抱負難酬,鬱郁不得志呢?

所以在侍奉公婆直至他們壽終正寢之後,為了不再讓自己成為別人對她丈夫的牽制工具,這位夫人飽含著對丈夫的愛,英勇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對她這樣的決定,這樣的結果,若薇根本不能理解,不理解宋夫人所謂的“深情”,也不能理解這樣奇怪的“幫助”方式,可宋夫人過世三年,宋志將軍依然會選擇每日陪伴她的畫像,似乎證明了他們之間真摯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若薇不敢笑話宋夫人的愛“可悲、可嘆”,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勇氣甚至還不及她一半,被人誇讚成聰明機智、多才多藝的她,被這個“愚昧”“懦弱”“拖累”“沒有用”的女人震懾住了,這場仗還沒有開始打,她就失去了挑戰的勇氣,敗得一塌糊塗、一無所有,狼狽得她只能為自己的初戀選擇了煙花式的片刻絢爛,很美,可絢爛過了,她的愛情就只剩了一堆灰渣子。

跳過了這件事在自己心裡的五味陳雜,若薇專注地把說服皇帝的話放在了客觀的厲害關係上:“宋志的祖父曾被封為理國公,他們家世輝煌為宋國立下過汗馬功勞。宋將軍的才能、地位、智慧還有他的心血,他為了宋國貢獻了他的全部,卻還不免遭人猜疑,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現在宋國亡了,宋國不再是他的宋國,宋國的百姓也不再是他肩上的擔子,他終於自由了,身為一個俘虜,他面臨了一條同樣的路,甚至更加荊棘危險。如果,陛下不能向他表示足夠的信任和為君者寬廣的胸襟,他又怎麼會放下顧忌鞍前馬後的效力?他沒有兒女,沒有妻子,除了幾個袍澤臨終託孤給他的弟子,他再沒有第二個家可以賠進去了,他現在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了他們。”

若薇說得很動情,她說得不多,也沒用上什麼修辭,但她把她能說的都已經和盤托出,用最真實的話,最真實的情感,她相信能打動人心。她說完了就扭頭看著羅顥,希望從那張一貫嚴肅嚴厲的臉上找到任何動容。

久久的,羅顥嘴角冷硬的線條中挑出一抹漠然的淡笑:“他降了,就是朕的大將,他不降,就是朕的敵人。他的才能是朕心之所繫,朕為什麼要在乎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

若薇的心驟然一沉,羅顥說話那副堅定絕情、唯我獨尊的口氣讓她從心裡感到發寒,她低頭看著自己控制不住微微發顫的手指尖……真是絕佳的諷刺,她努力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能讓宋志將軍有個和平安定的未來,可到頭來,她不但把自己搭進去了,還什麼問題也沒解決……師父說得對,這個天下大得很,她這個程度離修成了精還差得遠呢,她就是井底之蛙,一個自己被賣了還為人數錢的白痴,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菜鳥。

害人害己……

若薇沉默了一會兒,直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猛然一勒馬,不顧身後一隊侍衛們的驚呼呵斥,掉頭轉身絕塵而去。

****

某天,某國,某攀巖俱樂部

“啊,我不行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哥,我不爬了!”牆上的那只名叫若薇的“壁虎”搖搖欲墜,正累得哭爹喊娘叫救命。

“小妖,還有一米半你就到了,再加把勁兒。”周天歌趴在頂端的平臺上,探出大半個身子為下面某個耍賴的傢伙大費口舌。

“我沒有力氣可以加啦,胳膊都沒知覺了!”

“唉,好吧好吧。”周天歌把手伸下去,“小妖,你夠到我的手,我就拉你上來。”

若薇抬頭看到一臂之外的那隻手,再看看那彷彿沒有盡頭的石壁頂端,狠狠地喘了兩口粗氣,觀察了一下地形,左手搭住十釐米遠的一處鐵環,右腳踩準了一節凸起,換手,用力……起來了。

“啊嗷!”蹭著牆壁,攀住鐵環,艱難地前進了二十釐米的距離。

“很好,再來一次,你就能夠到我了。”

若薇能感覺到汗水從自己的鬢角往下滾,後背也是,汗珠滑過的地方帶著點不舒服的刺癢,而她覺得自己甚至連抬手擦汗的力氣都沒有了,仰頭,差不多前面還有三十釐米,一鼓作氣,一鼓作氣!

準備,一、二、三,go!

“……啊,你耍賴,你說我碰到了就拉我!”若薇怒了,把身邊的繩索晃得丁丁當當響,剛剛正關鍵的時候周天歌把手縮回去了,他騙她!“你不拉我上去我就告訴媽你欺負我,還帶我來參加這麼不淑女的運動!”

大約是若薇這次喊得太大聲了,周圍其他人聽到了也忍不住笑出來,看那邊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兇巴巴地威脅去媽媽那裡告狀——弄得小淑女若薇巨沒面子,又羞又氣地瞪著上面那張罪魁禍首的臉,一股火竄上來,彷彿又多了幾分力氣,噌地上竄了小半截。

“很好,再來!”周天歌對她拍拍手。

“等我上去你就死定了!”若薇咬牙切齒,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來了,又爬了兩步,離終點,一步之遙。

攀巖的最後一截是個類似於臺階的地方,這一段就不用攀,只需胳膊一撐,一翻就上去了,有點類似於若薇跳坐她爸爸書桌的感覺,很簡單,勝利在望,若薇心裡一驕傲一鬆氣,加上剛剛的爆發力用完了,力氣說沒就沒,她感覺自己就像恐怖電影裡周身的血都流乾了的那種感覺,就算想聚力了,力氣也無處可尋的感覺,卡在這裡,手腳痠軟,真是半分都動不了了。

“小妖,看看你身後。”

若薇勉強扭頭往下看,三層樓的高度,真難想象她是這麼過來的,現在看著都有點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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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長你都爬上來了,還差這最後半米?”

“可力氣,總有,用完的時候嘛!”若薇說話帶喘斷斷續續,她甚至覺得胳膊、腿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當初你可以選擇不爬,你可以選擇跑樓梯,你甚至可以選擇讓教練半路放繩索拉你上來,或者放你下去,是你要自己爬上來,現在你還有一個臺階的距離,你看,短短的半臂不到,你要放棄麼?”

“……”

“小妖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條死魚。”

“……”

“如果現在你自己爬上來,下週我帶你出海,保證教會你玩帆船,但如果你讓我拉你上來……”周天歌把手伸過去,“那以後……”

若薇拍掉了周天歌伸過來的手,抬頭瞪他:“你等我上去,我要宰了你!”

……

吭哧吭哧的,狼狽的某人終於自己爬上去了,毛巾,礦泉水,外帶肌肉鬆弛按摩和周天歌兩個表揚的面頰吻。若薇靠在周天歌身上喘粗氣,累得……她死的心都有。

“現在還要殺了我麼?”

“當然!”若薇在天歌身上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揮揮手,又很大度地加了一句,“唔,等我學會了玩帆船之後。”

……

若薇現在躺在桃園的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間,胳膊搭在了眼睛上:“哥哥……”她低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