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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原諒

以璨第二天就完全退了燒,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一大早起床後,小吳將她趕到客廳搞臥室衛生,她便去廚房跟著徐嫂學做菜,又一起準備下午包餃子的東西。

幾天前,她給媽媽打過電話,說老闆苛刻,要她春節加班,就不回家過年了。林子葉安慰她好好工作,不要惦著家裡。所以今天一早上她又給媽媽打了電話,知道是陳晉南晚上會過來看媽媽,心中的惦念稍稍放下些。

對陳晉南這個人,以璨雖然恨的咬牙,卻對他這段時間的表現還算滿意,加上林子葉的勸解,心裡自然平衡了許多。只是一想離家大半年仍沒有半點訊息的妹妹,心裡就揪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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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小丫頭跑到哪兒去了,這天寒地凍的,真讓人擔心。

想想程中謙說,媽媽正病著,她這一身傷回到家中媽媽不得氣死,她也只得忍著強烈的想家念頭。算著日子也許過了春運,她身上的傷也好了,再回去看看也好。

吃中午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徐大哥回來了,徐嫂開門,卻發現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我在樓下遇到這位先生和太太,說是來找蘇小姐的。”徐大哥是程中謙的另一位司機,不過平時不常跟著他,只是偶爾有事才會用到,大部分時間是幫程中謙跑一些私事,再就是幫徐嫂看屋子,打理這間公寓的事情。

徐嫂見丈夫沒打招呼就隨隨便便帶兩個人上來,剛想責怪他,卻發現那個男人正是前幾天來過的那位自稱是蘇以璨父親的男人。徐嫂嚥下到了嘴邊的話,將客人帶到大客廳。

“璨璨。”

以璨正扎著圍裙在餐廳幫徐嫂洗碗,從廚房走出來,遠遠便看到站在那裡的蘇航和孫嘉琳。

以璨瞪圓了雙眼,機械地解下腰間的圍裙,慢慢走了過去。

“請坐吧。”以璨淡淡地說道,率先坐到了倆人的對面。

只有幾天不見,蘇航像是又老了幾歲,頭上原本花白的頭髮像是否夜之間全部變白了,一件黑色大衣已經半舊,同色系的羊絨長圍巾掛在胸前,更顯的臉色灰白瘦削,相比孫婉瓊一身皮草,臉上精緻的化妝,倒顯得有些寒酸。

以璨早幾年就查過孫婉瓊的資料,印象裡她應該有五十四五歲了,可那張臉看起來仍顯得年輕嫵媚,韻味兒十足,像是沒有經過任何歲月的琢磨,相比小了兩三歲的林子葉反而枯瘦而蒼老。

果然是有背景的人,居然有膽子來找上門來!

小吳及時送了茶水和果盤,一雙圓眼瞪了以璨半天,見以璨即不看她又沒什麼表示,只好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璨璨,我和你孫阿姨今天是來給你道歉的,順便接你回家過年。”

蘇航掂量了半天,緩緩開了口。

“我在哪裡都能過年,您不用操心了。”相比上次,以璨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情緒倒是沒有多少波動。

“璨璨!”孫婉瓊了一聲,似呼哽咽住了,半天才帶著哭腔說道:“璨璨,無論誰是誰非,當年的事都是我對不起你媽媽,請你,請你原諒我吧。”

以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般,又垂下了眼眸。

從小到大,只有最親近的人才叫她璨璨,她有什麼資格這樣叫她,自己的名子從她口中叫出來讓她覺得噁心。

以璨端起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像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你之前提出的要求,實在是難以辦到,以璨,我親自去b市向你媽媽道歉好不好?我請求他原諒。

“她不會原諒你們的,永遠不會!”以璨突然怒氣上湧,卻只是聲音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不是的不是的,小煒只有你能救得了他,他是你的弟弟,你要救他啊。”

“你錯了。”以璨神情仍是淡淡地,“在你們孫家眼裡,我是你和這個男人結婚的障礙,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應該打掉的野種,因此,我只是林子葉舍掉自己一生的幸福換來的一條生命而已,我,怎麼會有弟弟?”

孫婉瓊一聽,頓時嗚咽出聲:“璨璨,對不起,當年是我錯了,我給你跪下了。”孫婉瓊說罷,就真的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以璨面前,“我明天就去b市,我去求你媽媽原諒我,請你救救小煒吧。”孫婉瓊又爬前幾步,抱著以璨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孫婉瓊這番唱唸做打不只是以璨,連遠遠觀察這邊動靜的小吳都嚇了一跳。往前走了兩步想過來,可能又覺得不太合適,便定定的站住,望著這邊上演全套家庭倫理戲而手足無措。

“請你們離開!”從孫婉瓊嘴裡說出來話明顯帶著點兒威脅的意思,以璨立即憤怒了,她站起身用力甩開孫婉瓊的手,對著蘇航毫不客氣地大聲說道,“我早已經說過我幫不了你們,為什麼非要來糾纏!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居然還要去找我媽,是嫌我媽還沒被你氣死嗎?!”孫婉瓊完全不顧形象的嚎哭的抹的一臉鼻涕眼淚,讓以璨更加厭惡,她後退兩步,高聲喊道:“徐嫂!請他們立即離開!”說罷,以璨轉身就往樓上跑,一頭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父親頭上的白髮讓她覺得有些刺心,可是心中深埋下的仇恨卻讓她無法有一絲絲同情。

眼看著以璨頭也不回地跑了,蘇航終於緊握著拳頭,狠狠地朝自己頭上捶了兩下,眼裡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婉瓊,回去吧。璨璨說幫不了,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不行!”孫婉瓊抹了下眼淚站起身,順手將茶几上的杯子猛地掃落,揚頭厲聲斥責蘇航,“她說幫不了就幫不了嗎?!她就是一幅惡毒心腸!她就是見死不救!她巴不得小煒死了才好!”孫婉瓊淒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客廳裡顯得特別尖銳,蘇航用力拉住她,好容易才安撫著她走出了門。

小吳和徐嫂都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嚇的呆住了,徐嫂將那夫妻二人送出門,忙回來和小吳一起收拾被孫婉瓊摔碎的杯子和弄髒的地毯。

“天呀,這女人可真潑,這男的真是蘇小姐的爸爸?”小吳一邊擦著地毯上的茶漬,一邊嘀咕著。

徐嫂在程家做了近十年,對豪門世家的各種怪事早已是見怪不怪,便低聲斥責小吳:“少說幾句吧,上去看看蘇小姐怎麼樣了,她病了才剛好點,別再出什麼事。”

小吳一聽,吐了下下舌頭,扔下手裡的事給徐嫂,轉身就往樓上跑。到了以璨臥室的門口停下腳步屏氣靜聽,臥室裡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猶豫了一下,仍是輕輕敲了敲門:“蘇小姐,要喝水嗎?”

過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回答:“給我一杯橙汁吧。”

小吳又飛快地下樓,當她再端著橙汁進到以璨屋子的時候,屋內並沒有以璨的身影,只有衛生間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小吳搖搖頭,只好將橙汁放在櫃子上,轉身走出房間,掩好了門。

有後媽就有後爹,這句老話兒說的一點沒錯。

看那個妖精女人找上門來罵自己的女兒,那個當爹的居然一聲不吭!小吳不無鄙夷的想起了那個頭髮花白的男人,心裡更加同情起以璨了。

那天程中謙並沒回來,因為是除夕,他一直在大伯家陪爺爺一起守歲。從初一開始又和程中皓一起登門拜訪一些長輩,有推不掉的應酬,便回來的就更晚。直到初四的時候,他才聽徐嫂說起了除夕那天蘇航夫妻找上門的事,心下瞭然。

隨即問起以璨這幾天的情況,徐嫂說她除了幫廚,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露臺暖房裡畫畫,程中謙心中微微嘆息。

這是個死結,因著當初孫家強勢要挾林子葉打掉孩子離婚,現在要以璨原諒她們這幾乎不可能。

程中謙知道她心裡一定糾結,但是這樣的決定,只能是她自己想明白做出來。

但是,程中謙總是感覺到有什麼地方是不對,仔細味味一翻,才覺出自小王村孤兒養育院回之後,以璨對他的態度像是突然變得極客氣起來,恭敬中夾雜著淡淡的疏離。

之前以璨雖然對他經常不客氣,有時又像是小鹿一樣警惕地瞪著大眼睛防備著他,卻從未像現在這冷漠而疏遠。雖然他早就覺出來她這兩天不太對勁兒,卻仍是以為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過年的緣故。

想到這裡,程中謙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慢慢的陰了臉。

這個年以璨過的十分單調,因著年三十蘇航帶著孫婉瓊鬧的一場,她完全沒興趣做任何事,只窩在程式公館的公寓裡哪兒也沒去。

接下來幾天,以璨都是在網上搜出租房,有了上次幫教授找房子的經驗,她很快就找到一處離程氏傳媒不太遠的一處房子,和業主打了電話,約好了初六去看房。

初五一早以璨起床梳洗後,便去了露臺上的暖房,繼續畫自己這幾天一直沒有完的一幅畫。

等程中謙起床的時候,已是臨近中午了。

他洗漱完畢去暖房找她,卻見以璨拿著畫筆怔怔地望著遠處,目光幽幽的,像是陷入了極深的回憶。

程中謙想起自己自己之前對她說過“過年我陪你”的話,可這幾天都是將她一個人扔在家裡,雖然她盡力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我很好很快樂的樣子,卻仍讓他覺得心疼和愧疚。

他輕輕地咳了一聲,推開門走進花房叫她:“以璨。”

以璨手中的畫筆一抖,一滴黃色的顏料抹到了棉布褲子上。

扭頭見到穿戴整齊的程中謙,翹著嘴角笑了笑:“程大哥。”

“去換衣服,我帶你出去轉轉。”程中謙從小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彎腰為她擦褲子上的油彩。

“您這麼忙,別擔心我,有徐嫂和小吳陪我,一切都好。”

確實很好。徐嫂這幾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小吳寸步不離照顧著她,內衣都搶著幫她洗,她要畫畫,就幫她搬畫架遞松節油,一切都做的極熟練,如果自己換上月華裙,再梳個飛仙髻,她都懷疑是穿越到古代做世家小姐了。

“想家了吧?帶你去吃海鮮。”程中謙知道她嘴硬心軟,便竭盡全力誘惑她。

“天天吃,都胖了三斤。”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喜歡自己胖,以璨是吃貨,但同樣希望自己只吃不肥。

程中謙笑,走過來將她手中的筆拿過來放到調色盤裡,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拉進屋子。

“出去走走吧,總悶在家裡會生病的。我知道一家餐廳很不錯,帶你去吃海鮮去,你要吃胖些才漂亮。”這傢伙為了逼她出門兒,連這種馬屁話都說出來了,以璨不覺失笑。

程中謙是一身休閒打扮,不經意地掩去了一身奸商的味道,倒有些世家公子的韻味。

以璨就是喜歡看他這種打扮,好看,但不妖孽。

“徐嫂做的菜很好吃。”以璨笑的燦爛,

“去吧,我保證你去了不會後悔。”程中謙不給她反駁的機會,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回臥室門前:“去換衣服吧,我等你。”

以璨無奈,去洗了手,換了條牛仔褲和毛衣,外面套了件羽絨服便跟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