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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一別經年(三)

57、一別經年(三)

殷朝暮沒說什麼話,只點了點頭。程副導此時也大概察覺出兩人之間氣氛比較詭異,寒暄幾句就領著殷朝暮往前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木製半磨砂門前。門上貼著名牌:蘇瞬卿。

蘇瞬卿其人,執導的作品譭譽參半,每一部雖然不叫好,但偏偏叫座。無數業界人士口誅筆伐狂批蘇瞬卿又水準下滑balabala,批完還是老老實實去買票。不得不說,雖然罵聲成燎原之勢,但蘇瞬卿絕對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名導、大導。

殷朝暮見蘇瞬卿之前,有了姚恩林的衝擊,反倒沒時間忐忑。程副導在推門前又一次重複了與蘇瞬卿相處第一準則——“把他所有話反著來聽,就對了!”

於是殷朝暮腦海裡蘇瞬卿的形象,被程副導硬生生從電視上沉默寡言的50歲男人,扭曲成一個愛挑刺的彆扭男。

“蘇導?”程副導敲敲門,象徵性喊了一聲,就推門進去,殷朝暮跟在他身後也進了門。第一個感覺是:乾淨。

很乾淨。

搞藝術的嘛,抽抽菸喝喝酒,靈感沒了犯犯抽,都是可以理解的。不過蘇導在豐娛的這間辦公室,卻乾淨的不像話。或者說空曠的不像話。

一個看上去大約比程副導稍稍大一點兒的黑瘦男人,正戴著黑框兒眼鏡坐在桌子後面看雜誌。衣服是比較普通的休閒服,右耳朵眼兒裡插著耳機,唯一比較洩露本人個性的動作,大概是他把一雙腿伸的筆直,搭在了半圓形辦公桌上。

“蘇導這看什麼呢?”程副導先是隨意地走了兩步兒,然後揀了個家常話題開口。

蘇瞬卿抬頭見到程副導以及他身後的殷朝暮,也沒問,只隨口答道:“雜誌唄,英冠這兩天撲騰得厲害,我想著手上那片子還跟不跟他們做了。”

程副導肥墩墩的大屁股毫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抽出根兒紅梅點上:“人家高層的事兒啊,用不著咱們幹活兒的瞎操心。英冠的顧疏你不是悉心栽培了好幾手兒?要不用你心裡不癢癢啊。”

殷朝暮見屋裡配了飲水機,便走過去給三人接了開水。程副導跟顧禺說得好像他是蘇瞬卿跟班兒一樣寒酸,現在一看,兩人關係挺不錯,可見這人剛才完全是託辭。

“哎,謝謝謝謝,你放下就好了。”程副導之前也隱晦地從顧禺那裡瞭解過殷朝暮的背景,他只是個小導演,劇火了自然有人捧,不火就跟失業人員差不多,和殷顧這種根基深厚的大家子弟完全沒法比。殷朝暮幫他倒水,他卻不敢真受了。

不過有些人跟他不一樣。蘇瞬卿見殷朝暮遞過水來,反而從旁邊拿了個不鏽鋼杯出來:“我不喝外面的。”

名導確實愛給新人點兒難堪,不是什麼惡趣味,很有可能是要藉此觀察新人。殷朝暮心中也不介意,端著自己那杯水走到沙發邊兒,慢慢喝了一口。

這一口喝得非常優雅,殷朝暮斜著身子將手肘支在沙發墊上,這個姿勢要是普通人在長輩面前做出來,難保不會顯得輕浮。但殷朝暮身上穿著米白色休閒西服,端著紙杯也像端著上等瓷器一樣,在豐娛這間空曠的辦公室裡竟出奇地不顯突兀。

蘇瞬卿把腿放下來,手中雜誌一卷,卷成個筒狀遙遙虛點殷朝暮:“老程,你這哪兒弄來的孩子,怎麼,給我找來的唐叔虞啊?”

程副導先是一怔,隨即看了殷朝暮兩眼:“你魔怔了,想什麼都是你那部新片兒。沒,哪能這麼快就找下啊。我給你介紹,這是殷朝暮,我聽這孩子嗓子挺合適,你給看看在《重耳》裡配個什麼角色。”

“哦。”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真覺得小殷挺有唐叔虞的架勢,周武王幼子,成王最愛的小弟弟,嘖~”

蘇瞬卿又看了看殷朝暮,緩緩搖了搖頭,只說:“先別談新片兒的事,英冠搞不好還得鬧一場。你說重耳……重耳的配音演員不是早就定了嗎?”

程副導富態流油的脖子上一圈兒肉晃了晃,“是,你先聽聽聲音再說。”

蘇瞬卿沉吟了一會兒,從老搭檔的口氣中也得到了兩分訊號,知道是安排進來的關係戶,這才盯著殷朝暮:“程副導這麼推崇你,我就給你個機會。那什麼,配音演員一點兒也不比演員好做,你要是閒著沒事兒幹想玩兒兩把,那可別怪我不客氣,管你什麼人,該給我走就走。《重耳》上上下下我說了算,豐娛也插不了手,這個意思,你明白了嗎?”

殷朝暮笑笑:“明白。您把我當普通來應徵的配音演員就好。”他脾氣雖然不如顧禺那麼衝,但也不可能平白讓蘇瞬卿這麼懷疑。知道蘇瞬卿是把自己當豐娛高層安插過來的,他那點兒執拗也犯了。

“該走什麼流程您走就是,若我自己實力當真有所欠缺,絕不會賴在這裡。”他看了看略略不安的程副導,接著說:“當然也不會生什麼枝節,這點兩位導演都可以放心。”

程副導聽到這番暗示,明顯放鬆了腰背力量。畢竟若是顧大少頂起牛來責他辦事不利,雖然他未必就怕了顧禺,總歸還是一樁麻煩。

“年輕人話先別說滿。”蘇瞬卿眯眯眼,拿起自己的不鏽鋼杯喝了一口水,“配音演員要透過聲音表現角色的內心掙扎,不考你難的,就給我說說主角重耳。你就說說,重耳為什麼會在介子推避而不見時放火燒山吧。”

殷朝暮一聽就知道蘇瞬卿是有意為難。現在的電影逐漸開始摒棄只宣揚人形的一面,越來越重視角色的多面性。《重耳》這個歷史典故,在從前一味宣揚的是晉文公重耳忍辱負重終成霸業,介子推忠心耿耿寧死不肯受封。若不是他上一世曾看過這部劇,也不知道蘇瞬卿其實花了偌大筆墨在焚山這一節上。

出這種題目,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確實很不好答到蘇瞬卿心坎兒上。

好在,他之前看過這部電影,也多少瞭解蘇瞬卿想要表現的東西。殷朝暮理了理思路,開始從頭談“論重耳放火焚山之我見”。

“歷史上給晉文公的評價是‘文治武功,昭明後世,顯達千秋’。他流亡諸國時常年食野菜,為了讓重耳活命,從人介子推到山溝裡,把腿上的肉割了一塊,與採摘來的野菜同煮成湯獻給他喝。重耳幾天後發現介子推走路不便,細問之下才知道當時那碗湯中盛的是自己好友血肉,於是許諾說一定要好好報答他。但之後重耳奪回王位,卻忘了奉母隱退綿山的介子推……”

蘇瞬卿不耐煩地晃晃頭:“誰讓你背史料,記憶力好也不用這樣……”

殷朝暮抱歉地笑笑,接著道:“所以在經人提醒後,晉文公重耳求見不得,於是帶兵重重圍住綿山,打算放火焚山逼他和他母親出來相見。顯而易見,重耳此舉並沒有真正要害介子推的意思,但兩人相處多少年,介子推寧折勿彎的性格他真的不瞭解嗎?我覺得,下放火燒山這個命令時,對於後果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肯想。”

“不肯想?”蘇瞬卿來了興致。

“對,他始終認為介子推對他不一般。一個人連股肉都能剜下來送給他,重耳對介子推來說,早就超出普通的君臣,所以重耳肯定不願意去想介子推寧可死,也不出來見他一面的可能性。

兵行險招,如果是普通臣子,重耳可能親入山林三援四請,但介子推避不相見,一怒之下放火焚山,不正是說明他對介子推不一般嗎?

重耳對於介子推是唯一的君、唯一的主,重耳如何想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話,當介子推把股肉送給我,那他在所有臣子中,也是唯一的那一個了。可惜介子推並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抱樹而死。”

殷朝暮話音落下,蘇瞬卿歪著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冷笑著說:“一派胡言。什麼唯一不唯一的,重耳他一代霸主,哪有心思折騰這些情緒,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一個臣子不出來,那就逼你出來,就這麼簡單,懂嗎?”

殷朝暮皺眉:“我覺得一個人如果情感健全,是不會……”

蘇瞬卿似乎很不願意聽他堅持,直接打斷:“不是健不健全的問題。行了,你的角色定了,是晉國國師。”

殷朝暮其實還想再說說重耳的問題,但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是重耳,何苦對這個角色這麼在意。他方才只是被重耳焚山誤殺介子推與他母親這件事勾起了感念,才多說了許多廢話。

程副導一聽晉國國師這個角色,便搓搓手:“我說蘇導啊,怎麼定下這個角色了呢?”

“這角色怎麼了?”蘇瞬卿犯了個白眼兒:“晉國國師那可是整部片子中沒有露臉兒,全靠聲音支撐的一大配角,你不滿意?”

程副導苦著臉道:“滿意是滿意,可這個角色他、他是個讓人恨得牙疼的反面兒啊!小殷這第一次獻聲……”

蘇瞬卿還沒說話,殷朝暮伸出一隻手阻住了程副導的話,淡淡道:“沒事,既然蘇導認為我適合這個角色,那我就配。多謝程副導,我沒問題。”

蘇瞬卿再次呵呵笑起來:“老程,你瞧瞧,犯了大錯還能解釋出一二三來、還一直堅持死不悔改的人才,晉國國師非他莫屬啊。行了,小殷,我不是針對你,你也別想多了。其實晉國國師不男不女,額……我覺得你嗓子挺合適,就這麼一個原因。”

殷朝暮默默點了點頭,程副導領著他退出來,大約覺得有些尷尬,便遞了根兒煙過來:“小殷,你也別介意,蘇導他就是愛為難人。你既然是學音樂的,過兩天有個娛樂節目叫《就是愛唱歌》,你有沒有興趣?正好那節目導演是我一朋友,說缺嘉賓,你願不願意玩兒玩兒去?唱唱歌,不難。”

《就是愛唱歌》這檔節目,是英冠收視率比較高的一檔王牌兒欄目,請的嘉賓也都至少是二線明星,殷朝暮能上去,擺明是程副導給做的人情。

這個人情,自然是用來賠剛剛蘇導那幾句不客氣。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殷朝暮身份擺在這裡,不論再大牌兒的導演,他前面不客氣,總要有人把這不客氣補回來。走流程也頂多是個形式,大約程副導的心裡,這是殷朝暮年輕人想證明自己,配合著玩兒呢。

“謝謝,我不抽菸的。”他沒打算多做解釋,只重新打量了下程副導,笑笑說:“蘇導有您這樣的朋友,真是好福氣。”

程副導臉上的肉都顫了下,才一口吐出眼圈兒來:“哈哈,人嘛,就這麼回事兒。他這個狗脾氣,我不幫襯著點兒,早把人得罪光了。反正,都好幾年的交情了……對了小殷,我剛說的那節目,有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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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副導提攜,我求之不得。”殷朝暮與他互相留了電話約好時間,就被安排給一個工作人員去熟悉配音過程。

兩天時間倏忽而過,晉國國師雖然是一個比較吃重的關鍵配角,但臺詞並不多,殷朝暮很快配好了將近一半兒。當天他剛一完成自己的任務,就被程副導著急忙慌地拉上車,一路趕往英冠總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