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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3

63

“叔叔……叔叔……”

夢兒看見他宛如見到救星, 掙扎著向他伸出手。

肖童立即跑過去將夢兒抱在懷裡,問道:“奶孃, 這是怎麼了?”

原來夢兒今日去向爹爹請安,想讓爹爹帶她出去玩, 但是迦羅遙不許,夢兒便哭鬧起來。若是從前,迦羅遙必定早把女兒抱在懷裡哄了,但今日不知為何,無甚心情,竟狠心讓奶孃將女兒抱了出來。

夢兒還不滿兩歲,哪裡受得了這番委屈。她小小的心裡除了迦羅遙, 便只有奶孃和肖童最為親近, 於是便哭著要肖童陪她玩。

肖童這個心疼啊。可憐夢兒小小年紀,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同齡的玩伴,羅府的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她, 哪裡有人敢帶她玩。就是出門在院子裡跑兩圈, 都怕她跌了摔了,看得很緊。

肖童見夢兒如此可憐,便與奶孃商量帶她出去逛逛。奶孃猶豫了一下,去請示了老爺,沒想到羅老爺倒是應了。於是肖童便抱著夢兒,帶了奶孃和一名丫環出府上街。

肖童這些日子一直沉迷於書局之事,這皇城倒還真沒好好逛過。此時帶著夢兒來到最熱鬧的街市, 立時被人潮嚇住。

原來此時正是齊國夏季的萬花節,少男少雙少女們紛紛走上街頭,猜燈謎,尋百花,去廟裡求籤等等。只要是未婚之人都要手持一盆鮮花或花束,於傍晚時將自己的鮮花放到河邊,或到廟宇邊栽種。

街面上到處是出來買花或慶祝節日的年輕人,肖童抱著夢兒沒走兩步,便與奶孃等人衝散。

他發覺後皺了皺眉,想回頭去找奶孃等人,但夢兒卻興奮地拉著他嘰嘰喳喳個不停,嚷著要這個要那個。

肖童受不了小姑娘對他撒嬌,只好乖乖地掏出薪水給夢兒買了好些玩意。他一直把夢兒抱在懷裡,不敢放她下地,就怕一落地二人就被衝散了。

“喂!清瞳!清瞳!真的是你嗎?”

肖童受不了人潮太多,又怕擠到孩子,逛了一會兒後,見夢兒有些倦意,便趕緊抱著她尋到一處僻靜點的牆院下歇腳。

他身後一直有人在喚,但覺得與自己無關,所以沒有理會。誰知那人竟一直追到樹蔭下,抓住他的衣袖嚷道:“你這傢伙,我叫你半天為何不理會我?”

“閣下是否認錯人了?”肖童這才發覺那人一直追逐的竟是自己。

那人瞪大眼睛叫道:“不會吧?你不認得我了?清瞳,你可別和我開玩笑。他們都說你在西涼失蹤,我堅信你不會死,果然還是回來了。哈哈哈……”

肖童心中微動,一時沒有說話。

那人大笑幾聲,忽然看見他懷裡的夢兒,猛然吃驚地停住笑,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什麼時候生了個女兒,都這麼大了?你、你這兩年到底做什麼去了?”

肖童道:“閣下認錯人了,在下姓肖,單名一個童字,並不是什麼清瞳。這孩子也不是在下的女兒。”

此時夢兒正好睏倦了。她原本便年幼體弱,逛了一上午也早倦了,便睡眼惺忪趴在肖童懷裡,扯著他的衣襟習慣性地喃喃一聲“爹爹”,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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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驚疑不定地望著肖童,打量他片刻,搖搖頭道:“我不會認錯人,你是白清瞳不錯。你這傢伙有失憶的毛病,是不是在西涼失蹤後又落下了後遺症?反正你已將我忘記過一次,再忘一次也不稀奇。”說完微笑著捏捏他懷裡夢兒的小臉,道:“還說她不是你女兒。她剛才還喚你爹爹呢。再說你們父女倆長得這麼相似,說不是父女誰信啊。”

肖童心中疑惑更深,但聽他提到夢兒,又想起早先的一些疑問。他也覺得夢兒容貌與自己十分相似。這種相似不是說簡單的長得相像,而是真正血緣上的一種相像。比如說夢兒的臉型、鼻子和嘴巴,形狀都與自己一模一樣,雖然年紀還小,但尤其那唇瓣的形狀和下巴的弧度,都十分有遺傳學的影子。

早在清泉鎮時,安大哥和大嫂就不止一次開過玩笑,若非夢兒的眼睛完全承襲自迦羅遙,大家簡直都要以為這孩子是羅老爺從肖童那裡偷來的了。

當時大家只當笑話一笑了之。但這幾個月肖童一直在夢兒身邊,朝夕相處,覺得夢兒越來越像自己。而且顯然不只是他,羅府裡的一些下人也深有感觸。但奇異地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從未與他談過這個話題,反而不如在安家鋪子裡那般隨意自然,有種刻意的禁忌味道。

此時面前這陌生人一語道來,點破天機,肖童不由苦笑。他不再解釋,只是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頓,英挺的面容竟有些扭捏,支吾了半晌才道:“我複姓迦羅,單名、單名一個寶字。”

“迦羅寶?呵呵,這名字倒不錯。”

那人惱道:“就知道還要被你嘲笑一回。”

肖童忽然反應過來:“你姓‘迦羅’?那不是皇姓。”

“那當然。”迦羅寶得意地揚起頭,道:“我可是個王爺。”

肖童愣了愣。能夠留在京城的王爺,必定身份尊貴。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和自己從前十分熟稔,不知是否真有什麼瓜葛。若是如此,自己從前的身份應該也不簡單。

肖童自從被安大漢救起,回憶起前世的事,但並不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有多大隔膜,反而一些生活細節十分自然流暢。他也沒什麼魂魄穿越附身的感覺,非常自然地認為這就是自己的身體。而且自從對迦羅遙起疑之後,他便仔細琢磨過,甚至產生一個奇想,就是自己原本便生活在這裡,只是因緣巧合,想起了前世的事。

當然一切只是推測。他對迦羅寶笑笑,道:“原來你是王爺,那我是不是要向你行禮呢?”

迦羅寶哈哈笑道:“不必不必。別和我來這套,你可是最討厭對人下跪的。”

肖童心中一凜。看來這迦羅寶從前果然認識自己,而且對自己瞭解頗深。

迦羅寶道:“清瞳,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幾歲了?你和什麼人生的?你什麼時候回的京城?”他本來還想問皇叔有沒有找到你,不過及時醒起,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

“她叫夢兒,快兩歲了。是我家老爺的女兒。我是半個月前和老爺一家來的京城。”

“你家老爺?你家老爺是誰?她真不是你女兒?”迦羅寶現在滿腦子問題。

“我家老爺姓羅。就是個……普通商人。”肖童對迦羅遙瞭解不多,不敢貿然回答。

“姓羅?”迦羅寶皺了皺眉,還想說話,忽見肖童懷裡的小夢兒動了動,露出脖子上的一枚小金佛。

迦羅寶覺得那金佛有些眼熟,怔了一下,再一想夢兒的名字,突然臉色一變。

“怎麼了?”肖童察覺他的異樣。

迦羅寶回過神來,乾笑了一下,道:“沒事。你現在住在哪裡?我讓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的不遠,自己回去就好。”

肖童想要告辭,迦羅寶不肯放他走,直纏了半晌,二人終於約定哪天再見。

肖童其實也想再與迦羅寶聊聊,套點從前的事,但因為和奶孃她們走散,又抱著夢兒不方便,便順勢與迦羅寶約了下次,帶著孩子匆匆離開。

回到羅府時,奶孃她們已經回來,正擔心地等著,見肖童安然無恙地抱著小姐回來,這才松了口氣。

迦羅遙在書房裡聽著子墨的回報,默然不語。

子墨現在的身份是隱在暗中的暗衛,這些天一直跟在肖童的身後,將他的一舉一動都報告給王爺。今天的事情自然也不例外。

迦羅遙早知道肖童回京後早晚會碰上從前的舊人舊事,卻沒想到這麼快,而且第一個遇到的就是迦羅寶。

罷了……反正早有準備,也不差這一時。

迦羅遙心裡擔憂是另一件事。

上午子荷來給迦羅遙送藥,說道:“王爺,那件事公子似乎懷疑了,旁敲側擊地向我打聽那天夜裡的具體情形。”

迦羅遙低頭喝藥,隨意道:“別管他。”

子荷遲疑了一下,道:“王爺,這事瞞著沒什麼,不過萬一……萬一您有了孩子呢?”

迦羅遙手一顫,藥碗跌落在地。

不會那麼巧一次就中吧?

子荷見王爺面色發白,趕緊藉口退了出去。

迦羅遙一上午都心神不寧,想著那種可能性,連夢兒向他撒嬌出去玩都沒允許。再到下午聽說肖童帶夢兒上街竟然遇到了迦羅寶,更覺得事情快超出掌握了。

迦羅遙下了決心,淡淡道:“晚上讓肖童到我房間來。”

“老爺,您叫我?”

肖童還是第一次進迦羅遙的臥室,心裡有些好奇和不安。

一進內室,便看見迦羅遙只穿著一件雪白秀金邊的單衣,斜倚在床上。

他似乎剛沐浴完畢,長髮還有溼漉地披在肩上,甚至透過單衣,還能隱隱看見下面蜜白的肉色,十分慵懶性感。

肖童心中一跳,別過眼去。

迦羅遙衝他笑笑,懶懶地招招手,道:“過來,坐。”

床榻邊只有一個矮凳,與迦羅遙離得極近。

肖童坐了過去,臉孔有些發熱。

迦羅遙身上有股淡淡的男性清雅的氣息氤氳著。肖童努力鎮定道:“老爺,這麼晚叫我來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最近一直沒看見你,叫你過來陪我聊聊天。”迦羅遙一手支腮,一手隨意地垂落在身下的毯子上,無名指的那枚金戒在燭火下金光閃閃。

“你今天帶夢兒出去逛街,可曾遇到什麼趣事?”

“也沒什麼。”肖童想了下,將下午逛街的事簡單地說了說。

迦羅遙又問了些別的,二人好似回到來京路上的馬車裡那般,不緊不慢地閒聊著。

迦羅遙言談有物,言辭文雅,肖童一向與他投機。只不過今夜的氣氛有些詭異。

肖童不知是否自己心裡有鬼,總覺得迦羅遙今夜比往日裡增添了一分性感和嫵媚,一舉一動都讓他……

咳咳,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可是肖童越是剋制自己,越是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小溪邊的那一夜,那個夢中人消瘦優美的身軀,熱情有力的雙臂,性感低沉的□□,和啜泣時迷濛的雙眸……

轟隆隆——

一聲巨雷炸響肖童的腦海,他豁然憶起,那一夜在他身下的容顏,正與眼前這對他含笑相望、一身白衣的羅老爺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