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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林太后的番外(六)

二十八

佑棲大學上的是c大。

整個華南地區,獨佔鰲頭的醫學院。在惡性腫瘤方面尤其有建樹,和國外的交流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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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這是林佐棲想考的學校。

二十九

他是本碩博連讀,碩士時開始教學生,最開始是當班導,然後助教,二十五歲,c大醫學院歷史上最年輕的副教授。

他性格很冷,脾氣也不算好,但是長了一張最好的面孔,戴金邊眼鏡,眉眼細長,皮膚蒼白,瘦,腰肢細長似乎一折就斷,他站在教室的視窗旁邊吸菸的時候,大半個班上的女生都忍不住看他。

但是他掛科掛得很狠。

他太年輕,非這樣不能壓住那群傲氣的醫學生,他從大學的時候開始,每天就只有四個小時的深度睡眠。

剛開始的時候,要藉助藥物——躺在林佐棲要考的學校裡,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也總是夢到那個有著俊美面孔的少年。

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

上次去旁聽法學院的心理學課,有個教授說得很好。

她說:這世上的人,總是把寂寞和孤獨混為一談。寂寞是寂寞,寂寞是你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存不存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你一直等著等著,看著身邊的人成雙成對,就覺得自己很寂寞。然後你可能也會加入他們,隨隨便便地找一個人。

她說:而孤獨不同,孤獨是你知道那個人存在,但是他不在。不在你身邊,不喜歡你,或者,乾脆就已經死了。

她說:寂寞的人脆弱,容易將就,孤獨的人堅強。

她叫沈宛宜。

溫柔的名字,但是這樣一個女人,她的愛人,是法學界“肝膽難全以血薦,天下法學同一哭”的俞錚。

那時候林佑棲已經認識了許煦,認識了陸之栩。

林佑棲和沈宛宜很合得來。

他們的合得來,和沈宛宜跟許煦之間那種相處得好的合得來是不一樣的。他們並不算聊得來,一個醫學教授,一個專攻民事糾紛的律師,其實沒什麼話題。

只是他們信仰的東西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不肯將就的人,而已。

三十

林佑棲喜歡吸菸,他經常坐在窗臺上吸菸,他不喜歡煙味,只是想有點事來做。

他經常喝一種小麥草汁,用來補充吸菸流失的維生素。

他工作雖然忙,卻經常慢跑,早起,雖然他有時候會被博雅借去做大型手術,一做就是□□個小時,但是他的身體一直不錯。

他不玩遊戲,偶爾打牌,他起得早,有時候晨跑回來,他會去學校的樹林裡走走。

和很多人對他的印象不一樣,林佑棲雖然冷麵,但是他的生活方式其實是很溫和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養生的。

他很怕死。

這兩年,父母的身體都不好,也漸漸老了,他們剩下的日子不多。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林佑棲一個人,還記得林佐棲。

三十一

十年前,面孔俊美的少年,躺在被陽光曬得暖和的樓頂上,替自己哥哥拿下嘴角的飯粒,無奈地笑著:“要是我以後不在了,你怎麼辦呢?”

那時候,仍然懵懂不知世事的林佑棲,只想到那個可能就白了臉,囁嚅地說:“我會等你回來。”

“那要是我死了呢?”

“我也會等你的。”

“這還差不多。”難得流露出任性的少年捏了捏哥哥的臉,忽然笑了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騙你玩的,”他眯著眼睛教自己哥哥:“要是我不在了,你一定不要等我,怎麼開心怎麼過,碰到喜歡的人,不要想我,儘管去,我回來的時候,會把你搶回來的。”

佑棲呆呆地看著他。

“那要是我不在了呢?”

“我會一直等著你,一直等著。”少年摟住了哥哥:“所以你這個傻子,以後只要想到我還在眼巴巴地等著,不管走了多遠,都得給我馬上跑回來。”

“為什麼你可以等,我不能等?”

“因為你心太軟了,又喜歡哭,這麼沒用,你要是一個人呆著,我會不放心的。”

一語成讖。

沈宛宜有一個匣子,裡面都是俞錚出門在外時,給她寫的信,她在匣子上寫了一句話:

昔日笑言身後意,今朝都到眼前來。

大概每對戀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會笑著問:要是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但是真到了這一天,卻是怎麼都做不到的。

三十二

我現在,已經不心軟,也不那麼喜歡哭了,我現在,也變得很有用了。

我會一直等,一直等。

所以,林佐棲,你這個傻子,你只是想到我還在這裡眼巴巴的等,一個人孤苦伶仃,沒有半點歡愉。你不管走了多餘,都快點給我跑回來。

三十三

離林佐棲死去的那一年,已經過去了很久。

父母移居國外,昔日好友,大都搬離c城,只有沈宛宜,還守在這裡。

大概,也確實是老了。

他不再教書,搬回了林家原來的房子裡,佐棲死了十四年了,他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開始整天整天地不出門,只種了滿花園的花,有時候,他在傍晚給花澆水,看見三五成群的學生放學回來,青蔥面孔,白襯衫,滿臉都是陽光。

他漸漸想不起,原來,自己當年,也曾這樣開心過。

只是一切都過去了。

他獨自一個人,住在偌大的房子裡,有時候,他晚上會睡不著,就披著衣服,開著燈,在客廳裡做一會兒。

有時候坐著坐著,他會有幻覺,彷彿這些年苦不堪言的時光,都只是十七歲的林佑棲做的一場噩夢,夢醒過來,他還應該是那個懵懂善良的佑棲,他的林佐棲還會呆在他身邊,叫他哥哥,笑著親他臉頰。

他是學醫的,本來,是不該信鬼神的。

但是他很希望這世界上有鬼。

鬼也好,人也好,只有林佐棲還在,看見他這副樣子,怎麼會留他一個人在這世間掙扎。

這是他視若珍寶的林佑棲。

他怎麼捨得?

三十四

林佑棲的第一根白頭發,是在三十二歲的時候。

柯堯來看他。

他在家裡呆了太久,皮膚蒼白,開門的時候,外面明亮陽光照在他身上,那一瞬間,柯堯還以為他的頭髮已經全數雪白。

林佑棲留他在家裡吃飯。

吃飯的時候,柯堯忽然說:“老師,你有一根白頭發。”

他伸手過來,林佑棲避開了。

柯堯問過他。

“老師?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想要接受我?”

“沒有。”

“哪怕一秒鐘呢?”

“沒有。”

這世上,茫茫人海,古往今來無垠虛空,偌大世界,六十億人,也只有一個林佐棲。

而現在,已經一個都沒有了。

三十五

柯堯走了之後,林佑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林佐棲。

他夢見佐棲穿著白襯衫,和記憶中一樣的高挑,和記憶中一樣的俊美,他看了佑棲一眼,忽然轉身就走。

林佑棲光著腳,跌跌撞撞地在後面追,大聲叫他的名字,哭得滿臉眼淚,撕心裂肺。

請你帶我一起走。

你帶我走。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裡。

我求你。

夢醒之後,他仍然一個人陷在黑暗裡。

三十六

夢裡哭得撕心裂肺,醒來嗓子仍然疼,他聽見敲門的聲音,開始還以為是柯堯轉回來了。

但是門口站著的,不是柯堯。

是一個陌生的中學生。

穿著高中的制服襯衫,高挑,面孔俊美。

佑棲記得這雙眼睛。

這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會彎下來,撒嬌的時候,滿眼裡都是笑意。

這雙眼睛,生氣的時候很嚇人,但自己其實一點也不怕,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生過自己的氣。

在生命最後的日子,他總是嘲笑,總是刻薄,那些惡毒的話都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這雙眼睛裡的哀傷,佑棲死也記得。

這雙眼睛看了佑棲一會兒,然後,緩慢地,卻是如記憶中一樣地,彎了起來。

哥哥,我回來了。

三十七

很多年後,佑棲仍然記得,在林佐棲死前的一個月,某天深夜,林佐棲曾經醒過來。

他碰了碰佑棲的臉,但是佑棲在裝睡,沒有醒過來。

“哥哥,你信不信輪迴?”

“哥哥,我信輪迴的。所以,我死的時候,一定會拼命和自己說:你要記住,你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林佑棲。你一定要記得,回來找他,不要留他一個人在這裡。”

“哥哥,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