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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夏宸從小就被人誇聰明,誇厲害,還是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力不從心。

陸之栩早上九點還是38.3,上午打了針,暫時退到37.5,中午又來勢洶洶地燒起來,其餘症狀例如鼻塞頭疼一律沒有,他就只是發燒,燒得整個人面若桃花,迷迷糊糊。喬醫生剛到家就被一個電話催過來,夏宸面沉如水站在門口等他,只說了一句:“這是我老師,盡心點。”

喬醫生哪敢不盡心,他是c大出來的研究生,當年險些留校任教,後來出國鍍金,因為看不慣國內醫院的黑幕傾軋,才大材小用地當起了家庭醫生,要是平時,一個簡單的發燒哪裡難得倒他。

但是這個病人著實棘手。

夏宸是跟著李老爺子長大的,對國外的東西接受了不少,他堅持不肯用抗生素,喬醫生就只能照中醫那套來,不外乎是物理退燒,再開幾味清熱解毒的藥,喬醫生趴在桌上寫藥方的時候,感覺夏宸的目光都利得可以把他盯穿了。

他再平易近人,也是夏家出來的人,縱容也只縱容陸之栩一個人,喬醫生感覺自己就像古時候給皇帝寵妃看病的老太醫,就差那句“治不好你就給他陪葬”了。

好在喬醫生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沒有失態,把藥方給了夏宸,眼觀鼻鼻觀心地道:“這幾種藥我藥箱裡都有,要是想快點退燒的話,口服美林也可以。”

夏宸皺起了眉頭。

“就照你開的方子吃藥。”他抿了抿唇,又道:“你這裡有沒有安宮牛黃丸,沒有的話我打電話讓人從北京送過來。”

喬醫生冷汗涔涔。

幾百元一顆的安宮牛黃丸,被用來治退燒,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但他肯定不能實話實說,只能旁敲側擊地說:“安宮牛黃丸只在發燒抽搐的時候用……當然,準備著也是好的,我這裡沒有準備。”——鄭林再怎麼說離中風也有十多年,暫時用不著。

夏宸沒有接話,而是拿著單子,站在床邊。

喬醫生埋頭找藥,遞到他手裡。

十九歲的青年緊抿著唇,側面的輪廓堅毅,眉頭皺得讓人有些不忍。

喬醫生猶豫許久,終於,還是不怕死地建議道:“其實,要是想快點退燒的話,刮痧是最好的。”

夏宸小的時候,見過世交家的老太太刮痧,老太太是農村出身,打針吃藥都不肯,一發燒就刮痧,脖頸上一道道血紅,襯著珍珠項鍊,十分驚悚。

但是,喬醫生拍著胸脯說有用。

血也採了,冰袋也敷了,不是炎症又不是流感,說是內傷惡寒,只能刮痧。

拉起睡衣,現出幾乎可以稱得上纖細的修長手臂,白得幾乎可以看見血管,夏宸小心翼翼地給他塗潤膚霜,才一碰,陸之栩就一縮,手臂繃緊了。

夏宸事先已經問過刮痧的位置,按住陸之栩的手臂,不容他反抗。

牛角的刮痧板,在白皙皮膚上按住,沿著手臂的長骨頭,從手臂一直刮到手肘橫紋,喬醫生在一旁小聲提醒:“你太輕了。”

夏宸抿了抿唇,加重了手上力度。

喬醫生第一次見到人連刮痧也一副酷刑的表情,覺得有點想笑,又想提醒他刮痧其實不很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張了張嘴,最終卻沒能發出聲音。

才反覆兩三次,陸之栩手臂上出現一道深紅痕跡,他雖然燒得昏昏沉沉,也知道疼,拼命地想把手臂縮回去,夏宸狠心按住,咬住了唇。

他忽然明白,當年那個神鬼辟易的夏知非,在替因為吸毒而肌肉萎縮的陸非夏按摩四肢的時候,為什麼會露出那樣不忍的表情。

就像李碧微的那句詩: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人的眉頭,連著你的心臟。

刮完肺經,要刮枕骨後的風府穴,夏宸一鬆手,陸教授就在被子裡縮成一團,他燒得迷迷糊糊,本能地想躲,像個鴕鳥一般。

夏宸屈著腿坐在床上,摟住他腰,把他翻過來,用被子裹著,放在自己腿上,替他把脖頸上的髮尾分開。

陸之栩被被子裹著,躲也沒法躲,被按著狠狠地刮了一回痧,幾乎痛醒了,臉上開始褪了紅色,沁出大滴晶瑩的汗。

夏宸沉默地把他用被子裹住捂汗,坐在床邊靜靜看著。

喬醫生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多餘,連忙小心翼翼地告辭:“我先走了,驗血報告晚上送過來,記得他出了汗之後換套床單,病人不能再著涼了。”

夏宸一直沒有答話,直到他出去的時候,才淡淡地說了聲:“多謝。”

喬醫生逃命一樣地跑了出去,在客廳看到一個可愛的寶寶蹲在貓舍旁邊哭,也不敢去逗,只能儘快逃之夭夭。

夏宸安頓好了陸之栩,開始來教育陸嘉明寶寶。

寶寶在牆角站得腿痠,可憐巴巴地蹲下來哭,李小閻王送的那只有序號的波斯貓懶洋洋地趴在貓舍裡,好奇地看著他。

夏宸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沉著臉對寶寶說:“過來。”

陸嘉明寶寶怯怯地走了過來。

這些天來,夏宸已經榮升為照料寶寶最多的人,每天從早上叫寶寶起床,到晚上給寶寶洗澡,講睡前故事,都是夏宸一手包辦,

所以夏宸一生氣,寶寶惶恐得不得了。

夏宸沉著臉看了寶寶一會兒,看得寶寶眼淚掉得更兇了,才冷冷地說:“別哭了。”

寶寶抽噎了一下,竭力想停止,眼淚還是往下掉。

夏宸抽了張溼紙巾,給寶寶把哭得一塌糊塗的小臉擦乾淨,一邊擦一邊教育道:“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哭,哭不能解決問題,你是男孩子。知道嗎?”

“知……知道,”寶寶抽噎著重複:“我是男……男孩子,不能哭……”

夏宸摸了摸寶寶的頭。

只有為人父母,才能明白在教育孩子的時候自己有多心酸,又有多想心軟。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那些所謂“慈母多敗兒”的父母,與那些嚴厲的父母相比,對孩子的愛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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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不教,不是不會教,只是不忍心教。

要是你養了一個孩子,每天給他洗澡,換衣服,做飯,餵飯,擔心他吃不飽,擔心他受委屈,擔心他著涼,擔心他學壞,目光不曾一刻離開他身上。要是你曾這樣付出心血,你怎麼捨得打他罵他,只是看著他哭,只是看著他抽噎著,信任而依賴地看著你,你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都會一抽一抽地疼。

這才是天下父母心。

夏宸幾乎是艱難地教會了寶寶,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東西,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人最應該依靠的,是自己。

還有,最重要的是,不要隨便把自己賣給別人。

寶寶可憐兮兮地站在夏宸面前,抽噎著,一句句重複夏宸的話,解釋夏宸教的道理,夏宸則一直板著臉,扮演一個嚴厲的家長。

午飯夏宸只簡單地煲了粥,給寶寶做了小碗的蒸飯,醋溜土豆絲,還有紅燒雞翅,喂寶寶吃飯的時候,寶寶還在時不時地抽噎一下,似乎醞釀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爸爸為什麼還不起床?”

“爸爸生病了。”夏宸擦乾淨手,摸了摸寶寶的頭髮:“寶寶是小孩子,容易被傳染,所以不能去看爸爸,哥哥要照顧爸爸,所以寶寶要聽話,在客廳裡玩,不要亂跑,好不好?”

寶寶感覺到夏宸沒有再生氣了,眼睛頓時亮了一點,追我道:“爸爸什麼時候才好?”

“等晚上爸爸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夏宸盛了一碗粥,配了幾樣清淡的冷盤,端著去陸之栩的臥室,寶寶從椅子上跳下來,追在夏宸身後:“哥哥,我幫你開門……”

陸之栩很難受。

他感覺自己像掉進了冰窟裡,身體裡一陣陣發涼,皮膚卻是滾燙,他恍惚中抓到某個人的手,很涼,他愜意地把那只手拖到臉旁邊冰著,耳邊傳來某人的聲音,似乎在讓他把手放開。

然後就什麼都記不清了。

醒來的時候,似乎出了一身淋漓大汗。他聽見寶寶歡快的聲音,臥室門被人推開,身形挺拔的青年逆著光站在門口,像一棵溫柔的樹。

而後他又沉沉睡去,那一瞥有如夢境。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晚上了。

觸目所及,不再是自己臥室的冷色調,而是溫暖的深淺米色系,是自己家的客房。

身上很清爽,頭也不再昏沉了,他抬起手來,碰了一下額頭,都是溫溫的。

“老師醒了?”

坐在床邊看書的青年這樣說著,他抬起頭來,笑得溫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