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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當李璇再度回覆知覺的時候, 她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混身上下軟綿綿的,連動動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卻又冷得厲害。想要睜開眼睛, 只感到眼皮有千斤中。

雖然身上難受,但是那種頭痛是她早就熟悉的。李璇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卻被一雙大手遮住了,低啞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阿璇, 先別睜開眼睛, 你在暗處呆得太久,太醫說你還要適應幾天。”

這個聲音雖然低啞難辯,李璇還是聽出了他是誰, 想到當日她被文宣帝帶走時, 他形同瘋狂的樣子,此時再見, 心中五味雜陳。

就在她不知道該怎麼給他個反應的時候, 身上驀的一沉,高孝琬半壓在她的身上,將臉緊緊的埋在她的肩窩。李璇只覺得有水滴在她的頸側的皮膚上,讓她覺得被淚浸溼的地方似火般灼熱。

“三哥,阿璇醒了。”高紹德一進屋, 就見高孝琬半壓在床上的女孩身上,臉埋的低低的。

高孝琬把臉在李璇的肩窩處蹭了蹭,才紅著眼睛坐了起來, 啞著聲音道:“嗯,她剛醒,我沒讓她睜眼睛。”

高紹德快步走到床前,扒拉開高孝琬,激動的說:“阿璇,你容易醒了!”

李璇聽到高紹德的聲音心中一暖,可她不能睜眼,不能說話,甚至連動動手都不能,只能用盡力氣彎了彎唇角。

“兩個混小子滾開,讓太醫給阿璇看看。”如此囂張的叫高孝琬和高紹德的人只能是文宣帝高洋。

李璇昏昏沉沉的想著,難道這個皇帝又跑到他們家裡來了,他沒喝酒吧。不過,誰說喝酒的皇帝瘋狂得什麼也不知道了,至少文宣帝高洋就算是個精明的瘋子,要不他怎麼做盡無法無天之事,卻還好好的呆在皇位上,沒有一個人敢反抗他,連北周和突厥、契丹都不敢來進犯。

也許那麼近的面臨過死亡,她看待事情透徹許多。經過深刻的反思,當她把心真正溶入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也發現了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

昏昏沉沉中,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扶了起來,被人用小勺喂了藥,用喂了水,然後李璇就再也支持不住的陷入了暈睡。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有了些力氣,用力的睜開眼睛,只覺得有東西擋在眼睛上。想到上次醒過來時高孝琬說的話,她大概明白,有人將她的眼睛用布遮住了。

李璇動了動手指,發現手被人握住,她又用力抽了抽手,一個有些迷糊的聲音驚喜道:“阿璇,你醒了。”

這次她終於有力氣對高孝琬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張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李璇微蹙眉頭,努了努力,再次張嘴想要說話。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嘴唇之上,高孝琬柔聲哄道:“阿璇,太醫說你現在還不能說話,要修養幾天。啊,對了,你要不要喝水。”

李璇費力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聽到屋裡一陣忙亂,剛才握著她手的人起身離開了。“三哥,你笨手笨腳的,還是讓我來吧。”

“一邊去,你還不如我呢。咦,水怎麼這麼燙!你們會不會伺候!”高孝琬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怒意。

“什麼,燙的!你們想死啊!”高紹德直接脾氣就暴了,耳邊響起一聲悶哼,李璇在床上微微側頭,不自覺得皺起眉頭。

一根手指撫平了她皺起的眉頭,好聽的男聲響起:“阿璇,別皺眉,是不是他們太吵了,我把他們趕出去好不好。”

這是小叔叔,他怎麼也在?李璇心裡打了個轉兒,還沒來得急細想,高渙就直接對高紹德和高孝琬說:“吵什麼,這些人不好就殺了重新換一些來。”

大概伺候在屋內的婢女被這叔侄幾個嚇壞了,一個結結巴巴的女聲帶著哭音努力的辯解:“太,太醫吩咐過奴婢,給娘子喝,喝的水一定要熱的,這樣喝下去之後才能多出些汗,熱也去得快些。”

“把水拿來,我餵給阿璇喝。”高渙平靜的吩咐了一句。

“七叔,你會嗎?”高紹德滿是懷疑的問。

高渙低頭仔細的吹著小勺裡的水,小心的送到李璇唇邊,看她喝了進去,才平淡的道:“我專門練習過。”

就這樣,李璇在暈暈沉沉中醒來睡去,屋子裡始終都是文宣帝和高家的這些男人,她不免疑惑,自己到底在那裡,為什麼父親、母親和兄長都沒有出現呢?

等到她被太醫允許說話之後,悄悄的問高孝琬,“三哥,我這是在那裡?”

高孝琬替她壓了壓被角,伏在她耳邊學她的樣子,小聲的回道:“還在昭陽殿裡啊,要不你父母怎麼會不出現。”

李璇這回驚奇了,還在昭陽殿裡?她還以為她這回把高洋得罪透了,能活著出來就不錯了,沒想到他還把她留在昭陽殿裡養病。不對呀,她要是還在昭陽殿裡,為什麼沒有聽到慘叫聲?

高孝琬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阿叔已經好幾天沒有喝酒了,他這幾天都在和尚書令楊使君處理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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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她又修養了數日,眼前的布條也一次比一次薄,終於太醫將它解了下去,允許她使用眼睛了。李璇迫不及待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高孝琬消瘦的臉。

她半坐在床上,雙手捧住他的臉,不過疼惜的說:“三哥,你瘦了。”

高孝琬笑得眉眼彎彎,以手履在她的手上,滿不在乎的說:“多吃肉就被補回來了。阿璇,你怎麼樣?還難受嗎?”

“我沒事,除了沒有什麼力氣完,別的都好。”

“阿璇,怎麼樣,眼睛沒有問題吧?”屋子的門被人粗魯的推開了,文宣帝帶著高紹德從門外大踏步的進來,臉上分明帶著關切。

李璇笑容一凝,垂下眼瞼,“回陛下,我好多了。”

文宣帝幾步走到床前,劃拉開高孝琬,一屁股坐在他剛才的位置,對著高孝琬和高紹德兩人揮了揮手,將他們趕出了屋子,才回頭笑著說:“阿璇,叫姑父好不好?你把我嚇壞了。”

這男人被穿越了嗎?前幾天還想弄死她,怎麼今天對她這麼好。李璇抽抽嘴角,抬頭看了文宣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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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的事你不用擔心,那天我是生氣,不過我也罰過你了。這事揩過,阿璇我們合好可不可以?”文宣帝坦誠的直視李璇黑白分明的眸子。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李璇真有有點疑惑了,她雖對文宣帝的感情挺深,但是對他的所作所為同樣感到憤怒和鄙視。而她以為文宣帝對她的好感大部分應該當來自於異能,現在她的異能還處於休眠狀態,為什麼他的態度還這麼溫和,難道說喝沒喝酒對他來說改變就這麼大嗎?

文宣帝爽郎的大笑,他伸手揉揉李璇小腦袋,大度的說:“阿璇不是說過我是個慈父嗎?怎麼還會跟小女兒計較。你呀,就像是我的女兒一樣,咱們父女吵架歸吵架,可不能傷了感情喲?”

他衝著李璇眨了眨眼睛,“怎麼樣,咱們和好吧。”這句話是李璇小時候跟他鬧彆扭的時候,經常說的一句。此時猛然間聽到,心中百感交集。

李璇咬了咬嘴唇,裂開一個毫不淑女的笑,“好。”

“哈哈哈,這才對嗎?我總覺得阿璇長大以後跟我生疏不少,想當初你這小丫頭跟我生氣的時候,經常咬我。連我登基那天,手上還帶著你的牙印呢。”高洋的語氣充滿了懷念。

李璇俏皮的皺了皺小鼻子,“那是你以前總惹我生氣。”

文宣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附合著說:“是啊是啊,你這丫頭從小脾氣就大,現在越來越了不得了,連我都敢罵。”

“那是你作得事該讓人罵!”李璇絲毫沒有客氣。

“呃,這個……”文宣帝有一瞬表情尷尬,就算他臉皮再厚,再百無禁忌,被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小丫頭就作風問題給出的意件,還是讓挺讓人難堪的。“咱們不說這個了,阿璇,等你好了,我帶你出去玩吧。”

李璇皺了皺眉,“你有那麼多政務要做,那有時間出去玩?”

“這個不用你管,到時候你只管跟著我出去就好了。”文宣帝隨意的揮了揮手。

李璇想到被關在暗室的那幾天裡聽到的慘叫聲,忍了又忍,還是低聲對文宣帝說:“姑父,你可不可以把你放在正殿裡的大鑊、長鋸、銼、碓那些東西扔了。”

文宣帝低嘆出聲,“阿璇,有些事情你不懂。”

“姑父,我雖然不懂的很多,但是卻知道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良方。”

“阿璇,你只管做一個快快樂樂的世家貴女便好,其餘的別想太多。”文宣帝又揉了揉她的腦袋,調笑道:“薛嬪的侄女,我並沒有賜給阿齊,這回你可以放心了。”

“姑父!”李璇面染桃暈,心中卻嘆惜一聲,他這般清醒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