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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採花賊

那一聲嗓音醇厚情緒複雜難窺的“前世冤家”,在春風心頭掀起不小的漣漪,層層盪漾,一直盪到她的心酥麻,似乎比那晚的吻更有傷害力。

可話音還沒散盡,他就急著推開她,彷佛觸碰太久會灼傷了般。

此後,一路靜默,那雙暗夜星辰般的明眸始終微睞,堅持著把笑春風當成空氣視而不見。明月光向來都是時冷時熱難以捉摸的,春風已經習慣,配合地端坐在一旁,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任由身子隨著馬車的顛簸輕微搖晃,眼神直直地落在面前車壁上,心思百轉,迂迴到連她自己都抓不住。

也記不清過了多久,他終於又出聲了,“下車。”

卻是一道如同對待普通下人沒兩樣的命令聲,春風扁嘴,強行忽略掉鼻間的酸澀感,跳下馬車。

仰頭,正對上笑春風視線的是一塊懸掛在門臉上的匾額——驛風鏢局。

“久仰大名。”笑春風有感而發,還在燕山時,這四個字就常在她耳邊飄蕩。如今,終於有幸窺到它的廬山真面目。

比她想象中得更巍峨,硃紅色的大門嵌著麒麟造型的門環,可謂簡潔中不失莊嚴,門兩側還坐落著一對很威武的石獅子,石獅旁靠著個人,正衝著笑春風很有節奏感地抖眉毛。

“噗……”華陽?!春風不敢置信地又抬頭看了眼門臉上的匾額,歪著頭反覆打量,的確是驛風鏢局沒有錯。難道時代變了?鏢局山寨喜相逢,不如你我一家親?不然為什麼華陽可以那麼堂而皇之出現在這。

“怎麼又是你?”明月光負手而立,聽聞到笑春風的噴笑聲,頭一偏,餘光撇見了華陽,不悅地問道。

“驛風鏢局打開門做生意,難道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嗎?”華陽持續抖著眉毛,大搖大擺、昂首闊步地靠近明月光。

“來送死?”除此之外,明月光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哈哈哈,明少主真健忘,我們不是約好今日在驛風鏢局小聚的嗎?”

“我約的是華遙。”說著,他順便略顯不屑地把華陽從上至下看了個遍,還伴著一聲嘲諷的冷哼。

“像我這種有身份的人來跟你談,還不是一樣。”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人嗎?他好歹是堂堂燕山二當家,這名號丟到江湖上也算能讓人聞風喪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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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走了,我很忙。”顯然,明月光對於他所謂的“身份”完全不屑一顧。

“走?”眉毛不抖了,華陽開始怪聲怪氣地吼,“走什麼?我們大當家在裡頭等你,我是出來欣賞石獅子的,為什麼要我走?有埋伏!什麼合作,是個陷阱吧,你是不是想關門打狗,一不做二不休,滅了我們大當家?”

“……”對於這種有點過分神經質的人,明月光只想到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不理不睬,由著他一個人去發癲。

只瞧見他眼波流轉,嗤出一聲訕涼的笑,徑自尾隨剛好出門相迎的司雲宿跨入鏢局。

被晾在一旁的華陽和笑春風面面相覷,邊動作一致地跟上他的腳步,華陽又邊緊張兮兮地看向笑春風:“他怎麼突然對你那麼冷淡,難道你的身份被揭穿了?”

“二當家兄臺,像你這樣每次見到我都喜上眉梢,是個人都會發現我們認識。”

“那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去剔了眉毛會不會好點?”

“……”這樣治標不治本,有意義嗎?

這邊笑春風無語凝噎,另一邊明月光忽地停下腳步,回眸一瞪,聽起來漫不經心的話語飄來:“笑春風,滾到我身邊來。”

“來了來了。”很惟命是從的笑春風沒有絲毫反抗心理,立刻笑逐顏開地蹦躂著朝明月光的方向跑。眼看近在咫尺的時候,她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啊!少主,我……我我,哦!我肚子有點餓,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可好?”

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到狐疑蹙眉的不止明月光,還有一旁的華陽和司雲宿。

“吃小籠包呀,我好想念那晚的小籠包哦。”她絞盡腦汁掰出一堆有的沒的,又拼命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一切只是為了不要讓明月光跟華遙見面,上回他灌過大當家炒飯,這一見,豈不是什麼身份都暴露在月光下了。

“我找人帶你去吃,少主有正事要談。”眼見明月光緊繃著身子不說話,雲宿很盡職地幫他解決麻煩。

“可、可是……”完了,如果繼續堅持下去,會不會惹他懷疑呀?

“一會陪你去。”出乎眾人意料,明月光非但沒有罵她,還嘴角一提,看似心情很好地給了她一道笑容。

這對於笑春風而言無疑是中鼓舞,讓她覺得勝利在望,只要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避免掉這場可能會造成血腥後果的見面。想著,她湊上前,拉扯著他的衣袖,嘴微嘟:“事不宜遲,不要耽誤,我們這就去吧。”

明月光眉梢微挑,別有深意地掃了眼笑春風緊粘在他衣袂上的手,理智格外清醒,完全沒有把這種小模樣的女人所施展的“美人計”放在眼裡,腳步依舊邁得堅定不移。他會特意帶她來一起見華遙,就壓根不會給她破壞的機會。

笑春風發現她發嗲果然是沒有震撼力的,必須改變策略。然後,還沒等她想到更好的辦法,已經為時已晚。

不遠處,傳來了華遙熟悉的聲音。

“你敢換盞熱茶給我嗎?天冷了。”

聞聲,笑春風鬆開了握著明月光衣袖的手,撫額,哀嘆。前途是未知的,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終點處閻王在等待。

這聲音,這語調……明月光眸色一沉,有兩個字猛地在他腦中迸出——炒飯!

驛風鏢局的正廳裡,劍拔弩張,大有兩軍對壘陣前的氣勢。

一方人馬以明月光為首,每個人都很沉默,眼神冷冽,像是下一秒就會鮮血四濺;另一方人馬則以華遙為首,華陽緊隨其後,手中還握有用來虛張聲勢的……筷子。

笑春風站在中間,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裡,徹底表現出她處於中立的心態。

“你為什麼不驚訝?”華遙斜睨了明月光許久,原先設想見面時看他隱忍怒氣、瞠目結舌的成就感沒能實現,不免有些失望。

“嗯?為什麼要驚訝?”相較於他的沉不住氣,明月光很是冷靜,眸底連片刻的訝色都未曾閃過。一切,只是比他預料得有些荒唐而已。

當初會收留笑春風,是早就料到這個女人的出現不單純,即便她後來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留在他身邊,明月光依然認定她是燕山的人。把這麼個奸細留在手邊,時不時傳些促進驛風山莊和燕山合作的訊息,也省了他找人去做說客。今天這種場面,特意把她帶來,也不僅僅是衝動,是想讓她無所遁形,往後……可以對他毫無隱瞞。明月光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燕山大當家會親自扮演恩客,來跟這個很沒頭腦的奸細接頭。

看來,一群奇怪的人用奇怪的方法辦奇怪的事,的確是正常人很難揣度的。

“被自己身邊信賴的人出賣,你難道不應該驚訝嗎?”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華遙的控制,讓他很煩躁。

“身邊信賴的人?”明月光不禁輕笑,手一伸,輕鬆把笑春風拉到身邊,“你說的是她嗎?”

“……”銼人!完完全全的矬人!笑春風在心底悲憤吶喊。他自己銼也就算了,還要拖她下水,讓明月光又多個嘲笑她的機會。

“你敢把你的手從她肩上挪開嗎?”華遙嘴一撇,這般親暱自然的動作讓他覺得扎眼。

“我不敢。”明月光若無其事地吐出三個字,手反而摟得更緊了。

好無聊的對話,把先前很江湖味的氣氛全沖淡了。笑春風皺了皺鼻子,忍不住往後退,想置身事外,可惜明月光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你不是想要跟我合作去找那幅聽起來很神奇的畫嗎?”華遙忍得很辛苦,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他說“我不敢”!

“所以呢?”明月光發現華遙的思維跳躍到能躍過龍門了。

“我願意跟你合作。”

“嗯?”這幾句話前後有必然關聯麼?

“我們現在是盟友,你現在摟著的這個女人,是我答應要娶的。你敢遵守江湖規矩,不要勾引盟友未過門的妻子嗎?”

“……”明月光很想繼續丟給他“不敢”這兩個字,只是這種遊戲實在無聊到會拉低驛風山莊的品格平均線,“誠意呢?你敢把這個女人送給我麼?”

毫無意識的某人完全沒有察覺到,不知不覺間,他也在玩這種自己不屑的遊戲。

“晚了,她吃了我的炒飯。”按照他爹的指導方針,男人不能輕易下廚,除非為家人和娘子。所以,迄今為止,笑春風是唯一讓華遙跑進廚房的女人。送?他會那麼窩囊把自己女人丟到別人床上?笑話!

至今沒搞明白他們到底想合作什麼的笑春風,卻發現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捲進了事情的核心區域。她認真地回憶起那碗炒飯的味道,很有理由懷疑是不是加了什麼藥?

“我也吃了,在你走後。”炒飯代表什麼,明月光沒心思理會,但他很有興趣打擊眼前這個擁有莫名其妙信心的男人,“味道還不錯,所以還賞給了我手下的人吃,還有我的那些女人們,對了,馬廄裡那頭待產的馬也吃了。它似乎吃得很爽,隔天就生了。不錯,你這炒飯還有催生作用,以後山賊做不下去,就改行去賣炒飯。”

“你!看著我,給我吐!”怒火在沸騰,在聽聞那鍋象徵著他清白的炒飯被如此糟蹋後,華遙完全把正事拋到腦後,眼眸中迸射出誓不罷休的光芒,萌生出了血洗驛風鏢局的慾望。

“……大當家,正事啊正事,你忘了我們是來為我寨未來發展之前景而進來交易的嗎?那個合作我們能分到不少銀子,你不能為了一鍋炒飯棄兄弟們於不顧啊。這個故事教導我們,以後炒飯的時候不要炒太多,你只要吸取教訓知錯能改浪子回頭,識大體的春風會原諒你的。”

是這樣嗎?聽起來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華遙想了會,也對,至少他好不容易痛下決心想娶的女人是第一個吃他清白的。想通了,理順了,他轉而安慰起笑春風:“沒關係,男兒志在四方,偶爾一兩次不得已的不忠,你要原諒,這是我家女人的規矩。”

“呵呵,我原諒我原諒。”什麼亂七八糟的,果然是個斤斤計較的小男人,為了鍋炒飯也能大動肝火。為了在明月光面前表現出“識大體”,笑春風很爽快地接話。

“閉、嘴!”明月光頭一偏,低聲警告。她當他是透明的嗎?突然丟出來個婚約也就算了,還當著他的面散發賢惠光芒?

不明白說錯什麼的笑春風只好悻悻然地閉嘴,哀怨地偷偷瞪著明月光。

“好!我們今天不談炒飯,也不談這個女人。男兒當以大事為重,你之前跟華陽提的條件是真的?合作可以,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們燕山的人向來重誠信,驛風山莊若敢背信,就拿你的命來抵。”

明月光頗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些會,話題還真由著他來主導了?炒飯談完了,女人也安撫夠了,才想到“大事為重”。不好意思,現在輪到他想玩了。

“你若不信可以不答應。”片刻後,他含笑,說得不輕不緩,有勝券在握的氣勢。

“什麼時候出發?”華遙遲疑了會,問道。

“後天一早,不過……”明月光話鋒一轉,接近妖魔化的護食心態開始作祟,“有個條件。沿途,你負責做飯。”

做飯?沿途隨行得有多少人,居然要他給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人做飯?清白,華遙彷彿已經看到他所剩不多的清白在被人死命踐踏的畫面。滿含愧意地深看了笑春風一眼後,他痛心疾首地點頭:“好!”

“那就慢走不送,我要帶你未過門的妻子去吃小籠包了。”一種沒有任何意義的優越感在明月光體內油然而生,讓他笑得很是舒暢。

雖然很想帶走笑春風,但是考慮到後天就要出發,寨裡事務繁忙,華遙只好無奈地走向笑春風,緊握住她的雙肩,告別前,言語堅定地解釋:“男兒志在天下,就算你不是我的唯一,但至少是第一,你必須原諒,這是我家女人的規矩。”

“……”笑春風不敢搭腔,因為能感覺到明月光那雙宛如針芒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自己,半晌,她乾笑,“啊哈哈,哈,不愧是我們的大當家,志向真多、真遠大!組織將以你為榮!”

華遙自動把這句話當做是賢良淑德的表現,滿意地點頭,回以她嘉獎一笑,揚了揚下顎,示意華陽該走了。臨走時,總算是有了山寨大當家的氣勢,那種銳不可擋傲視眾人的氣勢。

“你也一起去。”直到華遙二人的背影消失,明月光才冷著聲,鐵青著臉,衝著笑春風丟出話。

“我?”錯愕的笑春風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可他在點頭耶!受寵若驚的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為什麼?”不會是想隨行帶個緩解壓力的玩具吧。

“因為我想要你去。”唇微啟,不動聲色,明月光給出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少主……”對於這個安排,司雲宿很難苟同。

明月光只是眼風一掃,就讓她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那我們現在可以去吃小籠包了嗎?”氣氛有點不對勁,春風聞到了醋味,自然地聯想到了小籠包。當然,她自以為這是在打圓場。

雖然話說得蠢了點,但好在明月光配合,不發一言,卻舉步。

擦肩之際,瞄到了笑春風臉上很春情盪漾的笑意,他眸微眯,很此地無銀地警告:“不準亂想,我帶上你絕對不是因為擔心小光的不舉會突然好起來。”

……

一室沉寂,群眾默默地垂頭、憋笑,偷瞄著他們少主泰然自若的背影,那個燕山大當家果真名不虛傳,毀人於無形。不過只是交談了幾句,少主就淪陷同流合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