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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愛麗絲學園(三)

下課之後,方衡艾乖乖跟著行平泉水來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裡有很多人,看見兩人進來,均好奇的回過了頭,看了兩人一眼後,才轉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教物理的神野老師一看到方衡艾,臉色馬上硬生生黑下去一截,方衡艾察覺到後,朝他囂張地做了個鬼臉,神野的臉色當即更加難看了。

行平泉水在辦公椅上坐下,沉著臉對乖乖站在前面的方衡艾道:“橫艾,你多少天沒去上課了?”

方衡艾理所當然地答道:“老師,我今天才去上過課啊!哪有很多天沒來上課?”

行平泉水直接伸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辦公桌上放著的杯子都被震得跳了跳。他眉頭挑了挑,忍著氣,苦口婆心地勸道:“就算你今天來上過課,但在今天之前,你已經有整整一週沒來上過課了!”

方衡艾嘟著嘴,不滿地道:“久遠寺校長答應我了,我有自主選擇來不來上課的權利,行平老師,你應該知道吧?既然這樣,又為什麼責備我?”她頓了頓,道,“上課的目的,難道不是學到更多知識嗎?既然那些知識我都早就知道了,那有為什麼一定要來上課呢?”

“如果不相信我已經全部會了的話,行平老師,你大可以考考我。”以這句話作為總結,方衡艾不滿地揚起頭,“我有不來上課的權利,也有考試透過的信心,那麼行平老師,你又以什麼樣的理由來責備我?”

行平泉水定定地望著方衡艾片刻,最終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上課,並不只是為了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學會如何與他人相處。”望著突然陷入沉默的方衡艾,行平泉水接著道,“橫艾,你與同學接觸太少了。而且,我總覺得,你很害怕跟同學接觸。”

被行平泉水一語道破心事,方衡艾默然不語。害怕,是害怕嗎?可能真的是害怕了,害怕付出了真心,最後卻受到傷害。明明只是玩遊戲,目的也僅僅是通關而已,又何必在這裡面投入太多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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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艾,我很擔心你。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同學徹底孤立起來。”行平泉水嘆著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現在傳出這樣的流言,明明聽起來很荒謬,但卻愈演愈烈。正是因為你跟同學們都沒有接觸,大家不瞭解你,也很害怕你,才會立即相信這種荒謬的傳言。我覺得,你也該好好想想了。”

“你不是什麼壞人,大家也並不難相處,為什麼要把自己隔絕在他們之外呢?”鬆開手,行平泉水認真地看著她純黑的眸子,“橫艾,和大家好好相處吧,在這個大家庭裡面,你一定能收穫很多很多東西。”

“如果,這個傳言在某種意義上,是真實的,那麼行平老師,你又會有什麼看法呢?”方衡艾抬起頭,眼神望進了行平泉水褐色的眸中,看見他愕然的神情,方衡艾忍不住噗嗤一笑,“好啦好啦,我騙你玩的,那個傳言當然是假話,在這裡,我才沒幹過那種事呢。”

此時已經是黃昏,夕陽從外面透了進來,穿過透明的玻璃窗,斜斜照在行平泉水的發上,將那發上的金色暈染得更加溫暖。看著眼前溫暖的顏色,方衡艾歪過頭,朝行平泉水笑道:“行平老師,謝謝你的擔心,我很高興。”她想了會兒,微抿了唇,認真地道,“還有,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

她伸了個懶腰,左手托起手肘,右手摸上了下巴,滿臉認真考慮的模樣,“既然老師你都這麼說了,我會儘量來上課的。不過,有時候我是真的出任務去了,來不了的,不信你去問久遠寺校長。”

“出任務啊……”行平泉水苦笑了起來,順手拿過辦公桌上的一張資料表格,掃了幾眼,道,“特別學生,果然很麻煩呢。”

方衡艾怒瞪他道:“我一點都不麻煩!是你非要整出這麼多事來,跟我有什麼關係?”

行平泉水將手上的表格遞給方衡艾,建議道:“橫艾,如果你想開始慢慢跟同學相處,不如,先試試和她成為朋友?她和你一樣,是一名特別學生,也被大家孤立了起來。”行平泉水忽然笑了起來,託著腮,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預感,如果是橫艾你的話,一定有辦法,會讓你們兩個都融入到班級之中的。”

方衡艾聳了聳肩:“行平老師,你太高估我了。要知道,我現在也是被孤立的人之一哦。”話雖然這麼說著,方衡艾還是伸手接過了資料表格,匆匆往上掃了幾眼。

小泉月,新轉來初等部b班的學生,擁有吸魂的愛麗絲……

第二天,方衡艾如約來上課了。因為傳言的關係,班上的同學都對她退避三舍,躲在外圍,人類的天性又讓他們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好可怕,這個殺人者,為什麼突然來上課了?”

“不知道啊,天啦,你看她的眼神,太可怕了!”

方衡艾無辜地收回了視線,剛才看過去,只不過是想告訴他們,是行平泉水好說歹說,才把她叫回來上課的,有意見的話你們可以跟行平泉水提。

輾轉過三個世界,她第一遇到這種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狀況,感覺還是挺新鮮的。方衡艾也沒有介意,大搖大擺地坐在座位上,轉著筆桿,在課間無聊地發著呆。在整個初等部b班,並不只有一個被排斥在眾人外的人,和方衡艾遭受同樣待遇的,還有那個新轉來初等部b班的,名叫小泉月的學生,也是行平泉水向她介紹過的那個人。

雖然口頭上答應了行平泉水,但是既然系統沒釋出任務,她也懶得花力氣……剛剛這麼想的時候,系統便傳來了提示音,驚得方衡艾差點把筆桿甩出去:

“接受任務:幫助小泉月。任務描述:幫助小泉月擺脫困境,並和她成為朋友。”

方衡艾簡直無語了,這個系統真是賊精靈,不給她半點偷懶的空間,直接釋出了任務下來。不過,既然有獎勵擺在面前,她自然不可能不接受。

剛開始的時候,方衡艾還在思考如何完成這個任務,後來她發現,其實自己完全不用煩惱的,因為這整整一個上午,都有一個宛如狗狗般可憐的小眼神,一直巴巴地盯著自己,直把她盯得汗毛倒豎!沒有弄錯的話,這個眼神應該就來自自己的任務目標,小泉月!

放學之後,整個教室的人們呼朋引伴,迅速走完了。方衡艾慢吞吞地收拾了書包,眼神掃過躲在牆角的小泉月,沒吭聲,抬起腳步,正準備離開時,卻見旁邊刮過一陣風,突然一個影子朝她撲了過來!

天知道方衡艾用了多大努力,才按下了拔劍反擊的本能,因為撲過來的是小泉月,她不能動手。看到方衡艾要走,小泉月簡直急壞了,最後終於忍不住撲了過來,抱住她的手臂不放,口中囁嚅道:“那、那個……”

方衡艾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她組織語言,右手手臂依舊被小泉月緊緊抱著,她保持著姿勢不動,目光溫和地看著小泉月,道:“怎麼了?慢慢說,不用緊張。”

“你、你不怕我?”組織了半天的語言全部忘光,小泉月最後只能說出這句話來,剛說完又後悔的要死,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可怕之處對她說了出來?

她觀察了好久,大家都有朋友,只有眼前這個名叫橫艾的黑髮女孩,也跟她一樣,被所有人害怕並排斥著。

明明眼前這個黑髮女孩,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還好吧,為什麼要怕你?”方衡艾困擾地摸了摸頭,有點接不上小泉月的思維,只得答道。

“我是吸魂愛麗絲……”小泉月將她的手臂抱的更緊了點,彷彿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大家都說,接近我會被我吸走魂魄,但是、但是我真的有乖乖地戴著老師給的抑制器,也會控制愛麗絲,絕對不會傷害到你們的!”說著說著,眼淚漫上了她的眼眶,小泉月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懇求道,“我真的一點都不可怕的,求求你,不要討厭我……”

看著小泉月焦急的眼神,最拿女孩子的眼淚沒轍的方衡艾,當即就心軟了。轉過身,伸出左手拍了拍墨綠色頭髮女孩的肩膀,她柔聲道:“當然了,像小月這樣可愛的女孩,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小泉月的眼中放出欣喜欲狂的光芒,她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充滿希冀地問道:“那……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當然可以啊。”方衡艾答道,順手捏了捏小泉月的臉蛋。嗯,手感還不錯。

得到她的肯定,小泉月無比激動,忘形地朝她撲了過來,撲進方衡艾的懷裡,撞得方衡艾不由後退了一步,扶著桌子才站穩。安撫地拍著小泉月的背,方衡艾在心裡想,孩子們的那種天真的殘忍,對其他的孩子來說,果然是無比巨大的傷害。

既然一時心軟,伸出手,接受了小泉月,那麼,她自然得好好保護她,絕對不會再讓過去的悲劇重演。

從此之後,小泉月徹底粘上了方衡艾,上課要一起坐,走路要一起走,吃飯要一起吃,連晚上睡覺的時候,方衡艾都會在被子裡,意外發現墨綠發的小蘿莉一枚。

小泉月的粘人功力讓方衡艾都不禁歎服,雖然有時候有點困擾,但是大多數時候,她還是懷著一顆包容的心,縱容了小泉月的種種行為。

這樣被人全心全意地信任並依賴著的感覺,其實並不壞。她甚至覺得,那顆經歷過fz而變得無比疲憊的心,因為小泉月的緣故,都慢慢恢復了活力。

“情人節了,這是我做的巧克力,請接受我的表白~”

“啊,橫艾你的筆袋壞掉了,讓小月給你做一個更漂亮的吧!”

“明明橫艾人這麼好,為什麼大家都不願意理你呢?難道……是因為小月的緣故嗎?”

聽到小泉月最後那句話,方衡艾怔了怔,才笑著道:“很簡單,因為我可是比小月更加令人害怕的存在啊。”

“為什麼?”小泉月好奇地挽著方衡艾的手臂,將頭蹭了過去,舒服地依靠在方衡艾的肩膀上,“橫艾明明那麼溫柔,大家為什麼會覺得你很可怕?”她撒嬌似的在方衡艾的肩膀上蹭了蹭,“不過這樣也好,那橫艾就是小月一個人的了。”

“小月最喜歡你了!”小泉月笑著宣佈道,頓了頓,她忽然又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靠在方衡艾肩上,喃喃道,“以前沒有遇到橫艾的時候,大家都不願意理我,我真的很傷心,覺得自己好孤獨……”

“傻孩子。”方衡艾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坐在長椅上,伸出手,接住了從樹葉中透下的落日餘暉,道,“小月,無論是我還是你,遇到被所有人排斥的情況時,其實都不必傷心的。”

“是這樣的嗎……可是,沒有人理會的話,一直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難道不會很難過嗎?”小泉月問道。

“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清楚就好了,就算大家不理解你,也不會打亂你的步伐。因為,你就是你,你為自己而活著,不是為了其他人。”方衡艾合上掌,將那片陽光握在手中,“傷心難過不會讓任何事情改變,反而會連累你陷入苦惱之中。你只需要好好活出一個精彩的自己,等到時間長了,總會有人發現你的閃光之處。”

“真相不可能永遠被掩蓋,總有一天,大家會明白真正的你是什麼人,那麼一時的誤解,又有什麼必要去在意呢?”方衡艾淡淡總結道,伸出手,握住了小泉月的手,“害怕也好,疏遠也好,排斥也好,這都是他們的事情,與我們自己毫無關系。小月,做好真正的自己就夠了,讓時間來向大家證明,自己一點都不可怕,其實是個值得交往的好人吧。”

吃驚地捂住嘴,小泉月沒有想到,本來是為橫艾感到不平,沒想到最後,被安慰的人反而是自己。偏過頭,望著身旁女孩純淨的黑眸,小泉月露出大大的笑容,猛然抱緊了她:“果然,我最喜歡橫艾了!”

被小泉月緊緊抱住,方衡艾低著頭,唇邊露出了一抹微笑。這番話,既是說給小泉月,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沒錯,應該做好真正的自己。所做的事情,所下的決定,都只是因為順從了自己的本心,不可能因為害怕這種懦弱的情緒,就逃避開來,選擇不去做。因為一時的打擊,就消沉了下去,不敢再向他人交付真心,這種事情未免太可笑了點吧。

小泉月經常說,因為有了自己,她的世界才變得多姿多彩;可她不知道的是,對方衡艾來說,她其實才是在自己即將陷入黑暗之時,突然出現並且將她從黑暗邊緣拉回來的,那抹煥發著無窮活力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