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可是無論是日和,還是雪音。他總覺得少了什麼,他不禁回想起不久前做過的一個夢。
夢裡總有一個黑髮的小姑娘,小小的模樣,笑起來還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夜鬥,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想擁有自己的神社。”
當時他是這麼回答的,而如今願望也實現了。日和親手製作了一個神社,也讓他在高天原擁有了一席之地,擺脫了無名神的稱呼。
日和對於他來說,是什麼呢?
那是很深刻的存在,他想要保護日和,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可是每當回憶起那個黑髮的小姑娘,他的心就不自覺的刺痛起來。
現在的他,已經不用擔心挨餓受凍的問題了,雪音表面總是嫌棄他,但還是一直和他打工勉強維持,最重要的是日和總會幫著他,滿足他一點點可笑的願望。
可是內心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於是他慢慢走到了第一次遇見那個小姑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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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來嗎?他在心裡暗暗的猶豫著,但還是沉默的倚在了牆角。
過了很久,他聽見了女孩子的腳步聲。
素淨的裙襬,黑色的長髮,面容美麗,她輕輕的將手中的食物遞給了他。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了。”
夜鬥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他緊緊盯著面前小小的女孩子,雙拳握緊。
“是嗎?”
女孩子收回了手,不在意的撫了撫些微凌亂的鬢髮,嗓音溫柔。
“是那個叫日和的孩子吧,夜鬥......你很幸福嗎?”
幸福?她是特地來和他說這句話嗎?他抿了抿唇,強行按捺住眼眶中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麼,他每一次望見她,總覺得很悲傷。
“很幸福......”
是的,他感到幸福,現在溫暖的生活讓他每天能夠盡情的歡笑,無論是日和,還是雪音,都成了他家人一般的存在。
小姑娘似乎被他毫不猶豫的回答愣住了,她露出了帶著苦澀意味的笑容,轉過身背對著他。
“那就好,對不起,夜鬥。”
“我一直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僻靜的小路,只有他們兩人,他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在說這句話時,睫毛被淚水沾溼的脆弱。
心間一緊,他猛地拉住了她的衣袖,“汐器......”
“對不起,汐器。”
又讓你難過了,對不起,汐器。
他想這麼說,可是咽喉中卻像被魚刺般卡住般,最終只能喃喃的叫喚著她的姓名。
她倒是淺淺的笑了,眉眼間泛著對自我的譴責。小姑娘推開他的手,溫度冰冷。
“再見了,夜卜。”
遠方似乎煙火綻開,明豔動人,他卻整個人癱軟下來,無力地依靠著牆。額前的碎髮遮掩住了神情,但是他卻在無聲的哭泣。
明明什麼都不明白,他能感知到,有什麼東西徹底的離去了。
過了許久,甚至連不知何時下起的雨都無法察覺。或許不是不能察覺,而是懶得去理會。
所幸是個僻靜的小道,沒有任何人經過,他也不必擔心自己難堪的模樣落入他人的眼裡。
可是夜鬥這般想著的時候,一把雨傘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高中生的服飾,姣好秀麗的面龐,那雙溢滿擔憂的眼,是日和。
少女將不大的傘撐在他的頭頂,自己的半個手臂淋在雨中,她放緩了語調,彷彿是在安慰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夜鬥,怎麼還不回家?”
他再也忍不住,淚水順著雨水交縱在臉上,當著少女的面崩潰的痛哭起來。
日和焦急的換了一隻手撐傘,用那只沒被雨水打溼的手臂輕輕拍打著夜鬥的後背,聲音溫柔。
“沒事......沒事,夜鬥,誰又欺負你了?”
“是日和太好了!”
他突然摟住少女的腰,把頭埋在她的胸前,鼻涕和淚水混雜。日和無奈的嘆了口氣,捧住夜鬥緊閉雙眼的臉。
“夜鬥,回去說好嗎?現在太大了些。”
他無聲的答應了,和日和撐著一把傘離開,形影交織。
在回到日和的家後,她把自己父親的衣物給了他,讓他換去身上溼漉漉的服飾。夜鬥依言照做,可是脖頸上的方巾卻沒摘下。
少女瞥了眼淋溼的方巾,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夜鬥,你脖子上那個,不要拿起來吹幹嗎?”
他恍惚的摸了摸那塊形狀的布,低下了頭,在日和擔憂的眼神中,還是解下了它。
“日和,麻煩你了,吹乾後我要立刻帶上它。”
少女輕輕接過,將它放入烘乾機內,繼而將目光對向了臉色奇怪的他,深吸了口氣,還是開了口。
“夜鬥......那個女孩是誰?”
女孩?她看到了一切?夜鬥的手指微微蜷曲起來,他緩緩抬起了頭,冰藍色的眼底浮現著迷茫。
“是汐器,很可憐的女孩子。”
汐器,是神器的名字......難道是夜鬥之前的神器?可是不該啊,她從沒聽他說過。
彷彿是瞧出了日和的疑惑,夜鬥苦笑著開了口。
“她不是我的神器,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大國主大人的。可惜現在誰也記不得她了,彷彿是被詛咒了般,我的腦海中只能斷斷續續的浮現零星的畫面,我應該認識她的,應該有很強大的羈絆。每次努力想起她時,總是抑制不住悲傷。”
“這麼說......沒有一個人能夠完整的回想起她?”
日和的神色突然低落,她似乎在為汐器的命運而悲傷。然後她開口後的第二句話卻徹底把夜鬥難住了。
“那麼,夜鬥,你是否會像遺忘汐器一樣忘記我呢?神的歲月很長,而我只是個人類。”
少女的頭微微垂著,表情迷茫而難過。夜鬥忍不住湊近了她,凝重的眼對上她褐色的瞳孔。
“聽著,日和,我不會忘記你。這是我們的約定,你也不準忘記我,你是我的第一個信徒,說好了要天天向我祈願。”
“謝謝......其實夜鬥,我聽見了你和那個女孩子的對話。”
他的動作頓住了,像是回想起什麼悲傷的事猛地閉起了眼,憑藉自己的意志強行將難受愧疚的情緒忍住。
“其實我也不理解,我望見她的時候感覺很難過,但是想不起她的感覺更令人痛苦。她一點也沒給我機會,擅自的給我道了歉,明明在夢中,是我虧欠她良多。”
日和安靜的望著夜鬥,冷不丁開了口。
“夜鬥,你有沒有想過呢?或許她一切都知道。”
一切都知道......他何嘗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只是他忍不住欺騙自己是自己的過錯。他習慣的把她想做可憐的小姑娘,杜絕了一切可能性。
其實她都知道,她才會道歉。
再次不甘心的哭了起來,日和像往常一樣溫和的包容著他,在方巾烘乾後又輕輕遞給了他。
夜鬥緩緩撫摸著,卻沒再系在脖子上。他小心的把它摺疊整齊放入口袋中,繼而將目光轉向了一直耐心等待著的日和。
“日和,幫我織條圍巾吧。”
少女彎了彎眼,拿出了早已完工的圍巾,輕輕圍在了他的脖頸上。
“其實很久前就幫你做好了,本想著等你生日那天送給你,不如現在吧。”
“生日?”
他歪了歪腦袋,滿臉不解,日和卻是笑的更加燦爛了。
“我問過小福她們了,知道了夜鬥誕生的那天,即使是神,也要慶祝自己的誕辰不是嗎?”
再也忍不住,夜鬥猛地撲向了日和,“日和......我要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孩子。”
最幸福嗎?想起夢中自己最後的誓言以及小姑娘毫不猶豫的轉身,夜鬥忍不住揚起了頭。
汐器......有枝子,我現在很幸福。
窗外的天空暗沉沉,雨還在下著。往常明亮的天際此時更像是籠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色薄霧,顏色昏暗。
黑髮的小姑娘將自己的面頰貼近了冰冷的玻璃,漆黑的眼無神的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哽咽聲。
床褥上半臥著的男人先是沉默了會,還是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紅酒杯,朝她走去。
細膩白皙的手指緩緩拭去女孩臉上的淚水,他低沉的聲音夾雜著疲憊。
“怎麼了,我不是醒了嗎?”
“我只是想,我是不是太過任性了。”
她將自己的腦袋埋入了金髮男人的胸膛中,任他慢悠悠的撫摸著自己黑色的頭髮,長長的睫毛似有似無的輕觸在他指尖上,他眯了眯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是王對你的寵愛,不必自責。世界意識不過是剛剛開始對我排斥,我沒有那麼脆弱。你是我的王妃,我的臣子,我有義務保護你。”
他的眼底浮現著淺淺的青色,彰顯著吉爾伽美什並不好受的身體。他一個人承擔了兩個人的負擔,她實在是......
輕輕抱著男人溫熱的身體,小姑娘抬起了頭,漂亮的瞳孔中清晰的映著男人挺拔的身姿。
“快了,吉爾。我們很快就能離去了。我也不想再去旅行,你並不開心。我想我們找一個適合彼此的世界,從此安定下來。”
溫順的話語,柔軟的眼神,讓這位古老的王者著實愣住了。
他想他是真的滿足了,從前他只是想要奧爾罕的眼中擁有他的存在。而此時,他們的眼中互相只映有彼此的身影。
還想說些什麼,疲憊的感覺再次襲來,吉爾伽美什又陷入了沉睡。
黑髮的小姑娘仔細的替他蓋好了被子,再次出了門。
雨勢已經小了很多,或許說是毛毛雨也不為過,但街上還是很多人打著傘小心的穿梭著。
日和安慰好了夜鬥,正準備去買他最愛的黃金小饅頭時,意外的瞥見了從拐角處走出的黑髮女孩。
很漂亮的人,就像她望見她的第一印象般,她是之前和夜鬥的汐器。
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她喊住了汐器。
“那個.......你還記得一切嗎?”
奇怪的發問,汐器還不認識她呢,想到這點,日和尷尬的握了握拳,臉頰微紅。
小姑娘靜靜地凝視著她的表情變化,突然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她緩緩走近日和,不討厭的打量著她,開了口。
“一歧日和,要和夜鬥幸福哦......”
她輕輕的拿出了一條紅色項鍊,放在了少女的手中,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送給你和夜鬥,總有一天會幫忙的,我的時間不多了。”
望著少女轉身想要離去的身影,日和猛地叫住了她。
“汐器,其實夜鬥還記得你!”
“但是,他現在很幸福,而且我也很幸福......”
她衝著日和一笑,身影逐漸在雨中消散。
她啊,該和吉爾伽美什離去了。
日和緊緊握住紅寶石的項鍊,緩緩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還未結束。
平和的日子或許必須在經歷過挫折後才能實現,譬如美麗的珍珠往往被沙塵掩埋,人們很難尋覓到它們的蹤跡。
被雨水打溼的花朵俏麗的開在牆隅,無人問津,卻也自己的樂趣,不為人所知的淺淡幸福。
在過了很久以後,也許只是神明一秒的消遣,夜鬥和他父親的戰爭終於開始了。”
那個男人想要獲得成為祝器的,擁有強大靈力的雪音,為此不擇手段開展了一系列的陰謀。
夜鬥,日和,以及眾多的神明被牽扯其中,那個男人強大的近乎可怕。
日和作為普通的人類,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夜鬥渾身是血的掙扎,雪音被重重禁制包圍,無法化為神器的存在。
毗沙門天,小福等人被那個男人的神器困在了伊邪那美的住處,無法脫身。沒有神器,沒有任何神明協助的夜鬥竭盡了全力的保護著她,不顧自身的慘狀。
日和的脖頸上帶著小姑娘曾經贈送的項鍊,她焦急的望著負傷很重的夜鬥,一時間忽視了紅色項鍊的異常。
最先反應的過來是夜鬥,他怔怔的望著強烈散發著紅光的項鍊,注視著它緩緩凝聚成寶劍的姿態,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聲。
“汐器......”
話語剛落,寶劍主動飛入了他的手中,草雉劍的威力自然不同凡響,夜鬥又是強大的武神。無論那個男人再如何狡猾,在神劍的絕對力量前也只能服從。
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平靜,草雉劍緩緩在夜鬥的手中化為了灰燼,或許它本就是思念的縮影,所以只能在要緊關頭救下夜鬥的性命。
日和從愣怔中回神,她望著夜鬥悲傷的神情,突然聯想到了小姑娘離去時說過的話。
“總有一天會幫忙的......”
原來是這樣嗎?汐器她把自己的思念化為了最後的力量,只為保護夜鬥。
她很幸福啊......淚水再也抑制不住,日和仰著頭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