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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美國派》

工業化的好萊塢製作電影實行的是“製片人中心制”, 而這一權利的最大化體現,就是從一部電影從劇本到投資到到拍攝, 再到剪輯到宣傳到上映,導演只擁有部分選擇參與權, 真正拿主意的從來不是他們——那種被片商哭著求著拍片,或是自己就能拉到投資組建班底的導演除外。

一般來說,電影從拍攝到上映,要經過多次剪輯,首先是素材剪輯,也就是在電影每日拍攝結束後,剪輯師要將當日拍攝的所有鏡頭處理一遍, 然後是拍攝結束後, 剪輯師再按照劇本將鏡頭一個個的按順序整理出來,再然後是導演在剪輯師的基礎上,根據自己的想法對鏡頭進行藝術加工,剪輯師粗剪出來的版本只是按照劇本線性敘事, 導演剪輯的時候就不同了, 他可能會根據自己的需求,打亂部分鏡頭的順序,或者進行什麼平行蒙太奇之類的處理。

而在導演剪輯完後,還有最後一個步驟,那就是最終剪輯,最終剪輯可能只是對導演剪輯稍微修修剪剪,也可能是一刀砍掉好幾十分鍾的鏡頭, 這一步結束後出來的成品,就是即將在電影院裡上映的版本了。

“亮燈權”和“最終剪輯權”是電影重要的兩項權利,前者屬於製片廠或更高層的聯合影業,後者屬於誰則沒有固定分配,好萊塢只有少部分導演擁有影片的最終剪輯權,例如斯坦利·庫布裡克、詹姆斯·卡梅隆、斯蒂芬·斯皮爾伯格、伍迪·艾倫等等,大多數時候最終剪輯權掌握在電影公司手裡(沒錯多數製片人也不享有這一權利),個別時候電影公司會把這項權利賦予導演,甚至是演員——目前正在製作中的講述傳奇棒球手比利·卓彪人生故事的影片《棒球之愛》,最終剪輯權竟然在主演凱文·科斯特納手裡,科斯特納在1990年因《與狼共舞》而聲名大噪。

威廉的親身經歷,十一月初將要在全球公映的《遇見喬·布萊克》,就是一個電影公司對導演剪輯版大動手腳後的成果,電影時長被足足砍去近一個小時,至於是環球的最終剪輯版好,還是導演馬丁·布萊斯特的導演剪輯版更妙?得等到影片上映後才能見分曉了。

亞蒙·高夫曼所說的“緊急情況”,其實就是一場關於剪輯的爭論:

《相濡以血》開拍時間和《莎翁情史》差不多,製作週期也差不多,目前正是封鏡在即,部分後期制作工作已經開始進行了。電影預計的上映時間是明年初,情人節當天,或許。

擁有一套完整的運作體系,並且成立已經二十多年的米拉麥克斯和全球許多發行商、院線都擁有者良好的合作,《莎翁情史》雖然是剛剛殺青,想在年底前上映也完全來得及,而《相濡以血》就不一定了,因為威爾洛特在電影製作行業完全就是一隻青澀的雛鳥,沒有足夠的作品讓片商毫不猶豫的選擇他們,電影雖說遲早都能上映,但要在半年內就排個不錯的檔期,特別是電影成品還沒製作出來的時候?那就有點困難了。

好在肯尼迪&馬歇爾獨立製片公司在這一方面人脈不錯——這也是明明可以獨資《相濡以血》,但威爾洛特卻還是選擇了一個合作伙伴的最大原因——凱瑟琳·肯尼迪能夠找到環球作為電影的發行商,並將上映檔期安排在半年後,不過條件是沒有成品也得先出個預告片,凱瑟琳·肯尼迪需要一個非常棒的預告片去說服那些難纏的片商們。

按照劇本,《相濡以血》劇組的剪輯師剪出了一個非常好萊塢套路的預告片,但是就在剪輯師將作品送往公司的時候,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炸毛了。

首先,之前只是一直在歐洲拍短片,還從未經歷過好萊塢電影工業體系浸泡的克里斯托弗·諾蘭沒想到美國的導演權利是如此的低微,製片人要預告片去談發行和上映竟然都不跟他這個導演打招呼,而是直接吩咐的剪輯師,而剪輯師剪好預告片居然也不告知他,搞得他好像是個只負責電影拍攝排程其他什麼都插不了手的傀儡一樣。

其次,雖然《相濡以血》不是諾蘭喜歡拍攝的題材,但既是威爾洛特影業的處女作又是諾蘭闖蕩好萊塢後拿出的第一份答卷,他是想要,以及一定要做好這部電影的(順便報答威廉對他的幫助也是重要原因之一),關於影片諾蘭有很多想法,但是這個預告片是什麼鬼?用的膠片雖然一樣但根本不像是他的作品好嗎!

克里斯托弗·諾蘭強烈要求重新剪輯預告片,並且要親自操刀,但卻同時遭到了剪輯師和凱瑟琳·肯尼迪的雙重反對,剪輯師宣告他是按要求完成的工作,並且完成的很標準,不需要什麼其他人推翻重來,而凱瑟琳·肯尼迪的話則更不客氣,她說:“你以為片商為什麼會想要買我們的電影?當然是因為威爾、娜塔莉、萊奧、凱特這群紅透全球的明星,我們的預告只需要將他們美美的鏡頭多展示一點,再加上點情感糾葛的噱頭,自然就能吸引到大把片商了,在我看來預告完全不需要重剪,這一支就很好。電影還沒殺青,諾蘭,你的正職是在規定時間內拍完影片,至於剪輯,等過幾個月公司自會評判剪輯師剪輯版和導演剪輯版到底哪個更好。”

就是這樣,沒有一個人站在克里斯托弗·諾蘭那邊,所以諾蘭憤怒的將拍攝工作交給了副導演,自己以生病為由躲進了房間裡,已經好幾天沒有露面了。

副導演雖然也能維持住劇組正常的拍攝運轉,但畢竟還是不能替代導演,特別是克里斯托弗·諾蘭真的是非常有才華,他執導的鏡頭無論畫面美感還是藝術性都比副導演要更勝一籌。

製片人之一的亞蒙·高夫曼快要愁壞了,表面上看這是導演和剪輯師的矛盾,其實是克里斯托弗·諾蘭這名英國來的導演試圖挑戰好萊塢最有權勢女人之一的凱瑟琳·肯尼迪的權威,凱瑟琳·肯尼迪是連亞蒙·高夫曼都輕易招惹不了的麻煩女人,而克里斯托弗·諾蘭不僅是威廉看好的導演,同時還是他的客戶,所以說亞蒙·高夫曼真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謝天謝地,幸好這時候威廉來了,亞蒙·高夫曼認為無論在凱瑟琳·肯尼迪還是克里斯托弗·諾蘭那裡,威廉都要更討人喜歡點,於是乾脆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他解決得了。

……

“……不不,凱特,電影絕對會如期拍攝完成,不會推遲哪怕一個小時,更不會影響到上映,一切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情人節那天的檔期必須得是我們的。”威廉一邊拿著手機通話,一邊朝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員打著無聲的招呼,雖然電話那頭的凱瑟琳·肯尼迪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臉上全程都掛著令人愉悅的笑容。

或許電話那頭的凱瑟琳·肯尼迪就是長了一雙透視眼,因為她的聲音也溫柔體貼極了。

透過機身聽到一點點凱瑟琳·肯尼迪溫柔語氣的亞蒙·高夫曼非常驕傲的彎了彎嘴角,他更習慣於將這稱作是又一次的“威廉·布蘭德利效應”,他的男孩總是善於處理任何和女士間的交流糾紛,並且特別擅長討好那些身居高位權勢加身的年長女性。上帝知道這是為什麼,但要亞蒙·高夫曼來說,他樂見其成。

“相信我,我會好好說服克里斯的,沒多久他就會把從歐洲帶來的固執和傻氣全都丟掉了。不過,克里斯是有點固執,但那種藝術家般的固執和堅持不覺得有點可愛嗎?而且我覺得,說不定克里斯剪出來的預告會更棒。”

“是的,我是很信任克里斯,你有看過他的《追隨》嗎?在聖丹尼斯可是大受好評,而且在藝術院線的票房成績也很不錯,他真的非常非常有才華,不然我可不會選擇他,你知道的,《相濡以血》可是威爾洛特首部製作的電影,我不會允許它被搞砸的。”

“什麼?只要我同意,你就沒意見?噢凱特,你的信任真是讓我感動極了。”

用俏皮話逗的電話那頭的凱瑟琳·肯尼迪大笑了好幾次後,威廉微笑著道了再見,關閉通話後表情立刻垮了下來,他將電話遞給亞蒙·高夫曼,右手揉了揉有些痠疼的下巴:“凱瑟琳·肯尼迪是對諾蘭有點不滿,她說一不二慣了,和諾蘭脾氣性格都不契合也是難怪,不過她答應我不會再對拍攝或剪輯指手畫腳了,我們接下來只需要安撫下諾蘭,一切都解決了。”

“好運的小子。”亞蒙·高夫曼評價克里斯托弗·諾蘭:“完全按著自己心意來,好萊塢可沒幾個導演在一開始拍片時就擁有這樣的運氣。”

“這不是運氣,這是他的實力,對於有才華的人,我們總要多給點包容不是嗎?更何況既然諾蘭對預告那麼挑剔,說明他一定能夠拿出更好的來,我們不妨看看他的作品後再下決定。”

亞蒙·高夫曼頗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

“威爾!”

一個頎長的身影歡快地奔了過來:“看到那麼多媒體和影迷聚在外面不肯離開,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嗨ce。”威廉和對方交換了一個擁抱,然後目測:“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湯姆-龐巴迪“體重也增加了不少,可惜肌肉狀況還是很憂心。”克里斯托弗·埃文斯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嘆了口氣。大概是因為青春期正在長個頭,以及身體新陳代謝比較高的緣故,雖然有一天吃五頓飯加夜宵,但是埃文斯的體型還是偏瘦,肌肉也鍛鍊的不夠完美,或許只有再過幾年等他不長個子了,加上私人教練專業指導的時候,才能鍛鍊出一副令人羨慕的好身材吧。就像威廉這樣。

威廉卻一想到眼前的瘦高少年,日後會扮演罩杯起碼有d的美國隊長,就忍不住想笑:“肌肉這東西,鍛鍊鍛鍊總會有的,不用擔心,克里斯,你需要操心的不是以後能不能將身材鍛鍊好,而是萬一將胸肌鍛鍊的太發達怎麼辦。”

“胸肌?”

“太發達?”克里斯托弗·埃文斯和亞蒙·高夫曼的目光不自覺的在威廉胸前溜了一圈。

“咳咳。”威廉清咳兩聲,兩人立刻觸電似的收回了自己做賊般的目光。

“威爾,幫我個忙。”克里斯托弗·埃文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這邊有許多新劇本,要從中選出一個來,但我實在挑不出哪個好,你幫我選一選?”

“劇本呢?”

“我去拿!”

等克里斯托弗·埃文斯跑遠後,亞蒙·高夫曼朝威廉聳肩:“我有給克里斯提過建議的,但他非得再聽聽你的想法。恭喜,威爾,在克里斯眼裡,你已經是一位稱職的家長了。”

威廉也朝自己的經紀人聳了聳肩:“吃醋了嗎?阿米?”

亞蒙·高夫曼不雅的翻了個白眼:“你身邊的重要人士越來越多,是的沒錯,我吃醋,我擔心自己地位不保擔心的快要昏過去了。”

“演的真像,阿米。”威廉大笑著給了自己經紀人一個安慰的抱抱:“說實在的,你真的有當製片人的天分,劇組有你在我從來不用太過操心,有沒有考慮在這一行繼續發展一下?”

“最近我是有想過重新規劃我的事業版圖,wma已經不太適合現在的我了,只是下一步到底怎麼走,我還沒有考慮清——”

“威爾,這就是我收到的劇本了!”克里斯托弗·埃文斯抱著一沓劇本跑了過來。

威廉評估著那沓劇本的厚度,估計最少也有七八本的樣子:“看來你最近人氣還不錯嘛,克里斯。”

“大多都是些無足輕重的角色,純屬打醬油的那種。”克里斯托弗·埃文斯撇著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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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蒙·高夫曼不輕不重的咳嗽了一聲,提醒著自己的存在感。

克里斯托弗·埃文斯立刻閉上了嘴巴。抱怨自己接到的角色不好,從另一個方面解讀不也是在責怪自己經紀人無能麼?上帝啊,在威爾面前毫無顧忌的講真話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他都忘記經紀人還站在一旁了!

“阿米,聽到了沒有?你得多給年輕演員一些好機會了。”威廉倒是藉機調侃起經紀人來。

“威爾,克里斯不是童星!多少半路出道的演員到了二十七八歲還在為一部電影裡只有三五個鏡頭的角色搶破了腦袋呢,至少我給他找的都是帶臺詞的角色,不少還能稱得上是第三第四配角!而且說真的。”亞蒙·高夫曼扭頭看著克里斯托弗:“你得好好鍛鍊一下自己的演技了,已經不止一名導演跟我說過你的戲路太窄了,在鏡頭前不是陽光燦爛的大笑就是眉頭緊皺苦大仇深的表情,好像根本對表演不上心似的,這樣下去你幾年之內都不會接到什麼好角色的,我就算能給你找來出演大製作的機會,也得要靠你自己說服製片人和電影公司好嗎?”

“克里斯,去上個演技培訓班。”威廉最後一錘定音:“亞蒙,我曾經上過的培訓班現在還有開嗎?給克里斯報個名,我記得那裡的老師很不錯。”

“我一會兒就給培訓班打電話。”

“好吧。”

亞蒙·高夫曼和克里斯托弗·埃文斯先後聳聳肩,預設了這樣的安排。

威廉隨便找了個空房間走進去看劇本,他看劇本的速度很快,基本上看完劇本名稱、故事梗概和幾頁內容,就能判斷出這劇本的的大概質量,再看看製作公司、製作人,有沒有確定的導演演員之類,就能判斷出劇組靠不靠譜,這種方法能幫助他快速的刪掉一大批粗糙粗糙濫制的劇本,如果他對片名有印象,他會留下來放在一邊,如果他被開頭吸引或是對哪個導演演員很感興趣,也會留下來放在一邊,透過篩選後留下來的劇本才是他真正會讀的物件。

不過這次幫克里斯托弗·埃文斯選劇本,威廉倒是提前結束了工作:“《火山大爆發》飾演男主角女兒的男朋友?不,又一部災難片的跟風作。《辣妹在校園》飾演足球隊隊長?不,這樣的chick flick影片男性永遠是以花瓶或反面形象出現的。《強壯哈特和金髮茜茜》?這是什麼見鬼的名字?《美國派》飾六位男主角之一……”

威廉突然停止了吐槽,他的目光在劇本封面上的《美國派》三個字上停頓了一秒鐘,然後翻開頁面看起了內容,只是讀了幾行字後他就說:“就是這部電影了。”

“《美國派》?那首歌?”克里斯托弗·埃文斯還沒看過這個劇本:“不會是美食電影吧。”

美國一首廣泛流傳的民謠名字也叫《美國派》,不過在威廉所看的這個劇本裡,《美國派》之所以會叫《美國派》,是因為男主角的一名同學告訴他“女人就像派”——沒錯,這就是那部講述了青春期的美國年輕男孩們對性的追求,對脫處渴望的躁動電影。

“這可不是美食電影,派指的也不是能吃的派,不過的確有一些鏡頭會拍的特別秀色可餐罷了。”看過劇本的亞蒙·高夫曼竊笑著說,然後又問威廉:“你真的看好這部電影?我記得故事和人物也只是還不錯的水平吧。”

威廉當然看好,因為一看到名字,他就想起來似乎這部電影不止拍了一部,還拍了二三四五六七八……幾部續作來著?而且,這似乎是影響了整整一代美國年輕人兩/性觀的青春電影,足以載入影史成為時代標籤的那種。

“噱頭很足,題材也夠招年輕人喜歡,環球準備讓克里斯演哪個角色,男主角吉姆還是他最好的朋友凱文?最好能爭取到這兩個角色,實在不行的話,其他四個角色也可以考慮參與一下。不過,決定權還在克里斯你的手上,還要看你喜不喜歡這個劇本。”

“《美國派》!就是這個了!”克里斯托弗·埃文斯顯然對威廉的建議非常看重,他直接對亞蒙·高夫曼宣佈了自己下一步的拍攝計劃,然後將其他那些劇本丟到一邊,竟然是連看都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亞蒙·高夫曼撇撇嘴,剛想發表一番見解,就聽見有人在外面邊喊邊尋找:“威爾?威爾我聽說你回來了,你在哪裡?”

聽聲音竟然是克里斯托弗·諾蘭。

房間內的三個人都驚訝的站了起來,威廉剛剛開啟房門,對外面說了一句:“我在這裡,諾蘭。”就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卷了過來,然後又以閃電般的速度,卷著威廉衝了出去。

“克里斯?你要幹什麼?”威廉被對方拉著手在片場內狂奔,跑的急匆匆的:“諾蘭!”

“我剪了自己的預告,你必須得看看!”

如果克里斯托弗·諾蘭不是頭髮乾枯、鬍子拉碴,掛著濃重黑眼圈又看起來邋邋遢遢的話,威廉想他會更有說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