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有八卦苗頭,王珈很激動,根本不用催,蹭蹭蹭就躥去了茶樓。 茶樓裡沒有人盯著他,他又有錢,隨便甩點賞錢出去,就能自由行走,想去哪裡去哪裡。他身上又有常年浸淫八卦的雷達,幾乎是隨意感受感受,眼珠子一轉,就找到了散發著各種神秘氣息,給人感覺十分不一樣的包廂。 他準備先偷聽看看,是不是有美人沐浴…… 封姜跟著賊人進了茶樓。但很奇怪,賊人進來就不動了,似乎在等著別的什麼,而附近這間廂房……隨意一觀察,就發現了問題。 比之拿賊,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這也是他跟蹤賊的目的。 當然,也是四皇子的。 他在賊人身上放了點自己記號的小東西,就過來這間包廂了。 包廂裡有人,他想探訊息,就不能有有動靜,遂他倒掛在門外屋頂,準備找機會調整更好更合適的角度。 恰好,王珈過來了。 王珈跑過來的線路很奇怪,並不直,角度也略敏感,只要一抬頭,就會發現他。 關鍵時候,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封姜還不認識王珈,連個道友都算不上? 封姜坑人坑的毫無心理壓力。 他曲指一彈,一顆圓圓的小石子落到了王珈腳底。 彼時王珈正欲微微彎身,將耳朵貼到包廂門上。 本就身體前傾重心不穩,腳底再踩顆圓溜溜的小石子,結果麼,誰都想象的到。 王珈以一種‘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勇猛姿態,一陣旋風似的撞開包廂門…… 摔了個狗啃屎。 十分壯烈。 慘不忍睹。 他疼的直抽冷氣,房間裡的人,自然是驚訝的瞪著他,呆若木雞。 封姜卻趁著這機會,身形輕煙一般,從門頂溜進,越過房間中直線,到達視窗,一個漂亮又迅速的飄移,躍到窗外,掛在牆外。 這個角度,不僅能聽到包廂裡人們說話,看到各自表情,還非常隱秘安全,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封姜很滿意。 房間裡氣氛凝滯。 王珈略覺得尷尬,手腳能動後,立刻擺擺手,綻出最親切的笑臉:“我就說今兒個起來聽到門外枝頭喜鵲在叫,定是有什麼好事,沒想到竟遇到了管掌事!管大掌事,近來可好哇?” 他一邊擺著笑臉說話,一邊在心裡捶地。 什麼美人沐浴,周堯明顯是在誆他! 他怎麼就忘了,堯堯笑時必須得提防! 報復!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不過,朋友就是用坑的麼,都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顧不上疼,王珈一邊磨磨蹭蹭的從地上爬起來,眼珠子一邊衝著屋子裡溜了一圈。 房間裡只有兩個人,華源商行大掌事管金,和管金正在培養的執事熊清。 大家都認識,不但認識,還彼此熟悉。能不熟悉麼,華源商行,可是他們王家現在最大的敵人! “管掌事緣何會在這裡?”王珈站起來,慢條斯理撣著衣襟上的灰,惡人先告狀似的開口,“可是想同我搶生意?不巧了,我約見大客商的地方是隔壁清堂,而且現在已經談完啦!” 他一邊放肆的哈哈笑,一邊拿下巴對著管金:“大管事該注意下自己的訊息渠道了——” 管金眯著眼睛,看向王珈的眼神十分不善。 “你家人沒教過你麼?過於自信是病,得治。” 這個人怎麼來了?不學無術沒商業天分整日同長舌婦似的,對別人的大事小情無比關心,虧的王家人少,這麼忍著他,換了他們家,王珈這樣的人早被掃地出門了! 王珈並沒生氣,反而十分認同的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家人還真沒教過我,就願意我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的。”他往前兩步,湊近管金,“怎麼,你嫉妒?” “華源商行的東家對你不好?頤指氣使,光讓馬兒跑不讓馬上兒吃草?隳閽縊德錚譴Σ渙粢雜辛粢Γ悴幌敫閃耍湊椅野。冶鸕牟恍校約杭業氖氯磕蘢鮒鰨敫墒裁淳透墒裁矗蝗爍宜刀埃 管金眼神略複雜。 還真是無福之人跑斷腸,有福之人不用忙,他這樣能幹的,每天忙的不敢歇,還膽顫心驚,王珈這樣的倒想要什麼有什麼,你說氣不氣不人! 不對,這小子故意找茬帶話題! 管金三角眼一眯,心裡迅速下了決定。 這王珈別的不行,壞事是一把手,今日之事至關緊要,不能被他拖累了! “多日不見,王小公子腦子可是越發不好使了,我華源商行生意興隆,我妹妹又進了四皇子房裡伺候,我這大生意多的談不完,怎會惦記你那仨瓜倆棗?” 管金背著手,慢悠悠往前邁了兩步:“咱們幹這一行的,別的不說,知情知趣為先,今日你無端冒犯,只要速速離開,奉上合宜賠禮,我便替你擔下這事,不讓四皇子發難,否則四皇子追究出來……咱們四皇子那脾氣,你也知道。” 王珈“呸”一聲,抖開衣角騰一聲坐下,順便還帶下一碗茶。 茶杯落地,發出清亮的,破碎的聲音。 “管胖子,你裝什麼大瓣蒜,拿四皇子壓誰呢!!” …… 周堯正等著這鬧騰出來的聲音。 他忽悠王珈時,就算好了,以王珈性子,找到八卦還好說,肯定暗搓搓瞎樂,若是沒找到,心裡一急……定然會就近折騰。折騰出動靜,賊人不會幹看著,要麼離開這是非地,要麼,就近觀察,評估是否對要做的事有阻礙。 結果動靜有了,賊人沒出來…… 封姜也沒動靜。 很明顯,定然是看熱鬧去了! 周堯果斷轉身,避開正門大堂小鬍子男人的視野角度,順著牆根溜,很快到了發出動靜的位置。 一樓是大堂,二樓是包廂,聲音在頭上,那麼對手位置……肯定在二樓。 周堯抬起頭來看,一眼就看到了封姜。 封姜正掛在窗子旁邊,伸出一手,笑的賤兮兮的衝他打招呼。 周堯:…… 也不怕摔死你! 他沒武功,不能像封姜一樣玩,四下找了一圈,發現一個木筐,不大,卻夠深,倒扣在地上也挺穩,別的不行,讓他站一站,往高處湊一湊,聽清楚廂房裡面說話聲,倒是可以…… 房間裡,王珈審視著管金,眸底劃過一抹精光:“你不提四皇子,我這準備準備,馬上就會走,可你提了……這裡面肯定有事。是不是有大生意?” 他吊兒郎當的抖著腿:“我雖不才,盤帳談生意都不算精,可畢竟是王家人,遇到機會,怎麼意思意思也得表現下,萬一給我搶過來了呢?” “我近來同大皇子關係不錯。” “不是你隨便認個妹妹給四皇子做不入流小妾吹枕頭風的那種,大皇子殿下,很欣賞我王家的骨氣,不但願意小事上提攜,還說了,若有‘大人物’想欺負,他必然會給我王家撐腰!” 你有皇子靠山,當誰沒有呢! 我還有特別會笑,特別會坑人的堯堯呢! 管金氣的夠嗆:“年輕人就是不懂事,我最後再勸你一句,馬上出去,可保平安!” 王珈眼梢斜斜翹起:“大家好才是真的好,這道理,你怎麼就不懂呢?” 一個趕人,一個不退,場面僵持了起來。 幾息過去,王珈突然回過勁來似的,冒出句:“不對!” “管大管事經驗豐富,坐到商行這個位置,怎會不懂這樣的小道理?肯定有原因……與生意無關……” 他目光落在執事熊清身上,仔細端詳,一看就是半天。 看的熊清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才猛的拳砸掌心:“我知道了!那皇家重寶,是你偷的!你們做局,損公肥私!” 熊清給嚇的,臉立刻就白了,手一個勁擺著:“小公子可不敢亂說話!那寶物雖是在我家商行交接時丟的,可那日我不在!就算我在,也沒有用,我這肩不能擔手不能提,連三腳貓的功夫都沒有,什麼都幹不了啊!東西是圖七偷的,官府都發文書了!” 王珈嘖了一聲:“不過就是個偷東西的小賊,被你們捧的這般高,還叫什麼巨盜……說出去丟不丟人?就是因為你們老這麼嚷嚷,自己把自己嚇的都不行了,怎麼可能抓到小偷?” “你知道屁!”管金直接站了起來,指著王珈鼻子,“年輕見識淺!皇家重寶,一路有廂軍押運,入到都城守衛更嚴,我們商行也是因為有那天底下最牢最緊的十二道鎖,才接了這一路的護送任務,可前邊沒出事,偏到最後這一步出事了!幾乎是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人,那麼多道鎖,圖七竟如入無人之地,開了鎖,偷走了寶貝,誰都不知道!找了這麼多天還是沒線索,你還敢說這大盜不厲害!你可知江湖上,都沒人敢提他的名字!” 管金是真的很著急。 寶貝是在他手上丟的,他有直接責任。這件事不能不圓滿解決,稍慢一步,晚半日,迎來的就會是東家的殺令,他幾條命都不夠往裡填的! 他其實不知道那些‘重寶’都有什麼,為什麼這麼重要,以往他們也不是沒經手過皇家東西,可沒有一次,有這回這樣的陣勢。他直覺,這次的東西不一般,辦不好,自己身死,家人陪葬,族人跟著遭殃全誅,都是極可能的。 找到大盜圖七,尋回重寶,這件事上,管金比皇子們,比天底下任何一個人都急。 王珈這不懂事的瞎說,怎麼會讓他不上火? 他這事都圓不過去了,找替罪羊背鍋都愁呢! 王珈:“所以你們今天在這裡,同那大盜圖七有關?” 管金一句話卡在了喉嚨裡。 但他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你早這麼誠實不就得了。”王珈慢悠悠站起來,“你也知道,我這人行商不行,打聽訊息卻是有一手……” 管金眼睛眯了起來,神色依舊警惕,目光依舊提防,可隱隱的,也從細微處,流露出一絲希望。 “你們讓我參與,得個趣兒,我就順手幫你點忙。” 王珈一邊說著話,一邊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左右,為確定安全,他還走到窗邊,推大窗戶縫往外看。 封姜自是第一時間就躲開了,手一扒腳一踩,似沒重量的鳥兒一般,就飛到了窗頂上方,下面站在倒扣木筐上的周堯,卻是來不及躲的。 兩個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周堯:…… 王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