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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難得救命

這個嬰兒,難不成是鎮國候的孫子?可是,剛剛已經清點過人數了……郭臨將他抱到眼前仔細打量,嬰兒似乎剛剛足月,臉盤兒不大,小小的鼻樑,嘟嘟的嘴唇,甚是可愛。郭臨看到襁褓裡還夾了一封信,她翻出來,信上寫著“景雲兄之子親啟”。

郭臨吃了一驚,鎮國侯居然認識父親。難道,他這是在拜託她保護這個孩子嗎……郭臨抱著嬰兒走出廚房四處檢視。廚房後面的院牆處有一棵梧桐種得靠近牆角,雖然葉已枯黃,但現在的天色,不細看,應該難以看到樹上多出了什麼。她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攀著樹身,飛快地上樹,找了一處穩妥的樹杈,把嬰兒放下。

郭臨拍拍襁褓:“要想活命,可別哭哦!”

小嬰兒眨巴著水晶般的大眼,好奇地瞅著她。

郭臨跳下樹,將掉在頭頂的樹葉摘下,拂了拂衣袖,步履輕盈地向外走去。出了鎮國侯府,郭臨打馬朝東,過了拐角便彎進巷口,徑直朝廚房後面那顆梧桐行去。

好在鎮國侯府剛剛查封了,院落的四周的羽林軍也撤走了。郭臨環顧一圈,確定巷子裡沒人後,輕手輕腳地爬上樹。小嬰兒靜靜地躺在樹杈中,已經睡著了。不知該感嘆他鎮定自如,還是福大命大。郭臨小心翼翼地將他抱起,慢慢爬下樹。

解下披風將他裹住系在胸前,郭臨一路策馬緩行,不想因為顛簸太大吵醒了他。從鎮國侯府回到郭府,居然花了小半個時辰。

沒想到有朝一日回自己家也要翻牆啊,郭臨心中暗歎,幸好院牆建的不算高,她一手護著嬰兒,一手攀牆,順利地翻進了院子。待她跨進內室,和正要往外走的阿秋撞了個正著,阿秋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她胸前的嬰兒。郭臨把嬰兒放在床上,摸了摸孩子的小臉,還好,沒著涼。吩咐阿秋道:“先來幫我照看孩子,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有什麼是不讓任何人發現的?”門外突然傳出一聲高喝。

郭臨詫異地回頭,世子猛地推開門,臉色相當嚴峻。阿秋耷拉著臉:“少爺,世子爺來了一會兒了,我還沒來得急說……”

郭臨上前拉住世子,嗔怪道:“你鬼叫什麼,要惹多少人聽到啊!”她擺擺手讓阿秋先退下,掩好房門後,走到桌前順手給世子倒了杯茶。

世子不接:“刑部那邊會審,京兆府中唯獨你沒有來,多少人在議論,我還正奇怪呢。金真說你在鎮國侯府找個東西,結果呢,是這個孩子嗎?”

郭臨嘆口氣,從懷中掏出襁褓裡找到的信,遞給世子。

“這是?”

“從孩子身上找到的,景雲是我父親的名字。”郭臨解釋道,“金真帶人走前,都是對過戶籍名冊的,鎮國候府一共三十六人,一個都沒有差。我雖然是在鎮國侯府找到這孩子,但他不在名冊上。”

世子哽了一下,驚道:“你以為這樣就沒有人能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嗎?”

“現在知道的就你一個。”

“郭臨!”

“君意非!”

兩個人如鬥雞一般互相瞪著,世子氣急:“你就不怕罪及欺君,為這個非親非故的孩子,準備送死嗎!”

“意非,”郭臨的聲音突然輕柔下來,“我父親生前為人清高,甚少結交朋友,得罪過不少人。”她轉頭看向別處,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如果是父親的朋友,那一定是個品性高潔的人,就像楚王爺。鎮國侯如果真是我父親的朋友,那他最後的一點血脈,我能幫忙就一定會保下來。”

世子一怔,他從楚王那裡斷斷續續知道一些郭臨父親被陷害追殺的事,而這些,都不是他這個身處王府這種安逸環境的公子哥能體會得到的。

“世子爺,安心吧,禍及自家的事我才不會幹。”郭臨轉過頭來淺淺一笑。

世子撐著頭靜坐了良久,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朝門外走去:“隨便你。”

郭臨笑了,她知道世子這是答應了。看著世子走遠,阿秋拍拍胸口走進來:“少爺你怎麼說服世子爺的啊?剛剛他進來的時候,臉色跟要吃人一樣。”

“不管這些了,你先來照顧這個孩子,是不是要換尿布什麼的……”阿秋癟癟嘴,依言去取些布巾。

郭臨走到床邊給嬰兒在襁褓外蓋上一層棉被,回頭瞟見給世子倒的茶水旁那封鎮國侯寫的信,想起還沒有看一看,便伸手拿了過來。

阿秋取了不少乾淨的布條,順便還拿了塊氈毯。剛剛回到房門口,就聽郭臨低聲罵了句:“咄,這老狐狸!”

“怎麼了?”阿秋問道。屋內,郭臨雙手撐著膝蓋坐在床頭,那封拆開的信躺在地上。

“被算計了。啊……”郭臨仰天翻了個白眼,哀嚎一聲。雙手抱頭把臉埋在膝間。剛剛還在世子跟前信誓旦旦說要保護父親舊友的血脈,這下可真是有口難辯了……

阿秋蹲下身撿起信,才看了個開頭,就掩著唇笑起來:“哈哈,‘賢侄阿臨’……這鎮國侯連少爺你的真名都不知道,居然就敢……”

“鎮國侯這老狐狸,先是猜我的身世,再是算準我沒時間當場看信,居然就用信封上寥寥幾字把我給唬住了。”郭臨苦著臉看著床上的嬰兒,長舒一口氣:“也罷,就算是為父親多做件善事,府裡偷偷養個孩子還是養得起的。”

“可是……”阿秋皺著眉,“少爺,孩子這麼小,肯定要請奶孃的啊,請了奶孃,別人都會知道了啊。”

郭臨一愣,她確實忘了這茬。正在此時,突然一股惡臭伴隨著嬰兒的啼哭傳來。主僕兩人一齊後退幾步捂住了鼻子,看著哭鬧起來的嬰兒,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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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右侍郎萬辰擔憂地看了眼郭臨,關切道:“郭大人昨夜沒睡好麼?”他年歲不大,比起刑部一幫老迂腐,反倒是與郭臨更投緣些。

郭臨頂著碩大的兩個黑眼圈,掩著嘴又打了一個哈欠,衝萬辰搖搖頭表示沒事。鍾鼓樓下,大臣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著鎮國侯一案,時不時有人偷偷看向郭臨。原以為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可上任沒幾天就找到了被刑部忽略的重要證據。如今朝中風頭最盛的,非她莫屬。郭臨倒是不在意r他們,她早就被京城街頭各種大膽□□的目光鍛鍊出來了。世子在她身側長身而立,無形中支援著她。郭臨心中一暖,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她抬眼注意到前方,怔了怔。

七皇子獨身一人,站在一堆交頭接耳的大臣中,面色微峻,目光緊盯著宮門。郭臨不由奇怪,印象裡這個人總是玩笑不恭,如今居然露出了這麼嚴肅的神色。

早朝上,萬辰向皇上稟明了問審的結果。

鎮國侯府在太子逼宮前三個月就派人出去買下了史娘子的莊子,讓她不要再去後山,為了封口又多給了些銀兩。原本史娘子一直藏著捻著,可看到幾個月過去,也沒什麼事扯到自己頭上,一時心癢,拿出銀兩買了上好的東西跑到鄰里炫耀,這才被郭臨給揪住了。刑部接手繼續查辦後,找出了與史娘子交涉的人,確定他是賀家旁支的人。那人已經抵不過刑罰全部招供了,包括他是怎麼得到鎮國候的命令,怎麼去安排人在山上打造兵器,怎麼和蕭家接頭。

皇上龍顏大怒,豁地起身,拿起案上的摺子摔在地上。

朝臣們匍匐在地齊聲高呼“陛下息怒”。皇上厲聲問萬辰:“逆賊呢?”

萬辰趕緊答道:“押在殿外,陛下可要召來審問……”

皇上大喝:“不見,即刻處斬。”

大殿上滿堂愕然,大臣們面面相覷。鎮國候原是朝中重臣,為官多年清廉明正還是有口碑的,可現今皇上連當堂會審都免了,直接處斬。可見著實被私制兵器一事氣得厲害,他是寧肯錯殺千萬也不會放過一人。這時候,皇上早已忘了當年,正是因為鎮國候的功勳,他才會娶了他的妹妹做妃子,還放心地讓太子娶他的女兒賀環做太子妃。

若只是受到太子牽連,定罪時頂多發配邊關,可私制兵器,就再難活命。大臣們都不再多言,劉御史見狀,適時越眾而出,鞠身一拜:“吾皇三思。”

“說。”

“太子一案,殺戮已然太多。鎮國侯雖罪無可恕,但請陛下看在他往日功績上,改判除主事者、壯年男子斬,女眷充軍,男丁十四以下沒入賤籍。三族之中,參與謀反者斬,其餘沒收全部家產。”

慶王稍稍朝旁邊邁了一小步,就看到身前的德王朝他側了側頭,示意他不要多事,他只好忍住了進言的想法,收回了腳步。

劉御史的提議確實是我朝法律通常情況下的判決,原本皇上也不會真滅了全族。幾個年老的官員跟著附和了幾句,皇上便冷著臉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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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侯跪在宣政殿外的青石板上,花白的鬍子隨風飛舞。從方才聽到宣政殿中隱約傳出皇帝的怒吼時,他已經知曉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他看著捧著聖旨朝這邊走來的萬辰等人,將手掌鄭重地地撐在膝前,朝著宣政殿磕了最後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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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郭臨隨著人流向外走去,世子小跑著追上她,正要說話。

“不好意思啊,堂哥。”郭臨突然被一股蠻力拉住胳膊,七皇子朝世子歉意一笑,“借京兆尹一用。”

世子尚未反應,七皇子已經拉著郭臨走了老遠。郭臨扒下他的手,沒好氣道:“又怎麼了?”

七皇子道:“跟我去朱雀大街,鎮國候父子會從那兒遊街後再去午門。”

郭臨驚道:“你一個皇子去看遊街?”

“所以才要帶著你啊,說和你一塊查案,父皇就不會怪我私自出宮了。”七皇子回頭催道,“跟上!”

好吧,正好見見算計了自己的鎮國侯,想到這兒,郭臨加快了腳步。二人匆匆騎馬行至郭府,換下朝服,直奔朱雀大街。

囚車緩緩駛上街道,道旁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街頭立牌上張貼著刑部列出的鎮國侯罪行,不少看過的百姓心中憤恨,紛紛指著囚車中的人破口辱罵。這場動亂讓京城不少百姓損失慘重,尤其是那晚燒了西市近百家商戶的大火。在他們眼中,定罪為私制兵器的鎮國侯,就是損害了他們利益的元兇。其他理智些的百姓,則對鎮國侯投以惋惜的目光,嘆息一代好官晚節不保,以致全族覆滅。郭臨一路聽著人們的議論,不知不覺中已經和七皇子趕到了朱雀大街。前方的囚車徐徐地移動,鎮國侯盤腿坐在車內,表情平靜。

眼看打頭的刑部尚書越來越近,郭臨側過身問七皇子:“要不下馬吧,馬上太顯眼了,萬一你被刑部認出來……?”

七皇子“哼”了一聲,道:“你放心,那老頭還沒有膽子說出去。”

聽他這麼講,郭臨也就不再多言。她繼續看向囚車,不妨居然與車內的鎮國侯目光撞了個正著。

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鎮國侯靜靜地盯著郭臨。從她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郭臨救下了那孩子。他釋然一笑,一直撐著的那股氣勢彷彿在一瞬間崩塌了。他朝著郭臨微微點頭,說了句話。

郭臨看著那嘴型,眉頭皺成了結。七皇子拍拍她:“喂,他剛剛是不是說話了,說了什麼?”

“謝……謝。”郭臨咀嚼著這兩個字,目光緊緊地盯著囚車,想要從鎮國侯眼中看出更多的訊息,可鎮國侯已經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他們。

“謝謝?謝什麼,”七皇子不滿地嘀咕,“虧本皇子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本以為這老侯爺能給點什麼線索,唉……”

“線索?”郭臨奇道。

“呵呵。”七皇子嗤笑道,“撞大運的郭大人,你真以為事實如你看到的那麼簡單嗎?你這官運快要把滿朝的人都得罪了。”

郭臨自然清楚她能那麼順利的找到山上的兵器工坊,背後必然不單純。可她也不願聽信七皇子之言,影響了自己的判斷。她調轉馬頭,朝他拱手:“多謝殿下提點,熱鬧也看完了,下官恭送殿下回宮。”

回到郭府,郭臨急匆匆地趕往內室。屋子裡,奶孃剛把孩子放進新買的搖籃,聽到動靜後回頭,見是郭臨,趕緊下拜行禮。郭臨細細地打量這個奶孃,看上去三十出頭的樣子,身材有些圓潤,面容還算乾淨,穿了件灰青的袍子。郭臨示意她起身,走到搖籃邊,看著孩子舒坦的睡顏,不由伸手去晃動搖籃,讓他睡的更舒服。

他居然成了鎮國侯全府唯一逃出判罪的生命。鎮國侯父子一死,這孩子的身世就死無對證了。可是現在,她卻反而不知道,救了這孩子究竟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