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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殺父之仇

郭臨全身的肌肉緊繃,瞬間迸發出劍拔弩張的殺氣,幾乎籠蓋了整座宮殿。

殿中眾人在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刀劍相戈、血肉橫飛……白子毓屏住了呼吸,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急切地看向郭臨,卻發現根本看不透,她此時的表情。

那彷彿是從地獄歸來的人。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失陪……”郭臨突然快步朝那位趙公子走去,一把將他拉出了殿門。姚易眼見不對,緊緊跟上。

郭臨扯著那人的衣領,一直走到院角的偏殿裡。

“姚易,給我死死地守住門,沒我的命令,一個人也不許放進來!”

“是!”姚易慌張應著。

偏殿的門“砰”地扣上,昏暗的殿內,只有些微月光透過窗格,籠在殿中的兩個人影上。

郭臨盯著面前的男子,她一半的面容隱在陰影中,被月光照亮的那只眼眸中,燃燒著數不清的洶湧的情緒。她的右手還抓在那人的衣領上,白皙的手背上骨節乍現,青筋暴起。

“趙,尋,雪……”她的聲音彷彿從牙縫中擠出。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抬了抬眼瞼看向她。

“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你。”郭臨偏了偏頭,冷笑道,“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救過你趙尋雪。”

他抬起頭,月光印出他的唇角,和一截勾勒承轉的下頜線:“不錯,因為你救了我,所以我才能害了你父親。”

郭臨猛地朝他腹上重擊一拳,右手鬆開他的衣領,抬臂橫肘抵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往後推去。

趙尋雪踉蹌後退,整個身子重重地撞上牆壁,悶哼一聲。郭臨的右臂緊緊壓迫著他頸間寰樞,他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頸間的血管挨著那根骨頭,猛烈的跳動。只要郭臨再稍稍用點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壓斷他的脖子。

趙尋雪艱難地張了張嘴,表情痛苦:“你,殺不了我……”

郭臨怒極反笑:“哦?”

“我……是朝廷招進的……御醫……死在湯泉宮……你沒法交差……”趙尋雪死命地晃了晃被郭臨鉗制的雙臂,一塊銅牌從他的衣袖中掉出,“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時間彷彿停住了一般,大殿內除去趙尋雪輕微的抽氣聲,靜得再也聽不到任何響動。

良久,郭臨緩緩鬆開手。趙尋雪雙手捂著脖頸,拼命地喘著粗氣。郭臨後退幾步,彎腰拾起那塊銅牌,上面串著的石青色綬帶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郭臨背對著月光,聲音冰涼:“正五品的御醫麼……”

她轉過頭,看向兀自喘氣的趙尋雪,“你有備而來?”不等他回答,她已嗤笑一聲,心中確認了答案。

她將銅牌朝他丟了過去,站起身,神色之間已然恢復成那個冷靜謀算的京兆尹。

“趙尋雪,你記著,我郭臨遲早要親手,取了你的性命。”

說完,她便轉身走出偏殿。皮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一聲一聲,敲打在趙尋雪的心底。他看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垂下了眼簾。

“你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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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坐在下首,正和七皇子客套寒暄。這樣的場景他在腦海中演練過不下千遍,可現在看上去,他的面上仍浮現出一絲的不自然。方才郭臨出去時的神情實在太過奇怪,叫人無法不在意。七皇子也是神遊太虛,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話。陳聿修坐在一旁,靜靜地喝茶。

郭臨邁步走進殿內,姚易跟在身後。她望向座上諸位,神態平靜,歉意地拱手道:“抱歉,下官方才見了故人,一時失態,還望殿下、少師海涵。”

七皇子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郭臨,卻沒能從她臉上看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緒。郭臨吩咐紅纓:“快去將殿下和少師的披風拿來。天色已晚,若是二位大人回殿時受了風寒,可是下官的罪過了。”

七皇子張口欲言,白子毓已經先一步起身,衝他施禮:“殿下,請。”

七皇子不情不願地走了,而陳聿修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僅是看著郭臨輕飄飄一笑,便也跟著走出殿門。

見人都走了,郭臨從衣袖中掏出一面小木牌,朝白子毓一扔。白子毓劈手接過,一眼看去,頓時嚇了一跳:“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京兆府養不起你這尊大佛。”郭臨哼道,她走到茶几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剛端到唇間,她卻突然猛地把茶杯擲下。

茶杯落地“砰”的一聲碎成碎片,殿外守著門的姚易被嚇得一哆嗦,殿內的白子毓則是怒氣上湧:“何必陰陽怪氣,有事直說。”

“你千里迢迢把我的仇人帶來,需要我謝你嗎!”郭臨挑挑眉,冰冷的目光慢慢移到白子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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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微微一窘,嘆了口氣,盤坐在地上:“你放心,我並未告訴過他真名。”

“腦子還沒白長。”郭臨取過茶盞,重新倒上一杯茶。

“到底怎麼回事,你和趙……”他小心地觀察著郭臨的神情,“若是不願提你就別……”

郭臨擺擺手,她決定將白子毓視為心腹時,就打算告訴他這些事情:“你知道我父親是郭景雲,”她見白子毓點了點頭,於是續道,“他被人誣陷偷了少林寺的幾本武學心經。武林裡幾個自稱正義的門派便聯手前來剿滅我們全家。我的婢女為護我逃走死在了家裡。後來我沿著父親留下的記號找到了無欲峰,在上山的路上救了一個跌下山崖的藥童。”

白子毓似乎聽到了關鍵:“那個藥童……”

“就是趙尋雪。”郭臨目光灼灼地望向遠方,“我將他與父親一道安置在一個山洞裡照料。後來他的傷好些,擔心他爹尋他不到急著下山,我便讓他去了。結果……”

白子毓看向郭臨,與她的目光正好相對。

“結果他遇見了少林寺那幫人,向他們透露了我們的行蹤。”

白子毓在心中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和那位青年大夫同船時的談心交流。他自小就是家中的神童,文學才識就連長輩也輸於他。可趙尋雪一介醫者竟也通曉古今,論博聞強識,和他旗鼓相當。他幾乎要引為知己,便存了將他薦給郭臨的心思,可沒想到如今卻成了敵人。

“將他帶來湯泉宮是我思慮不周。”白子毓低聲道歉。他將手中一直握著的白家令牌遞向郭臨,“這個令牌你收回去,我們之間的約定,照常作數。”

郭臨蹙了蹙眉,道:“老白,你們白家上一代的當家可是和先帝立下了‘蘇州白家永不入仕’的誓言,你當真不怕?”

白子毓瞭然一笑:“若是怕,又豈會應君之邀?”

郭臨輕抿一口茶水,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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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易搬著被褥朝郭臨所在的宮室的側門走去,預備臥在側殿裡守夜。他看了眼燈下垂首疾書的郭臨,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索性放下手中物品,移步到書案前。

“有話說?”郭臨頭也不抬,問道。

“少爺,今天那位趙公子……?”姚易小心地問。

“仇人。”

“那白公子……?”

“同伴。”郭臨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他。

姚易支支吾吾道:“我聽李延說那位白公子是蘇州白家的……”

“不錯,嫡長子,可以說是白家的少主,未來的當家。”

“那怎麼會……”怎麼會願意屈尊來做京兆少尹?

“呵呵。”郭臨低聲笑道,“他從前才高氣傲,專找人比試打賭。又身資頗豐,賭的起也輸的起,於是願與他比試的才子武生紛紛找上了門,結果無一例外輸在了他手下。我去年去到蘇州時無意間和他手談一局,運氣太好贏了他。他不服輸,和我又比試了一盤,結果將號令白家的令牌輸給了我。”

姚易聞言朝案上一塊古樸的木牌看去,那塊木牌正中刻了一個“白”字,看著毫無奇特之處,甚至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是邊角圓滑,像是一件古物。

“白家不知用了多少人,打通關係跑到瓊關求我歸還令牌。”郭臨提醒道,“還記得去年瓊關物價飛降嗎?”

姚易猛然醒悟過來,能讓一個地區的商戶統統降價,除了白家,整個大齊沒人做得出來。

“我最後答應他們,只要白子毓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奉還令牌。”郭臨將寫好的信紙折起來,“於是,白子毓就來京城做我的下屬。”

姚易有些懵懵懂懂,他心底有一絲懷疑,可又說不清是為什麼。

“這是一場雙贏,凡事可不能只看表面。”郭臨玩味地笑起來,“這個條件是白子毓私下找我談的,他藉著這個條件脫離白家,而我得到他的助力。”當然,這其中的複雜關係不止這些,只不過她是不會再過多透露了。

“姚易。”郭臨突然喊他的全名。姚易循聲望去,郭臨的眼神和以往命令他時不一樣,他有預感她要說出很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準備將這件事告訴王爺?”

姚易渾身一震。

“果然啊。”郭臨低笑一聲。姚易聽了這句話,心中突然極為難受,忍不住說道:“不是……”

“你回瓊關吧!”郭臨站起身,見他變了顏色,搖頭解釋道,“我並非驅逐你。”

她背著手朝殿中漫步:“姚易,如果我和楚王府的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密,你覺得陛下會怎麼想?”

姚易迷茫地看著她。

“從將我提為京兆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希望楚王府再是我的靠山。”

一個管理京城治安,一個鎮守西北邊境。如果將郭臨現有的權力算在楚王爺的身上,那麼原本楚王與皇上之間維持的那道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姚易愣在原地,一顆冷汗順著他眉角滑下。

“我不會與楚王府決裂,所以,還是擁有自己的勢力,不再依靠王爺,才能不給他添麻煩。”郭臨一字一句地說道,“姚易,你原本就是楚王府的家將,做我護衛算是委屈了,現在回到瓊關發展更好。”郭臨轉過頭,歉意一笑,“當然,還希望你看在主僕這些年的份上,白子毓之事就不要拿去驚擾王爺了。”

姚易聽著郭臨生疏客套的話語,眼角止不住的酸澀。他從郭臨進府的那一天起就被派到她身邊,知道她一直想要替父報仇,但是從來沒有求過王爺。這次被世子爺拖到京城為官,雖不情願卻也毫無怨言。如果不是這些束縛著她,她本會如她父親那般鮮衣怒馬,快意江湖。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是楚王府在照料她,可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了許多人的依靠。他們都忘了,她其實也只是個尚未及笄的少女。

姚易緊緊地握著拳頭,心裡彷彿有一處地方陡然迸開,一股熱流湧向心間。他朝郭臨跪下,朗聲道:“姚易此生只有一個主子。”說罷,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郭臨心中一暖,好似春風拂過,她輕聲笑道:“起來吧!”將手中封好的信箋遞給他,“去找人送到府裡給阿秋。我那個仇人是知道我身份的,為了避免意外,還是讓阿秋趕來服侍我。”

姚易接過信,應了聲“是”,轉身飛快地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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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風塵僕僕地趕到湯泉宮,才喝了一口熱茶便指著旁邊一人問道:“他是誰?”

“京兆少尹白飛。”郭臨將炭火往世子那邊推了推,“你在信上說急著告訴我的事情是什麼?”

世子眼睛一轉,郭臨心領神會,吩咐殿內的婢女退下,姚易關上殿門,守在門口。

世子再次不滿:“他怎麼也留下!”

被指著的白子毓微微一笑,郭臨趕緊解釋:“他是可信之人。”見世子一臉的不樂意,她適時補充道:“他是襄城有名的才子,特別仰慕世子爺你在清城之戰中的雄姿。”

世子眼睛一亮。白子毓忍著笑,拱手道:“楚世子為護國而戰,保衛我國疆土,在下崇敬已久!”所謂蛇捏三寸,郭臨簡直摸透了世子的脾氣。

世子在文才之事上長期被陳聿修壓著,最希望有文人崇拜自己,眼下看白子毓就順眼多了:“叫白飛是吧,嗯。”

白子毓笑而不語,郭臨催促道:“快說吧。”

世子表情恢復了嚴肅,他再次察看了一下四周,才湊近郭臨小聲道:“我在京城附近的官道上見到了趙王。”

“怎麼可能?”郭臨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