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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下馬之威

“家在哪,幾口人,可是軍戶籍?”

“隴州城西郊的韋家莊,姓舒,三口人。自祖父避戰遷居至此,有軍戶。”

說完,郭臨掏出懷中軍戶籍的文書,恭敬遞向前。那隊正掃了一眼她指節分明的手,略微皺了皺眉,翻開文書,和手中的薄子細細核對。“嗯,舒家確是軍戶。”

“本官記得,似乎姓舒的有一戶是獨子,三年前入贅去了南方……”一旁的校尉疑惑著說道,目光緩緩瞟來,“不是應該銷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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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臨抿嘴一笑,拱手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小生原是為過新年探親回隴。然見邊關有急,大丈夫怎敢不響應朝廷?便與家翁家慈商議妥當後,攜兵前來。原先三年未入兵的人情,小生一家感激不盡。”

“哦,呵呵……不錯!”隊正忙點頭,示意自己想起了。朝校尉一揖後,便衝夥長擺手道,“快帶他去領軍物。”

“是。”

日近午時,郭臨排隊跟著入徵的壯丁,領過軍甲。站在帳外,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士卒,一時有些別樣的懷念。視線中,一人負手信步行來。烏青的明光甲寬大厚實,裹在他身上倒也恰當。她闔眼一笑,快步小跑上前。

“聽你的果真沒錯,那隊正心繫年末的績考。這能讓快銷籍的軍戶,重新出子參軍的人情,可比查糾我的身份重要多了。”

陳聿修含笑不語,抬手遞來一塊銅牌。郭臨眨眨眼,接過一看頓時樂了:“喲,分到一什了,你怎麼辦到的?”

正說著,遠處有人聲喝駕,一旁的士卒們紛紛單膝跪下行禮。郭臨拉著陳聿修混進人群,待到騎隊行過,她才微微抬了頭,凝望過去。

“唉,聽說隴西各府最近都換防了,孔、曹兩家的少爺這次都領兵了。”

“一個是知州之子,一個是中郡長史之婿,不知道那瓊關的懷化大將軍鎮不鎮得住啊?”

聽著周遭的小聲議論,郭臨和陳聿修對視一眼,一起朝前方馬背上兩個銀甲將軍的背影望去。她唇角微彎:“看樣子,今晚便要行動了,本地軍離調兵前往瓊關還有三天。但看那兩小將的樣子,他們怕是會先行,到時候我們就混進去。”

他淺笑道:“好,到了瓊關,便叫徐秦前來接應。”

接近年關的天晴朗也仍是寒冷。清冷日光下,偏頭就能望見他頭盔下的側臉。莫名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環住他的胳膊,拽著他大步前行。

兵法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皇帝雖沒有通令全國搜查她,但暗中下旨定然不會少。追查他兩,通關必然難過。似上回混入城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但……

要叫他們毫無察覺,也不是不可能。縱然朝廷眼線鋪天蓋地,戰局之時,誰又能想到他們膽子如此之大,身為朝廷欽犯卻敢參軍為卒,跑到最危險的地方。所謂“燈下之黑”嘛,最不可能之地反倒最安全。郭臨望著燈火漸漸靠近,闔上眼簾。等巡視通鋪士卒的隊正提著燈籠走過,她才輕輕伸出手,探到身旁陳聿修的被角中,與他十指相握。

心下的默數在賬外打更聲後戛然而止,她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夜半空氣陰冷,鼻端不由有些發癢。一件夾襖適時地裹上背,止住了欲要打出的噴嚏。她呆呆地回頭,看著陳聿修動作輕緩,正在將軍甲放置被中,做出躺有人形的模樣。

夜半起身,倒比我還熟練……郭臨搓了搓鼻頭,深吸一口氣,爬出被榻。

軍營的將帳方位各地都差不多,她憑著習慣不多時便摸到了。瞧見帳子四周全無護衛,暗叫一聲“老天助我”,和陳聿修快步行到火架後蹲下。靜默片刻,她回頭悄聲道:“裡面無人。”

陳聿修點點頭,緩緩靠著火架移身。掃視一圈周遭,確認無人揮了揮手。郭臨會意,頃刻伏地行到帳簾處,無聲無息地翻身滾入。

“嗞”地一聲,手中火折搖亮。她不敢點燈,只能湊近書案,在火折熄滅前飛快翻閱上面的軍報。挑出要緊的抱到視窗,對著窗外的火光一陣細看。

一目十行地瀏覽完一卷,她輕嘆一口氣,拿起另一冊摺子。心下不禁有些惋嘆,昔日南征或是北收失地的軍報,她一眼下去便能思及當前敵我形勢一塊分析。可離開瓊關已有八年,重回曾經最熟悉的戰場,卻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翻開手中摺子,這本中字跡極小,卻書寫不多。她掃下一眼便幾乎驚呼出聲:“西魏中常侍……刺殺了太武皇帝?!”

視窗突然落下一顆小石子,清脆地滾在地板上。咕嚕嚕的聲響打斷郭臨混亂的思緒,她驀然一怔,猛地騰身而起,將手中軍報藉著巧力擲回書案。在帳簾被人掀起的一瞬,攀著木柱臥在了橫樑上。

好險……她擦了一把虛汗,垂眼望向底下兩個銀冠束髮的頭頂。一人點亮案上的燭臺,另一人繞過書案伸手拿起一個未繫緊的卷軸,嗤笑一聲道:“那徐將軍人還沒到,也不知叫個人來收拾下。”

嗓音年輕,口氣卻是十足的囂張。郭臨側下頭,藉著燭光去辨那人的面容,然而角度實在不好,只看著了個輪廓。

“明日人就到了,父親說他首次不在楚王爺麾下領軍,聖上還賜了寶劍,要我們聽話些。”

“嘁,就憑他?”

二人譏誚暗笑幾句,便將書案翻了個遍。最後,一人拿起那冊她看了一半的摺子晃了晃,笑道:“你說,懷化大將軍不知前線軍情,耽擱了先機,會被聖上斥責降幾階品級啊?”

“噗嗤,”同伴搖頭笑著,看他將摺子放入懷中,“你這一下也忒狠了。”說完便幫著吹熄燭火,跟在那人身後走出帳門。

郭臨攀著橫樑的指尖幾乎陷進木縫中,這些人……大戰中耽誤了先機,哪裡只是領軍大將一人的事,不知還會牽連多少無辜將士百姓。

帳簾一卷,她垂眼看去,是陳聿修走了進來。“來的正好,”她翻身跳下橫樑,氣鼓鼓道,“方才那兩兔崽子拿走了一份重要軍情,聿修,幫我磨墨。”說著點亮燭臺,找出空白的紙張。

“西魏中常侍刺殺太武皇帝。”陳聿修見她行雲流水地寫完,問道,“之後呢?這個訊息兩月前我便在凌煙閣讀到了。那中常侍專權已久,太武死後,立馬扶持了南安王拓跋餘登基。如今此事又被提來密報,可是有什麼重要後續了?”

“後續……”郭臨苦著臉,“我沒看完,唉這群臭小子,若是在我麾下,非得讓他們吃點拳頭才行。”

“拳頭?”陳聿修挑眉一笑,拿起桌上一塊令牌,笑得意味深長,“給個下馬之威,也並無不可啊。”

五日後,隴西集結的五萬大軍浩浩蕩蕩行至瓊關,紮營練兵。

這晚剛剛餐後,宿職的士卒有序地巡視周遭。帥帳內,孔、曹二都尉正棋盤廝殺,耳聽賬外隱約的喝彩聲。兩人對看一眼,起身走出。

帳門口守著的副將早已踮著腳,興奮地遠望。見主子們一臉疑惑,立馬諂笑道:“都尉,是單人對練呢,兩邊下了注,現在賭得正歡。”

二人一聽,頓時便起了興趣:“這等好事怎不叫上我們?”說著便朝人堆處去,“是誰人起的熱鬧啊?”

“回都尉,是個新丁,口氣大得很。屬下剛剛看了兩場,他都勝了。”

正說著,已到了近旁,只見一圈人圍著當中一塊空地,正打得難解難分。然而下一秒,一個身影一晃騰身躍出,單腳點地,笑聲頃刻響起:“李校尉,願賭服輸啊!”

場中趴地的漢子滿頭大汗,一拳捶地而起,怒吼道:“不算,再來一次!老子不信扳不過你個瘦竹竿樣的……”

“切!”一旁的將士反倒先不幹了,“老李你都打了三場了,輸不起銀子就直說。”

“就是就是……”

“他輸了多少啊?”一聲清脆的喝問打斷議論。眾人回頭一望,紛紛行禮:“見過都尉。”

那少爺大笑著點點頭,解下佩劍,摩拳擦掌地走進場中:“老李輸了多少我付,來來來,讓我也練練手。”

翌日,徐庶連夜趕到瓊關。剛一進帳,便聽到副將煞白著臉彙報道:“昨夜隴西軍中有些動亂。”

“動亂?”徐庶放下白巾,嘆息一聲,“這些官少爺,片刻也不消停。”

“不……不是,”副將支吾著從袖口掏出一物,“那兩都尉告狀說是將軍您的部下,有令牌為證。”

徐庶接來一看,神色凝重:“這是在隴西軍營不見的那塊,究竟怎麼回事?”

“聽說是軍中對練……開始賭錢,都尉上了後,那新丁就說賭脫衣服。結果……孔都尉當著全軍脫得只剩褻褲……”

“褻褲?”徐庶想笑又不能笑,只能板起臉,“軍中對練放在尋常也就罷了,戰爭之時分明是禁項,居然還涉賭……算了不提了,那曹都尉呢?”

副將打了個哆嗦:“聽說掛了彩……有,有顆牙沒了。”

徐庶苦笑一聲,一時卻也想不出到底是誰在幫他教訓對方。正納悶間,忽聽賬外有人稟報:“將軍,有軍情呈上。”

“進來。”

“是。”

士卒遞上一個摺子,徐庶抬手接過,漫不經心地瞟了眼,腦中仍在思考方才的疑惑。然而目光無意直視了前方片刻,臉上的表情便漸漸變了。副將細心察覺,忙問道:“將軍,怎麼了?”

“此人是誰?”徐庶示意那士卒的背影,“身形孔武矯健、行走如風,此人武力絕不低。難道……”他微微闔眼,看了眼手中的摺子。忽然一愣,從衣襟中掏出一張白底黑字的紙條。

“來人,”他霍地站起身,“備馬。”

“將軍這是打算……?”

徐庶將紙條收進懷中,大步向前:“捉拿朝廷欽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