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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風起雲湧

“好戲?”郭臨偏頭看他,“你可不要搞砸了。我聽白飛說,你這兩天都沒能和趙王聯絡上……”

七皇子連忙按下她的頭,一雙俊眸瞪的老大:“這裡你也真敢說……”他不動聲色地四處張望了一番,見遠處那群朝臣各懷心事,沒有人留意這邊。獨獨一道目光盯向此處,餘光看去,正是太子少師陳聿修。

七皇子不禁大感疑惑,方才拉走郭臨時的那股衝動勁頭又上來了。他乾脆側過身,擋住陳聿修投來的視線。

肩膀上突然挨了一記輕拍,陳聿修輕輕轉過身。身後站著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官員,正帶著一臉神秘莫測的笑意,上下打量著他。

陳聿修眉頭微挑,坦然地任他打量。那青年終於忍不住了,湊近來低聲道:“陳兄,我剛剛發現了你的秘密,不過沒關係,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陳聿修輕蔑地瞟了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信你才有鬼了。

“哎!”青年一聲惋惜長嘆,“陳兄大好兒郎,生生被六公主迫害成了斷袖,到頭來卻又看上了她的弟弟,真是孽緣啊。”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稍稍靠得近一點的朝臣淬不及防聽了個正著。他們的目光在陳聿修和遠處的七皇子身上驚疑不定地穿行了數個來回,立馬感覺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東西,佯裝咳嗽迅速退開。

聽著那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陳聿修的神色也漸漸冷下來。他微微抬眼,幽幽地道:“周泉光,需不需要我將你近兩日的行程彙報給太孫殿下,想必他會對你在平康坊哪位姑娘的帳中過夜,很感興趣。”

青年官員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你……你怎麼知道?”他立馬化出諂媚的笑容,“陳兄,陳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太孫殿下因為朝中地位不穩,對於東宮的官員一向是管理嚴格,不允許屬下出什麼差錯,被他人抓到把柄。周泉光卻是個向來心寬的個性,見最近京城上下都因慶王之死忙碌,而他們因為不沾邊必須整日留守府內。一時無聊,就改裝換袍到平康坊喝了點花酒。這種事要是被捅出來,絕對要倒大黴。

見周泉光吃癟,陳聿修嘴角一彎,微微側臉,繼續望向七皇子和郭臨,徐徐問道:“你方才說我看上了七殿下,為何非得是七殿下,而不是京兆尹呢?”他眼神一轉,瞟向周泉光。

周泉光一愣,哈哈大笑,繼而又緊張地捂住嘴,望了眼四周後,才小聲道:“陳兄,我這兒講八卦也是要有依據的,人家郭大人府裡嬌妾美婢,還有個疼若己出的奶娃娃。怎麼可能是……”他見到陳聿修眼神冷凜,連忙解釋道,“宮中除夕宴時,有人看到德王殿下神態親暱地拉著郭大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聯想到郭大人容貌俊逸,氣度非凡,還真有不少人覺得郭大人,嗯是那個……啥來著。結果呢,新年已過,人家轉頭就納了一房美妾。嘿嘿,郭大人雖然做得隱蔽,但又怎麼能瞞過我。那美妾出身平康坊,端得是貌美無匹、溫柔嫻淑。郭大人真是好福氣啊!”他仰天長嘆,似在感慨自己怎麼就不曾得遇美人青睞。

本以為陳聿修會像以往一樣冷嘲上一句,卻舅舅沒聽到動靜。周泉光偷眼瞧去,見他垂眼沉思,彷彿在想些什麼。周泉光連忙展現出十二分的溫和笑意:“陳兄,待會見了太孫殿下,那個……”

陳聿修突然揚起頭,朝著他輕聲一笑:“泉光,幹得不錯!”

“啊?”周泉光不禁一愣。此時宣政殿的大門正好開啟,朝臣們便排著隊,陸陸續續朝殿中走去。陳聿修悠然轉身,隨進人流。

這是放過一馬了!周泉光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提步追了上去。

剛在宣政殿中落定腳,就有太監尖細的嗓音高聲通報:“德王殿下到——”

郭臨和大臣們一道望去,德王提著下襬,健步走入殿門。依舊是高貴無匹、豐神俊朗的姿態,只是眼下有少許的烏青,可見是這兩日不眠不休查詢兇手的緣故。

他神色如常地穿過所有人探尋的目光,一點也不露出心思。徑直走到御座下,拱手拜跪道:“兒臣來遲,望父皇恕罪。”

皇上望著他,西湖想到了慶王,眼裡有些酸楚,嘆道:“起來吧!”

德王默默地站直,朗聲宣道:“四弟遇刺一案已經有了新的進展,請父皇明鑑,定要將那兇手,”他抬頭看向皇上,“處以極刑。”

殿中頓時響起了抽氣聲。羽林軍在京城郊外大肆搜查,鬧得人盡皆知,結果什麼都沒查出。這事在慶王遇刺的背景之下儼然快成了個笑柄,可此時德王居然肯定地說有了新進展,一時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德王看了看皇上的神色,見他不置可否。雖然失禮,但他已經不想再等下去,繼續道:“四弟胸口上的那道致命傷口,是由一把三尺七寸長,劍尖處有兩道出血槽的劍所傷。”

郭臨微微一驚,她吃驚並不是因為德王描述出了她的劍,而恰恰是因為說錯了。她用的那把父親遺留下來的劍,長度三尺五寸,劍尖有三道血槽。

如果是經驗老道的仵作,驗屍後看出造成傷口的武器的形狀及特徵,不是不可能。可是眼下卻錯得這麼離譜,又是為何?

她抬起頭,蹙眉望向斜前方那個挺拔傲然的背影。如果她能看到德王此刻的表情,就會發現那是一張穩操勝券、胸有成竹的臉。

“父皇,兒臣經過多方查證,證實這把劍是出自羽林軍中,只有將領才能佩戴。”德王的下一句話如同一滴清水掉入沸騰的油鍋,頓時滿庭喧譁起來。

目標從亂黨變為羽林軍,這是要清理內部的徵兆,一個處理不當會釀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朝臣們的心開始砰砰直跳,他們不知道這事會如何發展,人人都不禁忐忑起來。

唯獨郭臨目光怔怔地朝另一邊的七皇子看去,難道,德王的目標是他……

“好了,此事留待刑部與朕再議,你先退下。”皇上深沉的嗓音突然□□所有紛亂的思緒中。

這一決定突如其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皇上居然阻止德王繼續說下去。德王更是驚訝不已,上前一步:“父皇……”

“沒聽到朕的話嗎,這是早朝,不是你的一言堂,朕還要處理這些天的政務。”皇上疾言厲色道。

郭臨啞然地望著德王不甘地退到一旁,而御座上的皇上,似乎是因為剛才說得太急,引發了一連串的咳嗽。站在御案旁的徐公公,急忙遞上茶盞。郭臨這時才注意到,以往一直站在皇上身邊隨行的太孫,今日卻未來上朝。

眾臣見皇上身體不支,這才想起,慶王遇刺後,皇上便大病了一場。道如今僅僅休息了兩日,還處在喪子之痛中。就算是趙醫正神乎其技的醫術,也沒能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復原。頓時心中慼慼,有些擔憂。

“望陛下以江山社稷為重,務必保重龍體啊!”周丞相站出來,沉聲跪拜道。

“請陛下保重龍體!”大臣們爭相響應,一同跪下。

皇上撐著額頭,擺了擺手,徐公公會意,請大臣們起身。

整個宣政殿此時才有了點往日裡早朝的樣子。中書侍郎踏出列,朗聲道:“漠北的突厥與我國邊境各鎮,最近時有騷動。幷州知府送了加急奏摺,請陛下定奪。”

難怪皇上硬撐著也要來上朝,原來是因為有這樣的大事。

自從瓊關的戰事停歇,魏國戰敗後,大齊的西邊是平靜了。而北方佔地最廣的突厥,現下卻敢騷擾邊境,看來是不滿年年的朝貢,要挑戰大齊的國威了。

皇上沉吟片刻,問道:“在任的朔方節度使是誰?”

兵部尚書出列回道:“回稟陛下,是容城將軍詹紹嚴。”

“那就任命晉王為新的朔方節度使,即日啟程前往幷州。其他副將由兵部統一安排。”皇上吩咐道。

兵部尚書趕緊答道:“臣遵旨。”

早朝就在這樣一驚三嚇中結束了。從來不曾被委任高階官職的閒散藩王晉王,突然被拉進了政局的中心。光這一件事,就夠朝臣們回去好生琢磨一番了。

郭臨刻意走得慢些,留在了人群後頭。德王、七皇子還有刑部的幾個官員都被皇上單獨留下了,可見是要親自處理慶王遇刺一事。眼下他們實在被動,如果德王執意把七皇子拉下水,該如何是好?

一直背對門口的七皇子,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目光,回頭朝她微微一笑。郭臨表情一鬆,苦笑著轉身。

剛剛走離御座的皇上恰好看到了這一幕,揚聲道:“郭愛卿也留下吧。”

郭臨一驚,怔道:“陛下,臣……”

“這事發生在你管轄範圍內的城郊,你也有責。”皇上淡淡地道。

這一下,後路也堵死了,郭臨只好應道:“是。”

德王瞟了眼七皇子驚疑不定的神色,冷冷一笑,提步跟在皇上身後。

來到御書房,皇上進了內間去更衣。屋內就只剩了德王、七皇子、刑部的尚書大人和侍郎萬辰,還有被皇上一時興起留下的郭臨。

房內氣氛微妙,德王面朝著窗格背對眾人,七皇子有意無意地站在郭臨身邊,刑部的兩位則站在最末。三分都隔得有些遠,沒有人開口說話,尷尬地靜默著。

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刑部尚書挨門口比較近,下意識地側身看去。率先進門的是周丞相,隨後是一位門下侍郎。刑部尚書的臉上揚起一絲笑意,正要和周丞相打一聲招呼,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放在了最後走進來的一人身上。

那聲招呼頓時卡在了喉間,再也說不出來。他整個人就維持著那樣一個怪異的姿勢,面上表情如同見了鬼一般。

周丞相微微嘆了口氣,朝著房內走去。

“趙……趙王殿下?!”刑部尚書的聲音彷彿從顫抖的牙縫間擠了出來。

什麼?郭臨和七皇子同時回頭,只見門口立著一個華服身影,身姿挺拔,健壯魁梧,正是這兩日來完全聯絡不到的趙王。打死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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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一個花釉金瓶落地。郭臨循聲回望,德王直直地盯著趙王,一雙眼珠瞪得渾圓,俊朗的臉上表情扭曲猙獰。他正扶著一旁的御製紫檀案臺,案臺上空空如也,顯然他驚惶之下碰掉了上頭的金瓶。

“嗯,都來齊了。”皇上的聲音淡淡地從內間傳來。

徐公公穿過神色各異的眾人,走到門外掩好房門。屋內頓時沉靜了下來,德王長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

皇上環顧一圈,目光最後放在周丞相身上,輕聲道:“周愛卿,你來說吧。”

“是。”周丞相轉過身,表情莊重地看向眾人,“趙王殿下為太子所迫,不得已參與了逼宮一案。因此懊悔難抑,獨自在宮外查詢線索。陛下知曉了事件的始末,特此將趙王殿下迎回宮中。”

這段解釋,簡直是漏洞百出。趙王明明是皇上下旨斬首的人,也明明已經“死”在了牢裡,而周丞相卻略去不提,讓人聽著像皇上給了趙王機會讓他去洗刷冤屈一樣。

儘管這裡所有的人都是這種想法,但沒人敢質疑。周丞相既然敢這麼說,那麼必然是皇上的意思。

七皇子一直揪著的心,直到此時才微微鬆懈了些。不管接下來德王要出什麼招,和他一夥的趙王已經被皇上承認了,他就多了一層保險。

而聽完這話之後的德王,則是如臨大敵,渾身冷汗。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完全無法掌控局面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人非常的不舒服。不僅如此,他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彷彿有一張巨網,在無形間朝他展開。

趙王激動萬分,健步上前,在皇上面前鄭重跪伏,眼含熱淚:“兒臣謝過父皇!”他躲躲藏藏了半年之久,終於被皇上親口承認。這般的苦盡甘來,幾乎要將他全部的情緒擊潰。

好在他終究已不是以前那個心無城府的趙王,他強壓下淚意,站起身,大聲道:“父皇,兒臣知道太子哥哥也是被人利用的。此人蠱害皇室,天理不容。兒臣要親手查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七皇子的唇角微微上揚,他知道,一切就快要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