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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番外 30

在過了一個漫長的炎夏後, 北燕不知為何竟然突然退兵,南朝大軍重奪賀城, 和北燕再次僵持於天關之下。陳之珏因破城有功,升任偏將軍, 仍隨同秦霜海駐守天關。

議和之事無人提起,兩國也像是約好一般,久不開戰。北燕會退兵,已在預料之中——兵馬十萬都是北地幾個小國聯合而成,一群烏合之眾,自然無法成其大事。但若是他當初一怒出兵,更或者率軍親征, 或許正中了疲兵之計。

去往雲間國的援兵得勝回朝, 班師時帶的貢品和歲銀讓群臣的向北燕開戰之念變得空前熱烈,皇帝雖有意動,但在幾個穩重之臣的勸阻下,打消了念頭。兩國爭戰多年, 百姓困苦不堪, 實非良策。而在此時,藺皇后已有三個月的身孕,十月懷胎後,誕下一位龍子。

雖太子監國蕭棠少年老成,聰敏多智,但江妃之子已被貶為庶民,如今只有蕭棠一個皇子, 若有不測,則後繼無人。如今藺皇后產下皇子,自然舉國歡慶。藺皇后自分娩後,從未偏私,將蕭棠視為己出,蕭棠晨昏定省,也從未忘了給這個母後請安。

五年來,南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皇帝勤於朝政,自覺除了與皇后無夫妻之情,與太子有殺母深仇外,實在是舉家和睦,妻賢子孝,令天下人稱羨。

龍靖羽代天巡察的欽差之職依舊不升不降,但連上朝的資格似乎已失去,只有每年一次的回京敘職而已,群臣心下已然明白,龍侍郎是失了寵。

蕭鈞天心知與龍靖羽雖然彼此愛戀,但一見面就控制不住怒氣,兩人在一起,實在少有歡娛之時。如今兩地分隔,龍靖羽呈的奏本中也藏著思念之句,但想到龍靖羽時心中就會一陣酸楚痛恨,實在是不願再見,如今能時常聽到他的訊息,就已足夠。

他的身體也不知還能撐幾日。也許是因為許久不見龍靖羽的原因,孱弱的身體居然能拖過五年,連他自己都感到頗為吃驚。

但這幾年畢竟是僥倖了。

雖然他花了時間重練秘笈上的武功,但朝中政事紛繁,也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並未用心,令他詫異的是,殷九所抄錄的秘笈與蕭激楚所學的武功頗為相似,有些字句竟然完全一樣,讓人查了來龍去脈,卻始終查不出其中緣由。而蕭激楚也似乎從塵世消失了一般,再也無人見過他。

雖然對蕭激楚一直存著利用之意,但如今他音沉訊杳又讓蕭鈞天頗為不安。斷了一臂再漂泊江湖更是艱難,也不知他近況如何,早知當日對他和顏悅色一些便了。

如今已近中年,他似乎逐漸能感到太祖皇帝蕭南允當年之意,此身不由己,對一個人再是熱愛,似乎也只能深藏於心,再也不提。當年蕭南允在寢宮下開鑿的石室後來他也再次進入過,遍佈寒氣青苔的岩石中,經書長卷早已朽壞,撫壁沉吟,卻是一般的心灰意冷。

“陛下,地下溼氣太重,還是早些上去罷?”一個太監小心翼翼地道。先帝對太監極為寵幸,當今聖上卻對他們這些刑餘之人頗為生疏。若不是從寢宮後面的水井攀爬下來不大安全,皇帝或許還不會讓他們幾個伺候。

蕭鈞天這才感到身上有些涼意,對那太監的話充耳不聞,徑自走到木梯前,扶住木梯,忽然對他說道:“元舟,你武功練了多少年了?”

那叫吳元舟的太監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稟陛下,老奴已習武四十三年。”

“你今年四十七歲,從四歲就開始練……輕功落地無聲,掌力殺人無痕,那看來是極有天分的了。”

皇帝怎知他殺了人?吳元舟一身冷汗,強自鎮定道:“陛下過譽,老奴愧不敢當。老奴的武功在大內,最多不過排在第六……”

“大內第六,也已是了不得了。”蕭鈞天微笑道,“聽說,最近你和太子走得很近?不知你是願意跟隨太子殿下呢,還是更願意跟隨朕?”

吳元舟已知引起皇帝疑心,慌忙跪下請罪,說道:“老奴與太子昨日只是偶然相逢,太子殿下在荒郊遇刺,所以老奴出手相救。老奴對陛下忠心耿耿,請陛下明察!”

“朕也只是隨口一問,你不必放在心上。”蕭鈞天淡淡說道,“你是個聰明人,先帝也常說你辦事利索,一點就透,自是不須朕再多說。太子再聰明,畢竟年輕識淺,你不會被他騙了去罷?”

“老奴有什麼好被太子殿下騙的,老奴一把年紀了,知道輕重,請陛下放心。”

蕭鈞天只是笑笑,也不多言。昨日棠兒與幾個朝中重臣約在荒郊會面,他派去跟蹤的人被殺了幾個,出手的其中就有這個吳公公。太子與外臣走的近,本是大忌,也不知棠兒是什麼心思。

他向來對於懷有異心的臣子能提點就提點,那些人執迷不悟,也只有殺了了事。但不知死活的人偏偏層出不窮,臨死之前還要說他心狠手辣,自己冤枉——說到底還不知是誰更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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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鳳後的事雖然被他鎮壓下來,但他就沒指望能瞞過蕭棠一輩子。五年前慕容離忽然在退兵之前,與蕭棠見了一次面,被他暗中派出的人查探到,但兩人商議了什麼,卻是打探不出,只知兩人一言不合,慕容離拂袖而去。

自那時起,他就已疑心蕭棠早已知道生母暴斃的真相,幾年來讓人查探蕭棠行跡,卻始終毫無可疑之處。即使蕭棠真有謀朝篡位之心,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也足以讓他讚賞有加。

若是在幾年前,他是絕不允許別人犯上不敬,一旦知道蕭棠有謀反的跡象,他就會不擇手段引誘蕭棠動手,查出罪證,便如當年對待蕭激楚和江妃,趕盡殺絕。但現在他似乎已能感到生命如漏斗中的沙子一般飛快流逝,即使仍然活著,所有人都懼怕他,從外表上也絕然看不出他有任何垂死之態,他卻自知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作為一位帝王而言,十七歲的蕭棠仍然顯得太年輕,略可彌補的是,他在用人之術上無可指摘——處理政事有條不紊,可知他所用的不乏才智無雙之輩,謀反之事密而不洩,足見他籠絡人心的本事。

蕭鈞天出了井,發現已是午後了。陽光曬在身上頗為溫暖,但卻已無午時的熾烈,讓人昏昏欲睡。

有宮人抬了一頂步輦過來,他欠身正要進去,只聽身後的吳元舟忽道:“陛下……”

蕭鈞天轉過身看著他。他囁嚅著,不敢與蕭鈞天的目光對視:“陛下要不要用些點心?”蕭鈞天搖了搖手:“不必。”徑自上了步輦,半靠在椅上,閉目假寐。

吳元舟是個太監,無子無女,伺候皇帝不過指望富貴一生,會有所動搖早在他預料之內,蕭棠自然會考慮到這一點,不會讓他知道太多。但吳元舟對蕭棠死心塌地,拒不吐實,仍讓蕭鈞天十分不悅,卻只是嘴角動了動。若不是不想打草驚蛇,他早已命人將吳元舟擒下,嚴刑逼供。

朝臣中又不少善於察言觀色的,蕭鈞天十分不喜,因此這些年來,已能喜怒不形於色,但他脾氣本來極大,刻意壓制之下無處發洩,身體也自然變得更壞。

若是蕭棠要舉事,恐怕也是這兩天了。梟騎那幾個人武功不弱,從蕭棠佈設的重圍中逃出,恐怕蕭棠也措手不及罷。

他臉上泛起些許異樣的紅,像是曬了太陽後的顏色,又像是因激動而起的病態的殷紅。

對蕭棠來說,這只是一場開始,對他而言,這場角逐早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