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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番外 35

慕容離將酒囊系到馬鞍上, 回過頭看著蕭鈞天陰霾的表情,不由微笑起來。雖然蕭鈞天轉過頭不去看他, 但他心中的快意實是難以描繪。

五年前他重傷於南朝帝都,在勾欄中養傷時, 收到一封殷島主派人送來的密信。信中說他為了殷九,不能踐約殺了蕭激楚。北燕自可退兵,與騰龍島再不相干。

密信所言雖然含糊不清,但他卻能猜出幾分,想必是殷未弦要殺蕭激楚時,被殷九發現,那少年本來就天真心軟, 自然會為其求情。他命人暗中打探訊息, 發現果然是殷九為救蕭激楚一命,答應兄長,從此以後,再也不見意中人。那幾日殷九居然還來看他, 以為他退兵的原因是對蕭鈞天情深, 言談之間,頗有惺惺之意。

慕容離的唇角漸漸勾起一抹笑容。他雖不慎動情,但卻不是殷九所想的一般。蕭激楚未死雖然令他十分失望,但他斷了一臂,成了廢人,即使殷未弦不殺他,也不會讓他安然無恙。如今殷九退出角逐, 龍靖羽又多次傷他的心,令他心灰意冷,即使龍靖羽已盜墳掘墓,發現蕭鈞天未死,沿路追了上來,也再難補救這段感情。在這世間,實是無人能與自己相爭。而這幾日,蕭鈞天雖然看似冷酷,但內心並非沒有撼動。

看到蕭鈞天躍上馬背,揚長而去,慕容離也不擔心,對手下吩咐了幾句,便也上了馬。

他知道蕭鈞天縱馬獨行是為了宣洩心中的鬱氣,這個男人本就應該屬於天地江湖之間,而不應歸於朝堂之上。飛騰於雲間的才是蛟龍,畫在壁柱上的只能是死物。

草原中善養鷹隼的人都知道,馴鷹要囚於囹圄,但在適當時機也要放其展翅高飛,只有讓其知道飢餓困苦,再對其溫柔以待,才能使之歸心。

“誰叫你當初弄死了我的鷹呢,只能拿你自己來抵了。”慕容離心中暗忖,臉上笑吟吟地,策馬跟隨在後,相隔不過半里,不疾不徐。

忽見前方獨行的駿馬忽然拐進了一座叢林,慕容離吃了一驚,心知有詐,狠狠一夾馬腹,往叢林急馳而去。

這片樹林並不大,方圓不過十餘丈,但要藏匿一個人並不困難。進了樹林,只聽前面的馬蹄聲已輕,知道蕭鈞天已從馬背上躍下,就藏身在這樹林之中,若是再跟著馬追過去,便是中了他調虎離山之計。慕容離緩了馬速,手指曲起放入口中,打了一聲呼哨,讓遠遠跟在周圍的侍衛聽到。馬已忽然停下,後蹄揚起,竟是中了絆馬索,將他拋下馬來。他一掌打在鞍上,借勢一躍而起。

而正在此時,一聲尖銳的鐵箭之聲響起,勁風撲面,七支短箭往他身上襲來。箭速快極,彷彿已將空氣撕裂。他身體後仰,就在半空之中硬生生地擰腰折身,避開五支鐵箭,氣力已弱,又身在空中,最後兩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不由得暗暗叫苦。瞥到左側一段細長枯枝,他來不及多想,伸手抓住,就勢一蕩,避開短箭,枯枝立時斷裂,他雙足落地,握著手中一節枯枝,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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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與他同眠,怎地會忘了搜他的身,竟留下如此可怕的暗器。那人表面馴服,實則野性難馴,不可掉以輕心。他卻將之比作可以圈養的鷹,實是小看了他。

慕容離苦笑一聲,說道:“鈞天,你心中仍是無法放下國仇家恨麼?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意,卻又為何總是如此針鋒相對。難道我們當真等到來世才能在一起?”他聲音緩緩,卻又清楚異常,使得樹林裡每個角落都能聽到。

蕭鈞天靠在樹上,慢慢滑落。方才發出七支短箭已花了他大半氣力,誰知竟仍然沒能殺了這個人。胸腹之間如中巨錘,整個身體彷彿四分五裂,鮮血不停地從口中湧出。用手掩住,血便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在宮中時有御醫在旁勸諫,他也頗為小心在意,才安穩過了幾年,但他政事繁忙,實是無心練那秘笈上的武功,而後見到蕭棠長成,心懷大慰,更是沒將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這幾天與慕容離同行,飲酒無度且縱馬狂奔,雖是快意之極,但已是強弩之末。

只聽慕容離溫言說道:“這一次我接你回去,原本就是打算與你同偕白首,從此以後兩國世代交好,再不言兵。你之所以獨自出城,自然是因為無人再可借你之手撼動南朝根基,可是即使如此,我仍苦苦追了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痴心麼?”

冰冷的笑意在蕭鈞天臉上出現,他手中仍然握著一支短箭。這短箭只得四寸長,乃是兵部所制,嵌在機括之中便可射出,一共十支。但發至最後三支時,機簧已因承受不住大力而被絞斷,不能再用。若是十箭齊發,慕容離焉有命在。或許北燕氣數未盡,他最終仍是殺不了他。

蕭鈞天渾身無力,手卻極穩。拆了機括,從箭匣中取出一支。鐵箭冰冷的溫度傳到手中,他端詳了一陣,眼前卻是漸漸迷離,鐵箭十分鋒利,入肉時並不甚痛,能聽到銳器入肉之聲,只勉強進了一寸,一陣大力傳來,刀劍相擊的一聲巨響,鐵箭握得不穩,已從掌中掉落。

他抬起頭,目光與面前站立的男子對視,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

“原來你肯跟著我前來,是因為你要死了!”慕容離的聲音難掩慍怒,雙手扣住他的肩膀,彷彿要捏碎他的肩胛骨。

他似乎渾然沒感到劇痛,大笑起來,笑得極為張狂,鮮血不停地從口中溢位。慕容離瞳孔微縮,冷冷道:“你想死,只怕沒那麼容易!”

蕭鈞天看著他,笑得更是快意,那笑容像是有點輕蔑挑釁,又像是說不出的憐憫。

慕容離不願看他的神情,點了他身上幾處要穴,看著他暈厥在懷中時,又似乎覺得方才看著自己的神情實是令人心神盪漾。他用衣袖擦了擦蕭鈞天臉上的血跡,想起方才被暗箭所襲,驚出一身冷汗。原本是想此人最不能抗拒的便是龍靖羽一般的溫情款款,若是自己體貼一些,說不定他便會心動,如今想來,即使再是溫柔也是枉然,若是大意一些,說不定自己連命也丟了。

說不得,只好想個辦法才是。

像是睡了很久,蕭鈞天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一時恍惚,竟是不知身處何方,只覺得四肢極為沉重,便連抬起也是極難。他一驚之下,立時清醒,只見身邊坐著的男子握著他的右掌輕輕摩挲,似乎十分眷戀。

他四肢無力,真氣在筋脈中執行至關節要穴時,便會阻住,卻並不是被點住穴道的滯澀感。像是渾身抽空一般,並非不能動,只是每移動一點,都比重傷時更為緩慢,甚至……無法將掌從慕容離的手中取出。

“你……”

“你醒了。”慕容離仍舊抓著他的手掌撫摸著,從指尖慢慢到手背,又在手背上慢慢摩挲,臉上似笑非笑,“不必擔心,等到了大燕,便會取出你身上的金針。”

原來是金針封穴。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原本是想挑了你的手筋腳筋,但我還是下不了手。若是用繩子鐵鏈,又擔心你掙扎之下弄傷自己。所以只用三十六枚金針,刺入要穴之中,不會損了你的身子。鈞天,我對你這麼好,你不會還念著那個傻子罷?”

“你一次次地提,教我如何能忘?”他半閉著眼睛,慢條斯理地道。似乎許久沒有喝水,他的嗓子都在冒煙,聲音也已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