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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假死 水晶琉璃瓶

康熙四十二年春, 永和宮主位德妃烏雅玉容逝世,帝甚悲, 追封其為孝恭仁皇後,罷朝三日。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德妃會這麼早就離世, 雖然之前太醫有說德妃體虛,需要靜養,最忌大喜大悲,但是往日裡德妃也只是待在永和宮並不常外出的,這一次突然的離世確實是讓很多人吃了一驚,而康熙之後的旨意更是讓人紅了眼睛,哪怕是追封的, 但是皇后就是皇后, 這麼一來德妃原本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變成了嫡出的了,就是原本認為自己至少在身份上比胤g好了不少的大阿哥都變了臉色。

無論外面的人怎麼想,她們卻都要給被追封為皇后的玉容守靈、哭喪,玉容的幾個孩子尤其是容顏慘淡, 雖然知道自己的額娘並沒有去世, 但是他們同時也知道在有生之年怕也是難在見額娘一面了的。

棺木裡穿著皇后鳳袍的烏雅玉容面目如生,就好像是睡著了一般,甚至於連臉色都要比平時好一些。沒有人知道那其實根本就不是烏雅玉容,甚至那只是一塊被施了法術的樟木而已,但是就是這樣就可以可以瞞過所有人的眼睛了。

沒有去靈堂,康熙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永和宮裡,他只知道自己淡漠的面具下的內心如同被火熾一般的灼痛感, 他以為他付出的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多,哪怕是真的很喜歡玉容,但是在和自己的利益、王位比起來她還是沒有那麼重要的,但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在騙自己,哪裡是不在意啊!只是太在意之後矇蔽了自己的感覺罷了,虧他還是堂堂大清的皇帝,竟然連自己的內心都弄不明白。

眼睛裡面是一片的乾澀,哪怕再痛苦,康熙都不想讓自己流下眼淚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哪怕再後悔他都不能再放棄他最後的堅持,玉容留給他的孩子還需要他照顧呢!希望等到百年之後再見到玉容的時候她能看在自己有好好照顧孩子們的份上原諒自己。

輕輕的站了起來,彷彿害怕驚擾了屋子裡的那股氣息一般,康熙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和玉容相處了二十五年的地方。反手把正殿的門關上,康熙大步的離開了,沒有人看到有一滴閃著異彩的光點迅速從康熙的衣袍上劃過。

“李德全,皇阿瑪還在裡面辦公呢?”探頭看了看站在一邊候著的李德全,九阿哥摸了摸袖子上的狐毛有些擔憂的問道,自從德妃娘娘去世之後皇阿瑪幾乎就沒有在後宮留宿過,而且還一直那樣沒日沒夜的處理那些摺子、政務,倒是讓他們幾個兒子都沒什麼大事情好做了。照理來說離德妃娘娘過世也已經快一年了,傷心難過也都該過去了,可是皇阿瑪這個瘋狂勁卻絲毫沒有減少,這幾天反而因為又接近德妃娘娘的祭日而更加不顧及自己了,他還真有些擔心皇阿瑪的身子受不受的住呢。可偏偏皇祖母勸也勸過了,卻是沒有一點用處,而他們這些做兒子的又不好說太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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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九阿哥的話,皇上還在裡面呢,您是有什麼事情嗎?奴才給您去通報一聲?”看了看被九阿哥捏在手裡的摺子,李德全識趣的問道,

“恩,快去吧!”點了點頭,九阿哥微微又往自己的大氅裡縮了縮手,這冬末的時候就是冷啊!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十弟是不是正在家裡喝酒呢,要不是他被六哥拉進戶部的話他還真不想要有什麼職務呢!那點子份銀還不夠自己喝杯酒的,還是開些鋪子、酒樓來的好。

“九阿哥,您進去吧!”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李德全說話的聲音都是輕聲細語的,好似怕驚擾了裡面嚴謹辦公的皇上一般。

整了整衣帽,九阿哥推開門走進了養心殿,從去年開始皇阿瑪就把辦事的地方改在了養心殿,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在乾清宮睹物思人。皇阿瑪和德妃娘娘之間的事情他知道的雖然不詳細,但是他額娘老是叨唸著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

“老九,今天又是什麼事情啊,免了你的差事的事情可不要再說了。”停下手中的硃筆,康熙抬眼看著做下的九兒子,他自然是知道比起辦差來說他更加喜歡經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六也喜歡這個而當初玉容還是很支援的原因,他倒是對這件事生不出氣惱來。但是看著老九老是找藉口不想幹差的態度他還是有些惱恨的,還是老六聽話,差事辦的漂亮,他自己的事情也沒有落下。

“啊!那裡啊,兒臣就是想問問皇阿瑪四川……”回過神來,九阿哥微微有點尷尬,他剛剛只是看著皇阿瑪發了會呆而已,也沒有再說什麼不要幹差的事啊,當初也就年紀還小的時候說過幾次而已,沒想到皇阿瑪記得這麼牢。

不過大概是因為剛剛想到德妃的祭日的緣故吧,胤k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自己的皇阿瑪比一年前蒼老了好多,不僅僅是眼角的紋路和鬢角的白髮,更是皇阿瑪消瘦了不少之後帶著疲憊的臉色。也許皇阿瑪對德妃娘娘付出的是真心吧,不過身為皇室之人,真心太重,他們給不起!

等到和康熙稟報完了事情也得到了確切的回覆之後,胤k看著天色還早便想要到延喜宮給自己的額娘請安,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忽然很想念自己的額娘了。

“咳咳……”捂著嘴咳了幾聲,康熙往後靠在椅子上微微的走了神,一年的時間就好像流沙一般,他還來不及看清楚自己有沒有抓住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了,這一年來他雖然有努力把小四抬起來,但是小四卻從來沒有因為那樣的原因高興過,淡淡疏離的感覺讓他的心也一點點的涼了下來,也是,自己當初那麼壓制他,現在卻因為他額娘去世的緣故給與優待,要是自己的話也會憤懣的吧!

抿了抿嘴唇,玉容的形象卻在康熙的心裡越發明晰起來,絲毫沒有經過時間消磨的那種模糊不清,他現在甚至能清楚的記得她把自己藏在花叢中那副緊張的樣子呢!

拿起硃筆繼續批改摺子,康熙把那股深深的悲傷放回心底。

靠在一葉扁舟上,玉容閒淡的看著眼前的釣竿,絲毫沒有因為這還帶著寒氣的季節而有所不愉。這裡是山林裡的一片大湖,她也不怕有什麼人看到她穿著一身華貴狐裘卻坐在一葉簡陋的小舟上的樣子。自從離開皇宮之後她有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感覺,似乎那一口憋在心裡的濁氣也隨著這次徹底的離開而離開了。

這一年間她遊覽了不少名山大川,倒是把自己心裡的那點點執念磨平了不少,人生在世不過白雲蒼狗,是她寐著了。感情還有大小、親疏之別,她因為同情救了一尾游魚,卻不能因為這點而要求游魚報答於她,世事不過如此而已。

想通了這點玉容長久以來停滯在胎息期的修為倒是隱隱有了突破的感覺,而下一步就是辟穀,幾乎就是和人分離的一步了。雖說離破開虛空進列修真界還有些距離,但是這次的突破卻是讓她好好鞏固了一下子的心境,倒是福非禍。

“四哥,最近額娘有託夢給你嗎?”賊兮兮的跑到四郡王府,胤祚的眼裡帶著點不一般的神色,不知道的激動還是無奈。

“是有這回事,怎麼了?難道額娘也有託……夢給你?”頓了頓,胤g小小的皺了皺眉頭,這個稱呼可真不舒服,但是事實卻是額娘的確是在夢裡面跟他們相聚,囑託的。不過他還真是不明白額娘為什麼會在離開之前交給他們一些丹藥,那樣也就算了,畢竟額娘還是會煉製一些養身的藥丸的。但是那次她卻還特意留了一粒給弘輝,不可避免的,胤g心裡微微有些彆扭了,自己的兒子額娘又沒見過幾面就送這麼貴重的東西,難道額娘很看好弘輝不成。

“恩,額娘讓我不要娶那麼多妾室了。”紅了下臉,他還真不知道額娘會告誡他這件事情,他也沒有娶多少妾室吧!至少比九弟那個色鬼好的多吧!

“咳咳!”低頭笑了笑,胤g知道額娘比較擔心這些事情,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額娘難得聯絡他們一次還會跟六弟說這件事情,看來六弟的名聲傳得倒是夠響的啊!

“好了,不說這件事情了,四哥,你最近有去看皇阿瑪嗎?他瘦了好多。”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但是很快又被複雜所蓋過。胤祚其實心裡沒有胤g那麼恨皇阿瑪的,畢竟當初康熙是真的對他好,但是在康熙疑慮懷疑他們的時候他確實也過得很憋屈,雖然不至於虧待什麼,但是他從來沒有被人貶低過,可那個時候有,而且因為額娘自己那個時候的狀況也不太好,他又怎麼好拿這件事打擾額娘呢!但是偏偏皇阿瑪現在又是這幅樣子。

“我知道,我會考慮啊!”嘆了口氣,胤g其實感覺也很複雜,明明當初會因為那麼一件事而懷疑額娘,可現在又能因為愛著額娘而封她為後,一年不宿後宮,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但是他還是希望皇阿瑪能在堅持下去的,要是他真的對額娘有情的話,那麼自己也不是真的會藏著那件東西不放,畢竟額娘一個人在外他也是十分憂心的。

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大病,移居暢春園養病,四阿哥胤g正式參與政務當中,同年,大阿哥因巫蠱帝王之名被圈禁。

“皇阿瑪,您的身子還好嗎?”輕輕推開康熙的寢宮,胤g看著眼前這個神色抑鬱的男子心裡不由的有些彆扭起來了,這些年康熙近乎自虐的行為他都看在眼裡,大清在這樣的帝王的治理下日漸蒸蒸日上他也看在眼裡,但是說心裡話,胤g並不贊成這樣的方式,這些年親眼所見讓他明白了只有一個好的身體才能擔起一個國家的責任。

“胤g來了啊!朕沒事,就是有些乏了。”淡淡的笑了笑,康熙有種看透世事的感覺,就好像當初的玉容一般。“你過來,皇阿瑪有話要跟你說。”衝著胤g招了招手,康熙的眼裡帶上了一絲豁達。

“皇阿瑪,您……”猶豫的往前走了幾步坐在踏下,胤g面色有些古怪,皇上不會是想說那件事情吧!進來之前他問過太醫了,太醫說皇阿瑪只有些操勞過度,調理不當而已,但是因為皇阿瑪年紀有些大了,所以現在需要靜養,但是怎麼看著皇阿瑪的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呢。

“沒事,胤g,朕把這個江山交給你可好。”拍了拍胤g的肩膀,康熙鄭重的吐出這麼一句話。

“皇阿瑪,您的身子會好起來的,這個位子離不開您。”面色一緊,胤g沒有想到皇上會這麼直接的說出這句話,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心裡長久以來的不信任讓胤g做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跪下來回駁。

“不要想太多,朕就是這個意思,這些年朕已經受夠了沒有玉容的生活,要是能在另一個世界看到她的話也不錯,不過朕不會因為這件事而想不開的,只是朕想要問問你罷了,這個位子並不好坐啊。”微微笑了笑,康熙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又不自覺的跳快了一下。

仔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胤g努力分辨著他表情裡其他的含義。

“皇阿瑪,這是額娘離世之前交給兒臣的,她說要是您心裡真的有她,那麼就讓兒臣把它交給你。”從懷裡摸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琉璃瓶,胤g磨蹭了一下才把這一件帶著自己體溫的東西交給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