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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更新

馬車出了城, 行駛了很遠, 眼見著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少了,偶爾有趕路的馬車和騎馬的人經過也都是步履匆匆。京郊十幾裡地有幾座荒山,很久之前這裡曾駐紮過軍隊, 也做過儲備糧草之地,甚至在戰亂之時做過山大王的寨子, 如今也別無用處,就只是荒廢著。

明珠見馬車漸漸在山腳處停了下來, 見此處野草叢生, 荒無人煙,不禁看了一眼寧王。只見他笑道:“我們到了。”

明珠輕輕掀了簾子往外瞧,小心翼翼的提了裙角就要下車, 卻忽然被身後伸出來的一隻大手拉住, 緊接著身子一輕,被寧王一把抱了起來, 跳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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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身子一僵, 不安的向四處看去,卻見侍衛人等都似沒看見一般的低著頭,耳畔傳來了溫熱的呼吸聲:“山路崎嶇,不如就由本王為王妃效力。”

明珠抬頭看了一眼上山的小路,只見本來由石頭鋪就的階梯此時已經殘缺不全了, 以她的腳力,也不知走多久才能到。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了句:“二姐姐就在上面嗎?”

寧王邊走邊道:“半山處有一座山神廟, 我的人發現之後就回來通報了。”

明珠心下疑惑,本來她猜測明霜出府,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就是去尋信郡王重修舊好了,後來直到信郡王回府,明霜也不見蹤影,她就知道最壞的事情可能發生了。但是至於具體如何發生的,又是否是別人早已預謀的,她卻不得而知。

她繼續追問道:“殿下可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家二姐如何到了這荒山野嶺來?還有,您是怎麼和信郡王說的?”

寧王微笑著看了看她,道:“你這麼多的問題,我先回答哪一個好些呢?”

他邊說邊抬腳邁過一叢荒草,順便踢開了一條過路的草蛇,腳下不停,步履又穩又疾,口中道:“此是家事,本不該外傳的。他雖然為人隨意了些,不過稍一提點就能明白。你我大婚在即,他若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實在說不過去。你兄長送信給我之後,我就派了手下的侍衛暗地裡查詢,最終抓到了你二姐曾僱傭的馬車伕,這才順藤摸瓜,尋到了這裡來。”

明珠反應過來,道:“為什麼的抓?”

寧王看了她一眼,道:“那車伕見你二姐身上戴了不少金銀首飾,見財起意,曾在路上敲詐。結果不成,就將她們主僕丟在了半路。不過依據車伕描述,當時還有一個丫頭跟著,似乎叫茜草。”

明珠忙追問道:“那茜草如今身在何處?”

“這個丫頭如今已不知去向,我的人仍在尋找……”

……

二人就這樣一問一答的說著,眼見著前面出現了一座寺廟,門口立著兩個男子,看樣子似乎是便衣的侍衛。二人見了寧王便上前施禮,其中一人恭敬道:“人就在裡面。”寧王微微頜首,二人便退到兩側。

寧王將明珠輕輕放了下來,明珠定睛望去,只見那廟很小,只有兩座殿閣,而且也不知有多少年頭了,瓦上長滿了蒿草,廟門東倒西歪,說不出才荒涼破敗。剛往前走了幾步,就只聽得“嘎嘎”的叫聲,十來只烏鴉拍著翅膀,從一旁的幾顆歪脖樹上振翅飛起,似乎對外來者的入侵不甚滿意。

明珠看了一眼寧王,心裡竟有些害怕走進去。隱隱的,她總覺得接下來要看見的都是她不願看到的。在她身後,寧王握了握她的手,放柔了聲音道:“我陪你進去吧。”

明珠看了一眼廟門,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道:“還是我自己進去吧。”有些事,恐怕不好當著其他人說。

寧王沒有勉強,道:“如果有事就叫我。”

這時,青雪從後面氣喘吁吁的趕了上來,喚了聲:“小姐”。明珠衝她點了點頭,道:“你隨我進去。”說著她便提了裙子,主僕二人一前一後邁步走進了廟內。

這座山神廟比明珠想象中的還要陰仄破舊,供桌等物一併全無,當中神像上的彩漆斑斑駁駁,更顯得猙獰了幾分。地上孤零零支著幾口破鍋,稻草凌亂的散了滿地,零星可見髒得幾乎和石地一個顏色的碎布片,這裡似乎是乞丐的過夜之處。

“二小姐。”青雪喚道。

忽然,明珠的腳邊竄過一隻黑影,她嚇了一跳,輕微的“啊”了一聲,那影子一閃而過,似乎是老鼠。青雪心下也發毛,卻忽然見到角落的陰影處微微一動,有些驚惶的伸手一指,顫聲道:“誰在那裡?”

只聽得一聲咳嗽,緊接著,陰影處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是我。”

“是二小姐嗎?”青雪和明珠朝著陰影處走去,待漸漸適應了黑暗,這才看清明霜正坐在那裡,髮髻蓬亂,面上沾著汙泥,不仔細看跟本認不出來是誰。她的身上胡亂的裹著一件玄色披風,看上去又寬又大,似乎是男子的衣物。

明珠心裡一沉,心有不忍的道:“家裡人聽說姐姐不見了,都急得不得了。不論發生了什麼事,姐姐都先隨我回去再說吧。”說著話,她看了一眼青雪,示意她上前去攙扶。

明霜揚起頭,推開青雪欲上前攙扶的手臂,望了明珠半晌方才露出一個笑,說不出是苦澀還是譏諷,甚至帶著淡淡的怨恨。

“回哪裡去?郡王府早就容不下我了,高家恐怕等不及要抓我回去沉潭吧。不管去哪裡,我都只是死路一條。”

明珠在她面前蹲下身,放柔了聲音道:“二姐姐別說這樣的話了。你我好歹姐妹一場,”

明霜怨毒的望了她一眼,“姐妹?你好的時候怎的沒想起照顧一下我這個姐姐?對了,如果我是你,一定會趁著我這個狠毒的姐姐最不濟的時候儘快剷除掉,否則就是給你丟人,你巴不得我死呢,是不是?”

明珠沒理會她的挑釁,一甩袖子站起身,淡淡道:“既然二姐姐還有力氣說話,看來就不必讓人攙扶了,沒得弄汙了衣裳。”

“是呀,髒了,都髒了。”明霜陰惻惻的冷笑了兩聲,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落得這個地步的?”

原來,就在寧王上高家求親的前後這段時間裡,明霜的處境卻越發不好起來。原本日日都是燕窩人參的補著,後來漸漸的就斷了。飯菜有時送來都是涼的,一應點心茶水等物也越來越差,連太醫開的藥都是有上頓沒下頓,更別說外面的事情,她是一概打聽不到的。以她的性子,砸杯子摔碗的鬧上一鬧也是常見的,只可惜每次都沒人理會。砸了幾次之後,甚至連送飯的都不來了,叫丫頭們也不應,只有從家裡帶來的茜草還聽她使喚,不過因為總是受府裡其他下人的氣,偶爾也會頂嘴。

她氣得不得了,想見信郡王告狀,可信郡王總是不在王府裡,成日往外跑,即便是偶有一兩日回來了,等她得到信的時候,人早就走了。跟信郡王妃鬧,說要回娘將,對方見了她一回,說她要調養,不許她回去。後來乾脆連她的面都不見了,傳話的從管事娘子逐漸變成了丫頭們,後來乾脆是粗使丫頭出面,把她氣得咬牙切齒卻毫不辦法。想見兒子也不行,說是孩子身體弱,不能被打擾。

王府其他人也都對她避之不及。她本是隨意慣了的人,尤其這一年多來,她基本上是做什麼事都無人阻攔。可她究竟是忘記了,如今自己已經身為王府的妾侍,換句話說,稍有不檢點都會有人說嘴。所以府裡人人都說這位姨奶奶性子差,再加上仍然沒有名分,夾槍帶棒的譏諷也越來越多。她不免又要大吵大鬧一通,於是名聲反而越發壞了,甚至有人當面說她是瘋子。

她受了許多氣,心裡著急卻毫無辦法。忽然有一日,她一覺醒來,發現府中下人的態度都變了,都對她十分殷勤起來。不但飯食變好了,原本那些只是擺放花草,打掃院子之類本就應付了事的差事,下人們做起來也都莫名的積極起來。正當她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莫蘭馨來看她了,態度也與從前迥然不同,一口一個妹妹的叫得十分親熱,倒把她弄糊塗了。再三詢問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寧王已經向高家求親了,自己的妹妹馬上就要成為寧王正妃。

她當時不是不震驚,自己的妹妹竟然由此手段,竟然做了正妃!再看看她自己的現狀,實在是天壤之別,她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羨慕嫉妒。不過莫蘭馨的一味伏底做小,也讓她漸漸回過味來,心中立刻意識到自己翻身的機會就要到了。不說別的,單是她身為堂堂寧王妃的親姐,即便是庶出,那也不容小覷。若她地位太低,那掃的可是寧王的顏面,皇家的顏面。

一想到這裡,她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一心找幾乎離開王府。無奈信郡王妃依舊不準,高家也都在為明珠的婚事忙碌,沒人來探望她。她心下憤恨的同時,也開始了漸漸醞釀起翻身的計劃。於是她指使莫蘭馨,利用其胞弟莫子期常常出入王府的便利條件,打聽到了信郡王會於本月十五去京郊射獵,還廣發請帖,宴請賓客品嚐野味。她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於是就在那一日,她買通了王府的下人,偷偷跑了出來。

哪知道,一切都只是噩夢的開始。

明霜失神的匍匐在地上,喃喃道:“我有什麼錯?我就是想過得好一些,為什麼哪裡都容不下我呢?”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明珠緩緩問道。

“後來……後來……”明霜用手環住了肩膀,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她偷偷離開郡王府,坐上了茜草前一日僱來的馬車,主僕二人朝莫子期打聽好的地方去了。誰知道了郊外,時間已經遲了,信郡王已經離開了。明霜命車伕繼續追,哪知車伕卻趁機敲詐,獅子大開口的要再加兩倍的銀子才肯去。明霜身上銀子不多,就給了他一個貓眼石的戒指。車伕見她有錢,便乾脆沒走一小段路就要一次東西,最後明霜實在忍不了,大罵了那人一頓就下車了。幸好當時遇到路過的農夫拉的牛車,明霜和農夫商定了價錢,坐著牛車走了。

結果信郡王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天就要黑了。明霜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成不了了,又將手上的翠玉鐲子給了農夫,讓他駕車把她們送回城裡。結果就在半路上,遇上了兩個匪徒,將農人殺死之後,把明霜和茜草劫到山神廟裡。當時任憑明霜怎麼說自己的身份尊貴,要給他們多少錢也沒用,終究將她和茜草姦汙了,然後將她們身上值錢的物件洗劫一空,不知去向。可憐她原本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如今卻落得如此悽慘地步。茜草因為受不了打擊,瘋了一樣跑出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不過一日的功夫,她的世界就全變了。

“也就是說,我已經失了婦德,再沒臉活在世上了。”

明珠聞言,震驚不已。待她緩過神來之後,道:“此事你知我知,再不會有其他人知道。我先讓人送二姐姐回高家,剩下的再從長計議。”

“少在那裡高高在上的同情我!”明霜猛的抬頭望著明珠,憤怒的眼神混合著絕望的淚水從沾滿汙泥的臉上滾滾滑落:“你知不知我一直都羨慕你!為什麼你的生母就那麼好,永遠溫溫柔柔的樣子,戴寶石首飾,穿最好的綢緞,出口成章,而我的生母卻只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無論做什麼都總能讓我羞愧。有時候我真是恨,同樣是女兒,怎的嫡庶差別就這樣大?就算我不如你,難道連明佳都比不上嗎?憑什麼她將來就能嫁得比我好?還有明欣,等將來還有大夫人可能生下的兒子和女兒,到時候我和姨娘哥哥豈能有活路?你們一個個都會壓到我頭頂上,光只是想想我就受不了,我受不了啊!”

她突然用手掌大力的拍著地面,動作像瘋了一般,驚得青雪忙上前拉住明珠往後退。明珠朝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明珠道:“你羨慕別人的時候,又豈知別人不羨慕你?你有親哥哥,又有生母在,好歹兄長是從小養在祖母身邊的,父親又正當年,就算大夫人再厲害也左不過是將來多分些家產罷了,如何就活不下去了?我除了這個嫡女的名頭之外,不過是孤零零一人罷了。在我快死的時候,又有誰出面救過我,甚至看我一眼呢?”她不由得想起前世臨死時的淒涼,那種刻骨銘心的哀傷,即便如今想起也彷彿是在昨天。

明霜不服氣的仰著頭,眼珠鼓脹著,似要吃人一般的瞪著明珠,道:“可是你運氣好,你的運氣一向比我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誰都喜歡你!我不服氣,我要爭,爭,和你爭!”她像得了癔症一般自言自語著,神經愈加瘋狂起來。

明珠忽然坦然道:“是,我是運氣好。要不是這丁點運氣,我早就死在你手裡,是不是?”

明霜的表情變得陰狠起來。

“你三番兩次的害我,我都沒忘,也沒有辦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明珠緩緩道:“我有想過要報復你,甚至讓你死,但你畢竟是高家人,我同樣沒忘記你我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如果你當年也同樣這樣想過,甚至過後有些許反悔,那麼也許我如今為你做得也會更多些。同樣的,如果今日陷入這樣窘境的是明欣,那麼我願意拼盡一切去救她,因為我知道,她也同樣會為我做這些事情。”

風從破爛的窗格中吹進,陰暗的山神廟內,似乎連陽光都不願照進來,彷彿被什麼東西阻隔著,永遠無法逾越。姐妹二人互相對視著,一時間寂靜無聲。

半晌,明珠閉了閉眼,最終嘆息道:“二姐姐別忘了,你還有福哥兒呢。即便你不想著高家,也該想想他,他還這麼小。”

一說到福哥兒,明霜突然控制不好住的抽噎起來,“是我對不起他,都是我對不起他,他將來不過跟我一樣,是個庶出!我,沒臉見她,我不配做他的生母。”

“就算是為了他,你也該好好活下去。”明珠的語氣漸漸軟和了下來。

“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做他的母親。”明霜痛苦的搖著頭,牙關緊咬著下唇,滲出了絲絲鮮血。

明珠雙手緊握,指甲刺入了肉裡,緩緩道:“沒有人不需要母親,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不需要母親。”

“我這輩子已經沒什麼指望了。但求來世,我再補償福哥兒,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補償他,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

明霜撕心裂肺的哭嚎起來,似乎要把這一世的眼淚都流乾、流盡,方才罷休。哭罷多時,她仰起頭,望著明珠,悽然一笑,道:“沒想到,最後送我一程的竟然是你。”

明珠聞言,只覺不祥,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就見明霜突然從地上爬起身,一頭碰在了牆壁上,額頭頓時血流如注。

“二小姐!”青雪驚得大叫了起來,寧王在外面等了多時,聽見聲音之後飛快的閃身進來,見此情景,連忙將已經呆立在那裡的明珠摟在懷裡。侍衛紛紛上前,將明霜翻了過來,用手探了探鼻息,還有一絲熱氣。

明霜無神的瞪著一雙眼睛,緩了一口氣,艱難的開口道:“你怎知我沒有後悔過?”她的聲音十分微弱,似乎風一吹就散了,“我推你下水之後,就整夜整夜的做惡夢。被姨娘知道了,她誇獎了我,說我做得對……”她的身體在侍衛的懷中緩緩癱軟了下去,再也不動了。

明珠將臉埋在寧王的懷中,淚水浸溼了他的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