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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事發

時光溜的很快, 一轉眼到金陵已經整整一年, 花園裡滿是鮮花開放,柔和的春風吹在人的臉上,讓人有些想睡去。智哥兒興奮的喊聲充斥在婉潞耳邊, 搖籃裡睡的正香的瑾姐兒皺皺小鼻子,把一雙眼睜開, 醒來不見身邊有人的她小嘴一咧就打算哭。

奶媽已經把她抱在懷裡哄,還笑著對婉潞道:“奶奶, 姐兒越長越好了。”瑾姐兒哭不過意思意思, 被奶媽抱起來後眼睛就咕嚕嚕到處轉要找婉潞,婉潞放下手裡的針線,從奶媽懷裡接過女兒, 在她鼻子上點一點:“怎麼, 又被哥哥吵醒了?等你爹回來,讓他揍你哥哥。”

話才剛剛說完, 一個小身體已經撲到婉潞身上, 嘴裡還在叫著:“娘,爹不打,不打。”說話時候智哥兒已經用手指去戳妹妹的臉,婉潞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用帕子去擦智哥兒額頭上的汗:“你乖, 不吵醒妹妹,你爹就不打你了?”

智哥兒皺著小眉頭努力地在聽,也不曉得有沒有聽懂, 伸出手要接婉潞懷裡的瑾姐兒:“抱,要抱妹妹。”旁邊的奶媽趕緊上來:“哥兒,您還小,抱不動。”智哥兒皺著眉頭嘴裡嚷著,婉潞制止住奶媽,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放到智哥兒手上。

智哥兒緊緊抱住瑾姐兒,智哥兒比瑾姐兒只大了一歲,抱著瑾姐兒兄妹倆幾乎是腦門對著腦門,奶媽在旁邊小心翼翼扶著,就怕智哥兒一個抱不住撒手。婉潞摸摸兒子的腦袋:“瞧,你現在抱妹妹還很費勁,等以後長大些再抱好不好?”

智哥兒抱了一小會已經覺得雙臂都軟了,聽了娘這話點頭。奶媽正準備上去把瑾姐兒接下,就聽到莫雪的聲音:“呦,侄子出息了,都能抱的動妹妹了,來來,我瞧瞧能抱得動弟弟不?”莫雪和婉潞已經十分熟悉,兩家衙門也挨的近,進出後衙已不需通傳。婉潞聽到聲音,忙起身相迎。

莫雪的兒子比瑾姐兒小兩個月,剛剛會直起頭,莫雪說著話就接過兒子想把孩子往智哥兒懷裡放,婉潞見智哥兒真的伸手要去接,打莫雪的手一下,嗔怪地道:“他小,難道你也小?瑾姐兒總比汶哥兒大兩個月,抱一抱也不礙事,汶哥兒才不到四個月的娃娃,頭才剛剛直的起來,你就要他抱,摔了可不成。”

智哥兒見娘不讓自己抱,垂下雙手時候臉上有一些鬱悶,婉潞已經拉著莫雪坐下,秋煙她們送上茶果,兩人瞧著滿園□□,說著閒話,消磨這午後時光。

外面進來一個婆子,走到亭裡道:“奶奶,爺在前面傳話過來,說家裡八爺明日就到,要奶奶趕著收拾出一間屋子來,八爺要在這長住呢。”

八爺?年後來的信不是還在那裡說京裡已忙著給八爺娶媳婦,定的是六月十四的好日子,這離他娶親不過三個來月,不在京裡等著做新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婉潞在思忖,莫雪已經笑了:“府上的八爺可是嘉木先生的親弟弟?哥哥如此,想必弟弟也是文采沛然。”嘉木是趙七爺的號,他素有詩名,又特旨進了翰林院,大江南北都有他的詩集在行的。弟弟是親的,但婉潞也不好說出那些事來,只是微微一笑:“七叔叔和八叔叔確是親兄弟。”

莫雪已經拍手:“這樣正好,我家那位仰慕嘉木先生已久,他弟弟來了,早晚定要過來請教的。”說著莫雪就招呼奶媽抱上兒子回家給丈夫報信去了。

婉潞也沒送她,只是對婆子道:“八叔叔不是要娶親了嗎?怎麼會出京?”婆子恭敬垂手:“小的也不清楚,爺的小廝來傳的話,這種事總不會傳錯,還請奶奶示下,八爺要住在哪裡?”

住在哪裡?婉潞眉頭皺起,這後衙不過兩進,若是別人,住在廂房也可,可是這位小叔子,想起出京前碰到的事情,婉潞微一思索就道:“他是個快娶親的男人,也不好住進內宅,就把爺的書房收拾出來,讓他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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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領命而去,瑾姐兒小手抓住婉潞的衣襟要她抱,婉潞剛接過女兒,智哥兒就衝過來要娘也抱抱自己。婉潞一手一個,奶媽拿起糕點喂著智哥兒,瑾姐兒在說別人都聽不懂的話,婉潞心裡的煩惱似乎也被沖淡一些,可是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八爺來呢?

晚間趙思賢回來,婉潞等他換好衣衫,在那裡逗著兒女在玩的時候,把丫鬟奶媽都遣出去,笑著問道:“八叔叔眼看六月就要娶親了,怎麼還到江南來,難道說京裡什麼好東西買不到,要到江南來買?”趙思賢遲疑一下,兒子已經會說話,這些話讓他聽見可不好。

婉潞見他遲疑,知道定是有些什麼話不好讓孩子們聽見,叫進奶媽把這兩孩子都抱走,這才坐到丈夫身邊:“有件事,我一直裝在心裡,生怕自己猜錯了,壞了人的名譽。”她說的吞吐,趙思賢已經問道:“難道說是八弟的事?”

婉潞小聲把當日自己撞破的事說出,最後還道:“我也不曉得那日山洞裡的人是哪些,只是聽說後來被打的是八叔叔的小廝,這種大事,不過有風沒影,也不好說的,今兒你說八叔叔要來,我才敢說一說。”

趙思賢手握成拳輕輕敲著自己的腦門,臉上的笑帶有一絲苦味:“去年他才十五歲,就這樣膽大包天,還真是瞧不出來。”婉潞輕輕拍著丈夫的背:“你也說過,不定就是丫鬟僕婦故意勾引,這樣大家子的少爺,外面家裡存了攀附心的人難道少了,一時糊塗也是難免的。”

趙思賢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並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才道:“咱們兒子,一定要好好管教,不然都似八弟這樣,祖母嬸孃,連娘在內,個個都當他勤學苦讀,誰知背地裡竟鬧出那麼大的亂子,還差點氣得祖父都……”

趙思賢沒有說下去,婉潞還是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勸道:“小孩子家,生的聰明些,大人又忙著家事疏忽了也是常事,你我的兒女,定要放在身邊好好教導的。”趙思賢把妻子擁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秀髮,嘆氣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荒唐的事嗎?正月還沒過完,祖父身邊的一個美婢就跳了井,撈起來時,竟發現她有兩個月的身孕,這讓祖父氣的發抖。”

婉潞聽出不對來,老侯爺身邊伺候的這幾個美婢,總不會是擺著好看的吧?趙思賢平靜一會繼續講下去,婉潞才知道老侯爺雖置這四個美婢,但以養精為要,這四個美婢一直都還是處子,老侯爺所用她們的,不過是用別的,並不是以她們為爐鼎。

這美婢雖然貪了八爺的軟款溫柔,但沒想到珠胎暗結,和八爺私會時要尋貼藥打胎,八爺再色膽包天,也就十六而已,哪曉得去哪裡尋打胎藥,兩人爭執起來,這美婢見八爺撒手而去,萬念俱灰之下竟跳了井。

等撈起來老侯爺知道她有了身孕,一面讓人去買住美婢的家人讓他們不要鬧出來,一面在府裡暗暗尋訪,瞧是誰這樣膽大包天,竟動了自己身邊的禁臠。

那夜他們爭執起來時候,不似平時那麼機密,竟有好幾個人聽見,見老侯爺動了雷霆之怒,自然有人要討好老侯爺,悄悄地去報信。

老侯爺初還不信,只怕是八爺身邊的小廝冒了他的名頭也不一定,把八爺身邊的小廝傳來,那小廝開頭還嘴硬,等老侯爺動起氣來,拿板子打了他幾下,小廝熬不住就招了。氣的老侯爺差點死去,一迭連聲喚人把八爺抓來,這等玷汙門風的人就不該留在世上。

等八爺抓來,老侯爺拿起繩子就命人把八爺捆了,當時就要打死,訊息傳到裡面,四太太不曉得老侯爺為什麼動氣,一邊自己飛奔出來求公公留情,一邊遣人去告知月太君。

見自己兒媳到了,當著她的面,老侯爺不好說出是為了什麼,只是指著八爺怒道:“這樣的人就該打死。”四太太跪在自己公公面前,哭的涕淚交流:“公公要打死孫子,做媳婦的也不敢說個不字,只求公公給句明白話,他玷汙了什麼門風?”

老侯爺左右徘徊,正要說出實情的時候窗外已經傳來月太君的怒吼聲:“你為了個丫頭就要打死自己的親孫子,還說他玷汙門風,照我瞧來,是你先玷汙的門風。”

老侯爺也是姜桂之性,被老妻這樣一說,暴跳起來道:“我老人家年紀老了,養幾個丫頭愉目也是常事,你何必這樣說我。”月太君已轉進房裡,見自己心愛的孫子被打的皮開肉綻,心裡更是大怒,用柺杖指著老侯爺就道:“他縱做錯,也不過就是小錯,那個丫頭不過自己想不開,又不是他扔進井裡的,你就這樣要把他活活打死,你是老糊塗了嗎?”

老侯爺被老妻責罵,更加覺得她糊塗,也跳起來就罵,他們老兩口罵起來,倒少了勸架的人,四太太見八爺躺在那裡,血已經滲出小衣,忙膝行到月太君身邊:“婆婆,想來小八確實做錯,公公責罵他也是應當的,還求婆婆先讓人把小八放下來,不然這樣躺著,成個什麼事。”

月太君這才把柺杖一放,吩咐自己帶來的人把八爺抬回去,看也不看老侯爺一眼。老侯爺氣的坐下來直叫作孽,都似這樣,我們趙家還怎麼興旺?

月太君雖然年老,那耳朵是極靈的,回頭瞧著自己丈夫就冷笑道:“都似你一般也沒什麼好的,貪花好色,臨老還入花叢,為個丫頭差點打死孫子,這樣糊塗又算什麼?”

老侯爺見老妻又這樣說,不顧身邊丫鬟的攔阻就要和月太君爭執,雖然老侯爺吩咐不許把話傳出去,但這兩位吵起來,下人們也是束手無策,忙去稟告楚夫人。楚夫人雖不知道頭尾,也曉得先勸架為要,忙的趕出來。

老兩口還在那裡你一言我一句地吵,見兒媳出來,老侯爺梗著脖子道:“像你這樣做婆婆,傳出去也是笑。”月太君跺著柺杖道:“我怎麼了?我對上對下哪一點不精心,倒是你,七十的人還置美婢,讓下輩們怎麼看你。”

楚夫人見這兩人杆在那裡,只得上前好言好語先把月太君勸進去,又命人請侯爺來把老侯爺勸住。雖然明令當時在場的人都不得傳出話去,但人多嘴雜,侯府兩位當家人吵個天翻地覆的事情還是有人隱隱知道了些風聲。

八爺的岳家聽說這事似乎和自己女婿有些關聯,派人細細打聽,雖然沒打聽出究竟是為了什麼,但和八爺有關是板上釘釘的。八爺的岳父仔細想了想,侯府有這麼護短的一位太君,女婿又是個小兒子生的小孫子,定是嬌生慣養,想來不是女兒良配。

竟派媒人去侯府說,前日給八字時候,女兒的八字給錯時辰,還是後來才想起,這樣一算時辰不對,兩邊不能匹配,這門親只得退了。

八爺在床上躺的傷口剛平復些,就聽到岳父退親,心頭火起,嚷著要去告。月太君雖然護短,也曉得別人家只怕聽到些風聲,不說別人,若是自家孫女尋了這麼一門親事,也是要退的,讓人看住八爺不許他出門,又把四太太找來訓誡一番,她是怎麼管兒子的,管出這樣一個大亂子來?

四太太有苦說不出,只得受了婆婆的教訓,回去不免對八爺又說幾句,八爺面上羞恥,在家又被長輩嘮叨,想起趙思賢在金陵,索性求月太君讓自己去瞧瞧堂哥,散散心也好。

月太君雖允了,卻讓楚夫人給趙思賢寫信,把這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還讓趙思賢公事之餘,千萬管緊了他,不許他出門。

趙思賢說完,又把楚夫人信件拿出,嘆氣道:“這樣一個燙手山芋,真是不曉得怎麼處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