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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鄉試解元(修)

書房寂靜無聲。

李衍坐在一旁, 李廉拿著一份卷面在那檢視。

“子謂顏淵曰,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出自《論語·述而》, 以‘聖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作為破題算是中規中矩。”

李衍道:“父親你曾說幾位閱卷官偏中正之好, 只得斂去鋒芒,作出一篇挑不出破綻的文章。”

李廉皺了皺眉, 繼續看了下去。

將文看完, 他神色複雜的看著李衍,李衍問道:“父親,可有問題?”

李廉若有所思, 道:“沒有問題。”要說有問題, 就是這篇文章太過老辣,乍看不出彩, 可是卻是他看過得幾十年最嚴謹的文章之一, 這等嚴謹文章,就是喜好華麗辭藻的閱卷官,也沒有理由去淘汰它。李廉忍不住再細讀一次,赫然感覺到此文嚴謹的行文下卻蘊含著充沛的感情,心中讚歎下, 瞧出此文不僅對仗工穩,而且文筆生動。文中孔子循循善誘,又能自我解剖, 將此次主題完全揭露。

李廉想著幾個閱卷考官的行文規則,他覺得這個兒子又會出一次風頭。

***

貢院燈火通明,大門緊閉,並有無數禁衛緊緊駐紮在此地。

這裡,十多個書吏和八位閱卷官在考試之前就被集中在此地,在沒有將考卷審閱完畢,他們吃喝拉撒都不得出院子半步。

考試和卷子送上來已經有十日。

在場的人都埋進了卷子裡,眼睛乾澀,神色疲憊。

正好是晚秋之時,北邊又冷得快,屋子裡已經燒起了炭火。

炭雖是好炭,可是屋子人多,窗戶也不能多開,居室可以說是悶到了極點。

閱卷官還好,總歸是審閱而已,而書吏就辛苦了,跑來跑去,不僅要四處勞作,而且需要伺候閱卷官們。

在此地待得久了,大多人都有些耐不住煩悶,閱卷做事的速度越來越慢,比之剛開始討論,現在的氣氛已經低迷到了極點。

大堂正中坐著的是這次閱卷主考官孟恪徽,他是洪元十四年的進士,經過十多年,他由一個小小的翰林庶吉士已經成了正三品禮部侍郎。他不僅深得太上皇寵信,而且實權在握,這次被派做北直隸鄉試的主考,在近幾年的主考中身份權利最高的一位。

主考官審卷的事情並不需要他親歷親為。按照閱卷程式,在所有考生考完後,他們的卷子都被謄錄糊名,隨後,由書吏們將其打散順序,檢視格式之類的東西,格式錯誤,字跡不清,空卷等各種明顯毛病的卷子都會被撤下去。凡是在這一關被刷了下去,這些卷子再無出頭的指望。當然,也不是任由這些書吏為所欲為,科舉考試關係到國之大政,這自有一套嚴謹的程式。

書吏刷下去的考卷,會有一位副考重新複審,若有書吏出了差錯就是大罪,副考複審後,主考也會隨機抽取幾個檢視。

一切沒問題後,書吏將剩下的考卷歸類編號,然後平均分給眾多副考。

副考們要從這些卷子中選出有一定水準的文章之後,然後判定等級。這些選出來的,便是符合中舉的文章。為了公正公平,這些中舉的文章會經過四個副考統一判定符合才會被徹底留下,成為準舉人。

所以說,錄不錄取,主考官做不了什麼主。主考官的作用便是時不時的稽核一下,然後接過副考官們送上準舉人的卷子再複審一遍,符合條件後,最後判定名次。

這樣複雜的閱卷程式,經常有幾位副考因為某些試卷吵起來。

孟恪徽生性嚴肅,偶爾抬頭掃向屋內眾人,叫人噤若寒蟬。所以這群副考官將有爭議的卷子放到一旁,準備在最後的一刻爭論。

孟恪徽端起茶,端坐首位養氣,然後叫書吏將那些有爭議的考卷拿過幾份看看。

正看著,突然間他聽到底下正在審卷的副考官們發出一陣喧譁。

孟恪徽立刻抬起頭,臉一沉,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嚴肅清靜之地,大聲喧譁成何體統?”

一個副主考慌忙請罪:“稟孟大人。是屬下們看到一篇奇文,眾人忍不住叫出了聲,還請大人恕罪!”

孟恪徽心中好奇,這幾位副主考也是才學出名之人,能讓他們共同叫聲的文章絕對不簡單。

“哪一篇文章,拿過來給本官看看。”

那副主考轉過身,從圍著的書案中拿出一份卷子,然後恭敬的呈了上去。

卷子有些皺,看來被這些副考都看過了。

展開卷子,孟恪徽先是皺了皺眉,隨後竟然入了迷去,當他看完後又忍不住通讀一遍,最後拍了一下桌子,讚道:“雅學績文,湛深經術,所撰制義,清真雅正,開風氣之先,為藝林楷則。”

眾多副考相互對視一眼,他們這些人也有不愛此文的,聽到主考這樣大讚,心中不由大驚。很快,大夥都想起孟恪徽這位主考的風格,心中搖搖頭。

“汲於行者蹶,需於行者滯,有如不必於行,而用之則行者乎?此其人非復功名中人也。一於藏者緩,果於藏者殆,有如不必於藏,而舍之則藏者乎,此其人非復泉石中人也。此句精妙,我是做不出來的,沒想到這樣的錦繡文章竟然出自一個秀才之手,該判第一!各位覺得如何?”

眾位副主考心中腹誹,他們有反對的餘地的嗎?

呈上考卷的副主考率先說道:“我等認為此文足可會試揚名,我瞧了好幾天,沒有瞧到一篇超於此文的。”

其餘的副主考紛紛附和。

孟恪徽拿起硃筆,突然好像想到什麼,他放下硃筆,道:“科舉選拔人才不得隨喜好而定,諸位加快速度挑審,希再遇好文。”

眾人點點頭,然後坐下來。

經過剛才一役,大夥的興致再次被提起來,效率更快了許多。

孟恪徽將此文又讀了幾篇,已經背下後,他還是忍不住叫好,最後安奈不住,從副主考桌上選了一堆試卷檢視。

一天天過去,終於副主考們將試卷都審了出來。

孟恪徽一一翻閱,從中也找到幾篇他喜歡的文章,不過珠玉在前,他沒表現什麼出來讚許出來。他再次拿起那份試卷,過了這麼多天,他還是未能挑出毛病,現在他提起硃筆,安心的畫上案首。

又和幾位副主考定好其他名次,幾位副考都圍了上來,他們都想看看他們選中的人是哪些人。尤其……尤其是那篇奇文。

孟恪徽心中也極其好奇,於是他連忙招呼書吏上來。

三人分開而坐記錄名字,又有兩人先後唱名。

孟恪徽坐在首座,眾多副考坐在兩邊客座。

前頭中舉的百人名字,這些人也不過是稍微注意一下,看有沒有他們熟悉的人。

三位書吏將中舉的名單呈上來,孟恪徽對看一下,三份相同,然後將其交給七位副考,傳看完畢無差錯的後,重新收回在孟恪徽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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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份名單,一份張貼,一份留於貢院檔案,還有一份送與六部統計。

書吏待眾位大人點頭,才繼續唱名記載。

“第二十名玉山縣關學思。”

“第十九名盼城張繡……第十八名……第二名南安王府韓奕!”

眾人紛紛點頭,當真遇上不少熟人。

“第一名……”

孟恪徽抬起頭,七位副考有三位暗自皺緊眉頭,只剩下最後一位了,怎麼就沒瞧見聖上交代的人。

“京城東南李府李衍!”

三位副考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啊……果真有真才實學!

孟恪徽沉吟道:“李衍?”

“就是今年童子試中了小三元的那個,還和國丈的嫡孫女定親的少年賢才。”

孟恪徽立刻想了起來,問道:“他貌似才十四歲。”

幾人點了點頭,心中忍不住嘆氣,才十四歲就能寫出這麼老辣嚴謹的文章,這以後還不定是什麼樣?

孟恪徽道:“此文已有一甲之才,想來明年春闈他也會參加?”

一位副考笑道:“我朝有會多一位楊首輔。”

楊首輔楊志齋是文帝時期的進士。據聞,他三歲作詩,九歲秀才,十三歲成了鄉試解元,十四歲便中了進士。後來官運亨通,連輔文帝、宣帝兩朝,更是宣帝年間的六年首輔,可謂位高權重。

“聽說他去年臘月才出孝……”

眾人已經明了他的意思,去年臘月才出孝,今年便是小三元和解元,可見他的才華可能還勝於當初的楊首輔。

孟恪徽低聲道:“本官先前還不相信那是他所做的散文詞賦,只以為是莫化舟所做,現在看來,卻是本官小看了。”

眾人看向他,孟恪徽不僅回憶從皇上和太上皇那兒看到的賦傳,據說是李衍所做。李衍的第一任座師彭縣令得了文章甚喜便掛在了書房,恰好太子見著,竟然強搶進了宮裡。

孟恪徽也不矯情,他最喜才華之人,眼下他對李衍印象極好,便沒有什麼隱瞞的心思。

“蕭瑟秋風百花亡,枯枝落葉隨波盪,暫謝鉛華養生機,一朝春雨碧滿塘,新枝出泥漿,託苞向上揚,雖出汙泥塊,自清洗河塘。雨打葉更綠,陽驕花愈芳,獨修正其貌,不染吐清香。”一篇喻蓮美詞娓娓道來,眾人越聽越睜大眼睛。

這等喻志文章,足可見不凡。

“能做出這等散文詞賦,其人定然清正不凡。諸位,以後也許他便是我們的同僚了,萬萬不可小視此子之小。”

眾人緩緩點頭。

若是李衍在場,定然會尷尬不已。

***

等榜出來的日子是極其難熬的,李衍這些天去國子監也少了,每日跟著李廉參加宴會,這些人與李家的關係,有好有壞,也有普通,李衍一一記了下來。

到了放榜之日,李衍安心在家裡寫著大字,渾然不管母親和大姐在大廳裡焦急的等待。

時間慢慢過去,李衍寫字的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外面鞭炮聲想起。

李衍握著的筆微微一頓,繼續將剩下的比劃寫完。

“大爺……大爺……”安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李衍慢慢抬起頭,平靜地道:“第幾名?”

安柱大聲笑道:“大爺,鄉試解元……頭名啊!”

李衍閉了閉眼睛,深呼一口氣道:“知道了。”

安柱收住笑容,看著李衍又報喜道:“大爺,您……中瞭解元?”

李衍輕笑一聲:“我聽到了,不必再說第二次。”

安柱撓撓後腦勺,問道:“那大爺怎麼不見歡喜?”

李衍望向桌上的字,赫然是一個“靜”字。

“咳咳……”

李衍和安柱望了過去,就見不知什麼時候,李廉已經到了門口。

“父親。”李衍走過來請安。

李廉走進屋裡,就看到了李衍所寫的大字,他對安柱揮了揮手,安柱有些鬱悶的離開了。

這麼大的喜事,怎麼老爺和大爺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般年紀能做到如此,比起為父當年要強得多了。”

李衍低聲道:“官路上,狀元為官都只是底層一員,解元……兒子覺得遠遠不夠。”

李廉點點頭:“古來科舉中著皆是志得意滿,未想到你小小年紀能夠看透這些,已經不凡了。”

李衍笑道:“兒子若不謙遜一些,父親定然是訓斥而來。”

李廉頓時笑罵:“你這混小子。”

李衍也是一笑。

李廉將李衍推開,思忖了一會兒,他提起李衍的放下的筆,李衍將他寫的“靜”字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