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也不知秉燭夜聊到什麼時辰, 冷晴霜才抱著黃氏歪著頭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看著女兒睡夢中的安詳容顏,黃氏動作很輕的摸了摸她的頭, 目光溫柔戀戀地流連回顧。這孩子在宮中過了兩年多了,長大了, 身材越發出挑了,相貌也更漂亮了。唉,也吃了不少苦頭,在宮裡除了一個雪巧是真正完全可託付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一個說體己話的了。那個洛雯,現在雖然也做了不少對她好的事情,終究不是一條心, 怕就怕哪一天冷瀚澤命令一下, 這孩子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都怨自己,太沒用,太沒有出息!若是當初沒有追求所謂的愛情,進了宮, 那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現在的阿晴, 再怎麼樣也會是一個帝姬!挑什麼樣的好駙馬不行?最起碼能保證做到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的皇上,心思難猜,不是長遠的依靠,這孩子在宮中如履薄冰,周旋在妃子和皇帝之間,太累太苦了!
阿晴,我的好阿晴, 孃親這輩子沒有什麼本事,也沒有什麼別的心願,只要你能好好兒的,孃親會日日夜夜祈求上天保佑,保佑我心愛的女兒能夠一世長安!
一夜很快就過去。
案几上的燭臺凝滿了硃紅色的淚滴狀固體。黃氏卻是一夜未閤眼,一直看著冷晴霜,唇邊含著一抹春風似的慈愛笑容,直到看到冷晴霜眼皮微微動了動,才抬眼驚覺到了白天,趕緊合上眼裝睡,果然沒多久就感覺到懷裡人有了動作,被子輕輕地落到自己身上,一聲咕噥“怎麼沒有把被子蓋好?小心著涼了就不好了。”哼哼兩聲,動了動眼皮,睜開眼打了個呵欠:“什麼時辰了?”
冷晴霜微笑道:“估摸著是辰時了吧,娘,我馬上就要收拾收拾回宮了,你一會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千萬不要被冷府的人發現。若是有機會,我還想這樣靠在娘的懷裡睡一夜。”
黃氏聽到這話眼睛又有些酸酸的:“好了,不閒扯了,娘幫你收拾,馬上回宮了記得要去跟皇上道謝,這是咱們孃兒倆欠他的恩情,你在宮裡,能回報一點,就是一點吧。”
言下之意很簡單,冷晴霜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笑了笑就起身叫了雪巧來梳洗打扮。
黃氏眼底又漫起霧水,強忍了忍:“娘先回去了,你一切小心保重,受了欺負了要告訴皇上,不要總是一個人悶著忍著,娘這顆心都在你身上,你若是意氣用事出了什麼事,娘也……”背過頭,吩咐雪巧,“你和阿晴在一起,記得凡事都要打點好,能親力而為的就不要找別人來替代。你也辛苦了,好孩子,我會一直記得你的恩德的……”
匆匆離去。
雪巧目送走了黃氏,心下悽然,低頭就發現對鏡梳妝的冷晴霜一臉淚痕,咬著下唇死死不發出聲音,然而肩膀已經輕微抖動起來。更是感到難過,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微笑來:“娘娘,沒事的,夫人現在過得很好,只要娘娘過得好,心情愉快,夫人在冷府才過得有盼頭,才會很高興。”
捏緊雪巧的手,冷晴霜猛地吞吐幾口氣,才慢慢平復了心情,撲了好幾層粉才遮掩住哭過的痕跡,強笑笑:“快些收拾好了回宮吧。”
因為並無人知道冷晴霜出宮的訊息,她坐的馬車走的又是偏門,所以回宮也十分順利,到了宮中匆匆沐浴過後,換了宮裝,就有人上門踏訪了。
任妃這種冷淡性子的人,連進自己宮中的嬪妃們都往外趕,更別提說是進其他宮中一步了。所以冷晴霜換好衣服出來聽到小柯子的通報後,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迎她進門。
任妃進來之後,自己尋了位置坐下,也不客氣什麼,只輕輕抬眼,看了看冷晴霜,淡然開口:“自己u坐著吧,本宮就是看你今日沒有去皇后那裡請安,以為你生了病了,才來瞧一瞧。”
“多謝任妃娘娘關心,嬪妾身體並無大恙,只是昨晚歇息的比較晚,是故起來得也比較晚,誤了請安的時辰了,還請娘娘不要見怪。”不管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起碼面子上的禮節要過得去,冷晴霜連忙回答道。
任妃態度仍是淡然:“你的身體,自己照顧就好。只是皇后吩咐臣妾要帶著你一塊給大皇子舉辦生日宴,來這裡把工作交接一下,你明日起,就這個時辰到我宮裡去,我會把我定好的計劃講給你聽。”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冷晴霜擺擺手:“任妃娘娘,嬪妾實在是不會管理這些事情,要不你換一個人好嗎?嬪妾管理事務上完全一竅不通,只怕會砸了事呢。”
任妃站了起來,帶著貼身宮女往宮外走,一面走一面說著:“身為宮妃,這點本事都不會,如何贏得聖心?明日這個時辰,我在宮裡等你。”
“……”冷晴霜默了默,送走了任妃,有些奇怪她這番話說的目的,總感覺是要告訴她一些什麼訊息,但想了想實在想不出,揉揉額頭沒有繼續再想。
為了表達對於送她出宮這件事的謝意,冷晴霜心一動,喚了雪巧來教她做了幾道菜打算給君堯興送過去。
可是做菜這回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基本的步驟冷晴霜全都弄懂了,可惜要麼是火候把握不到位,要麼就是放菜先後順序出了錯,要麼就是調料給得不對,做出來的菜成色看起來尚可,味道卻嘗著很不對勁。
所以一直到過了午膳的時間,冷晴霜仍對著滿桌狼藉發愁。
瞅到了一邊的麵條,冷晴霜琢磨著這麵條該是比較簡單的吧?打一個荷包蛋,再燒了滾水下麵條!冷晴霜算好了步驟,才開始上手,結果荷包蛋倒是黃澄澄漂亮得很,緊接著倒水的時候不及時,鍋裡面的油已經滾燙了才倒了一碗水下去,瞬間油星子就“噼裡啪啦”四濺出來,燙得冷晴霜手背上起了一排水泡,嚇人得緊。
“哎呀,娘娘,疼不疼?”雪巧驚叫一聲,連忙抓起冷晴霜的手腕,對著水泡使勁吹了吹氣,“早就說了放著我來做,你看看你偏偏不聽,這下可好,可得有好幾天都碰不了水了。”連水都碰不了,更別提伺候皇上了!雪巧心裡難過極了,上午黃氏才交待她要好好照顧冷晴霜,她還在心裡發了誓了的,才多長時間就讓冷晴霜受到了這樣的傷害,她可真是不中用!
冷晴霜也是疼得呲牙。這種傷對於以前冷府的她或許沒什麼,但是在宮中養尊處優時間長了,還真有點不習慣疼的感覺。任由傷口放涼了一點,雪巧取來了藥膏,慢慢往冷晴霜傷口上塗著,又取了紗布小心包裹起來,不住地囑咐著相關的注意事項。
冷晴霜被說得有些暈乎乎的,乾脆閉上眼睛只管點頭了。
雪巧說著說著就消聲了,冷晴霜等了一會,還不見她說話,就自動睜開眼睛,正對上君堯興的視線,驚得一跳,站起來行禮:“嬪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朕是萬福金安,你自己呢?都不會好好保重自己嗎?”君堯興扶起冷晴霜,看到她手上纏著的繃帶,大搖其頭,“朕不過來晚了一會子,你的手便成了這個樣子,若是朕再晚一點,指不定你又哪裡受了傷了。”
手指劃過紗布,冷晴霜大感疼痛,倒吸了一口氣。
君堯興眉頭皺得更深,好在語氣還算溫和:“很疼麼?”
冷晴霜苦著小臉點了點頭,當然疼,非常疼。
君堯興沒好氣命令道:“坐下來。”冷晴霜依言坐下,一直苦著臉望著君堯興,他臉上的嚴厲有些崩裂,繼續吩咐:“坐好了,不許再亂動!”轉過頭,看著跪在一旁的雪巧,問道:“用的什麼藥膏給你家娘娘擦手?”
用的是方耀耀給的藥膏,雪巧自然不敢如實說出口,只低著頭稟告:“回皇上的話,奴才用的是太醫院配置的上好的創傷藥,估摸著過十天左右娘娘手上的傷就能痊癒了。”
君堯興聞言眉皺得更深:“怎麼不用朕上次賞賜的碧顏?”